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女日常》婆娑双树

11、第 1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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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闻谣关好门，若有所思道：“我总感觉她俩眼神不太对。”

　　索尔斯坦沉思：“学校规定，在校期间除非有特殊情况，否则必须穿学员制服。可能和你的着装有关。”

　　闻谣“啧”了一声，重新把垂溜下来的袖子卷到手肘，过长的下摆被掖进裤子里，怎么看怎么别扭。

　　“那没办法。”她整理整理领子，努力凹出一个松散随性的风格。“校服搁宿舍放着呢。”

　　托索尔斯坦的“福”，她的上衣在黑暗森林彻底报废，九分裤变七分破洞裤，并破得十分有艺术。闻谣冷静思考：“我这里除了调料、冷藏的肉、以及零零碎碎的小玩意儿外什么都没有。”

　　索尔斯坦同款冷静：“我这里只有药剂，以及部分原料。”言下之意，他也没有多余的衣服。

　　大眼瞪小眼片刻，魔女微笑：“大魔法师阁下，脱吧。”

　　自知理亏，大魔法师什么也没说，默默把外套脱下来递给对方。那曾想闻谣是个比狠人还要多四笔的狼灭，她说：“不要外套，穿着不舒服。这样吧我不挑，您把衬衣给我就好。”

　　说完，露出一个无辜的笑容。

　　索尔斯坦当场表演一个瞳孔地震，抬手就要给她一个爆栗。时刻保持警惕的闻谣一个鲤鱼打挺蹦起来，汹涌澎湃的魔力狠狠压向对方。

　　索尔斯坦只感觉胸口一沉，似有千钧之力将他重重按在地上。仰头看着得意洋洋的魔女，大魔法师冷青色的眸子眯起。

　　闻谣阴恻恻地笑了起来：“阁下，您也不想被别人见到这幅模样吧？”

　　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恨不得叉腰仰天狂笑。

　　你也有今天，哼！报复心极强的魔女盘算着接下来怎么办，说要穿衬衫只是口嗨，她压根就没想着穿他的衣服。

　　用现代人的眼光来看，她那件“报废”的衬衣裁剪裁剪和露腰短袖差不多，丑但能穿。可惜放在这个奇葩的大陆，闻谣敢保证这种夏季清凉必备神器在他们眼中约等于裸奔。

　　真是奇怪，说开明吧，他们会对这种“暴露”的衣服指指点点，说保守吧，他们私生活混乱不堪，就离谱。

　　不过想到这儿，闻谣缺了根弦的大脑突然上线。她瞅瞅自己的衣服，又瞅瞅表情都没变的索尔斯坦，后知后觉询问：“我是不是应该先害羞一下？”

　　毕竟生理角度来讲，她是雌性，对方是雄性。从社会角度来看，她是弱势女性，对方是强势男性。

　　这种情况下，身为弱势群体的她应该害羞才对……吧。

　　脑内检索词汇“害羞”……检索完毕，已查找到相关资料，是否执行？

　　确认执行。

　　……执行失败，重新分析情况。

　　……未找到与该场景类似模板，指令无效。

　　于是索尔斯坦发现闻谣突然表情一片空白，眼神呆滞，像只坏掉的机械。

　　哦，看来她没有找到合适的情绪。大魔法师了然，他费劲地坐起来，骨骼不堪重负，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嘎吱”声。

　　闻谣下意识收起魔力。

　　胸口一松，索尔斯坦感觉身上顿时轻松起来。随意活动活动肩颈，他屈起手指在她眉心狠狠弹了一下：“回神。”

　　闻谣下意识反驳，话说到一半突然顿住：“我没……”白色充斥了整个视野，令人安心的草木清香，以及残留的淡淡余温直接给她干死机了。

　　cpu温度过高，计算机停止运行。

　　啊？
　　啊？？
　　啊！！！！？！？！？！？！？！？！
　　我靠我靠我靠我靠我靠我靠我靠！！！！！！

　　这是可以随便给的吗？！！！！这是可以随便给的吗？！！！！！

　　短短一秒被拉成一辈子那么长，在这一刻，海底火山爆发，海啸怒吼咆哮，岩浆奔腾不息，然后又慢慢归于平静。

　　“哦，谢谢。”闻谣愣愣穿好衣服，余光“不经意”瞟向索尔斯坦。哦，原来里面还有件紧身的啊……啧，这种松了口气又莫名失望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很失望？”索尔斯坦似笑非笑。

　　“有点。”魔女诚恳点头，“我还以为里面是空……哎呦！”

　　大魔法师从容收手，深藏功与名。

　　＊
　　办公室内。

　　闻谣尽平生最大努力，终于给自己扯出一个勉强看的过去的造型，索尔斯坦叹为观止：“你更适合学习艺术。”

　　闻谣叹气：“曾经，我有个梦想。梦想当一名杰出的画家。后来，经济告诉我，你就想去吧。再后来我发现，原来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命运啊……”

　　索尔斯坦面无表情：“说得很好，如果你从我腿上下来更好。”

　　“嘿呀，又不是没躺过啦～大不了下次您躺回来嘛～”闻谣嬉皮笑脸，坚持将乐子人人设贯彻到底。

　　索尔斯坦叹气，怎么就不长记性呢。闻谣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手上一紧，她茫然抬头，随即整个人跟提溜狗子似的被拎起来，反扣在沙发上，瞬间攻守转换。

　　索尔斯坦牢牢扣住手下扑腾不停的人，语气凉凉：“省省劲儿吧，论体能，你打不过我。”

　　闻谣扑腾：“有本事拼魔力啊！我的持久力比您强多了！！！”这间办公室，准确来说是整个学校都被他布下了魔法阵，专门针对她。

　　起初魔女不以为然，不就是力量被压制了吗，不碍事。后来发现对方总能在图书馆逮住她，检讨书快写满五十万字的魔女终于意识到事情大条了。

　　她据理力争，最后只得收回西区大半“领土”，图书馆的“主权”却依旧掌握在对方手中。魔女铩羽而归，扬言终有一天要收复图书馆，大魔法师无语，不知道她哪里来的那么多戏。

　　而现在，被压制大半力量，再度变回脆脆鲨的闻谣使出浑身解数，脸都憋红了也没从他的钳制下逃脱。

　　“放开我！”咸鱼扑腾。

　　索尔斯坦垂眸，嘴角上扬，“啊”地拉长声音：“看来你还挺有精神，要不要再……”

　　“索尔斯坦我……咣！”埃瓦隆校长猛地推开门，三人面面面相觑。他看看脸颊通红（被气的）的闻谣，再看看一脸“餍足”（误）的索尔斯坦。

　　后退，冷静关门。

　　“对不起，打扰了，你们继续。”

　　火速逃离现场。

　　闻谣茫然抬头：“校长是不是误会了？”

　　索尔斯坦十分冷静：“你可以用肯定句式。”

　　“那……还解释得清吗？”
　　索尔斯坦顺着她的思路琢磨了一下，果断摇头：“解释不清，毕竟生理的差异性经常导致误会。”
　　“……我突然发现一个问题。”
　　“什么？”

　　闻谣花容失色：“我们的关系是不是过于暧昧了。”

　　索尔斯坦一脸平静。

　　闻谣做作地瞪大眼睛，本想翘个兰花指，奈何手腕被死死抓住，只好退而求其次掐起嗓子：“阁下，您说校长先生误会了怎么办呀。他会不会吃醋呀——嗷！”呀字还没说完，她又挨了一个爆栗。

　　“看来你也清楚你自己的举动十分越界。”大魔法师微微侧头，漂亮的眼睛在阳光下折出清透的绿，他俯身，银灰色的发丝划过闻谣脸颊，痒痒的。

　　闻谣眨眨眼，露出清澈而纯朴的笑容：“阁下，您在说什么啊？我没有做任何让您不满的举动，不是吗？”

　　索尔斯坦没有说话，浅绿色的眼眸似能洞悉一切。

　　她的心里划着很多线，区隔开了很多人。不熟的在最边边，不熟但认识的在最外沿，熟悉的再往里靠靠，以此类推。外围的人一大片，越往内人越少。

　　或许她没有察觉，或许模模糊糊已经意识到什么，不管怎么样，她已经完完全全把他列入“可亲近”名单，列入该名单的后果是……她在他面前完全没有边界感。

　　身份性别年龄被模糊，索尔斯坦敢发誓，他在她眼里估计都不算“人类”。没有任何贬义色彩，而是客观评价，毕竟她的脑回路就是这样。

　　所以他并不在意对方的过分亲近的举动，也不会因为她的恶作剧生气，这种包容甚至可以说纵容的行为却助长了她的火焰。

　　于是闻谣更来劲了，他不生气，我还能再过分一点。

　　然后……不出意料地翻车了。

　　看着对方没什么情绪的冷青色眼睛，闻谣嚣张气焰瞬间消失，整个人肉眼可见地小心翼翼：“那个……对不起？”完蛋，她不会给人惹毛了吧。快，头脑风暴，哪里出现问题了？

　　说话语气？可能性不大。对话风格？嗯……有可能，可能她太口无遮拦了，要改。还有什么？再想想再想想……啊对！

　　一定是这个！她侵犯到对方隐私了。闻谣恍然大悟，越想越觉得有道理，看来自己还是太放肆了。痛定思痛，自觉找到争论点的闻谣诚恳道歉：“对不起，我下次不会了。”

　　只是走了个神却突然收到道歉卡的大魔法师，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你又在胡思乱想些什么？”不轻不重在她额头弹了一下，索尔斯坦没好气地松手，直起身顺便把她拉起来。

　　诶？没生气？

　　闻谣挪挪屁股，缩短两人之间的距离。

　　“呃，我以为您生气了……所以就……呃……就这样。”她手忙脚乱比划，沟通系统无法上线，最后只能给他一个眼神“就是这样，懂”？

　　索尔斯坦懂了，简而言之是她自己一通脑补，然后被自己脑补的给吓着了。很好，非常符合灵魂特质。

　　“我没有生气。”这是实话，毕竟她只是闹腾了点，没有坏心思，可是该训的还得训。索尔斯坦耳提面命：“你部分举动相当越界，麻烦拿出你的边界感来，否则他人只会感到自己被冒犯。”

　　闻谣眨眨眼：“我边界感很强的。”

　　直球出击：“可是对于我来说您和其他人不一样。”

　　“嘶——”
　　“嘶——”
　　“嘶——”

　　抽气声此起彼伏，闻谣顿住，索尔斯坦沉默，两人默默把头扭向声音来源，不期然对上五六七八双满是八卦的眼睛。

　　为首那推开门的学员手都在抖，一米八几的人差点“嘤”出来：“对对对对……对不起，我敲了门，门没有锁，就不小心推开了……”

　　“我我我……我们这就走，这就走……”

　　门渐渐合上，闻谣保持沉默是金，默默挡住脑袋。

　　“那什么，阁下……你轻点——嗷！”

　　很快谣言以星火燎原之势席卷整个埃尔瓦斯托。

　　“诶，听说了吗？有个很勇的学妹跟索尔斯坦阁下表白。”
　　“嘶……谁啊这么勇，那她拿下了吗？”
　　“似乎没有，据说有人看她捂着头从办公室跑出来。”
　　“那位学妹是经济学院的，就是那个天天夜闯图书馆天天被抓的塞里斯人。”
　　“嘶……不愧是强大的塞里斯。”

　　在梅丽等人一言难尽的目光下，闻谣默默捂脸。

　　“你……真厉害。”琳娜搜肠刮肚，只能憋出这么几个字。

　　闻谣弱弱举手：“那是谣言，我不喜欢他……也不对，不是不喜欢，反正不是恋人那种喜欢。”

　　“哦。”心细如发的瑞秋冷静扶眼镜，白光一闪。“闻同学，请问你的衣服怎么回事？”

　　“诶？”闻谣眨眨眼，不解。“我的衣服怎么了？哦对，我应该穿校服来着，不知道学分又扣了多少，还能不能挣回来……”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瑞秋毫不客气打断，一针见血指出关键，“你身上的衣服是那位阁下的吧？”

　　“怎么可能？你怎能凭空污人清白！”闻谣高声嚷嚷，尽说些什么“前卫的时尚”，“你们不懂”之类的话，惹的众人纷纷冷笑起来，一时间，空气中充满肃杀的气氛。

　　就连好脾气的梅丽也拉下脸：“阿谣，跟我们说实话，他没对你做什么吧？”

　　“……有没有一种可能，是我对他做了什么？”

　　见梅丽瞪了自己一眼，闻谣乖巧放手。

　　“好吧，我说实话，我们之间什么也没有。我在黑暗森林玩了一场大逃杀游戏，衣服破了，然后跟那位阁下要了一件衬衫……而已。”

　　“黑暗森林？！”艾米丽声音陡然拔高，“不要命了你，敢去黑暗森林？！”

　　闻谣身上有很多秘密，她们知道，也从不过问。不管是从未听过的奇怪词汇，还是她神秘莫测的力量，她们毫不在意。但黑暗森林是什么地方？那可是距离深渊最进的区域，盘踞着无数可怕的魔兽，她居然敢去那里玩！

　　至于她能顺利抵达目的地，她们半点都不怀疑。

　　说真的在此之前我都不知道黑暗森林是个啥，你们信吗？

　　闻谣乖巧听训，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嗯嗯嗯，我知道了，下次再也不会了。”

　　下次我还敢，反正我有不死之身，大魔法师阁下也不会让我受伤，随便浪，嘻嘻嘻。

　　九十几斤的人愣是长着二百多斤的反骨，然后一身反骨的魔女碰到了更难啃的骨头。

　　“这夏令营……能不去吗？”闻谣谨慎询问。

　　戴眼镜的学长咧嘴一笑，露出八颗大牙：“学妹，你的学分已经变成负数了。”不参加，莫得学分；参加，莫得假期，极限二选一。

　　学分还是假期，这是个棘手的问题。闻谣麻爪了。

　　像是看出她内心的煎熬，戴眼镜学长悠悠补充：“这是校级活动，所有老师都会带队。”自然而然包括图书馆那位。

　　闻谣瞪大眼睛，毅然决然抛弃假期，拥抱学分：“我去！”

　　然后选择与索尔斯坦方向完全相反，隔着高山大海的亚特兰蒂斯。魔女冷笑：“呵，事关重大，我不会给他任何扣我学分的机会！”他那个鬼性子，绝对不会捞人。

　　闻谣怜悯地看着名单上一串串黑色的名字，她仿佛看到了他们悲惨的命运。又是一群被表象迷惑的可怜人，祝你们好运，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