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于周先生的季节》月闪

12、雪菜肉丝面

　　两菜一汤准备好时米饭还没煲熟，计星星将一直热在锅上的牛肉丸萝卜汤装碗，周礼进来后依旧自然地接过。
　　汤碗不太方便单手操作，计星星看他端的挺稳、汤汤水水的也没往外撒，便没管了，拿了两副碗筷勺子先让周礼在外落座，考虑他手上不便，帮着给他舀了一碗牛肉丸萝卜汤让他先喝着，而后才回厨房，把锅里的煎虾盛出来。
　　因为总觉得当着周礼的面剥虾壳有些许奇怪，这会儿他在外面喝汤，她带上一次性手套，背着他在厨房里三下五除二把黑胡椒煎虾的壳给剥了。
　　剥壳除了有些烫手，还是很简单的，先去虾头，从开背处一下就可以把虾壳剥掉了，等迅速剥完了壳她这才摘了手套把煎虾端出去。
　　计星星放下菜，见周礼面前的汤没用，筷子也整齐地放着，应该是没动筷，想起第一次他过来取稿件时也是这样，等她吃完饭才离席、后面又非请勿坐不愿弄脏她的沙发，极有礼貌又有距离感的样子。
　　她给自己也舀了一碗萝卜汤，在他对面落座：“趁热吃吧，冷了味道就差了。”
　　周礼的视线一路从煎虾滑到她的手上，见她在对面落座，端碗开始舀汤，自己也低头喝起汤来，尝了一口又夹了一筷子剥得干净的虾肉：“谢谢款待。”
　　后者正舀了个牛肉丸放进嘴里，吃得腮帮子鼓鼓：“客气了。”
　　等一碗热汤下肚，计星星觉的自己身上总算好受了些，至少小腹没那么难受了，美食于她好似灵汤妙药。
　　待米饭熟了后，她将蒸山药端出来，另取碗盛了两碗米饭，一碗递给周礼。
　　腊肠和酱肉的味道相互补充，又放了白糖提鲜，底下的山药口感更加丰富，咸香绵软，周礼却吃得有些心不在焉的。
　　计星星看他胃口好像没前两次好，张望了他两眼，没从他脸上看出什么门道来，只管好好吃饭。
　　用过饭后，计星星将电影的后半段给周礼调出来，至于她最终还是没逃过洗碗，等整理完毕厨房，她刚出来就发现电影被暂停着。
　　观影人周礼倚着沙发，抱着手机在沙发的一角，似乎刷着购物网站，莹莹的光线将他五官衬得柔和。
　　室内没有开灯，她摸索着回到沙发上重新落座。
　　周礼听见窸窸窣窣的声音，抬头见计星星忙完了，他收起手机，将电影重新开启播放。
　　计星星见电影随着她落座继续播放，她这才察觉到或许他是在等自己，扭过头装模作样地看向屏幕，觉得他有时规矩过头，有时又极肆意，人性再复杂也不过如此了。
　　计星星强打精神硬撑了半个下午，晚饭结束后哈欠连连地陪着看了一小时电影，终于没忍住靠在沙发上睡过去。
　　电影里的四位主人公因性格和政治观念的不同，使他们的人生际遇迥然不同。
　　周礼看了半程便忍不住唏嘘，他坐久了，准备活动活动筋骨，伸展舒缓时瞥见计星星一手搭着沙发，靠着胳膊睡得不太安稳，他暂停了电影。
　　借着昏暗的光线，他蹑手蹑脚地向计星星靠近，后者却极其警觉，感觉到有大团阴影靠近，毫无征兆地醒转过来，她睡眼朦胧地看向屏幕：“电影结束了吗。”
　　周礼没再继续往前：“没有，我看你累了就暂停了，电影可以留着以后再看，先送我回酒店吧。”
　　计星星抹脸醒了醒神：“好，你车停在外头吗？”
　　周礼回想起自己第一次来这时，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情况，这里终究还是太过偏僻了些：“开你车吧，太晚了，你回家恐怕不方便。”
　　计星星收拾薄毯的动作一顿，明目张胆地关照让她有些不习惯：“好，我车停在旁边停车场。”
　　门外的辅路只亮了一侧的路灯，路灯之间的距离也隔得远，昏黄的灯光洒下来，是不足以照亮整条路的，靠的近了，隐约能看清树影，远远看着一团团澄黄之间夹杂着一团团昏暗，很是静谧。
　　周礼的车停在路边，计星星提议帮忙把车子开到停车场，车子是越野车，空间很大，座椅适配周礼的腿长，计星星来代为泊车，自然需要将座椅调整到与她适配。
　　周礼坐在副驾位，受伤的左手虚搭在中控台上，他一边调出调整座椅界面，座椅前移，椅面抬高，同时关注着计星星的反馈，靠近了能看到她专注时抿唇眯眼的小表情：“可以吗？”
　　计星星脚下够了够，需要伸直了腿脚尖才能点到油门：“再往前一点。”
　　闻言，周礼将座位继续往前调整，直到对方回了肯定的答案，这才收手，看了眼她脑袋距离车顶还有挺长一段距离，继续问：“高度呢。”
　　计星星看了眼车头方向，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周礼一眼：“再高一些。”
　　周礼“嗯”了一声，提醒了一句：“看前面。”话落也不见不耐烦，好脾气地继续帮着调整位置。
　　“可以了。”计星星回头，周礼正眉目柔和地看着她，明明他面上没什么表情，可她觉得就是应该给他的神情加上这个形容词的。
　　周礼点了下记忆座椅的2号按键，把调整后的座椅数值录入到车载系统里。
　　计星星看了一眼觉得挺新奇，她的车子自然是没有升级记忆座椅这项功能的。
　　周礼见她面露疑色，解释道：“下次就不需要手动调整了。”
　　计星星点了点头，也没意识到为什么会有下次，她系上安全带，踩刹车换挡加油门出发，动作一气呵成，但是侧方停车的时候还是显得有些束手束脚的，既然周礼的车子比她的宽大，自然也笨重许多，而且一看就很贵，她怕不小心给他刮了。
　　周礼的声音适时响起：“向左打死……回正倒车……向右打死……好了，修正吧。”
　　在越发急促的倒车提示音中，计星星听话照做顺利泊车，等换上自己的车，开车的动作就如鱼得水多了：“明天我准备去菜场补充些肉类，早餐你酒店吃吗，还是我带你去菜场周围找好吃的。”
　　或许没什么人能抗拒好吃的食物吧，周礼亦然：“我和你一起吧。”
　　计星星同他定了明早八点见面：“你洗漱的时候注意左手不要沾水，”正等着红灯，她从兜里掏出来几个一次性手套，又随手将套在中控台操作杆上的发圈取下两根，一起递给他，“这个给你，带上手套，手腕绑上发圈，可以防水的。”
　　周礼欣然接过，他垂眸细细打量了一下，是纯黑的素圈，没别的装饰，挺细的：“我会注意的，谢谢。”
　　一路走走停停把人送到目的地，计星星也不方便上去打扰，同周礼道别后她一脚油门走得干脆，周礼一直等看不见那人的尾灯了，这才回酒店。
　　临睡前，聊天软件上跳出来周礼的对话：晚安。
　　计星星回了“好眠”，往自己肚子上贴了两块暖宝宝，又吃了一片止疼药，一夜无梦。
　　翌日，她起了个大早，趁着还有点私人时间，登陆内网先刷到更新的剧集处理部分翻译量，加上午休、临睡前的几个钟头，算算应该正好能处理完当天的翻译量。
　　掐着约定时间，她驱车抵达酒店楼下。
　　周礼搭上的计星星的车：“早。”
　　“早。”她打量他气色不错，没有因为感染有发热不适等症状就放心了，路上给他提起准备今天带他去吃的早餐来——雪菜肉丝面。
　　雪菜是老板自己做的，雪里蕻晒至八分干燥的状态，收起来切成碎末大小，期间可以加入两三根干辣椒调味，一起合盐揉透，而后将其压入高度白酒清洁过的土陶坛子里，倒扣沥出多余水分，密封保存。
　　雪菜腌渍半年有余，方可开坛。
　　至于制备雪菜肉丝面，则和普通的流程大体一致，肉丝上浆，取一把雪菜，热锅下猪油，先炒肉丝后下雪菜，调味后出锅。
　　清汤白面，面条煮得八分熟后盖上雪菜肉丝卤料，烧透后出锅，别忘记再撒一把葱花。
　　计星星停好车后，继续给周礼描述：“这家店老板做的雪菜肉丝面是不放鲜酱油，但是味道鲜香可口，很好吃。”
　　她一路将人往菜场旁的小巷子里引，北向第三家就是了。
　　周礼打量了一眼，工作日，过了饭点店里没什么，面馆里也不算干净，典型的苍蝇小馆，就连桌椅都有些发旧了。
　　计星星做主点单：“老板，两碗雪菜肉丝面，两碗都加肉丝。”
　　老板人爽利，同计星星显然是熟识，打了个招呼就回里烧面去了，厨房和外头隔了半扇窗户，里面操作台倒是能叫外人看得清楚。
　　计星星抽了几张餐巾纸，先擦桌子再擦凳子，等周礼那边坐下了，继续擦干净自己的凳子。
　　老板动作很快，不一会儿就端着两碗面出来了：“第一次见你带人过来，男朋友啊。”
　　计星星被这话问得吓一大跳，忙解释道：“朋友的弟弟。”
　　老板原本因有八卦可看而精亮的眼神黯了一半：“噢，小伙子，好吃记得多来啊。”
　　周礼被迫社交：“好。”
　　计星星努力保持着微笑，暗暗后悔不该带周礼来熟人的店里，心下嘀咕，手上却不停，拆了两双一次性筷子，一双递给周礼：“尝尝。”
　　面馆老板在一旁看得眉飞色舞，心说这现在不是男女朋友，指不定以后就是了，也不知道吃到了什么CP糖，开开心心到靠近厨房那桌落座刷手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