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君他买一赠一》沐舞雩

19、梨花道3

　　奈何天。

　　梨花树下，小狐狸盘在石凳上，毛茸茸的尾巴一扫一荡，蹂躏着石凳下的仙草。

　　云雾飘渺，梨香扑面。

　　静室内。

　　两人对坐榻上，周围摆满了大大小小十几瓶灵药。

　　君微与卷起袖子，冰冷的手小心解开少年的外袍。

　　方才演武场上，她只有一层功力，只能同时操控雪吟与流云，凭“快”取胜。

　　自从被献祭之术反噬，有三个人为她传过灵力，阿昀，掌门师伯，花非花师姐，只是不知是因何人的灵力导入，使得她原本干枯的灵田疯狂滋长。有了灵力，她方能看清人的灵体。

　　天山派灵力充裕，她的身体无时无刻不在吸纳着灵力，可是无论她如何努力，只能留住一层功力。

　　帝陵昀要比她要高一头，若是她微微抬头，额头会碰到少年的下巴。

　　少年伤口还流着血，“千秋”留下的伤口不深，只是流血不断，显得格外骇人。凹凸不平的新伤附近，还有她留下的旧伤。

　　帝陵昀沉默跪坐，外袍敞开，任由君微与慢慢拨开他的里衣，抚上他的肌肤。纤细的手触碰伤口，微微的刺痛化作一阵酥麻直达心底。

　　君微与将灵药小心倒在少年的伤口，缓缓注入灵力，伤口慢慢开始愈合。

　　少年的喉结滚动，长长的睫毛低垂，眼神幽暗，像只蛰伏受伤的小狼，乖乖让君微与为他疗伤。

　　“千秋是品级极高的灵剑，不可大意。”君微与轻声道，她面色凝重，手指轻碰少年心头旧伤，带着冰蓝色的灵力波动。

　　房内很静。

　　她设了结界，不会有外人来打扰。

　　“咚，咚。”

　　君微与的手一顿，手下一寸，便是少年的跳动心脏。

　　魔最要紧的便是心脏，只要魔心不停止跳动，魔便不会死。

　　这一刻，少年将心脏的位置，毫无保留暴露在她面前。

　　“师尊。”帝陵昀按住她的手，贴在心脏，少年身上炽热温度瞬间暖热了她的手指。

　　君微与呼吸一滞，忙收回手，头微微偏向一侧。

　　正午的阳光透过窗子，落在君微与身上，蓝衣轻纱，简单却不失雅致，血玉吊坠落在胸前，凤凰纹理若隐若现，白凌遮住了双眼，似乎将她与尘世隔绝。

　　有一瞬间，帝陵昀很想亲手解开她的白凌，好看清她眼底的悲欢。

　　“可好些了？”君微与察觉到两人有些逾越了，“先穿好衣服。”

　　帝陵昀低头道，“旧伤已无碍……不知何时可以记起师尊。”

　　“不必执着于往事，”君微与淡淡道，“最重要的，是将来会成为怎样的人。”

　　“师尊希望我成为何种人？”

　　“若是百年前，我会说，爱人如己，无我，无为。”君微与沉吟，“但现在，我只希望……你成为自己想成为之人，不随意伤人，更不轻易，自伤。”

　　“……”

　　“师尊……”帝陵昀垂眸，声音带着撒娇的意味，“那位洛师伯是师尊何人？”

　　一声师尊，让君微与瞬间忘却大半想要训斥的话，她战术性咳了咳，“同门。”

　　“只是同门吗？”帝凌昀喃喃道。

　　“洛师兄，是掌门唯一的弟子，比谢师兄晚入宗门一年。”君微与道，“不过，洛师兄并不是一向这般……师尊仙去后，掌门师伯对我照顾有加，但是掌门，对洛师兄太过严厉，方引起了洛师兄的不满，处处为难……”

　　君微与慢慢收拾起灵药。她对奈何天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都了如指掌，她虽无法视物，却一点不妨碍她的动作。

　　“原来如此。”帝陵昀道，“师尊，可认识一个叫夜依白的修士？”

　　君微与的动作一顿，道：“是我的师尊。”

　　“也是……你的母亲。”

　　“师尊百年前仙逝，那时……”她的心脏隐隐作痛，“应当不记得了。”

　　“所以，师尊是为了我的母亲，才如此迁就照顾阿昀吗？”少年眼眸黯然失色。

　　君微与停顿许久，就在帝陵昀以为她是不置可时。

　　蓝衣道长淡淡一笑，道：“我只是遵守你我的约定。”

　　“什么约定？”少年身体微微前倾，眼眸瞬间如星辰般闪耀。

　　“等到……”君微与转头，鬓发悄然拂过少年的下巴，酥酥软软，“等到阿昀恢复记忆，自然知晓了。”

　　“师尊！”

　　“说起记忆，阿昀可还我昏迷后，芙蓉镇还发生了何事？”君微与问。

　　“阵法被破后，李婉婉的尸体灰飞烟灭，李不延疯了，走火入魔，被镇压在伏魔殿。不过……他，该死……”

　　“……”

　　“还有呢……”

　　少年沉默不语。

　　君微与叹了口气，帝凌昀省略的太多……

　　她去演武台的路上，游忘归将后续事宜，事无巨细都告诉了她。

　　那日，她七窍流血昏迷。

　　李不延虽走火入魔，但随后被帝陵昀单方面施暴，被帝宨按在莲花池里，差点淹死。

　　李不延身上还有原始魔族的秘密未解开，若不是时宴拼死拦下……李不延此时便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后面少年不顾她的嘱托，为她源源不断输入真气，以护住她的心魂。

　　若不是谢清晖及时赶到……

　　“罢了……先解决当下事宜。”君微与道，“阿昀，将噬魂召出来。”

　　帝陵昀伸手召剑，幽黑的玄铁缠绕着黑气，缓缓落入他的手心。

　　君微与手置于其上，一缕灵识探入剑中，寒光一闪，竟割破了手指。

　　鲜血点点滴落在剑上，瞬间渗入“噬魂”之中。

　　“噬魂”发出阵阵轰鸣，远古暗纹若隐若现，似乎十分亢奋。

　　“煞气太重，”君微与下意识含住手指止血。

　　帝凌昀欲将噬魂召回，却被君微与制止，“随我去见一位器修前辈，或有办法克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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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入夜，天山派后山。

　　数百亩的梨花树林立。

　　月光透过稀疏的云层，斑驳地映照在雪白的梨花上，绮丽而迷人。

　　苍白的梨花在夜风中轻轻摇曳，仿佛在低语着什么，又似乎在召唤着迷途之人。

　　树林深处，偶尔传来阵阵低沉的呻吟声，似是风声萧瑟扑打枯木，又像是幽魂遍寻不到往生之路，痛苦沉吟。

　　入夜，树林雾气缭绕，缥缈虚无。

　　倏然。

　　树下数道白影晃动，模糊不清。

　　纷纷落花卷入寒风。

　　百年梨花仙树，异常粗壮，像巨龙蜿蜒盘旋，遮盖夜空。

　　梨花树上挂着数十具僵硬的尸体，随风摇动。

　　“吱吱呀呀”的声音不绝。

　　闭目的修士白衣披身，肤色苍白，双手被一道白绫吊在树上，如同树上白皙的梨花，似乎陷入了沉睡。

　　只是……他们的心脏处有一个拳头大小的窟窿，穿透前胸后背。

　　心脏似乎被人活生生取出来，鲜血泉涌而出。

　　低落在树下累积的一层落花。

　　慢慢泛开殷红的涟漪……

　　梨花落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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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梨花林最南侧，有一条蜿蜒的小路，从器修峰通往议事大殿。

　　此路曲折通幽处，倒是极好的赏花去处。

　　梨花林上空，雪吟放大数倍，乘着师徒两人，不急不慢，飞向器修峰。

　　脚下是数百里绵延不绝的梨花林，清风中，有些许花瓣飘向天际。

　　蓝衣道长静静坐于剑上，白凌随风摇曳，她不时接住几朵梨花，湛白细小的花瓣落在纤细的手上，如玉石般

　　绛紫的夜空，无穷无尽的梨花树，柔和摇曳的梨花，月光下悄悄食花的遮眼美人，如梦，似幻。

　　白衣少年站在她身旁，抱着一只毛茸茸的团子，长发微散，深邃的眼眸似乎比天上的星辰还要闪耀。

　　小狐狸伸了个懒腰，伸出爪子，捉蝴蝶一般，也想要捉住一朵空中零落的梨花。

　　毛茸茸的爪子挥舞，梨花却像翩翩蝴蝶，灵活飞舞。从它的爪爪缝隙一次又一次，逃之夭夭。

　　倏然，一朵洁白无瑕的梨花如落雪般，点在它圆滚滚的鼻子上。

　　小狐狸猛的一扑，竟将梨花吸入鼻子。

　　它踩在少年肩膀，连打了几个喷嚏，白色的毛发根根立起，一不留神，脚下一滑，往前一倒，重重坠落。

　　“君君——”

　　小狐狸的惊呼回荡在梨林，一群飞鸟缓缓离林。

　　它坠落的瞬间，无际的梨花林似乎化作一只巨大的白毛妖兽，要将它吞吃腹中。

　　“啊——”

　　“倏”的一声，雪吟回旋，七七四十九稳稳趴在剑上，它手脚并用，死死抱住剑柄。

　　雪吟剑继续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