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是未眠人》梦里见羊

27、想要的欢喜

　　或许深夜会让人的情绪发散，总会胡思乱想些什么。江子落突然很想听到宋眠的声音，很想很想。

　　她从来都是想到什么就做什么的性格，所以她拨通了宋眠的电话。

　　其实这是这么多年来，她第一次打出这个号码，很奇怪，她并没有忘记。

　　也很奇怪，宋眠也并没有换掉号码。

　　或许是不忙，宋眠很快的就接通了电话。

　　“怎么了，有事吗？”

　　听到宋眠的声音，江子落想也没想的脱口而出。

　　“宋眠，我有些想你了。”

　　这很突然，电话那边沉默了很久，久到江子落以为他已经不在线了。

　　“你在开玩笑吗？还是你在玩游戏，比如什么真心话大冒险之类的。”

　　过去她带给宋眠的伤害太过于根深蒂固了，哪怕她说出的是真心话，他也下意识的选择不敢信。

　　江子落此刻只有心疼，对，她现在很心疼宋眠。心疼那个在他们那段感情里彷徨走不出的他。

　　过去所有，她任性妄为不自知，自以为是的替他做了选择，却从来没有问过宋眠是否是他想要的。

　　她从来没有像此刻一般清晰意识到她真的伤害了宋眠，那种伤害，无关痛痒，却也变成心上的烙印。

　　“宋眠，对不起。”

　　宋眠轻轻的叹息了一声，微沉的声音从电话那处传来，像是在抚慰什么。

　　“江子落，你没有做错什么。”

　　“只是没法过去的，我上次说的话并不是在开玩笑。”

　　看吧，即使这样，宋眠都不曾让她有过难堪。可这样江子落感觉自己更难受了。

　　“嗯，我知道。”

　　没有人比江子落更清楚宋眠不是在开玩笑，宋眠不会对她撒谎。

　　“所以我们从头开始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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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成年人好像很容易对一些事情忽略，不再追求什么事都要有一个结果，然后粉饰太平又是新的一天。

　　她和宋眠好像又变回了从前。

　　那天她说了从头开始，宋眠没有回答她，可也没有拒绝。

　　他们自然而然的再次变得亲近，却也不再亲近。

　　江子落是个厚脸皮的，或许和她天性不知所谓有关，三天两头的找宋眠，宋眠也没有不耐烦和拒绝。

　　又或许是他们之间的气氛变了，所有人见到也觉见怪不怪了。梁栗他们是因为知道过去，而其他人是因为看到宋医生不经意的纵容。

　　挺神奇的，待人疏离的宋医生会这样对一个人，这对所有不曾见过他这一面的人来说都是一种新奇的体验。

　　【要去吃甜品吗？巷尾那家，你还记得吗？】

　　【还开着吗？】

　　【一直开着，只不过吴阿姨前些年身体不好了，换她儿子在做，不知道味道还是不是当初的。】

　　【很想吃吗？】

　　【想和你一起去吃。】

　　【我还有一台手术，完成后来找你。】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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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子落不知道宋眠的手术什么时候能结束，电话响时，天已昏黄，日暮西沉。

　　宋眠因疲倦而微有些沙哑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

　　“我在楼下等你。”

　　江子落下楼看到的就是，宋眠站靠在车边，与泛黑的天色相辉相映，有些疲倦的捏着眉头。

　　却在抬头看到她时，一扫疲惫，眼眸里泛起点点亮光。

　　“走吧。”转身替她打开了车门。

　　江子落没有坐进副驾驶座，而是看着他。

　　“我来开车吧？”

　　宋眠理解江子落的用意，没说什么，顺其自然的就变成了江子落在开车。

　　应该是太疲惫了，路上宋眠靠着座位没过多久就睡着了。如画的眉眼紧闭着，却是难得的舒展放松。

　　江子落将车停好后，没有立刻叫醒宋眠。松开安全带，也靠在座椅上，侧着身看着他。

　　其实她过去少有能这么安静的看他的时候，记忆里大多数都是宋眠望向自己的目光，坚定而温柔。

　　江子落忍不住伸手替宋眠拂了一缕碎发，心想着头发好像有些长了呢。

　　宋眠睡得浅，很快便醒来了，与江子落对上视线，谁也没有很快移开，都直白的看着对方。暧昧与旖旎的气息在两人之间弥漫。

　　江子落先开始说话的。

　　“你头发好像长了很多。”

　　宋眠刚睡醒，嗓音还有些慵懒沙哑，眼镜一直注视着江子落，漫不经心的回着。

　　“嗯。”

　　“等会儿去我家，我帮你剪头发吧。”

　　对于这突如其来的想法，宋眠不感到意外，江子落一直都是这样，想到什么就是什么。

　　“嗯好。”他没有想多久就同意了，眼里含着笑意。

　　“走吧，去吃你想吃的甜品。”

　　时代发展很快，但是平城的建筑却没有多大变化。四四方方的老式房子，诉说这座城市过往的历史，江子落他们到时，夜色已浓。

　　但也许是许久不来，江子落也有些记不清路了，在一个相似的巷子口犹豫不决。

　　反而是宋眠轻声在她旁边说。

　　“是旁边那个巷子进去。”

　　江子落还有些怀疑，毕竟记忆里宋眠也没来过几次，多数都是她带他来的，何况这么多年过去，又怎么会记得比她还清楚呢。

　　宋眠也没等着江子落相信，执起她的手，带着她走。

　　待到道路变得逐渐熟悉起来后，江子落才知道宋眠没有说假话，他是真的比她熟悉这条路。

　　“嗯？你怎么记得这么清楚？”江子落忍不住发出心中的疑惑。

　　宋眠低头看向两人相握的手，低低地说了句。

　　“可能我记性比较好吧。”

　　江子落信了，如果是别人，她或许还会质疑，但这个人是宋眠，她相信他有这个能力。

　　但江子落没有细想的是，这么多年过去，街道变化，记忆力再好，又怎么会一点差别都没有。

　　宋眠放在心里的话。

　　你不知道的是，这条路分手后，我独自走过很多遍。

　　甜品店还是从前的装修，或许店主也知道，在这个飞速变化的时代，怀旧是人们难以割舍的情怀。

　　一切如从前一样，江子落和宋眠选择了当初他们第一次来时选择的座位，也正当时靠窗，月色洒在河面上，波光粼粼，好像一个穿越时空的虫洞，连接了过去与现在。

　　直到一个不同于吴阿姨的年轻的面孔向他们走来，礼貌地问他们需要。

　　江子落点了第一次和宋眠来时的点的。

　　抹茶红豆绵绵冰和萨芭雍，还有一杯冷饮。

　　她不隐藏自己的小心思，她要在所有小细节上，勾起宋眠，去回忆起属于他们两个的记忆。这其实是一种恶劣的做法，但江子落认为如果能实现目的，就是一个好的做法。

　　更何况这不是一个人的独角戏，宋眠也默许了她的小心思。

　　“请慢用。”

　　江子落尝了一口萨芭雍，很好吃，甜味丝丝却不腻，微醺与清冽之间交揉。

　　但是，却不是当初吃到的味道。

　　“不是从前的味道了，和吴阿姨做的不一样。”江子落低垂着眼，缓缓的说了句。

　　“嗯，你胃不好，少吃些。”

　　宋眠依旧是平静的，他用平静的目光，平静的语气。

　　江子落从来没有像此刻一样无比清晰的意识到，回不去从前了。她依旧能感觉到宋眠对她的感情，只是不再热烈，不再强求了。

　　那些曾经让她感到窒息的强烈情感，如今如她所愿的化为平静。

　　但很奇怪，她并不开心，反而有些气闷，人有时候脾气上来，是自己控制不住的。但江子落是个例外，她其实显少有喜怒外显的时候。

　　可此时此刻，宋眠在这，平白让她有了倾诉宣泄的欲望。或许是她的狭隘，她狭隘的认为宋眠就是会接受她的所以，好的坏的，尤其是包容她所有的缺陷，即使他们已经分别这么多年了。

　　她放下勺子，不发一言，脸上的笑意也没有了。

　　宋眠知道江子落生气了。她心情不好的时候，越会掩饰自己，越显得沉默，这是亲近她的人都知道的事。

　　只是这么多年过去，这一点依旧没有改变。

　　宋眠唇角动了下，却依旧也没说什么。

　　他们之间沉默了好一会儿，江子落声音闷闷的说着。

　　“宋眠，我不开心。”

　　“为什么呢？”

　　“我吃不到想要的味道了。”

　　江子落望向他的目光水灵灵的，显得无辜，不满的娇嗔写在脸上。

　　宋眠微不可闻的叹了声，他挣扎彷徨过，最终还是选择了妥协。

　　“这周末空闲，我做给你吃好吗？”

　　“是从前的味道吗？”

　　宋眠皱了皱眉，还是生硬的说着。

　　“我不能保证。”

　　“那我这周末再帮你剪头发吧，说好了，你的头发要我来剪的。”

　　江子落得了想要的答案，笑的眉目弯弯。

　　宋眠任她开心，也鬼使神差的拿起勺子尝了一口甜品，他知道不是那个味道了，却觉得比过去的味道更甜了。

　　看着他安静的坐在对面，吃着并不喜欢的甜食。

　　她知道他不喜欢甜的，是在她锲而不舍的追着宋眠在医院的某一天。

　　伊乔蓁给宋眠送了杯咖啡，说了一句。

　　“知道你不喜欢甜，没加奶和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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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吧，江子落知道的，但她依旧点了她喜欢的甜的。

　　她其实还是没有好好在喜欢宋眠，没有在乎他的感受。

　　她习惯了，习惯了在宋眠面前一切以自己为前提。

　　她想要的欢喜，是另一个人压抑的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