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吻沐清风》梧五

3、记得

　　最近茶白颜都没和沈悠悠一起吃饭。
　　毕竟要给人家小情侣联络感情的时间，沈悠悠总和茶白颜走，温叶虽然嘴上不说，实际上每次过来目光都钉死在沈悠悠身上了。
　　好巧不巧的，在食堂门口又遇到了林益。
　　林益看见茶白颜的瞬间眼睛就亮了起来，他扒拉开前面的人，快步走到打算绕道的茶白颜面前拦住她，“真巧啊……”
　　茶白颜一脸麻木，“不巧。”
　　“我那天说的，你考虑好了吗？”林益不知道为什么语气有些兴奋，仿佛对她势在必得一样，“做我的女人，倍有面子。”
　　茶白颜皱了皱眉，“林益，我说过了，我不愿意，你能不能死了这条心，离我远一点。”
　　这种人告也告不了，赶也赶不走，真够烦人的。茶白颜言尽于此，后退两步打算转身离开。
　　林益见状有些心急，立刻上前几步，想要去拉茶白颜的手，茶白颜反感地蹙眉，眉眼间带上几分厌恶，她刚准备侧身避开并警告林益时，又忽然愣了一下偏头看去。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突然闯入两人的视线里，匀称纤长的五指避开茶白颜，径直攥住林益的手腕，其中的力道让他不能再前进分毫。
　　林益本来被拒绝就满心烦怨，这一下直接就炸了，但还是深呼吸一口气，看向苏桉辰，尽量平和地咬牙切齿道，“不是，兄弟，老子追女人关你什么事啊？”
　　苏桉辰的表情依旧是淡淡的，不过和来的那日不同的是，他的校服整齐地穿在身上，拉链也规规矩矩地拉到最上面，左臂上的衣物还用回形针别了一个红袖口——那是学生会的执勤的标识。
　　他闻言淡淡一挑眉，不动声色地瞥了茶白颜一眼，茶白颜在林益看不见的地方翻了个大白眼，对着苏桉辰吐了吐舌头，满脸都写着嫌弃。
　　苏桉辰觉得有点好笑，但他面上不显，只朝旁边一抬手，跟在他身后的男生便会意地将笔和一个本子交到他手上。
　　他终于松开了攥着林益的那只手，翻开本子微微垂眸，语气淡淡，“你要追谁不管我事，学生会例行检查。”
　　他抬眼对上林益的目光，按下签字笔，语气微微加重，“叫什么名字，哪个班的，校服没穿，扣五分平时分。”
　　林益一下就哽住哑火了，大庭广众之下他也没有怼苏桉辰的胆子，只能憋着气接过笔，老老实实写上自己的名字班级。
　　在他低头写字的间隙，苏桉辰朝茶白颜使了个眼色：还不走？
　　茶白颜立即会意，冲他一抱拳直接开溜，等林益写完再抬头找她时，哪里还能看见她半分影子。
　　于是他更憋屈了，阴阳怪气地问，“平时不都做做样子，根本不查这个？”
　　苏桉辰脸不红心不跳地张口就来，“今天有领导巡查，不得不查，只能说你运气不好吧。”
　　林益恨得牙痒痒，但也没有办法，他向来欺软怕硬，更不敢把气撒到苏桉辰身上，只能暗骂几声晦气，憋着怒火往教学楼走。
　　他消失在视线里后，一旁的男生才看着苏桉辰手里的本子犹豫道，“部长，这个？”
　　“记都记了，自然是要交上去。”苏桉辰对林益似乎不是很上心，“辛苦了，通知大家都下岗回去吧，这个等会我自己去交就好了。”
　　男生一听可以提前走，立刻支愣起来了，生怕苏桉辰反悔似的，转身就跑，“好的！我这就去！”
　　茶白颜一直藏在一旁听着动静呢，听见林益走了，刚打算看一眼情况，一探头就对上了苏桉辰那双带着浅浅笑意的眼睛。
　　阳光落在少年人的眸底，将漆黑的瞳眸点染上琥珀的色泽，苏桉辰慢条斯理地取下红袖口，和小本子一起放进校服衣兜里。
　　离得近了，茶白颜才嗅到苏桉辰身上有一股淡淡的柠檬气息，不腻人也不刺鼻，大概是洗衣液的味道。
　　“今天谢了，下次请你吃饭。”茶白颜轻快地眨眨眼，又问，“不过你似乎对这里并不陌生。”
　　“因为我初中在这里读过。”苏桉辰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你是真的一点都不记得我了。”
　　这句话让茶白颜愣了一下，她这些天并没有去刻意回忆关于以前的事，她本来想问我们之前关系怎么样，脱口而出的却是，“你记得我？”
　　苏桉辰垂了眉眼，没有看她。
　　他缄默了很久，久到茶白颜以为他不会回答这个问题。
　　“当然记得。”
　　苏桉辰侧过头，目光落在地面的银杏叶上，他的声音放得很轻很轻，像是自言自语，如果不是离得近，茶白颜差点没能听清。
　　“如果不记得，那我转校来这里做什么。”
　　草，这句话也太有歧义了吧。
　　这个人好像老是说一些容易让人误会的话，茶白颜想，他对所有人都这样吗？
　　苏桉辰便又一笑，“开玩笑，我转来这里当然是因为一中是A城最好的高中。”
　　茶白颜还没开口，一个经过的男生突然喊了声苏桉辰的名字，然后奇道，“我记得你今天不值班啊。”
　　“和人换了班。”苏桉辰漫不经心地答道，目光却没看那人，而是落在茶白颜身上，像是在观察她的表情，“不出意外，接下来几天中午都是我在。”
　　“嚯。”那人刚想说什么，苏桉辰悠悠一个眼神过去，他懂得什么似的哈哈一笑，勾着朋友的肩一挥手，“那我先走了，不耽误你……干正事。”
　　等人走了，苏桉辰才收回目光，“你最近怎么没和你那个朋友一起走？”
　　茶白颜对上苏桉辰单纯的疑惑目光，也没有什么其他想法，笑道，“总要给人家小情侣留些独处的时间呗，我总不能一直拽着沈悠悠，更不可能去当电灯泡，那可比一个人吃饭难受多了。”
　　“这样……”苏桉辰看上去依旧很淡定，“我刚来这边，不认识什么人，那我能不能……跟你一起？”
　　他说这话时，眼神又开始往一旁飘，“我是说，万一他再来找你，我说不定还能起点作用……”
　　茶白颜起了逗弄的心思，“想蹭我两顿饭？”
　　“……不是。”苏桉辰立刻否认，他反应过来后颇有些无奈，“不用请我吃饭，也不用做什么。”
　　“什么都不要，那你做这件事干什么？”茶白颜打趣道，“别告诉我是什么无中生有的正义感，也别和我说好事做到底，苏桉辰，我可不相信你这样想。”
　　她这句话一出，苏桉辰确实沉默了好一会儿，他的指尖无意识敲击着金属栏杆，十几声微乎其微的清脆叮响后，苏桉辰才轻轻清了清嗓子，“我……”
　　“我突然不想知道了。”茶白颜突然发声打断他的话，她狡黠地眨眨眼，“吃饭的话，我刚好缺个伴，如果你不介意，咱俩以后就一起，如果碰上最后一节课是体育课或者请假的话，我会跟你说的。”
　　苏桉辰放松下来，“好，那晚上我在你教室门口等你。”
　　午休结束后，茶白颜刚从寝室回到教室，沈悠悠的脑袋就凑了过来，语气颇为担忧，“白颜，我还是给你找一个人一起吧。”
　　茶白颜还是那两个字，“不用。”
　　“你平时一个人我不放心。”
　　“不是一个人。”茶白颜从桌肚里抽出下节课要用的书平静道，“还有苏桉辰。”
　　沈悠悠诡异的安静了两秒，“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对他有意思？”
　　茶白颜一挑眉，愉悦道，“没有。”
　　沈悠悠：……
　　突然就更不放心了。
　　沈悠悠一脸狐疑，“怎么觉得你对他的态度变得这么快呢？”明明前段时间还是基本无感。
　　茶白颜顿了一下，斟酌半晌。
　　“大概是想起来一些往事。”
　　—
　　记忆中的男生单膝下蹲，向她伸出了手，他嗓音清冷，眉目稚嫩但坚定，“白颜。”
　　“跟我走。”
　　而她挣扎着爬起来，用尽全力地向前扑去，同样坚定地牵住了男生的手。
　　“还能走吗？”
　　她诚实地摇摇头。
　　然后他就被男生理所应当的背了起来，那时候他身上还不是淡淡的柠檬气息，而是很普通的，却各位令人心安的肥皂清香。
　　那时还是冬季，午后难得的阳光令人惬意，她迷迷糊糊地趴在男生的脊背上，身下的人手臂有力，每一步都走得很稳，几乎感觉不到颠簸，她舒服得几乎快要睡着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她仿佛听见男生轻轻开了口。
　　“别怕。”他说，“我带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