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寄》失途

5、凤阁

　　我赶上最后一趟公交车，公交车并不直达苍雁山，需得再走上半个多小时。
　　有代步车也有观光车，但暮色正好，我好像很久很久没有好好感受这样的空气这样的环境了。
　　远远地便听见民宿传来的笛声。笛声悠扬，让我想起七年前。
　　“我想转换一下心情。”我穿着拖鞋走到客厅，这么告诉贺景初，
　　贺景初刚整理好着装准备出门上班，问我。“想去哪里，我给你订机票。”
　　“不用，我自己可以。”
　　贺景初没说什么，只在我打电话给他的时候，很快赶了过来。
　　他没问我为什么在那个地方，明明是我叫他过来的，我却执意不愿回去。

　　次日他带我到了一座小镇上，那时正好是春天，大片大片的芸苔铺满了视野。
　　空旷的草地上有许多追逐嬉戏的孩童在放风筝，澄澈的天空下一切都无比祥和。
　　除了格格不入的我和贺景初。
　　我不开心，贺景初揽着我，说，“这里很美。”
　　美，但是不算特别，我从前经常写生，去过很多取景地。
　　不远处有支起来的画架，画架前坐了一个年轻的少女，正一笔一笔勾勒风景。
　　贺景初走过去和那女孩说了什么，女孩让出位置，贺景初招呼我过去。
　　我承认我提起了一点儿兴趣，但是当我拿起画笔，不适感又遍布全身。

　　“我做不到。”我推开贺景初，他转身握住我的手，不由分说地将我带到了附近的凉亭。
　　无法对上的视线，我低头问他，“你就不好奇吗？”
　　你不好奇我做了什么，你不好奇我说了什么吗？
　　贺景初撷取了一片树叶，放在唇间，吹出了小调。
　　他惯常温和，惯常包容我所有的坏脾气，也惯常无视我刻意的挑衅。
　　“我想回去了。”再一次的打断了他。
　　他照样允我，我们晚上就回到了西屏。

　　他失踪后我又一次去了那个小镇，因为我从戚释那里得知了一个事情。
　　在贺景初九岁以前他都住在凤阁，祖母去世后才被接回西屏。
　　我开始想，如果那天我没说回去，他是否会带我去看看他长大的地方。
　　这里知了叫夏，樟叶飘香，这里青砖石阶，溪流淙淙。
　　这里，密密匝匝的葡萄垂落其间，簇拥的绿叶遮蔽了我所仰望的天际。
　　有时我会想，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至少他可能还活着。
　　可是我又不敢细想，如果他活着为什么不回来，是不是终于厌烦了我。

　　点点星星的仿古路灯照亮了前路，照亮了喧哗的来源。
　　朦朦胧胧的树影，摇摇曳曳的风声，隔着人潮，我仿佛看见了熟悉的身影。
　　我拨开阻碍我视线的人群，看到了吹笛的贺景初。
　　他抬眼，瞳仁浮现笑意，我几欲喜极而泣。
　　突然，嘈杂的人声从我耳边消失，世界倾覆，我立住身子，再次看向对面。
　　贺景初的怀里是另一个女人，二人亲密相拥。
　　我从梦中惊醒，半真半假的梦让我想不透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