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于周先生的季节》月闪

29、云南烧烤

　　计星星约他的宵夜，率先言明由她请客，周礼欣然接受她的款待，知她早就有光顾过此店，点单的重任也交给她。
　　烤虾、牛舌、牛肉、炸鸡爪、掌中宝、包浆豆腐、西葫芦、香菇，计星星点的都是当家特色菜，估摸着量差不多又勾了茶饮解腻，特地嘱咐了店家要热的。
　　把菜单交给服务员，计星星扭头欣赏着空中洁白的飞雪，雪花落得密了，大朵大朵的，看着甜甜软软的，好看也好吃的样子。
　　盏茶功夫，店家陆续上菜，食材或经过烤制或经过炸制的预处理，前头也已经调过味了，往方正的网格烤盘上分堆摆放，下头热着炭火保温，夹上一筷沾上蘸料，可以直接开动。
　　计星星最喜欢的是烤牛舌，牛舌切成薄片，成熟度正好，肉质细嫩适口，烤虾次之，虾是普通的淡水虾，胜在食材新鲜，搭配特殊的蘸料味道很好。
　　再是掌中宝、炸鸡爪、烤香菇，食材各自的本味因为油炸被激发出来，掌中宝Q弹，炸鸡爪鲜香，烤香菇风味浓郁，包浆豆腐、西葫芦也各有特色，一个外酥里嫩，一个爽脆清口。
　　她吃得开心，也没忘了招呼周礼，把网格上热着的牛舌往他面前堆放：“这家的蘸料有木姜子根的味道，你尝尝习不习惯。”
　　收回手，她喝了口温热的茶饮料解腻，果然烧烤和下雪天更配。
　　周礼看着被堆到自己面前的吃食，生出点被人投喂的乐趣，抬头看向对面忙着看雪喝茶、自得其乐的计星星，也许她自己都不知道她在他面前开朗了许多，他能时常在她脸上看到生动的表情，这样的变化很好。
　　他夹起烤网上的牛舌，依言裹上蘸料，尝了才夸：“有柠檬糖的香味。”
　　“是吧，冬日里吃到热腾腾的饭菜确实叫人熨贴。”对于计星星而言，穿上柔软亲肤的衣服，有健康美味的饭菜，有符合喜好装饰的房子，出门走走逛逛，都会让人开心的。
　　她细腻得会轻易受到外界干扰，但所求也最简单不过了：“衣食住行，满足哪一项都会有幸福感。”
　　周礼回忆起自己那点七零八碎的幸福，竟然大多是平淡生活中的点点滴滴，其中又不乏她的身影，人类像是出于本能地追求着能让自己更幸福的物质：“我原本觉得你像一座孤岛，以为岛上寥寥，相处下来才发现岛上郁郁葱葱，自有风光。”
　　这一目了然是夸奖了，计星星觉得他夸得过于频繁了，有些不好意思，眼睛瞥向飘近了落在自己袖子上的雪花。
　　因着计星星扭过头，只留下一个弧度柔和的侧脸时，他的视线便自若地落在她脸上：“你能感受到简单的幸福，这很让人羡慕。”
　　羡慕？雪花顷刻化在外套上，她不合时宜地想，如果缺少感受幸福的能力，不知是否同样感受不到苦难。
　　“是不是很奇怪，怎么这之前我少有感受到幸福的时刻。”他说话时语气里是不含落寞的，声线不高不低的，很是平稳。
　　计星星终于把视线落回到他身上，恰与撞上他的目光，视线一阵胶着。
　　周礼笑了起来：“怎么这样看着我，我可以认为你是在同情我吗？”
　　计星星摆手否认，他自己话里话外的都没表现出失落，同情自然说不上，大抵深夜总适合交心，她剖白道：“我一开始学做菜，是为了更好地照顾好爷爷奶奶，后来爷爷奶奶相继生病，味觉是最先衰退的，他们最严重时甚至食不下咽，我只是在想，人生多不易，如果从唇舌中都琢磨不出点甜来，该多苦啊。”
　　周礼的二十五年，除了在家人面前刷存在感受的大大小小的伤，吃了混社会的苦，其他方面皆是顺遂的。
　　“那就祝你当下能感受到更多的幸福，此后繁花似锦、一往无前，”她举起面前斟满茶水的杯子与他碰杯，周礼托起杯子，就愿一切如她所言吧。
　　计星星回家洗漱完睡下时已经两点多了，生物钟又让她在大清早醒来，起床往厕所走时人都在发飘，脑袋泛晕，解决完个人卫生，强撑着下楼煮了碗清水挂面。
　　昨晚的宵夜还堵在消化系统不知道哪个道里，吃了半碗她就吃不下了，返回二楼书房工作。
　　节后第一个工作日，开工会议不可能缺席，假期期间堆积的翻译工作安排下来如孙悟空身上压着一座大山，叫计星星忙得像手上镶了根绳子，脚下生出个大陀螺，不用别人抽，自我鞭策后旋转得根本停不下来。
　　抽空同周礼报备了来不及准备午餐的情况，他去镇上买了饭菜送过来。
　　蒸甲鱼、红烧大肠、芹菜炒肚丝、刺毛肉圆。
　　点餐的小哥见他点的都是当地特色菜，猜他准备宴客用，主动推荐道：“你要是回去宴客的话少不了红烧羊肉，在我们这儿请客都有这道菜，这是功夫菜，你看要带上一份吗。”
　　周礼笑了笑：“这菜炖起来麻烦？”
　　“可不是么，至少得炖上两三个小时才能有这成色。”
　　他想起计星星的口味，欣然同意：“行，那来上一盆吧。”
　　计星星知道周礼打包饭菜过来，下楼迎他，等帮着一起把饭菜摆上桌，她看着满桌的饭菜陷入沉默，这是把她当猪喂呢？
　　她也是早上穿裤子的时候才发现去年冬天穿着正正好的绒裤子今年穿上腰围处都有些紧了，等上秤一称，好嘛，她胖了整整四斤！
　　体重秤上的数字创下新高，让她晕得腿软上三分，彼时她摸着自己的脸，只摸到一手肉，不能再这么继续胖下去了，减肥的念头油然而生，怪不得说减肥是终生事业。
　　计星星幽怨地看向周礼：“我正准备开始减肥。”
　　周礼闻言看向她脸上的嘟嘟肉，觉得她胖乎乎的很好看：“健康就好，而且，我没看出来你长胖了。”
　　计星星大崩溃：“不行，我胖了四斤，整整四斤啊。”
　　周礼：……
　　往她手里塞了盒白米饭，拆出双一次性筷子递给她：“那有想好怎么减吗。”
　　看着这满桌的菜，她痛心疾首：“管住嘴，迈开腿，我准备少吃点，然后晚上去周围散散步。”
　　“那我多吃点，晚上和你一起去散步。”
　　计星星感觉到他语气里的开心，一时心如死灰，她也太惨了。
　　到底点头答应了，有他一起能起到监督的作用，如果哪天她想偷懒也是不行的：“好，那等我忙完这两天。”
　　说着忙忘这两天都真的一只忙得脚不离地的，这一日她忙到了晚上九点，实在扛不住才歇，想要一天处理完三四天的工作量不现实，这样的日子又过了两天，她终于重获了一个能睡到午觉的中午。
　　晚饭过后，计星星问过周礼是否方便，后者自然有闲。
　　从家中出发，天色已经彻底暗下来了。
　　两人沿着乡间的叉路走，这里不比大路亮堂，道路单侧遥遥相隔亮着路灯，没什么车，偶有三两行人擦肩而过。
　　周礼没有轻易打破这份静谧，却不料被一旁的人拉扯着往路中间走。
　　计星星不清楚他在想什么，方才叫他也没反应，见他终于回过神来，指了指道路两旁繁茂得往路中间倾倒的杂草，他走得靠里，任由草叶拍拍打打了裤脚一路：“这是狗尾巴草，可以编兔子。”
　　她见过农户的田地里总是规整、没有一叶杂草的样子，也见过成片成片的狗尾巴草四处蔓延：“整片整片的狗尾巴草很漂亮，随着风微微摇曳的时候像绿色的海浪，给人一种躺上去一定很柔软的感觉。”
　　周礼听见她的描述，抬头看去，发现她不知何时揪了两根狗尾巴草，从尾巴根部打了个结，一只兔子脑袋跃然手上，而后被递到他面前。
　　她怎么老把他当小孩哄呢，他心情明朗地伸手接过，实则颇为受用，手下捏了捏兔子耳朵，有些扎手：“下次，我们一起去见见。”
　　计星星回头看他，他就在她身后，她答说：“好啊。”
　　更深露重，计星星看着时间差不多了，拉着周礼开始往回走，两人并肩走动，在灯光下投下一个长短变幻的影子。
　　如果是一个人在小路上游荡，就周围这暗影重重的氛围，还真让人心底发毛。
　　计星星努力把自己的注意力从周围的事物上转移开来：“我后天准备去趟市区。”
　　掐指一算，转眼距离春节只剩不到一个月了，计星星需要开始为新年做准备，她自小被养成了新年着新衣的习惯，忙过早前那两天，终于有时间出门采买了。
　　白天周乐也联系她来着，说是书号下来了，问她后天是否有时间约她小聚，她同周礼说了自己准备与周乐碰一面、而后采买新衣的打算。
　　周礼提议自己可以送她，落过雪后温度一降再降，之前的衣服已经有些单薄了，他需要回家取些衣物。
　　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一直在她身边的呢，潜移默化中自己好像都已经开始习惯与他共处了，计星星压下不要生出来的念头，努力让自己不疑有他。
　　他的提议，她没理由拒绝，两人一拍即合，暂定后日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