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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公馆 ...

  •   辛楣说不敢,书涵则是惊讶说堂姐怎的也认识。
      禹婧怡翘手指嗔怪道:“书涵你忘了?委民机关新来一个部长,我和你讲过的。”书涵不与她搭话,面向巧云说:“我不知道。巧云,你倒没告诉我赵先生这般有本事,我该去拜访一下的。先前去找你玩怎么见不到赵先生?赵先生倒是忙。”
      辛楣听她意思,最后一句像是问自己,于是说:“刚到办公室事情多,一直知道巧云有个关系好的朋友,本来应该拜访,可事情实在多,今天终于见到,应该由我请客吃饭。”
      刘委民本来愁眉站在禹婧怡旁边,听见下馆子来了精神,说附近有家馆子他熟,他可以帮忙定包间。靖源和妻子在旁边站着,像拓印出来的一般,动作一致的拿着酒杯微笑。
      说话间,客厅嘈杂声变大,禹婧怡本来在说话,想盖过去,声音也跟着变大变尖,书涵在她旁边被吵得几乎聩眊,拉着巧云就走,回头说:“想来是董小姐到了,我想过去看看,巧云和我一起,失陪。”
      辛楣也觉得烦,却不敢像禹小姐这么干脆,还留在原地,又不肯委屈,于是拱火说:“刘先生倒不去?我记得刘先生好像是好奇的,为什么不去看看。刘太太也可以去,她的歌你们女人应该爱听的,也许会唱到。”
      刘委民讨饶说:“我就不去了,况且内人不爱听这些——”刘太太冷哼:“你知道我爱听什么?”刘委民挽着她的胳膊紧了紧,凑近她小声说:“回去谈,回去谈。”
      书涵拉着巧云上二楼,巧云贴着她道:“你怎么直接走了,这么多人,会不会不太好。”书涵宽慰她没事,又揶揄她说:“这个赵辛楣看着倒是不错,家世不错,学历也高,还这么年轻,很了不起了,似乎比我们教授都厉害了。你讲他当过教授?”
      巧云点头道:“听说是政治系主任。”
      “唷,比我们教授厉害了,那老头这么大年纪也是只是个主任——我问你,你觉得他怎么样,不要骗我,我知道你。他给过你什么礼物没有?”
      巧云嗔怪看她,不肯说,脸上蔓出红晕,纸浸水一样唰的一样快,耳朵都红了。书涵了然的笑,故意说:“没有送你礼物?这个赵先生倒是无礼,看错他了。”
      巧云着急说:“没有没有,他元宵节来送了我花灯,后来又送了——”巧云见书涵笑她,不肯再说,书涵哄她不动,自己继续说:“送你花灯?看来把你当小孩子了,这位赵先生年纪确实有些大。是了是了,留学那么多年——不过年纪大些好,年纪大会照顾人。”巧云羞恼要锤她,被她躲过去。
      巧云又道:“他刚才不是要请客,不如答应了,他人怎么样,吃一顿饭能看出许多。”
      辛楣等继续留在一楼,靖源和他太太乐意牵红线,都笑说巧云是个好姑娘,辛楣只敷衍点头,到底巧云算他妹妹。
      一曲罢,辛楣和靖源知道内情,都去搡刘委民,刘委民不肯,撇眼看太太,亦步亦趋的跟着。靖源向太太指指,冯太太也跟着笑。辛楣本来正笑,慢一步不小心走在四人身后,发现他们两两成对,恰好多出来他这么一个,突然梗住,只好摇了摇头,一声叹息。
      拐角突然遇见委员会里同事,家里亲戚在银行做行长,受邀来公馆,也给了他一张请柬。遇见时他正苦着脸在和用人说什么,辛楣好奇,让靖源先走,自己去看看。
      李世辉虽然有关系,在委员会里还算老实,长一张娃娃脸,别人说什么他都慢半拍,辛楣平时嫌麻烦,不常找他,但是记得他名字,于是叫他。
      李世辉反应半天才应了声赵副主任。
      “发生什么了?”
      李世辉嗫嚅半天说:“我来大厅,在进来之后去拿酒,结果看到一个袋子,是一个啊这,我……”被拉住的用人一头雾水,显然已经听他说了很久。
      辛楣想了想问:“你捡到东西,捡了什么?”“这,我不能说,就是我刚进来喝酒,然后看到地上有东西,我……我本来喝酒……拾了别人的东西,说了怎么办。”
      辛楣毕业几年,第一次听这么晦涩的话,这比他在美国时听的哲学课还难懂。大学时他旁听过洛姆讲的一节课,讲的是什么关于人的什么理解,一会说人不是东西,一会又说人是东西,一节课下来,辛楣再不敢再听哲学。回国后当教授,有时鸿渐上哲学课找他要试讲,他都不敢听。如今看来李世辉年纪轻轻,倒是比洛姆讲话还要讳莫如深。
      用人急躁想走,世辉比他还急,一直撇眼看辛楣,要他做翻译。辛楣想,这倒是为难人,不如还是让他去应付外国大兵。好一会辛楣才听懂这小伙子捡了个胸针,看着不便宜,想找失主,但是怕人冒领,不肯说捡了什么。
      辛楣松一口气,吩咐用人告诉公馆管家,把裹着失物的帕子递过去
      用人领了东西,辛楣怕失主找这小伙子,话又说不清,让用人把他名字也报上去。用人也松一口气,抻抻衣服,如释重负走了。
      待一会,有另一用人过来说将军请,辛楣想应当是靖源说的公馆主人,想来是胸针缘故,于是跟着李世辉上楼。
      靖源几人也跟着,上楼时刘委民一眼看见林志鹏,没想到他也在公馆。辛楣有些奇怪,简单寒暄几句就告辞了。一直听说林主任和委员会一个司长级别的长官认识,不知道具体是谁,想来应该也在这次舞会上。
      将军和几个军官在一个小包间里,房间隔音很好,门关上突然静下来,让人恍惚一下。房间站不少人,只有一张茶几,被三张皮沙发围起来,两边短沙发其中一张上坐一个领徽上别着四星的军官,空一个沙发没人坐,一个穿中山服的官员坐在长沙发靠近将军一侧,举着茶杯,辛楣等进来时正爽朗大笑。巧云两人在他后面站在,想来这个中山服官员就是禹司长。
      将军见了辛楣两人,问了胸针,辛楣替人答道:“是我这位同事在一楼桌子旁捡的。”书涵侧头和禹司长说什么,禹司长又转头对那将军笑着说:“好小子,拾金不昧,帮了我们将军大忙了。”辛楣不好邀功,直言是世辉的功劳,自己只是帮忙送。
      “好好,都很好。”禹司长笑着说,“我闺女刚和我讲到你,这不是就来了——国防委员会的那个主任,美国那几个教练就是被他领了去——这次美国来的几个应该都是有本事的,平时找不到机会,正好小女和这赵副主任认识,将军不妨趁现在多了解了解。”
      将军笑着应,问辛楣那几个美国大兵住的怎么样,有没有什么要求。辛楣一一答,全说很好。
      禹司长认真听完,感慨道:“将士辛苦啊。形式日益严重,外忧内患,日本人还在猖獗,□□也不肯消停。年轻人要自勉啊,要以国家兴亡为己任。士兵在前线,我们机关所能做的,就是应该尽力为前线排忧解难啊。”
      将军也谦虚,说自己只是蛮干,司长等才是国家的后盾。
      众人都捧场笑,记者拍下这一幕。大家站定听两领导互相拍马屁。将军想起来李世辉,问他:“是你拾了东西?我看你一表人才,在哪就职啊?”
      世辉答是国防最高会议普通委员,辛楣下意识捧他说:“小李他大学生毕业,处理文件,写文章可都是好手,可惜没遇见机会,现在还是个委员。”辛楣说完就想给自己一巴掌,替别人张罗倒是积极。
      将军点点头,让旁边人记下。
      不一会,有人敲门说董小姐唱最后一曲。禹司长建议说不如下去听曲,结束拍张和照,将军大笑说好,相互谦让往一楼去。
      辛楣不着急下楼,烦人多,无意此时给领导献殷勤。看到刘委民冲上去要搀领导就更觉厌恶,于是走在后面。
      巧云恰好走他旁边,辛楣谦让虚扶她,巧云低头对他说谢谢。下楼梯路长,巧云一直没说话,辛楣作为绅士不好不开口,于是找话问她:“重庆倒挺热闹,我在上海还没见过用这么大的公馆办舞会的。”
      巧云点点头,并不立刻接话,过会才说:“赵先生多待几日就知道了,重庆常办这类没用的舞会,在机关还要应付饭局、棋局辛苦——赵先生在重庆还习惯吗?”
      辛楣胡乱点头,余光瞥见靖源正瞧着自己笑,暗说不好,知道靖源要乱想,要和他太太乱说,暗恨这楼梯怎么还不到头,继续编话问她在大学成绩怎么样,巧云不好意思地说自己挂了几科。辛楣立刻找到当年在三闾大学的感觉,摆出长辈架子,说自己当过教授的,其他课程教授也认识一些,有什么问题可以拜托他去问。又问她学校如何,勉励她好好学习。
      回去时候辛楣和巧云同坐汽车,上车前靖源抓住他问对巧云感觉怎么样,辛楣义正词严,自己当兄长的,没什么感觉。靖源明显不信,揪住辛楣好一阵嘲笑,用我懂你的表情对辛楣道:“你怎么样自己知道,有什么需要直接和我说,我也算有经验。”
      辛楣辩解不过,坐上车走了。
      今天晚上月明星稀,不用路灯也很亮。天还是冷,窗外的生机也被一同冻住,辛楣脑子一片混沌,想来也被天气冻住了,冷天就不该出门。他自己想起撮合鸿渐和孙柔嘉,想来鸿渐就是自己这种心情,鸿渐倒不生气——看来人本质就爱替月老做事,靖源是,汪主任夫妇是,就连他也如此。离开有两个月了,不知道鸿渐那里怎么样,他是自己荐去的,那时候不是说搞什么汪派、韩派、从龙派,自己招惹了高松年,鸿渐在大学恐怕不太好混,那时候应该问他要不要一同走,走的太急什么都没处理。辛楣想知道三闾大学的情况,可自己还没混出名堂,怎么好意思去信,不如不写。有事想来鸿渐会联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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