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然路过的光》祟祟狐首

6、我要通宵打DOTA2

　　“滴嘟－－滴嘟－－”
　　远处有救护车疾速驶近，后头还跟着几辆警车，警报声听得人心中惶惶。
　　时暮想起之前在教学楼附近听到的声响，隐约猜到了什么。
　　易一燚的表情依然严肃，拧着眉看了过来，往她身边贴了贴。
　　救护车和警车驶入了临大。
　　“我去看看。”时暮丢下这句话，就往教学楼方向走去。
　　“小师姐，等等我！”
　　李西言和许远二话不说，也抬腿跟了上去。
　　几人到时，教学楼下已经围了一圈警戒线，除了警察和医护人员，现场只有几个远远围观的学生。
　　裹尸布盖下时，时暮恰巧看到那具扭曲的肢体，脑袋下炸开了血花，血浆喷溅在旁边的花圃上。
　　那是在教学楼的正门口，一个没有草丛碍事的地方。
　　时暮关注着警务人员下一步的动作，暗暗记下。
　　全都是写作素材啊。
　　易一燚走得太快，眼角撞见那一具扭曲的躯体，呜的一声猛地掉头回来，额头磕在时暮肩膀上，抖成了筛子。
　　嘴里还絮絮叨叨：“不怕不怕……小师姐，不怕啊……”
　　李西言和许远也跟了过来，同样看到了那骇人的画面。
　　李西言下意识地看向时暮，以为她会害怕，没想到她竟目不转睛地盯着现场，一点也没有害怕的样子。
　　换做其他女孩，猛然看到这个画面，早就尖叫着躲得远远的，哪会像她这样，不仅不露怯，甚至饶有兴趣聚精会神盯着瞧。
　　李西言忍不住问：“你这么一直盯着，不怕晚上做噩梦吗？”
　　时暮抽空看了李西言一眼，他那对双眼皮的大眼睛下垂着，嘴角也没上扬，看样子对这个陌生人的死很是怜悯，连带着整个人的气场都衰弱了几分。
　　时暮冷静到近乎冷漠：“人不是我杀的，我为什么要做噩梦？我也不认识她，不知道她被谁杀死，死得冤不冤，当然也就不惋惜。”
　　李西言默了默，竟然觉得此言有几分在理。
　　同时又不禁思考，同样看到一具尸体，他生出了同情心，易一燚感到害怕，时暮却毫无反应，人和人的感情到底是不同的，一个事件可以生出无数种情感，是对是错，都由自己来评判，无须指责别人，也无须怀疑自己。
　　想到这里，李西言也释怀了，问时暮：“你怎么知道，她是被害死的？”
　　时暮冷笑一声，柔软的唇角似有冰棱碎裂，“自杀的源头，难道会是活腻了，突发奇想死一死试试看吗？”
　　自杀和他杀的唯一区别，只是最后一刻的操刀手不同罢了。
　　易一燚抬头，嬉皮笑脸道：“小师姐，我决定了，为了防止我今晚做噩梦鬼压床，我要通宵打DOTA2。”
　　时暮脸色微愠，食指和拇指屈起，弹了他一脑门，训他：“别拿死人开玩笑。”
　　不在乎，不代表不敬畏。
　　易一燚额头被弹疼了，想伸手揉一揉，可小师姐还冷着脸，他又不敢揉，只好扁了扁嘴，“哦”了一声。
　　时暮四下望了望，发现少了个人。
　　李西言问：“怎么了？”
　　“那个戴金丝框眼镜的锡纸烫潮男呢？刚才不是还在这儿？”人走了，连声招呼也不打。
　　“他不是你老同学吗？”
　　“哈？”时暮一下子没反应过来，随即“哦”了一声，“我要是说不认识，怕是要开启冗长的剧情了，假装认识反而省事。”
　　李西言：“……”
　　教学楼的灯光全都熄了，昏黄的路灯缄口不语，中心广场又燃起了一首更火热的舞曲，音乐节的狂欢被阻隔在这圈警戒线之外。
　　时暮注意到站在他们对面的一个女生，化着精致的妆容，提着一看就价格不菲的包包，手指颤抖着咔咔拍着照片。
　　每拍一张照，闪光灯就短促地照亮一下昏暗的路面。明明怕得要死，却非要拍照，拍照也不好好拍，眼神老往别处飘去，生怕在照片里看到不该看到的东西似的。
　　“啊！你！”那个女生突然手指一伸，叫了起来。
　　时暮看看身后，没有人。
　　侧头疑问：“我？”
　　那个女生踩着5厘米的小高跟噔噔噔跑过来。
　　做了修长美甲的手指狠狠掐住时暮手臂，“就是你！要不是你见死不救，袁四就不会自杀！”
　　时暮愣了一愣。
　　易一燚急眼了，二话不说推开那女生，敢当着他的面欺负他的小师姐，活的不耐烦了！
　　“哪来的疯婆娘，张嘴就咬人！”
　　这一推，易一燚用了十足的劲儿，根本不管那女生穿着超短裙配高跟鞋，身后又是个小水坑。
　　顾喜被猝不及防一推，重心没稳住，心中拔凉。
　　身边没个扶手，这一跤她必摔无疑。
　　其实重心不稳跌倒倒是其次，弄脏裙子，走光了，那才叫难堪。
　　顾喜很懊悔，她本来就不是来找麻烦的，为什么要把自己弄得这么狼狈？
　　可她没想到，站在时暮另一侧的男生向她伸出了手，在她要跌倒前及时扶住了她。
　　李西言扶稳了人，和气道：“这位同学，你有什么事可以慢慢说，别太激动。”
　　顾喜眨眨眼。
　　这男生长得很高级，仿佛一个国际巨星，尤其是那双双眼皮的大眼睛，格外吸睛。
　　顾喜忽道：“你不会是李西言吧？”
　　李西言还没回答，她就替他回答了：“错不了，你就是李西言！去年艺考一连拿下全国四大影视学院最高分，还上了两天热搜，我看过你的照片！”
　　李西言似乎不愿多说，只是一笑而过。
　　倒是时暮的眼神亮了亮。
　　她抬头看着圆滚滚白晃晃的月亮，嘴角忍不住上扬。
　　真好啊，她找到了李厌。
　　等顾喜偶遇影视学院这位传奇人物的惊喜劲儿一过，她又想起了袁四刚刚就死在那里，狠狠打了个冷颤。
　　警车和救护车都走了，围观群众很快就散了，此刻，四下无人，昏黄的路灯下，只有他们四人，在死过一个人的现场对峙着。
　　没人说话的这几秒钟，一阵夜风吹来，吹得脊背冷飕飕的。
　　她咽咽口水，对时暮道：“现在不适合谈这些话题，我们白天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