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宜哥哥失忆后》虞寒焰

1、旧人归

　　不过凌晨三点五十分。
　　姜氏现任总裁姜绮年先生已经西装革履带着一批手下行色匆匆行走在办公楼里。
　　姜绮年面色凝重，边走边问：“你确定那是我哥？”
　　他的秘书宋冉立即道：“小姜总哎！总裁那张脸我能认错吗，我在平城看到他第一眼就觉得不对，好说歹说才给劝回来的。”
　　他说到这儿顿了一下，语气突然弱弱的，带了一点心虚，“不过您得做好心理准备，姜总他不知道为什么，失忆了。”
　　“你说什么？”
　　姜绮年脚步骤然停了，宋冉也跟着一停，身后一群人差点齐刷刷撞在他后背上。
　　宋冉沉默了一会儿，小心翼翼地讲：“我找到他的时候，人已经这样了。根据调查是出了车祸……具体的我也不清楚。”
　　这是什么狗屎运。
　　姜绮年气得骂了句脏话。
　　狗血偶像剧和玛丽苏小说里才会出现的情节落在姜逸头上？
　　他是什么需要拯救的白雪公主还是睡美人啊！
　　姜绮年气得不行，按了按眉心，挥挥手道：“行，我知道了。人在办公室是吧？我一个人去就行，都走吧。”
　　姜绮年一直觉得这世界上没什么能难倒他的问题。
　　姜逸离奇失踪之后，他遇到了第一个问题。
　　现在第二个问题也来了。
　　他深呼吸一口推开了门。
　　一个穿着浅蓝色牛仔外套的男人，侧对着他坐在招待客人用的皮沙发上。
　　那外套廉价得很，线头乱七八糟地翻着。
　　是姜逸从来不会穿的衣服。
　　那位置也是姜逸永远不会坐的位置。
　　他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直接坐在姜绮年的办公椅上，挑眉同姜绮年讲：“我和客人能一样吗？要坐的话你自己坐沙发上吧。”
　　可那侧脸却分明属于姜逸。
　　他整整失踪了两年。
　　但姜绮年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忘记他的模样，哪怕他穿着一身简陋的衣服，胡子拉碴，面容疲惫又憔悴，也绝不会认错。
　　那是姜逸。
　　姜绮年听见自己的心脏久违地开始剧烈跳动起来。
　　嘭。嘭。嘭。
　　那人低沉有力的声音伴随着心跳声一起响起来：“是你叫人把我绑来的？”
　　姜绮年轻轻“嗯”了一声，皱眉道："吸烟有害健康。"
　　姜逸随手把烟头捻灭在那价值不菲的金丝楠木茶几上，嗤笑一声："小美人，你管的太宽了。"
　　姜绮年不由自主低头看了一眼茶几上突兀的黑色污渍。
　　姜逸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视线，了然一笑道：“你看，我想你哥哥不会做这样的事情。小美人，我觉得你们找错人了。我叫赵陵，不是什么姜逸。”
　　就是这该死的表情。
　　这欠揍的笑容，真是失了记忆也改不了。
　　姜绮年暗自磨了磨牙，霎时所有负面的感情与神色都被他瞬间从脸上给压了下去。
　　姜逸没能从他脸上捕捉到丁点被激怒的表情。
　　他把手在姜逸身上拍了拍，露出标准八颗牙齿的招牌笑容：“哥，你这臭脾气真是失了忆也改不了啊。”
　　他笑起来的时候好看极了。眼尾微微挑起来，狐狸似的狡黠。
　　姜逸被眼前美人含笑的桃花面给晃花了眼，就见姜绮年顺手从桌子上拿出个相框递过来，毒舌道：“赵陵先生，你是失忆了，不是失智了。对吗？”
　　姜逸接过相框，那上面是更年轻一点的姜绮年。
　　约摸不到二十岁的样子，精致漂亮得有点过分了，眉眼灿若桃花，神色却又清冷倨傲，一副世家娇养出的矜贵小少爷模样。
　　姜绮年身后那个笑得一脸不值钱的男人，赫然正是他自己。
　　那桃花眼的小美人抬起手拍了拍他的脸，道：“记住了，我叫姜绮年。绮年逸貌的绮年。”
　　他手指滑过脸庞时，姜逸近乎从本能里生出了一种想握住那只手的感觉。
　　事实上他也这么做了。
　　那是一种再熟悉不过的触感，温暖，柔软，仿佛天生就该被他握在手心里似的。
　　然而姜绮年却收回了手。
　　赵凌回味着掌心里的温热感觉，忍不住舔了舔后槽牙，饶有兴趣地道："你确定你是我弟弟，亲生的？"
　　姜绮年的眼神深邃了一瞬，随即垂下眼笑了，"当然了，你查过四次。"
　　姜逸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面前这看起来金尊玉贵的小少爷已蹲了下来，单膝跪在他面前。
　　姜逸愣住了。
　　他被宋冉绑过来之前在工地干活，鞋上沾了很多泥土，连带着办公室地上也不太干净。
　　他眼睁睁瞅着姜绮年膝盖的布料上蹭了一点污渍。
　　姜绮年却恍若未觉。
　　“你一走就是两年。”姜绮年叹了一口气，把头埋在姜逸膝盖上，低声道，“我醒过来的时候，他们都告诉我，姜逸死了。”
　　姜逸全无记忆。
　　但哪怕是这样，他也开始觉得这小孩有点可怜，便叹了口气道：“我……”
　　姜绮年却伸手捂住了他的嘴：“别说话，让我这么待一会儿。”
　　他在姜逸腿上沉默着靠了很久。
　　久到姜逸的腿甚至微微有些麻了。
　　姜逸犹豫着伸出了一只手，想要拍拍他后背。
　　姜绮年却察觉到什么似的，骤然抬起头。姜逸只好把手又缩了回去。
　　他似乎是已经调整好了情绪，整个人又缩进了一副坚硬的壳子里，对待面前这个有着姜逸皮囊的人讲：“你大约不太想当姜逸。可有一点你得知道，现在整个平城都对姜氏虎视眈眈，留给你调整的时间不多了。”
　　姜逸皱眉抗拒：“我总得回去告诉一下我的家人。”
　　“家人？”姜绮年冷笑一声，重逢的喜悦和焦虑瞬间被冻成了渣渣，“你唯一的家人就只剩我了。你还能有什么家人？”
　　太……任性了。
　　姜逸无奈地和他讲理：“就算不是家人，那也是在平城救了我的人。”
　　“救了你？”姜绮年眯起眼，拍拍膝盖从地上站起来，“男的女的，多大年纪，告诉我，我去替你‘谢谢’他。”
　　姜逸从他的表情里读出了一点危险，低声，却不容置疑地讲：“适可而止。”
　　姜绮年没有回应，只垂下眼，看了一眼手上的灰尘，“啊，脏了。”
　　又抬头看了一眼姜逸，“你乖一点。只要你回姜家，我不动他。”
　　说罢，头也不回便踏出了办公室。
　　门被他摔得震天响。
　　宋冉还在门外相隔很远的走廊尽头处等他，闻声小跑过来问：“小姜总，出什么事情了？”
　　姜绮年咬了咬牙：“他这算是哪门子失忆！这是换了个人格吧。你去给我把正彦叫过来。”
　　他的另一位助手叫做杨正彦，与柔弱的宋冉截然相反，人高马大，皮肤微黑。
　　现在这种时候，别人办事他实在是不放心。
　　宋冉闻言看了一眼时间：“现在？”
　　“对，就是现在。叫他把姜逸送回我家。看着他不要乱跑，等我晚上回去。别人我不放心。”姜绮年思索了一下自己今天的行程，“大概晚上七点半我能到家。”
　　他走了几步，突然又停下来。
　　宋冉疑惑道：“怎么了？”
　　姜绮年想了想办公室里坐着的那个不让人省心的男人。直觉告诉他这个人真能干出来偷偷从十九层楼溜走的事。
　　太危险了，外面多少双眼睛在盯着他呢。
　　“姜逸这傻叉现在心里指不定怎么想我呢。”姜绮年恶狠狠地骂，“放心窝子里都捂不热的狼心狗肺。我现在就把他带回家关着。你把我今天的行程都推了。”
　　宋冉尖叫：“祖宗，您太任性了！这怎么推啊，今天还得签合同呢！”
　　姜绮年勾唇一笑，拍了拍他肩膀，活像个小恶魔：“你签吧，亲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