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砂琉璃》尾行的竹子

18、忆故人

　　“此地便是播仙镇，我和师妹只能将你们带到这里。若想入门拜师，就一定要自行上山。”怀朔抖抖衣襟上的尘土，对求仙三人组道。
　　不久之前，韩菱纱领着怀朔与璇玑回到客栈，正遇上听琴回来的柳梦璃与云天河。见到两人，云天河自是大惊小怪，柳梦璃只是微挑了眉表示诧异，便将目光锁定了韩菱纱。见她别过头分明是打算逃避，她只能叹息一声，说道琴姬与姜文心已打算离开陈州，浪迹江湖，今后怕是再难见面。对于未能见到韩菱纱一事，她们感到十分遗憾。
　　之后，由怀朔璇玑在武器上施术，让他们可以暂时御剑而行。由于韩菱纱的双刃与柳梦璃的箜篌都不是合适的御物飞行的材料，因此只能在剑上附法。好在云天河身上除了柳梦璃赠的昆吾剑外，还有一柄“这是剑”，足够三人之用。为了避开柳梦璃，韩菱纱便坚持与云天河同使一剑。柳梦璃对此倒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只是在云天河取出“这是剑”时蹙了蹙眉，便再无表情。
　　落地之时，韩菱纱忽感浑身气力像被抽空了一般，脚下发软，便情不自禁地想坐倒下去。她生怕被怀朔璇玑瞧轻了，以为她畏高，因此强打了精神，静听他们说话。
　　“山中设有不少险阻，乃是为考验求仙之人的毅力，诸位多加小心。”怀朔好心提醒道。
　　璇玑顿了顿足，有些不情不愿地道：“师兄~不用讲一堆啦，他们自己去镇上打听打听，就能知道怎么上山，反正我们能帮的也都帮了。”
　　柳梦璃向两人礼貌一福：“谢谢两位，接下来若有任何困难，就让我们试试自行解决，方能显出求仙的诚心。”
　　怀朔微笑道：“多保重，下回见面时说不定已是同门。”禁不住璇玑的不断催促，与她御剑向远处群山去了。
　　待他们一走，韩菱纱终于支撑不住，坐倒在地，脸色刷白了一片。
　　“菱纱！”柳梦璃慌忙上前，扶住了她：“你怎么了？！”
　　韩菱纱下意识地想要推开她，身体却分明背叛了自己的意志，依赖着她的搀扶。无奈之下，她只得道：“没事的……只是脚有些软，休息一阵就好了。”她顿了顿，道：“别担心，璃儿。”
　　这是那日之后，韩菱纱首次叫她的名字。柳梦璃的眉头略略展开了些，目光落在云天河手中的“这是剑”上时，却又锁得更紧了。直觉告诉她，韩菱纱的状况与这柄剑有着莫大的关系，每次使用这剑，韩菱纱便会变成这般虚弱的样子。
　　这是不祥之剑！她咬紧了下唇。
　　韩菱纱看了她一眼，觉得自己恢复了一些气力，便道：“我觉得好多了……咱们先去打探上山的事吧。”
　　“今天不上山了，”云天河坚定地摇头：“我们先找那个叫‘客栈’的地方休息一下。”
　　韩菱纱怔了怔，道：“我真的已经没事了。”
　　“那也不成，还是过一晚再走。”事关韩菱纱的身子，云野人态度坚决。
　　韩菱纱抿紧了嘴，不知为何，明知云天河是在关心她，她心中却有些烦躁起来：“不是说过在外面都听我的吗？”
　　云天河道：“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怀朔讲过那里很危险，所以你一定要先去客栈休息。”
　　“你……”韩菱纱还待再争，就感到手背覆上了一双温热的小手，抬起眼，便接触到柳梦璃那湾柔情似水的眼眸。
　　“我看别争了，就按云公子说的吧。”柳梦璃指尖在韩菱纱没有温度的脸上划过，她眼中俱是一派疼惜：“我也会担心你啊……菱纱。”
　　韩菱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忽然感到脸上发热，她悄悄抽出被她握着的手，转过身去，欲盖弥彰地拿手背贴了脸：“好、好嘛……我知道了……”
　　云天河见她改变主意，面上便又浮起傻乎乎的笑容：“呵呵，那还是先去客栈。”

　　“爹……娘……为什么要抛下菱纱……我很想你们啊……”
　　“大伯……你不要走……我不要你走……”
　　“菱纱……还有好多话……要跟你们说……”
　　“呜……”
　　柳梦璃轻靠在墙边，静静倾听着隔壁传来的哭泣与呜咽。月光穿过窗子，照在她完美的侧面上，描绘出她痛苦而挣扎的神情。
　　终于，她按捺不住，握紧了拳，快步来到门边。打开门的同时，对面云天河的房门也被打开，云天河探出脑袋来，见到她，不由咧嘴一笑。柳梦璃此刻却没有心思与他敷衍，径直来到韩菱纱屋前，犹豫片刻，没有敲门，而是直接推了进去。
　　云天河眼睁睁地瞧她合上了门，不解地挠了挠乱发，回屋睡觉去了。
　　借着也光，柳梦璃看到了韩菱纱的样子。此刻她正拥着凌乱的被子靠在床边，双手抱膝，两眼无神地呆看着前方，脸上满是泪痕。心疼就这样难以抑制地涌进柳梦璃的心里，她再顾不得韩菱纱一直在躲她，上前几步，将这令她心疼的人儿紧紧拥进了怀中。
　　“璃儿……”韩菱纱慢慢抬起头，怔怔地看着她。
　　“菱纱，不要哭了，你还有我，”她俯下头，心疼地轻吻着她苍白的额头：“还有璃儿呢……”
　　“璃儿……”韩菱纱闭上了眼，放任自己靠进她令人安定的怀抱中，仿佛凭借紧密的回抱，才能换回心中片刻的安宁。这一刻，她纵容自己忘记伦理，忘记礼俗，忘记她曾想逃避的一切……只想拥抱这个全心全意关心她的人：“璃儿……”
　　可怜她一直在逃避着她，到头来，真正离不开的人，却是她自己，这是何等可笑之事！
　　“璃儿……”她在唇边喃喃呼唤着。
　　“嗯？”
　　“璃儿……”
　　“璃儿……”
　　在声声轻唤中，韩菱纱慢慢进入了梦乡。
　　柳梦璃低头细看她没有血色的俏脸，眸光轻闪，像是下了什么决定一般，缓缓俯下头来，在她紧锁的眉间轻轻一吻。紫光亮起，满室异香。当一切恢复平静后，跟着平复的，还有韩菱纱的眉心。
　　柳梦璃痴看着她在她编织的梦中微笑，心中也渐渐变得平和。
　　菱纱，如你这般，他日璃儿不在时，怎能教人放心？
　　如果不放心……那就将她绑在身边吧。
　　一辈子、两辈子……永生永世地绑在一起。让她永远不再受噩梦的侵扰，可以快快乐乐地继续追寻她的梦想。
　　菱纱，你离不开璃儿的。
　　柳梦璃嘴角轻扬起一丝自信的笑容。

作者有话说

　　纱纱，你还不承认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