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炭者2》月面环形山

11、第 11 章

　　孔苏回到了久别的家中。

　　自从孔斯离开之后，家里虽然维持着运转，但宅邸里的人都知道这样平静的日子不会维持太久。而在看到孔苏回来，宅邸里的管家梅尔夫人迎了上来：“大小姐。”

　　“梅尔夫人，我回来了。”孔苏微微一笑，放下了行李。

　　“欢迎您回来。”梅尔夫人是一位已到中年的妇人，但因为保养得当，看起来依旧年轻。她穿着深色的衣裙，看到孔苏进来时就露出了亲切的微笑。因为主人工作繁忙，孔苏是她从小看着长大的。常仪教授病重时，是梅尔夫人第一时间通知了已经与母亲分别了两年的孔苏，孔苏这才知道了母亲的消息，匆匆从北美返回见母亲的最后一面。

　　可惜的是，当孔苏赶回来时，常仪教授已经去世了。

　　“嗯。最近本邸那边有什么事吗？”孔苏走进自己最喜欢的起居室里。这间宽敞明亮的居室在宅邸的二楼的一侧，面向阳台是一面巨大的落地窗，可将远处的景色纳入室内。此时，早晨的阳光照入居室，一切都显得很安静。室内的墙上是孔苏喜欢的风景画与她的摄影作品。

　　孔苏在阳台前站了一会儿，晨早的阳光还没那么热，但依旧让人心情愉快。

　　“本邸那边没有消息。但是您成为孔斯实验室负责人的消息传来之后，本邸有电话过来询问您什么时候回来。”

　　“梅尔夫人，如果他们再来询问，就说我回实验室去了，有什么事到实验室找我。”

　　“是。”梅尔夫人点头，“大小姐，已经给您预备了热水，您要不要洗漱一下再去休息？”

　　“也好。”孔苏点头，她也需要一点时间再仔细考虑一下应对。

　　“大小姐，请问还需要给您准备什么吗？”

　　“不用了。”孔苏说着，出了起居室，往二楼自己的房间而去，“哦，我在家的时候就不要让人进来打扰了——我想静一静。”

　　“明白。”管家微一躬身，然后就下去了。

　　孔苏松了口气，来到自己的房间门前，她打开门，便走了进去。

　　十二岁之后，她便很少在这座宅邸里居住了。一方面是她被送去北美读书，另一方面是因为家族里的人那时就已经在考虑将孔苏送去联姻，以巩固孔斯家在联席会议上的地位。然而她的母亲常仪却反对家族里的做法，而直接将孔苏送出去读书。

　　在本身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孔苏就已经知道，如果自己要走自己选的路，那自己的未来必将比弟弟孔斯辛苦上不止十倍。因为她不仅要在学术上比弟弟优秀，同时还必须要学会能够洞察他人的想法，然后先一步思考自己的应对。

　　她确实做到了，以至于她拒绝乔尔格的时候，家族里没有人质疑她的做法。

　　孔斯实验室在出了事故之后就被阿里斯托理事长下令封锁了。再次开启的时间，只能等作为实验室负责人的孔苏回来之后。此前她已经将自己的团队分成了两个分队，其中一个即是负责这个实验室的。之前她就想过找时间回来主持实验室重开的事情，这下正好。

　　这边实验团队是孔苏刚组建的，主要成员大多都是丽玛博士实验室团队的原同事。他们与孔苏早已熟悉，而且也参与过孔苏的很多实验项目。因此这次的项目一宣布，除了个别研究员，大部分人都选择留在了孔苏的团队中。

　　孔苏踏进了孔斯实验室的大楼。在前台一侧的会客室里已经聚集了将要留守这边实验室的团队大部分成员，看到孔苏进来，大家都松了口气：“孔苏研究员——所长。”

　　“嗯，大家都到了。”孔苏笑笑，带着团队成员进入了实验室的主建筑。由于此前阿里斯托理事长和塞伯罗斯总监的命令，实验室一直处于封闭的状态。孔苏心里轻叹一声，走上前，用自己右眼的虹膜开了门：“我们进去吧。”

　　短短一句话，就重新开启了孔斯实验室。

　　才刚踏进实验室，身边的一名助手就送过来了孔苏的白色研究服。孔苏像往常一样套上，整理了一下自己脖颈上挂着的ID卡，带着自己的团队进入了实验大楼。

　　实验室里大致上还保持着几个月前的样子。尽管实验室里那些清扫小车和机器人都会自行启动保持实验室的干净整洁，但明明才刚几个月没有人进来，这里就已经有一种肃杀的气氛。孔苏看了看孔斯留下的那些维生舱：“孔斯的实验中止，这些仪器全部封存。”

　　“好的，所长。”跟在身边的一名助手立刻在她的平板上记下孔苏的命令。

　　“会议室可以用吗？”孔苏又问道。

　　“全部都可以使用。”

　　“那就先去会议室开个会吧。”孔苏点头。

　　会议倒不是很长，主要是为了安排接下来的工作。

　　曼杰特从系统当中带出来的那一部分AI系统，孔苏在此前已经找贝鹿鸣和安娜做了交接。贝鹿鸣很痛快就给了她。当时孔苏还忍不住揶揄了她一句：“阿贝，你难道真的不好奇？”

　　“我再好奇也不能补完整这个AI。”贝鹿鸣当时这么回答。

　　孔苏看着贝鹿鸣清澈的眼睛嘴角一翘：“不，如果组织里有什么人能完善它，那肯定是你。”

　　“我是比组织里大部分研究员都强一点儿，但我还是有自知之明的。”贝鹿鸣当时的回答让在场的人都忍不住笑了出来，连安娜都拍了她的手一下。没想到贝鹿鸣还是说道：“我确实是比组织里的研究员都聪明——”她古怪地看着孔苏：“但孔苏研究员的团队比我厉害。”

　　“我记住你的夸奖了，阿贝。”孔苏从贝鹿鸣那古怪的眼神里感觉到了一种言外之意。

　　“孔苏研究员，你们是研究组织系统的专家。系统当中有些资料，不要外传了。”贝鹿鸣又加了一句，“不过，这些你应该知道的吧。”

　　“当然。”孔苏点头。资料不能外传是组织的规定，贝鹿鸣专门提出来有点耐人寻味。

　　这样看来贝鹿鸣确实在系统当中知道了些什么。不过孔苏并不想再像孔斯那样轻易链接到系统当中去，那种感觉太让人窒息，所以孔苏决定还是让曼杰特再次进入系统当中去寻找。如果要驱使曼杰特，那与里狄普斯实验室的联系引自然不能中止。

　　“……我们会马上与里狄普斯实验室的斯露德研究员联系，让曼杰特再次进入系统去。”

　　听着助理的话，孔苏点了点头：“那么，这次让曼杰特寻找的目标，是我们组织创始人所留下的私人文件。”

　　“私人文件？”研究员们一愣：“所长，这……这能找到吗？”

　　“既然系统是我们组织的创始人留下的，那她会在系统当中留下什么文件呢？比如系统和AI的开发日记？”孔苏笑笑：“她的私人文件肯定不止手稿那么简单。说不定在那个时候，她就已经造出了类似埃妮阿克的原型机呢？”

　　“这倒也是……但所长，理事长的私人文件，是哪个方面的？”

　　“当然是有关于理事长本人的文件。比如她的日记什么的——如果她有写日记的话。”孔苏举了个例子。

　　研究员们集体沉默了一下。

　　这样的文件……倒也不是不可能，但怎么想都觉得找到的希望很渺茫。

　　“不要小看它了。”孔苏说道：“我们要解析那个AI，如果能找到理事长的开发手记，那我们就知道理事长是用什么样的思路来开发它了。”

　　研究员们看向了所长。他们都明白过来了：“明白了，所长，我们马上去办。”

　　接着又安排了解析需要用到的硬件设备。孔苏命令将自己团队研发的量子计算机系统迁移到这个实验室中来，待硬件设备准备完毕，这段时间的收集的资料再迁移过去。

　　会议结束后，研究员们都马上投入工作当中去了。

　　孔苏则是和助理说明了一下之后，转身去了实验大楼的机密档案库。

　　她的母亲常仪当时在系统当中那个无意间的发现，虽然也被送去了技术部，但实验室这边也保存了一份。只是没有所长的允许，谁都不允许接触到这个机密档案库中的任何文件。

　　“让辛夷研究员到我的办公室等我一下。”孔苏在进入档案库前，吩咐了一句。

　　辛夷于是被单独叫到了孔苏的办公室。

　　让助理离开后，孔苏独自进入档案库的目标就是找到母亲当年留下的那份文件。

　　她在恒温恒湿的档案库中一步步地走到库房的最深处，母亲生前的研究文件有一个专门的架子。在那里，保存她所有的研究手稿——而那份基因图谱保存在一张光盘当中。

　　辛夷在孔苏的实验室等着她，助理给她送来了咖啡之后就礼貌地离开了，只留她一个人。

　　所长办公室在实验大楼的最顶层。组织里的这些实验室负责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习惯，因此办公室的风格也就体现出他们各自不同的性格。

　　这里虽然已经是孔苏的办公室，但在今天之前，它属于孔斯所有。因此，办公室里留下来的都是孔斯的东西：一整面的屏幕，独立的服务器，配置极其先进的硬件设备，甚至还有一具维生舱——孔斯也曾在这里独自钻研着自己的课题。

　　孔苏这次应该会把这些东西收拾掉吧。

　　轻呷了一口咖啡，辛夷听到门外传来了声音：“阿苏不在？她去哪儿了？”

　　“所长正在安排项目的事情，不方便接待，要不您留下口讯，等下所长出来我转告她……”

　　“技术部的任命下来了吗？”

　　“什么？”孔苏的助理显然没有反应过来：“您说什么任命？”

　　“孔斯实验室负责人的任命书。”语气中有了些许的不耐烦。

　　“下来了。”助理的声音一下子冷了几个度：“孔木正研究员，所长回来是带着正式的任命书回来的。而技术部的文件也在之前通过邮件转到各位的邮箱了。”

　　辛夷听到孔木正的名字后，一下子便了然了。

　　自从孔斯因为实验室事故被阿里斯托理事长追责之后，孔苏家就传出了要换家主的消息。辛夷听说联席会议还因此而有了一些动荡。现在孔木正过来找孔苏，看得出来，孔明舒家的人已经有点坐不住了。

　　正当辛夷坐在沙发上不动的时候，门却被人打开来。

　　“木正，你今天过来有什么事？”孔苏的声音也传了进来。

　　“阿苏。你现在是孔斯实验室的负责人了？”

　　“是的。”孔苏平静地回答。

　　“我需要进入实验室的档案库。”孔木正的声音有些不自然。

　　“你需要找什么资料？可以写申请过来。”孔苏的声音，听着还有点笑意。

　　“我只是想看一看我们家族过去的一些成果。你知道，我目前正负责新材料的开发——”

　　“以前我们家族的研究，主要方向都是系统工程，有关于新材料开发这方面的，可不是我们的专长，你来错地方了。”

　　“我想知道伯父当年用了什么材料制造的那些服务器……”

　　“那些你去技术部申请查阅一下我父亲当年的记录就知道了。像这样的设备，我们这边最多也就只记一份清单而已。”

　　“孔苏——”

　　“木正，如果没有其他事，你先回去吧。我这边还有项目。”孔苏说着，便进了办公室，然后直接关上了门，把孔木正留在了办公室门外。

　　辛夷站了起来：“所长。”

　　“辛夷研究员。”孔苏微微一笑：“你来得正好。”

　　辛夷看着她，心里突然浮起了一个不舒服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