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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待开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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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风卷起落叶,拂过梧桐的躯膛,鸟鸣声骤起,惊起一池涟漪。
一双白球鞋踩在湿漉漉的地面上,脚步从缓,沥青路色彩深邃。段瑜穿着白衫,伸手扯下耳机挂到脖子上。
恒元市连着下了几天的雨,阴云蔽白了天,空气中满是弥漫的水汽。
刚刚去过便利店,原想买的那款汽水没有了,店员趁机上前推荐试试今早上新的青柠汁。段瑜仅仅尝了一口,就差点喷出来,味道与店员甜美的笑容完全不一样,超级酸,末尾还带点儿苦。
回到家“咚”一声,段瑜歪栽到沙发上,一眼看过去倒像摔了一跤。就是耳机有些许硌,她翻了个身,结果更难受了,段瑜额头青筋跳动。
耳机太贵了,可不能砸,就怕万一坏了。段瑜只得爬起,艰难移至卧室,把耳机放到架上后打开了电脑,随之倾躺坐到椅子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
界面上一只琥珀色瞳仁的高雅白猫,拖着慵懒的语调说道:“午安!”白猫戴上黑框眼镜,眨了眨眼睛,越发显得矜贵,道:“我是克拉拉老师,现在开始我们的法语口语考试吧。”说完,用雪白的茸爪推了下镜边。
段瑜撑着脑袋,发出第一个音节就怔住了,嗓子又疼又哑。
她若有所思地看向了垃圾篓里面被捏扁的酸奶盒。又用手背探了额头,应是先前没有觉察到自己有点发烧,刚刚喝了酸奶,现在烧重了。
怪不得脑袋晕沉,起身时摇摇晃晃,走路也轻飘飘,跟个幽灵似的。
家里还有退烧药。段瑜一掌撑着桌子,耷拉眼皮,仔细研究着说明书,偶尔轻轻咳嗽两声。匆匆喝完药后,便在连连呵欠声中枕着困倦睡着了。
翌日,段瑜起了个早床。晨露化茧孕出一只只蝴蝶,今天真是个好天气,可以看见空气中浮动的尘埃和流动的阳光。
段瑜虽然退烧了,但还是有点儿虚弱,眼底泛出青紫色。
她搭着披肩,推开书房的门。内里一扇落地窗阔大,能见青绿充盈了窗外的画面,如此苍葱。炽暖的阳光缥缈若纱覆在段瑜身上,她是这晴昼里的一颗星星。
段瑜随意抽下一本书,靠着书柜,任风悠悠地替她翻开页。适逢树叶簌簌作响,奏曲鸣乐。但在云白天洁下,鸣蝉只会长吟,栖鸟只懂叫喳。
无人留意黑夜已然与影子交叠,月华洗净了一切,对楼的灯光好似俄罗斯方块。段瑜呼吸均匀平淡,一觉安稳静谧。
她羽睫微颤,挣扎着坐起,一手按住太阳穴揉起来。
她有些睡糊涂了,身子贴近椅背,抬手抓了抓凌乱的碎发。
段瑜去厨房盛了碗今早做的梨子粥。她端着白瓷碗,这么一对比,手白皙如玉。她另一手拿着勺搅动粥粒,这粥已经煨了一天,此刻喷发出幽幽清甜香。
病人需要好好休息,段瑜吃完后洗了个澡,坐在床上玩起手机,鬓角的发丝染上雾色,面颊挂着的水珠滑到下巴处。屏幕的白芒照到她脸上,睫毛都镀上一层寒霜。
她上下划动,却只有某同学昨晚发的不想开学的朋友圈,文案写得却像谈了场旷世虐恋,如此深情脉脉,依依不舍……
段瑜关掉手机,失去光源,双瞳漆黑若幽谭。
这座城市已经入眠,无声无息。
次日,段瑜起床时只觉得自己睡得像瘫痪。但好在身体已经恢复,她打算来处理干净屋内张牙舞爪的病菌。
等收拾完都临近四点了,她摘下口罩,瞄了眼茶几,摸走了上面的巧克力棒吃起来,口感酥脆,还是蓝莓味的。
放在口袋里的手机振动,是段瑜的朋友何徽筝发来的消息:
何徽筝:在不?
何徽筝:一起吃个晚饭呗。
嫌打字不方便沟通,何徽筝扔来了个语音通话。段瑜按了界面上的绿色小话筒“你想出来不?”何徽筝问道。段瑜犹豫道:“来,……应该吧。”何徽筝又道:“那我选餐厅?”段瑜那头则沉默不语,主要是三秒前“啪”一声,手机劈头盖脸地砸在了段瑜脸上。
没得到段瑜的回复,何徽筝全然当同意,说道:“我发地址给你,稍等。”
自从段瑜交了何徽筝这个朋友,她的生活就变得多了些许——鸡飞狗跳。
她们初中是同一所学校,何徽筝跟谁都玩的熟,但段瑜则以沉默寡言,让所有人与她产生了遥远的距离。
尽管她有一双较为柔和的桃花眼,也救不回已经跌进泥里的风评。
两人之所以能成为朋友,还是因为某次考试,同考场有人作弊当场被抓。
传的纸条碰巧掉到了河徽筝脚边,那人眼尖看到后直接开始污蔑何微筝。把何徽筝气得险些跟那人揪衣领打起来。
段瑜本不想理睬,但太吵了,她无法解题。段瑜放下笔抬起头,极力忍着烦躁道:“有监控全程录像,你就别诬告别人了。”说着,她将目光从何徽筝身上移至虽全身冷汗涔涔,但还要强装委屈潸潸泪下的那名同学身上。
正是这一句话,让何徽筝顿时觉得段瑜眉清目秀,熠熠生辉。
一个月前,何徽筝在段输电脑上下了一堆外语学习软件,每一款的语种还不一样。本以为段瑜没注意,想偷偷删掉,又不禁好奇点开,发现段瑜不仅玩了,还勤勉地每个都学了些单词,顿时放声大笑,甚至盖过了段瑜在厨房“砰!砰!”的切豆腐声。
何徽筝只留下了一款,叫什么《星际语类》,里面白猫老师人气挺高的。
临走,何徽筝蹲着把鞋子的鞋带系成蝴蝶结,并对段瑜保证道:“我这次可没乱动,就是给你找了一款益智小游戏……”本打算冲段瑜笑笑,可段瑜直接关上了门:“不送”。
段瑜还真玩了,登录时一张血淋琳的鬼脸。
还有查中考成绩那天,何徽筝猛地一拍桌子喊道:“其实我考哪儿都一样,可我还是考进了恒大附中,哈哈哈……”,这突然的举动把一旁的段瑜吓了一跳,而且这话,也是有些无耻了。段瑜闷笑几声,抬脚踹了何徽筝的椅子。
夜色微醺,一轮浩瀚的月睡在街边的水洼里,附近是商区,明晃晃的光点亮了墨色的天穹。街上游人如织,喧嚣裹挟着整片区域。
段瑜出门前将衣服换成了长袖长裤,到了约定的地方,远远能看见门口簇拥成团的茂密盛植和穿着纯黑短袖,戴着一顶棒球帽朝段瑜招手的何徽筝。何徽筝笑得如此灿烂明朗,让段瑜生出了不如把何徽筝挂天上去当太阳的想法。
段瑜在何徽筝对桌坐下,瞟了一眼何徽筝搁在桌侧的手机。
何徽筝打量着段瑜,半晌后捏下巴道:“几天不见,你怎么这么憔悴。”段瑜淡定回道:“生病了。”何徽筝大呼小叫起来:“怎么样,去看医生了吗?……”段瑜:“这是几天前的事了。”何徽筝听后“哦”了声,拿起摆在一旁的水壶给段瑜倒了杯热水,氤氲的白气往外冒。何徽筝言道:“多喝热水恢复身体好。”
段瑜礼貌接过,抿了小口。
何徽筝似是在跟谁聊天,忽而笑着说道:“唉,祁遥跟你一个高中啊。”旋即,何徽筝用那种要啃瓜磕籽的八卦语气对段瑜道:“怎么样?”段瑜疑惑道:“祁遥……有这回事吗?”何徽筝挑了挑眉:“没碰到过?”段瑜:“……嗯。”一个多么生硬的回答。何徽筝唇角弯扬,意味不明地道:“哦——”
段瑜喝下一大口水,嘴唇被烫得赤色鲜艳。
她们说的祁遥,是初三时某次数学竞赛另一所学校的比赛对手。
少女的身姿挺拔修长,发尾延至锁骨,眉尾和眼尾都上挑,带着独有的肆意与张扬。长成这样的一个人,在繁杂的人群里却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段瑜更是在为祝贺她而鸣的掌声中,看到了祁遥回首对她的一笑,就似朵春娇桃花。
段瑜的目光与自己杯中透明的影子对视。风光姿意的人总是那么璀璨耀眼,靠得太近不是被灼伤,就是被闪瞎。
何徽筝的话不假,她的确与祁遥同在璐雪高中。
段瑜曾天真地认为不会再与祁遥遇见了,但没料到两人还挺有“缘分”的。某天,段瑜路过(2)班门口,一眼便看到了挽着袖子,正在扫地的祁遥抿唇浅笑听别人讲笑话,眼底漾出温柔。祁遥只是站在那,却显得晶莹,朦胧又真实。
段瑜只得费时间绕了半栋楼。
有关祁遥的消息。人尽皆知祁遥漂亮又亲和友善,成绩一点不谦虚,几乎全科满分。可以说在同学堆里面那叫一个众星捧月。
但段瑜是什么?一个成天摆着臭架子的大冰块儿,她原来的同学们就是这样形容她的。
“段瑜!”何徽筝唤道。段瑜下意识地应了声:“嗯?”何徽筝:“我问你,要不要一份银耳汤。”段瑜扯扯嘴角,说道:“抱歉,要扫你的兴了。”何徽筝诧异:“你要干什么?……不对,你要去哪儿?”此话落地,段瑜已经转身。
何徽筝叫住了她:“你等会儿啊,先把银耳汤给喝了。”何徽筝关切地说道:“我知道,你生病了容易疲乏,犯困,理解。”说完还拍了拍段瑜的肩膀,一副“上天入地,我最懂你”的表情。
她细致地调整摆放角度,被炖得胶黄的银耳汤里还煮有红枣和枸杞。段瑜小口品尝,何徽筝问道:“味道如何?”段瑜答道:“不错。”
段瑜取了餐巾纸擦拭。何徽筝:“吃饱了吗?”段瑜轻轻点头,何徽筝又连着问了几遍。段瑜眼神定格于何徽筝身上,然后打了个假嗝。何徽筝:“……”
待段瑜走远,何徽筝拿出手机,打开社交软件,手指快速敲击。
何徽筝:我想我要收回之前的话了。
几秒后:
祁遥:怎么了?
若再往上些便能看到:
祁遥:我是和段瑜一个高中。
何徽筝:那不错啊。
此时的段瑜轻快地走向超市,反正她喝撑了没事儿,打算去买几瓶汽水再回家。
段瑜站在货架前,盯着最上层的橙子汽水,颇感无奈,心中道:“销量好,地位高。”
段瑜正欲拿下,一截润白的手臂横过,离段瑜过近,以至于段瑜闻了那人身上非常淡的薄荷味。“是要这个吗?”
段瑜循声望去,只见一个带着淡蓝色口罩的少女站在身侧,她的发丝偏棕调,比段瑜高一个头。她取下几瓶,貌似是看了眼配料表才递给段瑜。
段瑜本想说一些感谢的话,就听见猝不及防一句:“不客气。”段瑜的笑卡在一个与不笑没有区别的弧度,不是,她还没道谢呢。
“嗒,嗒”,一位身着黑裙披着长鬈发的女生,推着购物车在那人边上说道:“走吧。”语气冷得要结出冰棱。段瑜旁边的人向前几步,又一看了眼段瑜,这双含笑的眼睛令段瑜感到熟悉得吓人。
不远处,夏冰莹抬手将鬈发别至耳后,说道:“认识?”走在她斜后的人笑了笑:“嗯。”旋即将手机键盘上的:“看来没什么问题。”发送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