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有病呀》西怀

16、命案

　　江琮这一闹就足足被关了七天。

　　期间班主任带着同学来探望过，但都被孙秘书圆滑地拦了下来，用的借口也十分让人信服。

　　江家家大业大，读书并不是江琮唯一的出路，就算一学期不去上课也没事。

　　班主任铩羽而归的当天下午，江琮被关禁闭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村子。

　　孙秘书不在乎外面的流言，在午饭过后，他时隔那么多天，第一次踏进了关着江琮的房间。

　　少年人正是发育的时候，几天下来江琮颓废得很，下巴长出了密密麻麻的胡茬，眼神疲倦，像是短短几天就老了十岁。

　　“大少爷，今天你的班主任来找您了，问你什么时候可以回学校。”

　　江琮木木木抬头，阴沉的表情让孙秘书的表情出现了一瞬间的错愕。他不会把人关傻了吧？

　　“我要和那个老混球打个电话。”江琮提出要求。

　　孙秘书自然知道他口中的老混球是谁，他没有动：“如果你还是用这种语气对待江总，就算你打电话过去也是白费力气，江总的决定不会被改变。”

　　孙秘书的话很委婉，如果江琮也是职场上的人精自然能够听出孙秘书劝他“先服软，日后在做打算”的言外之意，但很可惜，他如今面对的是十五岁的江琮，年轻气盛。

　　江琮：“不是因为这件事，我有另外的问题问他。”

　　孙秘书不会在这点小事上为难他，把自己的大哥大递了过去。

　　嘟嘟的几声吼，电话很快就被接通。

　　“文翰，那逆子又惹事了？”

　　“是我。”江琮的声音很平静。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不闹了？”

　　“江威海，你是不是早就和宋玉珍背着我妈搞上了？”

　　电话那头更加沉默了，虽然从江子坤的年纪来看，江威海出轨的板上钉钉的事实，江琮也一直清楚，但如今把这句话大大咧咧放到台面上来说，身边更加还是有孙秘书这个外人在，就算江威海再厚脸皮也回答不出一个‘是’字。

　　他恼羞成怒：“江琮，你还胡闹到什么时候！”

　　“江威海，江子坤和我一个年纪，他不是我的便宜弟弟，我应该叫他一声‘哥’，对吗？”

　　江威海的呼吸一滞，立马联想到了什么，“有人跟你说了什么？”

　　江琮的脾气彻底爆发，“所以是真的，对吗！江子坤才是你的长子！好你个老不死的，你对得起我妈吗！”

　　“江琮，我告诉你，上个月有人打过勒索电话到我这里，我不知道你听了什么风言风语，但我告诉你，立马和那些人断了交往，他们只是想利用你得到江家的好处！”

　　江威海的声音很大，就连在五步之外的孙秘书也听见了。

　　但江琮只是冷冷一笑，看向了刚刚飘进来的某只鬼。是不是为了勒索，他还不知道吗？

　　江荇只在江琮面前现了身，他立马解释，“电话我打的，但我可没有勒索。”

　　这个江威海，怎么老喜欢颠倒是非呢？

　　江琮深吸了一口气：“如果你还有点良心，就赶紧把江子坤送过来，把我弄回去！你忘记祖训了吗！”

　　听到这句话，江荇满意地点点头，没错，赶紧把长子送过来。

　　但江威海明显没有理解江琮的深意，还以为这个逆子还在闹脾气，马上挂断了电话。

　　孙秘书将父子俩的对话听了一个大概，但他识相地装作就像什么都没有听见一样，收回了手机，又问出那句话：“少爷，明天去上学吗？”

　　“去个鬼！”江琮的脾气依旧大得很。

　　孙秘书离开后，房间里面只剩下一人一鬼了。
　　两人面面相觑，大眼瞪小眼。

　　江琮不想去想自己家那堆烦心事，只好问老祖宗，“看来江子坤是不会来了，你打算怎么办？”

　　江荇难得地迷茫起来，低下头沉默不语。

　　近千年，和他同一时代的故人早就投胎轮回了不知道多少次，而自己坚守至今的原因就是与江家的约定。但很明显，江家要毁约了，那他还留在人间有什么意义？

　　于是他实话实说，“我不知道。”

　　江琮莫名烦躁起来，“不知道不知道……江子坤就那么无可替代吗！我来不行吗！”

　　他憋着一口气，江威海选择了包庇江子坤将他送来，而江荇也是一副非江子坤不可的神情。难道他江琮就是什么很贱的人吗，一个两个都选择了江子坤。

　　听到江琮的主动请缨，江荇只是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其实我也想过这一点。”

　　“那不就成了！”

　　“你知道我要江子坤做什么吗？”

　　“做什么？”

　　“继承我的衣钵，而我生前是修仙的，大多数时候被叫道士。”

　　江琮震惊了。
　　他没想过这个老祖宗鬼居然是个道士？不是正邪不两立吗？

　　江琮试探：“那不更好，道士，多酷啊！江子坤都可以，凭什么我不行？”

　　江荇摇摇头，在江琮逐渐暴躁的神色中开口：“还记得我说过江威海只有两个子孙缘吗？这就是基于现在的处境——由你代替江子坤的基础上推演出来的，毕竟现在见到我的是你。”

　　见江琮还是听不懂，江荇直接摊牌了：“我千年前和江家定下的约定的内容，是你们必须帮助我除掉一个邪物，其过程九死一生。而见到你并非长子后，我立马推算出江威海命里只有两个子孙缘，你和江子坤各占其一……”

　　“你还不明白吗？江威海不会有孙辈，你将是这支血脉的最后一代。”

　　人算不如天算，也许送到江荇面前的是江子坤就会有不一样的结局，但奈何如今的一切都表明被送到江荇面前的只有江琮，也只会是江琮。

　　江琮楞在原地，许久才呆呆开口，“我不想死。”

　　“我知道。”所以，江荇才不想把江琮拉下水。

　　既然江琮明确表示了拒绝，江荇也不会强人所难，至于江子坤的事……看来自己是有必要到B市的江家一趟了。

　　只是这件事还得从长计议，起码先得把村子里阴气暴涨的原因找到，不然他不放心离开。

　　只可惜，江荇接下来几晚每天往学校背后的荒地跑，试图问出阴气的来源，只可惜似乎那对兄妹婴灵把他的“恶名”传遍了，每次江荇来都见不到婴灵的正脸，一个个把自己埋进了土里，用屁股对着他。

　　江荇：……

　　今夜江荇也如往常一般来到荒地，只是刚一踏进学校的范围，他就察觉到了不对劲。他立马抬头看天，十五的月亮很圆，可此时却被浓郁得几乎实质化的阴气遮蔽，有大事发生！

　　江荇快步走到荒地，只见所有婴灵都面向天空，空洞的眼珠子死死看着月亮，越来越多的阴气朝他们聚集。一阵阴风刮过，压弯了杂草，而一向茁壮的杂草在被压过之后竟然直接被汲取了大部分生机，焉巴巴地伏倒在地。

　　神识快速扫过去，没有在其中发现那对兄妹婴灵，江荇心里一沉，一个闪身来到了王桂芬家中。

　　破旧的小木屋没有开灯，白惨惨的月光洒下。

　　江荇穿门而今，一进门就是极为惨烈的一幕。

　　三个青年男子横七竖八地倒在血泊当中，江荇一眼扫过去，其中两人还有微弱的气息。张普家并不大，沿着血脚印几步就走到后门，一个女人倒在门口，破旧的门上印着血掌印。

　　这让人并不让人猜到过程。

　　三个青年男人闯入了张普家，和王桂芬发生了争执，然后有人从厨房里拿出了菜刀，砍死了三个青年，而王桂芬也被一路吓到逃到了后门，还没来得及开门，凶手紧追其后，将王桂芬砍死在了后门前，而作案的凶器还插在王桂芬的脖子上，因为刀刃已经砍卷了刃，凶手索性放弃了它。

　　江荇蹲在王桂芬的尸体旁，观察伤口，一边对比三个青年身上的伤口，综合身上伤口的高度，凶手应当一米六左右，能有那么大力气应该是个男人……虽然不愿意那么想，但能够让人毫无防备的一米六男性……只能是张普。

　　那么现在，张普去哪里了？

　　江荇看着蜷缩在角落，呆傻的王桂芬的魂魄，叹了口气。刚死不久的生魂还没适应身份的转变，神智尚且混沌，看来也是问不出什么。

　　江荇索性直接离开。

　　就在他踏出木屋的那一刻，都躲在房顶的婴灵兄妹终于忍不住扑到王桂芬身边，围着她开心地唱跳：“妈妈、妈妈……终于找到妈妈了。”

　　……

　　晚上的奉安村没有什么活动，大多数村民都是早早入睡，但更多的是去赌场。

　　当然，在外面人眼中其实不过是聚在一起打字牌，赌点小钱。大部分村民是没有那个闲钱，可他们也乐意围在旁边看着，热热闹闹的聚集了一群人。

　　被挤在最外头的村民们什么都看不见，于是他们干脆从各家拿出了一把生瓜子生花生之类的下酒菜，边吃边吹牛逼。

　　有人无意间往外一瞥，黑黢黢的夜色中缓慢地走过一个人影，那人叫住了他：“张普，明天还要上课咧，怎么还到处乱跑。”

　　张普没有回答。

　　又过了一会儿，他又沿着原路返回。

　　就在这时，前面小卖部的老板也过来凑个热闹，听到他们骂起张普居然看见叔伯们不打招呼的时候，小卖部老板也插上一嘴，“可不是吗，他来买菜刀居然没带钱，如果他等下不送过来，我明天就找王桂芬要去。”

　　但话又说回来了，这么晚了，张普要去哪里？

　　……

　　这个年代，电灯还是了不得的东西，能把大门口的电灯都整夜开着的人家除了江琮住的祖宅，也就只有温长玉家。

　　“砰砰——”

　　莫叔听到了敲门声，一边往大门口走去，一边高声询问：“那么晚了，是谁啊？”

　　“砰砰——”

　　敲门声不断。

　　莫叔取下了门闩，但没有解开铁链锁，而是微微打开一点门缝试图看看这个一言不发的不速之客。

　　居然是张普？

　　对于常常欺负温长玉的人，他当然不会不认识，只是还没等他想清张普大半夜来干什么，一把闪着寒光的菜刀顺着门缝朝他面门劈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