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香》沁凉

12、第十一章 谋。

　　沉寂的门外又再喧哗起几道人声。“知念公子可是睡了？”隔着门响起了一位宦官尖锐的声音。
　　“公公有事吗？”像是小宫女唯诺的语声，大概是葵不在吧。侑李这么想着便起身开门去了。
　　“哼，这深更半夜的咱家可没有闲情大老远的往这儿跑。既然来了能没有个事儿吗？知念公子呢？”吱呀的开了门，老宦官循声望去，看着略显憔悴的侑李眼里蔓生了起鄙夷，“原来还没入睡呢，呵。知念公子，接旨吧。”话音刚落，便瞧见廊上匆匆朝这边赶来的葵，身后还跟着一个低头碎步小跑的小宫女。侑李一环四周，果见守夜的宫女少了一位，想必就是葵身后的宫女去报信了吧。“原来是赵公公，不知道公公深夜大驾光临，婢子们这般可是有失远迎了。”在侑李的身旁立定，开口说道。
　　“葵姑娘怕是用错词了，咱家可担不起这份重量。”赵公公仍一脸不屑的从嘴缝里挤出几个不悦的词，迈近了侑李和葵一步，跟在他身后的宦官依然是低着头半语未闻。“知念公子接旨吧，咱家还要回去复命，可不要让陛下久等了。”眼里噙笑，上扯的嘴角显得异常的令人忍不住想作恶。目光随着双双下跪的一批人而落，“壹肆贰年叉月十五，皇帝一曰策书……”
　　十五的月，清澈的皎洁在夜空里洒下一道苍白的霜。
　　“知念公子即时，”赵公公语末一顿，右眉轻轻向上一挑，覆上了圣旨弓身斜递了下来，“启程吧。”
　　“草民叩谢皇恩。”伸手接过悬在眼前的圣旨，坦然的回了一句。拂面而来一阵微弱的萧寒便知晓来人已经渐行远去。手肘传来轻轻的一道腕力，“公子，我们走吧。”
　　“你也要一起跟着吗？”伸手接过侑李递来的竹简，呈在了小宫女端来的托盘上，“我可是被贬伐的。”闻言，葵浅浅一笑，转身踏进殿里开始收拾起来，“圣命难违。”
　　入宫时，侑李的行装本身便单薄，入宫数月行李竟也无增无减。零零散散的整理完也才装够了三个包袱。侑李接过葵递来的一个包袱，愣愣的站在台阶上看着葵挎着剩余的两个包袱，伸手艰难的带上了厚重的门。
　　亦然是三更的天了。
　　“走吧，还愣着干什么。”葵步下台阶，碎布裙掩着脚下有些飘渺。迎着月光泼洒下的凝白淡淡的笑，“现在倒是惦念起来了？”侑李回头望了一眼涓流旁的一个小角。彼时樱满开，此时却已成追忆。“舍不得？”葵清脆的声音从身后响起，透着轻微善意的戏谑。
　　“花开堪折直须折。”跟着侑李一起仰头轻瞄了一眼夜空顾自清高的月，传来侑李淡弱的声音浅浅的吟道，“莫待无花空折枝。”
　　“走吧。”葵伸手拽扯了一下侑李的宽袖，“嗯。”两人双影举步行离了内院，徒留下匾额上的三个字萧瑟在西风里，沾染上一层雪白的离殇。
　　远处假山间伫立了一道黑影，待人远去方缓缓迈步而出，顷刻间月影照亮了一袭华丽的锦衣罗衫，她向后一摆纤手便闻见会意的一声“喏”。夜深月色浓，镌刻出了她脸颊上浮现的得意。转身，铺洒了一地幽淡的蔷薇香，随风飘向藤蔓的罗裙，不经意的被勾出了一丝绸打结在藤角缕动。行不近几步，便看到轻巧的扑倒了一个瘦弱的身影，女子定神一看，莞尔问道，“陛下呢。”
　　“方才出了御书房。”身影的声音柔柔入耳，说话间将头埋的更低了，“据说，该是正往娘娘殿的方向去呢。”闻言，女子轻笑一声，瞬时自觉心情又愉悦了几分，“赏。”便收袖绕过跪地埋首的身影，“谢娘娘。”伸手拨撩起鬓间的青丝，“本宫……”
　　“娘娘绛唇红润，素齿絮柔。”身后的宫女仿似在宫中已有些阅历，仅仅看了一个动作便了然心意。温儒的吐出四字并排的悦心词，“陛下又怎会不流连呢。”听着前行的女子瞳眸闪烁，嘴角抑制不住的向上轻扬起了恬谧的弧度，“真的吗？”尾随其后的宫女不言，反倒轻巧一笑。女子倒也不怒，反而像是听到了比言语还甚的肯定，飘然的加快了脚步。
　　湖面落了一片枯黄的叶静静的荡开了一波涟漪。
　　冬去春来，散尽一树枯瘦斑驳的荒叶，拖扫着一地尘埃向黑暗的尽头翻滚而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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