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染风青》芚穸

1、一至二章

　　第一章
　　建弘二年，瑶国皇后住所揽星殿，不断有宫人进出，神色焦急……突然，一声婴儿的笑声打破了漆黑的夜空，众人不禁都松了一口气，然而他们立刻发现了不寻常的地方：怎么会是笑声？新生的婴儿不是都应该号啕大哭的么……
　　殿内年轻的王看着女官手里的婴儿，眉头紧锁：“国师过来看看吧。”在的他身后一个身着灰袍的白须老者接过婴儿端详许久，襁褓下的手不停地掐算着。大殿内出奇地安静，只有婴儿‘咯咯’的笑声。老者仿佛下定决心似的他跪了下来双手将婴儿举过头顶：“吾王，恕臣明谏，微臣夜观星相，将有冥星降世，而今娘娘所诞皇子实属不祥之人。恐给我大瑶招致不幸。望皇上尽早处置为妙！”年轻的王没有回答，看着刚刚降生的和自己与皇后如此相似的孩子一阵沉默，殿内弥漫着骇人的寂静。
　　终于他深吸了一口气面向众人，“暮……”还未等他开口一声虚弱的呼唤打断了他，他快步走向床榻。床上刚刚生产完的卫槿殊努力支起身子，她看着自己的夫君，眼中满是哀求：“暮，放过他，他是你我的骨肉，我们的第一个孩子……我求你，放过他。”“姝儿”王紧握住皇后的手，将她抱于怀中：“你放心，我怎么会加害我们的孩子。”说完他转过头对床榻旁的女官道：“留湘。小皇子就由你照料，赐居离幽苑吧。”
　　听闻此言，灰袍老者一惊，他站起身来：“吾王，您要三思啊！今日的决定会给国家带来怎么样不可预知的的灾难，还请您明断！”“国师你也有儿女吧，今日之事若是换成了国师你，你会怎么做？这普天之下的父母又会怎么做？朕是一国之君，可朕还是皇儿的父王，你叫朕怎么忍心！”这一番恳切之词让国师一时间无言以对，年轻的王向殿外走去“朕累了，你们都散了吧”，在跨出门口时他回身对众人道：“皇子赐名末穸。”
　　老者看着王的背影一阵摇头痛惜：“天命如此，天命如此啊！”我等凡夫果然是不可能逆天而行的，等待瑶国的会是怎样的命运？他不敢再想象下去。
　　离幽苑，禁城中最偏僻的住所，也可以叫做“冷宫”，原本是留给那些犯了过错的嫔妃居住的地方。
　　留湘走进花园就看到那个小小的身影蹲在一簇虞美人花前，看着摇曳的花瓣嘴角荡漾着无邪的微笑。低头看了看手上捧着的素白衣裳，思忖良久还是叫出了声：“末儿”听见呼唤孩子站起身来，欢快的向着留湘跑来“湘姨！”她俯身出神的看着那越来越酷似皇后的脸庞，忘了自己要说什么……“湘姨，怎么了？”末穸不解的望着她，留湘恍然回神：“湘姨没事。”她伸手轻轻抚摸着末穸的头：“末儿乖，来把这件衣裳换上。”末穸看着湘姨手上的素白衣裳，那样无力的苍白让他觉得很不自在，他皱起小小的眉头：“末儿不喜欢这衣服，末儿不要穿。”留湘蹲下身看着他道：“末儿不要任性，乖，这是为末儿的母亲穿的。”“母亲是什么？”从未见过母亲的末穸疑惑道，“湘姨不是告诉过末儿，母亲就是末儿在这世界上最亲的人。”“湘姨胡说，末儿从来没有过母亲。末儿最亲的人就是湘姨啊，世上没有人比湘姨更亲了！”听到这样的话，留湘不禁红了眼眶：“嗯，末儿最乖，来听湘姨的话把衣服穿上。”“嗯！”末穸微笑着从留湘手里接过衣裳穿上，那时的他并不知道这件衣服对于他来说意味着什么。
　　建弘十五年，瑶国皇后薨，十三岁的末穸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穿着孝服祭奠他的母亲。

　　第二章
　　适逢国丧，瑶国国王痛失爱妻，多日不行早朝，全国上下一片哀戚景象。
　　皇宫一角，尚云杞正听着暗刃的回报，“……这样看来，是要行动了么……”“是。”“知道了，下去吧，魑”“是。”只是瞬间暗刃的身影消失在宫闱之中，只剩下尚云杞望着天空出神：终于让自己等到了。
　　“你是谁？”一声清脆的声音将他惊醒，怎么会有人？之前怎么会没有注意到？这里是禁城最偏僻的角落，难道说被发现了……
　　心里转变着万千想法的他缓缓转过身去，看向声音的来处。这一看他不禁呆了——在他身后是红色的宫墙，一株高大的海棠竟高过了宫墙，向四周伸出枝丫。那开满了粉色花朵的枝条向上伸展，仿佛要长到天上去。可是这样美妙的景象和那坐在枝上的身影相比都会黯然失色！明明是一身素白的衣裳却叫她穿出了比海棠更艳丽的颜色，她光着的小脚来回摆动，不时的从下摆露出，越显玲珑。小小精致的脸庞荡漾着无边的笑意，就连左颊上的红色新月痕也沾染着笑意。不时有海棠花瓣掉落，有些掉在了她的头发上，更显出那吹弹可破的肌肤，这时尚云杞才发现那个孩子的眼睛竟有着深蓝的光芒！就像使用最纯粹的山泉水汇聚而成……
　　“咦？你怎么不说话，我在问你呀！”就连她的声音也如泉水般透彻。尚云杞回过神来“你是哪位公主么？怎么会在树上？”刚说完尚云杞就发觉不妥：这里是冷宫附近，想来这孩子必定是那位犯事的妃子所生才会在离幽苑。“嘘！”谁想她听闻尚云杞的话神色紧张的小声说道：“小声些，莫教湘姨发现我又爬树了！”“噗……”尚云杞有些无奈，她竟在想这个问题，完全忽略了我的问题么，不过湘姨是谁？这时树上的孩子又发话了：“你是住在外面的人吧，给我讲讲外面好玩的事好么？”
　　“嗯？你没有出过宫?”尚云杞有些吃惊。
　　“出宫？”
　　“就是到禁城外去”
　　“什么？禁城外面还有其他地方？”
　　“……”
　　“我不知道，湘姨从来不和我说外面的事，湘姨说末儿只要呆在这里就好。”
　　“这样”尚云杞挑眉一笑，向树上的孩子伸出双臂：“那你要不要出来，我可以帮你。”
　　“不要”尚云杞一愣：她竟然断然拒绝！
　　“为什么？”
　　她却没有听出尚云杞话语中隐隐的愤怒，依旧摇晃着脚丫：“湘姨说外面太危险不是属于我的，湘姨不会出去，我要和湘姨在一起，所以我不会出去。你只要给我讲讲外面是什么样子就好。”
　　看着小孩充满好奇的眼睛，尚云杞忽然觉得自己也变得孩子气了，他不禁笑了，在这异国他乡，他从未真正笑过，不知怎的，他就开口答道：“好。”
　　“末儿！”一声女子的声音打断了二人的对话，“末儿，你怎么又去爬树了！还不快下来。”语气中带着些许责备。
　　“呀！”听见呼声，末穸赶紧起身：“湘姨来了，我得下去了。你还会再来吧？下次一定要和我讲外面的事哦！”说完她麻利的下了海棠树，消失了身影。
　　看着小孩离开的，尚云杞自言自语道：“下次么？……下次就不一样了呢……呵呵。”他微笑着离开，转身离开不再看那满树的海棠。
　　而后的日子，尚云杞依然清晰的记得二人的初遇。十六岁的他遇到了那个不谙世事，犹如山间清泉的孩子，她刹那的微笑抵过世间芳华。犹记得那时的微风扬起吹动落英缤纷。有时候他不禁会想，如果当时那双手接住了他又会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