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明天再说分手 ...
-
1
今天是我想和宋桉分手的第一天，因为某些我不想过多提及的原因，但是我还是要控诉这个家伙，一般人都知道去鬼屋要保护自己的女朋友。
可宋桉这个家伙看见女鬼跑的比我还快，除了无语我一时都想不出来别的词来形容自己当时的心情。
他跑在最前面，女鬼跟着他，我跟在女鬼的后面。
当然，一从鬼屋出来我就把宋桉扁了一顿，他摸了摸脑袋，不好意思地看向我 “对不起，小柚，下次我一定拽着你的手跑。”
“得了吧，哪次看恐怖片不是你喊得最大声。”我白了他一眼，对于这种情况早已司空见惯。
他一把将我搂在怀里，碍于我们的身高差让我无法反抗，可我依旧偏过头去不看他，他只好凑到我耳边神秘兮兮地说，“要不要去看电影？”
“看什么？”我没好气的问。
宋桉却突然凑过来亲了我的右脸，并且迅速转移了我的注意力，“嗳，对面有卖冰淇淋的，好像还是你喜欢的草莓味。”
他毫不犹豫的奔去了粉红色的小摊面前，从后面的我只能看见一个忙碌的后脑勺，以及几乎和小摊融为一体的粉色卫衣，他举着两个冰淇淋向我走来。
那稚嫩的粉红色便一点点映出了我的心动，从过去到现在
那天在篮球场上他穿了一件简单的粉色短袖，我们隔着人海，仅仅望了那么一眼，故事就有了开端。
除了宋桉我再没见过穿粉色衣服那样好看的人，冷白的肤色像中世纪的吸血鬼，一双下垂的狗狗眼，笑起来会露出一颗尖尖的小虎牙，可身材却与脸蛋一点都不贴合，估计是他热爱打篮球的缘故。
他喜欢明亮的颜色，最讨厌深色。
这段恋情从他的高一持续到了大四，朋友们都认定我和宋桉的校园恋情不会长久，可却缝缝补补维持了将近六年。
宋桉的变化不怎么大，可我却愈来愈敏感且暴躁，隔三岔五的就会冒出不好的念头，我认定了他总有一天是要同我分手的，那时，他就会知道我待他是多么坏，他也会很快由爱生恨，爱上真正与他相配的女孩。
我们家附近有一个幼儿园，所以小区总是特别多小孩子，每次我都恨不得离那些小屁孩千里远，尤怕他们突然对着我大哭大闹，宋桉和我不一样，他总是很有耐心的逗小孩玩闹。
明明比我还小一岁的他，居然意外的能代入一个父亲的角色，今天也毫不例外的和秋千上的小女孩问好，只简单的问了一句，她有没有吃饭，我却从来没有过这种想法。
只可惜，我是个不婚不育主义者，估计满足不了那么喜欢小朋友的他。
关于这一点我也和他谈过，他只说愿意等，等我心甘情愿的想要和他结婚的那天。
“要是没有那一天怎么办？”我咽了咽口水，紧张地问。
他温柔的注视着相框，那上面是我们去年在社团活动上一起拍的合照，我们俩站在显眼的C位，好似两个吉祥物，我笑得十分开心，他却摆出一副臭脸，头发和脸上都沾着奶油，明明两分钟前他还一脸傻笑的用录像机记录着我做蛋糕的糗样。
“小柚，你做的蛋糕真不错。” 宋桉压制着唇角的笑意
我骄傲地抬起头，想接着听听他的夸奖，“为什么呀，为什么？”
宋桉还浑然不知下一秒将要发生什么，正举着录像机拍摄，“从来没见过蛋糕能做得跟被老鼠啃过一样。”
怒气升天的我立马将奶油抹了他一脸，正好有人提出拍合照，于是我靠在他身边开心的比耶，他脸黑到不能再黑，可却没有报复我，他知道如果毁了我脸上的妆，事情将向更恐怖的方向发展，于是就出现了相框上的这一幕。
良久，他放下了相框，黑色的衣袖垂在了相框上，回了我的话，“小柚，总会有个人能改变你。”
如此高深莫测的回答，让我觉得宋桉其实这些年也是有变化的，那是微乎其微的变化，他一直都是这样温柔，只是随着年岁增长，让他变得更成熟了，更有责任了，也更能承担一个父亲的角色。
我独自打开了录像机，里面记录着我们的一年又一年，我脸上的表情也顿住了，笑不出痕迹，却也哭不出声，就只是默默无声的陷入了回忆。
倏然，我将他紧紧的拥抱在怀里，就好像他随时随地会消失一般，我嗫嚅着嘴唇想要说些什么，只开了个头，“我们……”
宋桉却佯装什么也不知道似地，满怀眷恋的吻上了我的唇，那短短的三十秒却打断了我接下来的话，于是他这才温柔的揉了揉我的头，“我们明天再分手，好不好？”
他这个人总是这样温柔，开始是这样，连结束都是这样，不知他为何将那“分手”说得如同“我爱你”一样让人心动。
我双眼含泪看向他，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而哭泣，是为了他，还是为了这六年的爱情，不，也许单单只为了失去，所包含的东西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一表达。
第二天晚上，我才从恍惚中惊醒自己是为了失去什么而哭泣，原来我失去的是包含着他的全部，宋桉死了，死得那样突然，没有任何预告或是铺垫，好似作者的一处烂笔，没有前因，也没有后果。
只有一个接着一个的人告知我他死了这个事实。
2.
那调皮的孩子在我眼里是可恨，连同他那不负责任的家长，我不停的责备他们，可我心里却比谁都清楚，我自己才是那个害死了宋桉的罪魁祸首，
最可恨的那个人是我自己。
九月中平常中的一天，却变成了他的忌日，宋桉只是去花店买了一捧雪香兰给我，可故事从这走向了狗血的悲剧，一个调皮的小男孩在马路上爬行，不知从哪条路冒出来的卡车突然驶来，头骨坠地的那一秒，闪光灯突然袭来的那一秒，从雪香兰中掉出一张卡片的那一秒。
并没有艺术镜头中那样漫长中的一秒，没有人知道他在想着什么，连我也不知道。
有人说看见了他眼角的泪，也有人说只看见了那一地的血，有人只连忙捂住了自己孩子的眼睛，也有人发出来了尖叫，有人拿手机拍照，也有人拨打了急救电话。
可那一秒却没有人去代替他，只有心细的他观察到了那一秒，也许是他那一向让我厌恶的善良。
他苍白的脸比中世纪的吸血鬼看起来还要更甚，他全身都沾满了令人恐惧的红色，我从来不知道原来一个人的身体里会流出那么多的血，伴随着我眼角不断涌出的泪，滴的一声长鸣从心电图中传出，在这个逼窄狭小的救护车上。
我愣怔的把他带血的手指贴在面颊上，“宋桉，你最害怕鬼了，怎么可能变成鬼呢，这只是个玩笑 ，对不对？”
“我们不分手，不分手，你醒过来，我只要你醒过来。”他手上的血迹印在了我的脸上，和泪水混在了一起。
似乎也成为了惩罚我失去他的烙印。
后来，那捧雪罗兰还是转交到了我的手上，那夹在地缝中的纸片也被浑浑噩噩的我拾起，沾染了尘土和干涸的血迹，他只写了，“那我希望明天永远不会到来，我不想结束。”
“宋桉，是你结束的，不是我，不是我。”我呆滞的跌在原地痛哭，像一个走失的小孩。
如果明天不会到来，那我们是不是就可以一直在一起了，那我希望明天永远不会到来，我不想结束，我想一直和他在一起。
明明昨天还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却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再过不久就会变成那轻轻的骨灰盒，其重量甚至无法承载我万分之一的思念。
我要如何去和那年轻的生命释怀，他还没有拿到毕业证书，还没有正式参加工作，还没有彻底卷入这个冷血且残酷的社会，还没有见过不一样的世界，我们的故事还没有结局。
参加完宋桉的葬礼之后，我变成了一个麻木且空洞的人，我丢掉了一切粉色的衣物，也丢掉了剩下与他有关的东西，只留了那张卡片，那应当是他留给我的遗言了。
可那没有用，我仍然觉得他还在我的生命中未曾散却，化成了冰淇淋，化成了女鬼，化成了篮球，化成了蛋糕，化成了雪香兰，化成了一个讨厌人的小孩，化成了空气中我感受不到的存在。
我想单是这样，一年又怎能让我遗忘，原本只是向公司请了长假，后来干脆直接辞了职，如此盛大的世界里，几乎快要寻不到他的踪迹了，我不知道他如今又化作了什么，也许是一缕从我身边吹过的风。
在宋桉一周年的忌日，他的母亲交付了我一个盒子，我没敢当着她的面打开，等回到家我才有勇气打开了那个盒子，是让我分外熟悉的录像机，可翻到最后却是我并不熟悉的片段。
他手里抱着雪香兰，对着镜头里面道，“别闹脾气了，我不想分手。”
“我知道你也不想的，我只想要一个待在你身边的机会，重复这六年中的每一天。”
“我已经习惯身边有你了。”
“小柚，我爱你，永远都爱你。”
房间里一遍又遍地传来他的声音，我双眼泛红，可心却已成了冰冷的一片湖，“宋桉你个傻瓜，为什么不亲口告诉我。”
“你就仗着我喜欢你，一直折磨我。”
刹那间，录像机放映起了我们分手前的那一天，那一天我记得明明没有使用过，可那一幕幕居然是我们那一整天的片段，我伸手触摸着录像带，却好像被一股力量吸了进去，等我再次恢复过来，居然真的回到了那天。
门铃响起，宋桉依旧穿着粉色卫衣，他手里领着两袋早餐，我甚至顾不上穿拖鞋，我只一股脑的跑过去抱住了他，我太久没见到他了，这一年里，他甚至不曾来过我的梦里。
他腾出一只手搂住我的腰，神色温柔的摸着我的头，“今天这么喜欢我，光着脚就跑过来。”
“宋桉，你得一直和我在一起，不可以消失。”我眼眶全是蓄积已久的泪水 ，包含了这一年的想念。
“是不是做了噩梦？”，他温柔似冬日的暖阳，
“因为我梦见你消失了，但是你不会的，不会丢下我一个人的，对不对？”我迫切得想要得到他的回答。
我始终不愿意放开圈着他的手臂，害怕下一秒他就会消失，如果时间只停留在这一秒就好了
他将早餐放在置物架上，低头捧起我的脸颊，“小柚，我永远都在你身边。”
3.
为了避免那场意外，我赖着让宋桉陪我待在家里看电视，这一次我没有和他说分手，我也再三强调让他别一个人出门，可却在我第二天醒来之后，他就再次消失不见了。
我不知道出了什么差错，焦急的在房子里面找他的身影，整个人完全六神无主。
房子仿佛变成了一个迷宫，不管我怎么走都出不去，巨大的恐惧占满了我的心，一时之间，我不知道自己处在何处，也不知道自己是人是鬼。
倏然间，传来了关灯的身影，房子完全被黑暗笼罩，仿佛迎来了黑夜的尽头，前方却出现了一颗璀璨的星星，恰似曙光降临。
不禁让我联想到了和宋桉初次约会的那个夜晚，晚自习的间隙，我们一起坐在操场上看星星，我看着身边的他不经意间红了耳，而他故意压着嗓子，声音像童话里面的大灰狼。
“林柚同学，现在星星在说话，你想不想知道它在说什么？”他挑眉看向我
那时我虽然觉得很莫名其妙，但是也不好意思揭底，只能耐着性子配合他，“说了什么？”
“它在说，宋桉喜欢林柚。”他双眼含笑的望着我。
我知道，假如星星会说话，那么说的一定是，我也喜欢你。
于是，因为他孩子般的告白，我们真的走到了一起。
我看着那颗耀眼至极的星星，哽咽道，“那天星星说的话，你能不能再告诉我一次。”
“宋桉，我想再听你说一遍，最后一遍。”
可那颗星却渐渐的黯淡了，直至消失不见，和黑夜彻底融为一体。
终于，我崩溃的蹲在地上，不知所措地，彷徨地像一个迷路的小孩子。
穿了一身黑色大衣的宋桉出现在我面前，与此同时也带来了一丝光亮 “小柚，你应该回到现实世界了。”
我在这个空间里循环了一年，尝试过无数种方法，和他时时刻刻待在一起，和他一起逃离那个小区，可不论怎样只要一到那个时间点他都会死亡，就好像这是无法改写的既定结局。
可我不甘心，试了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地做着同一个实验。
他声音依旧温柔得不像话，他所在的地方总让我反复停留。
“我不要，我不要离开你，我只要留在你身边，宋桉，你说过不会丢下我的。”我抬头看向他，眼睛红得像兔子。
“我不能自私的把你留在过去，小柚，你得向前看，得向光亮的地方走。”
宋桉很快伸出了手，我拽着他的手站了起来，由于蹲的时间过久，我的腿早已麻木，所以有些站不稳，他好像也看出来了，于是在我面前蹲下，我和以往一样扒在他的背上，仿佛回到了以前，他背着在运动会上扭伤脚的我去校医室，那天风中藏着粉红色的心事。
他背着累到没力气的我爬上山顶，日初的那一抹晨曦远不及他的眉眼。
“为什么，要和我分手，我不想和你分手。”哪怕过去了一年，我仍旧执着于这个问题。
我知道，现在在我面前的是真正的宋桉，不是回忆里的宋桉，也不是录像机里的宋桉。
那天下午，他和我提了分手，我怎么样都不同意，于是他离开了公寓，空荡荡的只留下了我一个人。
我反复回想着他的话，他说，他给不了我想要的爱，他不愿意打破我对爱情的幻想。
凌晨时分，实在气不过的我，还是拨了他的电话，终于在第十通电话时拨通了，我没有注意到由绿转红的指示灯，以及加速行驶着的一辆卡车，我仍旧站在路边，而他立马丢下手机冲过来推开了我，那场车祸没有带走我们的生命，我们都侥幸逃过了一劫。
“林柚，你是不是疯了，用不着寻死吧。”
“为什么我们会变成这样，刚刚就能证明你还在爱我，可是为什么我们不能继续。”
击垮我们的不是天灾人祸，而是我们自己，可是我不愿承认，我已经喜欢他六年了，从高一到大四，是六年，不是六个月，也不是六天。
他比我大一岁，却比我成熟很多，我只考虑现在，他会考虑将来，我依旧是一个没长大的小孩，可他却早早担负起了生活的重担。
我将爱情看得过于理想化，而他杀死了我理想化的爱情，所以我宁愿是一场意外的死亡杀死了我们的爱情。
一直以来都是他在照顾我，迁就我的小情绪，我总喜欢无理取闹，可自从毕业典礼之后，一切都不一样了，他变得很冷漠，也不再愿意花时间哄我，我们也很少有时间约会，我满怀喜悦的和他分享日常，他不再给予我热情的回应。
他好像不再需要我了。
以前一天恨不得给我发100条消息的人，却可以一连几天都不发一条消息，我知道他很忙，忙着工作，忙着应酬，忙着各种各样的事情，他忙到完全不需要我的存在，我在他的生活中好像失去了价值，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做，才能让自己感到被需要，我越来越小心翼翼，更多的考虑他的想法，我依旧爱他，可和以前不一样了，这种爱让我感到很累。
我原以为这样的改变，可以留住他。
我脱离不了这段关系，没有人会比他更爱我了，我就像一篇废稿，永远停留在了过去的故事中，我惋惜，后悔，痛苦，陷入了一个循环，我越爱他，越想回到过去，越想回到过去，越爱他。
“林柚，分开也许是更好的选择，我们都需要时间整理一下，我不想你变得不像自己，也不想让你对爱情的期待消失，我爱你，但是我更希望你做自己，而不是为了我改变。我现在的状态给不了你想要的恋爱体验，我们都很累，不是吗？ ”
“我们从屡次吵架变成了长时间的冷战，你觉得我们需要彼此的存在吗？”
“放我下来吧，剩下的路我应该一个人走。”，我轻声的说
“宋桉，再陪我最后一天，明天我们就真的说分手。”，我一个人向前走着，前方的路很黑，我看不清，可是离开了光源，也没有我想象得那样可怕。
以前我总是想着，如果明天不会到来，那我们是不是就可以一直在一起了，我总希望明天永远不会到来，我不想结束，宁愿一直活在过去。
现在我似乎能接受了，似乎是我沉浸在过去太长时间了，以至于忘了自己为什么前进。
他跟在我的后面，“你会遇见比我更适合你的人。”
“叮，向前走，不要再回头了，不要再留恋今天了。”我脑海里突然响起了声音。
“再见了，宋桉。”
而我的灵魂被另一个人占据，“她”代替我说了告别，眼睛都不眨一下的向前走去了。
于是我走进了才发现，原先那个小小的光点，居然恰好是足够容纳一个人的光圈，于是我触摸了光圈，一下子又回到了自己的公寓。
4
我本来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却被卫生间流出来的红色液体吸引了注意力，而那个躺在浴缸里的女人和我一模一样，不，准确来说，她可能就是我。
她的手腕垂在边缘，那上面有很深的伤痕，嘴唇苍白，地板被血迹掩盖，浴缸内也有融在一起的血丝，那仿佛是一张带有暴力美学的图画一般。
我想要先帮助她止血，可是触及她我才发现，我的身体是透明的，这时，我抬头看向镜子才发现那里面并没有我的身影。
原来我只是一个抽象的灵魂，现在却飘出了身体，我不知道要怎样做才能够帮助这具身体，我尝试着拨打电话，可我的手指根本触不到手机，一次又一次的穿过屏幕，可次数多了反而能触碰到一丁点实物，
我甚至不确定对面能不能听到声音，只是一遍遍向对面报着住址，以及目前的伤况，我看着红色液体不断从自己的身体流出，害怕又恐慌。
我像一个上帝观看着这场死亡的戏码，可是表演的主人公竟然是我自己。
“为什么要作践自己，你是不是疯了？”我反复说着这两句话
如果仔细观察就会发现这间公寓根本不像一个正常人常住的地方，冰箱里全是过期或发霉的食物，茶几上布满了灰尘，卧室的地下全是酒瓶混杂着药瓶。
在这一年里，我接连遭受了重击，先是被实习的公司开除，再是唯一疼爱我的奶奶离世了，那些原本细小的悲伤被一点点的放大了，我开始长时间的发呆，吃饭也变成了一件相对困难的事情，体重从九十几掉到了七十几，起初，我还能在其他人面前保持乐观轻松的状态，可没过多久，我开始厌恶出现在别人面前这件事。
以前我一直认为是宋桉一次次拯救了我，我是被父母遗弃的小孩，从小由奶奶抚养长大，我是相当没有安全感的一个人，总是害怕会随时随地被抛下了。
是他教会了我怎样去爱一个人，他让我变得活泼开朗，在爱的滋养下我变得骄纵，我需要一次次的使小性子来证明他爱我，可教会我如何去爱的他却要跟我说再见。
我整日反思是不是自己哪里做的不够好，才会让他想要离开。
宋桉不停地告诉我，我没有错，可我还是理解不了，为什么我没有错，他还要选择分手。
可能是他不再愿意迁就我了。
我希望有一场意外的死亡能让我摆脱这一切，可并没有出现这种意外，于是我只能自己制造意外，手腕上留下了深可见骨的刀痕，于是意识昏迷的我陷入了那样一场幻想，而现实是赶过来的小尤救下了我。
当时我完全无意识，脑海中就好像只有死亡这一件事情，其他的所有事情都失去了意义，于是精神恍惚的我拿着刀，在自己身上割了一次又一次，那种疼痛都无法让我彻底清醒，相反身体的刺激，让我感到一种异常的解脱，好像放干了自己身体中的血，我就能焕然一新，就能变成一个全新的人。
那天我昏迷的时候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中实现了我对于爱情的幻想，从那场幻想中醒过来的我，不再执着于不稳定的爱，也不再沉迷于对爱情的幻想。
在医院醒来之后，小尤拉着我的手止不住的哭，她不理解我的选择，只是准备来找我叙旧而已，因为平常的我看起来很正常，而且已经过去一年了她以为我早就放下了。
“林柚，你只是生病了而已。”
“你要在完成了自己想做的事，吃完了自己想吃的东西，在那一刻没有后悔的事情，满满都是觉得好开心，好幸福。”
我听着她的话泣不成声，哽咽道，“我感受不到幸福，好像，好像我一直都在被抛弃，被公司开除，被父母遗弃，连宋桉也抛弃了我。”
“小尤，是不是，我真的不值得被别人认真对待。”我问
“林柚，全世界抛弃了你，你都不可以抛弃你自己，你是为你自己活着，不是为了别人，而且你之所以会被开除，是因为你拒绝了那场饭局，那个老总对你有意思，不管是哪一件事，你都不用把原因归咎在自己身上。”
小尤的话让我后知后觉，是啊，为什么我总是从自己身上找原因。
也许我执着的从来都不是宋桉，我执着的只是爱本身。
我想和我的幻想不同的是，不是他拯救了我，是我在自救，又或者说是小尤救了我，因为她一有时间就会过来陪我。
我开始慢慢的接受心理治疗，听小尤说宋桉也来过医院，只是放下了一束雪香兰就离开了，看到了花之后，我给他发了一条短信，“祝你以后幸福，虽然是和我没关系的幸福，我从来没有后悔过和你在一起，只是可能我们的缘分太浅了，不足以走到结局。”
如果是以前的我，肯定会直接去找他，可现在我不会，我知道我们的故事已经画上了句号。
现在我才明白，我自己才是最重要的，我要把自己当作主体，而不是客体，我想先在生活中找到乐趣，我想好好看一下这个世界，探索那些我未曾感受过的事物。
虽然有点迟了，可还好我找回了自己。
两年后，我选择了和小尤进同一家公司，同时，我也开始着手写一个关于寻找自我的故事，虽然还没有彻底的痊愈，我依旧会失眠到无法入睡，依旧不怎么喜欢吃饭，但我不再讨厌明天了，就算可能会发生一些不好的事情。
以前没注意到，原来天空那样蓝，阳光那样暖，我还以为每天都是阴沉沉的。
又过了两年，我已经从公司的小职员变成了组长，而小尤换了一个又一个男友，而我依旧保持着单身的状态。
同年，我的书出版后销量还不错，这几年我也攒下了一笔积蓄，因此有了辞职的想法，我想一个人去旅行，好好看一下这个世界，也是这一年，我收到了一个关于宋桉的消息。
听说他因为癌症死了，可却留了一笔钱给我，这时，他早已从我的生活彻底消失了，虽然这个消息让人震惊，但我也能够接受了，而我也能理解他的选择。
两个溺水者没办法互救。
为了不让我陷入绝望，他选择独自面临死亡，他的母亲告诉我，宋桉曾经很喜欢我，是想要和我结婚的那种喜欢，他提过很多次我的名字。
我用那笔钱投资了一个公益项目，名字是“明天”，愿每个孩子都能有美好的明天，我想他得知了也会感到开心。
我开始用自己的积蓄四处旅游，时不时的会去看望他的母亲，也会带上我旅游时买的一些小特产，隔一段时间会去墓地和他聊聊天，很难相信吧，他留下的最后两句话，一句话是让他的母亲好好照顾自己，另一句是希望我好好面对新的生活。
其实那些他都不想让我知道，是小尤说漏了嘴，我才知道了这些事。
我早就拥有了拥抱新生活的勇气，可有时候还是会感叹上天的残忍，录像机永远关机了，就像他的生命永远不会重启了一样。
可我依旧用一个新的录像机记录着生活，我想很多年以后见到宋桉的时候可以给他看，那些他还没有来得及去看的风景，我会帮他一一记录下来。
即使明天没有他，我也会满怀希望的去迎接明天的到来，因为我的人生从来都不只有爱情，也不只有他。
明天再想关于死亡的故事，先好好活过今天，挨过了寒冬，春天总会来临，也会迎来一个让人满怀期待的明天。
全篇结束。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明天再说分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