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君他买一赠一》沐舞雩

16、莲花血13（第一个副本完）

　　“复活已故之人，是痴心妄想。”

　　君微与声音很轻，但围观的人都听的一清二楚。

　　“但疯魔之人，真的会意识到吗？”

　　天色渐暗，一轮赤红的圆月静静挂在天际。

　　“诸位，招待不周，”李不延拱手道，“李某深感不安。”

　　参加喜宴的客人连忙还礼。

　　“李员外说的哪里话……”

　　“李员外也是受害之人啊……”

　　“真是家门不幸，李员外要好生保重……”

　　“芙蓉镇，竟会牵涉到原始魔族……师姐，我们要立刻返回宗门告诉掌门师伯吗？”游忘归道。

　　“等等，主人家的话似乎还没说完……”君微与若有所思，“或许，自我与阿昀踏入竹楼的那一刻，那个人便不打算放我们离开。”

　　月光冰凉，透骨寒风侵袭，李不延黑色长袍鼓起，绝世的容颜，只观一眼，便移不开视线，让人心中唏嘘不已。

　　不知何时，他手中竟握着一张似笑非笑的白色面具……

　　他抬头时，眼睛慢慢从幽黑变成了殷红的血色。

　　“既然大家都听到了内人的话，信或不信……原始之神都会生气啊，李某寝食难安，所以……”李不延的声音变得越来越尖锐，“李某愿为诸位……”

　　“送终！”

　　“……”

　　无数道幽暗的魔气，从阴暗的角落里，从地下……悄悄爬上在场之人的身躯。

　　李不延扫视众人，像是看死人一般，诡异的面具下，那双红色的眼睛，最后死死盯着君微与。

　　一股寒意蔓延至心头，君微与突然抑制不住地咳嗽，似乎要咳嗽出心肺。

　　“真的是你让罗轻棉杀李婉婉？她可是……你的……咳咳……亲生女儿！”

　　“亲生女儿？婉婉是我的亲生女儿啊……哈哈哈……”李不延笑的凄然，“可是我的绾绾不在了……还有什么意义……”

　　帝凌昀轻拍蓝衣道长后背，“他已经疯了……”

　　“道长，你的血能抗衡罗轻棉身上的禁制……让那个女人说了不该说的话……是我没有想到的……”李不延道，“不过，也不重要了……你们会亲眼见证绾绾的重生。”

　　“婉婉？”时宴诧异道，“你要复活婉婉？”

　　“时宴，他说的绾绾不是李婉婉……”君微与沉吟道，“我猜……李员外已故大夫人，名字中有一字音，应也是绾。”

　　“嗯……不错。”李不延慢悠悠道，“还有呢？”

　　“你娶罗轻棉，是因罗轻棉能领悟原始魔族的诡术，你想要借此复活心爱之人。但是李夫人死亡的时间太长了，魂魄只能承担一次夺舍。”君微与道，“所以竹楼的主人和其爱人，因有相似的遭遇，竹楼的主人受你蛊惑，整整尝试了十二次夺舍，均未成功，他们不过是你的实验之作。”

　　君微与继续道：“问题出在血缘上，像这种残魂，只有选择血缘关系极近之人，再加上光阴阙的时间回溯之术，才能完成夺舍。而李夫人至亲之人最佳的人选便是李婉婉，你或许犹豫过，李婉婉毕竟是你的亲生女儿，你下不去手，所以挑拨罗轻棉，让她杀了李婉婉。”

　　李不延不置可否。

　　“你本可以选在我们离开芙蓉镇再实施计划，却这般沉不住气，我猜，李夫人魂魄要散了。”

　　“道长啊……昨晚，我该杀了你的……”李不延眼神狠厉，拍手道。

　　“可惜，你打不过阿昀啊。”君微与认真道，“而且你昨晚受了重伤。”

　　李不延：“……”

　　“现在可不一定……”李不延后退一步，沉声道，“起阵！”

　　一道黑色玄光从后院莲花池向四周扩散，将众人困在其中……形成一个巨大的结界屏障。

　　“怎么回事？”

　　“头好痛……”

　　“李员外要做什么？”

　　“大家先别慌，我们是天山派的修士，有我师姐在，大家不会有事的！”游忘归一顿，小声道，“时宴，你跪在地上作甚？士气呢？”

　　红衣青年失去心魂般，拾起黑衣人掉落的耳坠，喃喃道，“九月初八，来福客栈……那晚……怎会是你？你……为何骗我？为何还要留着这对耳坠。”

　　李不延站在墙头，听到时宴的声音，瞬间身形不稳。

　　“无可奉告。”

　　说罢转身离去。

　　“不是李婉婉，还能是李不延？”游忘归疑惑道。

　　众人：“……”

　　游忘归不明所以，左顾右盼，“你们看我做甚？”

　　“献舍之人，若是男子最好是童子之身……若是女子，最好是处女之身。”光阴阙的修士面露苦涩，不知是要恭喜还是安慰时宴。

　　“所以……少主与李婉婉并无夫妻之实。”

　　小狐狸眼睛一亮，在君微与耳畔小声说了几句。

　　君微与脸一红，道：“这得……留下多大阴影……”

　　冬月十五，阴气最重。

　　萧瑟秋风中，李府大门紧闭，门前铺满枯叶，似是荒废许久的古宅。

　　后院莲花池。

　　寒风掀起凉亭的帷幕。

　　头戴凤冠的新娘盘腿坐在地上，围着数百朵殷红带血的莲花。

　　红色帷幕内的新娘子低着头，似乎在小憩。黑红的咒文从她的稚嫩的脸颊，蔓延到脖颈，继续蔓延到凉亭的地面。

　　一团黑雾笼罩亭子上空，池子里的莲花仿佛被抽干了生机，幻化成水墨般的色调，随风摇曳，诡谲至极。

　　“绾绾……你终于可以回来了……”

　　李不延轻轻推开后院的木门，似乎害怕吵醒亭中“沉睡”的女子，特意放慢了脚步。

　　莲花池里……传来阵阵呜咽……

　　无数双苍白腐烂的手，从池底伸向桥面，似乎要将他拉入深渊。

　　“李不延……你不得好死……”

　　“李不延……我诅咒你……诅咒你……啊……”

　　“还我命来……我不要做莲花啊……”

　　李不延面无表情，将桥面上水鬼伸出的手，一个接一个踩在脚下，莲花池中惨叫声不绝。

　　“绾绾，他们都被我困在阵法之中，现在这世上，终于只剩下你我两人了……”

　　李不延轻拂新娘子额前的碎发，小心翼翼，柔声道，“你之前，最喜在亭中观荷，于是我收集百种荷花，在后院为你种下百莲池……”

　　红衣新娘没有回应。

　　李不延将新娘子揽入怀里，他轻抚她枯燥的长发……嘴角露出柔和的笑容……

　　“绾绾……你还记得吗……

　　“当年我违背父亲的意愿，去凡间的京城考取功名……

　　“路过江南的小镇时，我已身无分文……

　　“那时孤身一人，无依无靠，才知道人情冷暖……

　　“可我又不肯向父亲低头……

　　“是绾绾收留了身无分文的我……陪我一起去京城……”李不延眼中又泛出血色，“可是绾绾，你为什么不能一直和我在一起！为什么凡人要有生老病死！”

　　无人回应，他自言自语，像个疯子一般。

　　“我知道了……是因为有了婉婉，你才会慢慢变得苍老……

　　“不过，幸好还有婉婉，你们母女血脉相融，绾绾，你可以借我们女儿的躯体复生的！

　　“可以回来的，可以回来的……我特意寻了光阴阙的少主，从他那里得到了延长寿命的方法，绾绾，抱歉，我是为了让你回来，才这般……原谅我，好不好？

　　李不延紧紧抱着没有温度的人，吻在新娘子的额头，“这次，我不会让你再离开我！”

　　“地脉为媒，生灵为祭。”

　　“原始之神啊……您忠实的信徒，向您祈祷，让绾绾清醒！”

　　风越来越大，池中莲花摇曳，幽暗的空中，响起隆隆雷声，似是在回应他。

　　另一边，结界中。

　　游忘归和光阴阙的人勉强布置阵法，欲抵消诡异阵法对凡人的伤害。

　　但幽黑的魔气依旧侵蚀着每个人的身体……没有修为的凡人一个个慢慢倒下……

　　七七四十九昏昏欲睡，缩在帝凌昀怀里。

　　君微与的手贴着李不延设下的结界。

　　鲜血渗入阵法之中，发出“滋滋”的声音。

　　“以魂养魂。”君微与伸手触摸到结界，“李不延要生祭活人！”

　　徒然。

　　天空雷鸣，一道闪电击向结界，

　　神啊……

　　似乎有一个声音在召唤她，太模糊了……

　　蓝衣道长突然弯下腰，双手捂着头。

　　她的眼前是无边无际的黑暗，头像是被人用钝器，一次又一次无情地敲打……

　　好疼……

　　“好疼……”君微与身体细细地颤抖，气息若有若无，前尘往事犹如滚滚浪潮向她袭来。

　　生离死别的苦楚，最难以接受的记忆，百年的煎熬，瞬间放大了千百倍。

　　“师伯，冕冕好疼。”

　　“眼睛好疼。”

　　冷寂，骇人的冷寂，无时无刻不消磨着她的心魂。

　　“不要走！”

　　有人半跪在她身旁，环住她的身体，轻触她的太阳穴，缓缓渡入灵力。

　　“师尊。”少年的声音迷离，如在尘嚣之外。

　　她埋在少年怀里，捂着被白凌覆盖的眼睛，意识似乎已经凌乱，喃喃呜咽。

　　“不要走，师尊……帝宨……冕冕不要一个人。”

　　帝凌昀呼吸一滞，按住君微与要挠眼睛的手，将她紧紧拥入怀里，“君冕，我在的……”

　　……

　　迷茫中……

　　君微与又闻到了那股清幽的禅香。

　　熟悉又让人心安。

　　清香将她慢慢包围，耳边是少年平稳的心跳。

　　“咚……”

　　“咚……”

　　“咚……”

　　鲜活跳动，令人心安。

　　君微与的手被少年按在心口，灵力顺着两人接触之处，源源不断输送。

　　她的意识在慢慢恢复清明……

　　瞬间，耳边众人的惨叫声不绝。

　　“君君……我好像看到我太奶了……她怎么有九条尾巴……”七七四十九迷迷糊糊趴在帝凌昀肩上。

　　“师姐！撑不住了！”游忘归大喊，看到紧抱的两人，又突然顿住，“你们在搞什么！”

　　君微与：“……”

　　“师尊没有灵力！”帝凌昀道。

　　“什么？怎么不早说！”游忘归喊道，“师姐之前那么镇定，我以为师姐隐藏修为，胜卷在握，现在师兄还未到……我们该如何是好！”

　　少年炽热的呼吸扑打在她的脸颊，君微与深吸一口气，压下身体的不适。

　　尚在困局之中，不得松懈。

　　李不延要为所有人送终……

　　“此阵，是要用方圆百里所有生灵以及地脉，换一人生还。”

　　君微与起身，召剑，雪吟凭空出现。

　　她身上只有少年渡给她保护心脉的灵力，只能赌一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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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相传，天山派开山祖师是一位剑修，痴迷于剑术。甚至不惜自废修为，修成绝顶剑道。”

　　“这位前辈，因参与过诛灭魔神之战而仙逝，只留给后辈一招残式，与神同力。”

　　“这一招式，无头无尾，无人参透，代价极大。”

　　长剑刺向结界上空，引起天上雷鸣狂震。

　　这一刻，众人停止挣扎，被眼前一幕所震撼。

　　既无灵力，便向天借！

　　“天道助我。”

　　“向天——借剑！”

　　成败，在此一举。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天上云雷翻涌，闪电交错，似乎陷入了深深的犹豫，迟迟不见回应。

　　“难道是天要灭我芙蓉镇！”

　　“上天啊——”

　　君微与额头生汗，耳边只能听到她断断续续的呼吸，她忍着头痛，将护着心脉的最后一缕灵力转至剑上。

　　倏然。

　　众人瞳孔放大。

　　数万虚形之剑从遥远的天际降落。

　　剑意相继砸向结界。

　　一道如山岳般高松的的巨剑，天神压境般劈开结界。

　　君微与嘴角渗出鲜血，随着招式的延长，覆眼白凌也渗出血迹。

　　似乎持剑之人只要她不倒下，身后之人便永远无恙。

　　数万道剑气与结界碰撞，发出耀眼的白光。

　　让人睁不开眼睛。

　　天上乌云散去，露出一轮皎皎圆月。

　　诡异之阵消散殆尽。

　　“得救了！”

　　“感谢仙君！”

　　“仙君大恩！”

　　“不愧是剑道第一人，这失传千年的向天借剑，也可以使出来！”光阴阙的修士叹道。

　　君微与的头痛瞬间如炸裂开一般蔓延。她失力般跪在地上，不可置信抚摸雪吟。

　　“成功了？”

　　少年接住脱力的蓝衣道长，怀里的人满身是血，体温在慢慢降低。

　　“此招式的代价是……”

　　“七窍流血……”君微与云淡风轻，松了口气，“多谢阿昀借我灵力。”

　　“师尊！”少年第一次感到了慌乱。

　　“没事的……”

　　“阿昀乖，别看了……”

　　君微与每说一句话，鲜血源源不断，从她的嘴角、眼睛、耳朵……疯狂涌出。

　　鲜血染红了雪白的白凌布，如梨花落血般唯美诡谲。

　　“……血……好难看的……”

　　蓝衣道长摸索着，碰到少年尖尖的下巴，然后是湿润的脸颊。

　　她的手颤巍巍遮住帝凌昀的双眼，手心，少年长长的睫毛微颤，像是被小猫挠过。

　　“师尊……”

　　少年喉结滚动，声音沙哑。

　　他的心脏突然剧烈跳动，伴随着阵阵钝痛。

　　帝凌昀将侧脸贴在君微与逐渐冰冷的手心。

　　“君冕，你答应过我……不会骗我……”

　　“……好想……”

　　“师尊，在说什么……”

　　君微与的声音十分微弱，又像方才意识迷乱一般呢喃细语。

　　她手心，少年的脸颊又湿润些许。

　　“再见……你……”一面……

　　倏然，蓝衣道长的手，重重落下。

　　“师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