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国行》韩非的刀

2、第2章 田长

　　姬止语这边启程已有五日，距离齐国王城营丘已是不远。

　　入夜，月如钩。

　　姬止语月下练剑，练的并不是武王诀，只是最普通的出剑。青叔之前论过他的天赋一般，唯有勤能补拙。

　　篝火旁，剑卫祁天的目光始终不离姬止语，其他七人则是各自警戒。

　　“呼。”

　　姬止语长呼口气，归剑入鞘。

　　“九殿下，承影剑以灵巧速度为主，就属下先前观之，九殿下的出剑速度与准度已远高于常人。只是……力量稍有不足。”剑卫开口道。

　　姬止语望着篝火，噼里啪啦的火星在他的眼中炸开。

　　“我自幼天资愚钝，如今修习武道之术已有八年，还只是第一境后期而已。”

　　姬止语接着说道：“祈叔，你跟我也有五年了吧？”

　　剑卫听到姬止语的称呼，脸上也露出一抹笑容回道：“是啊，五年有余了。”

　　姬止语从怀中拿出一张毛皮卷，“祈叔，不必见外，这是武王三现剑，你看完便烧了吧。”

　　此话一出，不止剑卫心中震惊，在四周警戒的七人心中更是一片骇然！

　　要知道武王三现剑可是大周开国帝王所留招式，虽说只有三式，但有传闻武王三现剑三式可破万法。当然，其复杂程度也要比一般武学难上数倍！

　　剑卫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待回过神后才急忙起身单膝跪地道：“九殿下，万万不可！武王三现剑乃皇室不传之秘，我等下人怎能观学，属下惶恐，烦请九殿下收回吧！”

　　姬止语单手扶起剑卫，“祈叔，先坐。功法招式就是让人来学的，决定高度的从来都不是这些，而是人。如今大周皇室早已被架空，若是这功法当真有用，形势也不至于此了。而且武王三现剑只是招式，没有武王决心法做支撑是发挥不出全部威力的，你只当借鉴便好。”

　　剑卫当然知道武王三现剑需要配合武王决心法才能大成，但是此剑法单拿出来也已是最上乘了。况且他自己也不可能毁去一身修为，重新去学习武王决。

　　这也是姬止语所考量的，剑卫本身在剑法上造诣就很高，甚至不弱于青叔。又跟了他五年有余，一直忠心耿耿，早已是自己人了。

　　再加上如今皇家正是用人之际，不能再墨守成规。

　　“九殿下，属下实在……”剑卫脸色犹豫。

　　“好了，不必多言，你就当学了以后方便指点我吧。”姬止语摆了摆手说道。

　　剑卫面色一阵挣扎后，猛然起身，双膝跪地。

　　“祁天立誓，愿为九殿下效犬马之劳，此生跟随，若违此誓，身死道消！”

　　“祈叔，言重了。”姬止语再次扶起剑卫。

　　余下七人看到此情形心中不禁一阵感慨，常言道伴君如伴虎，为皇家办事，随时都是要掉脑袋的，如今九殿下这般，已然是将他们当成了自己人。

　　姬止语感受到来自周围的目光，拱手道：“诸位为皇室办事多年，于皇室有恩，止语能得各位信任，多谢了。”

　　七人相互对望，一齐单膝下跪道：“愿为九殿下效犬马之劳！”

　　三日后，齐国王城，营丘。

　　“九殿下，营丘城到了。”剑卫俯身在马车窗外说道。

　　“去大将军田长府上。”

　　“不先见齐王吗？”

　　“吕氏一脉气数已尽，不必再去了。”

　　“是。”

　　马车缓缓驶进营丘城，也正是从这一刻开始，齐国，要易主了。

　　齐国之地乃是周武王建立大周时所封，所封之人为彼时丞相，吕氏姜姓。七百年时间，现如今吕氏早已如枯木败草般凋零了。

　　齐国明眼人都清楚，如今的齐国外强中干，内部问题比比皆是，权臣们纷纷蠢蠢欲动，有人想自立为王，有人则是趋炎附势。而在这其中不仅权势滔天，还掌握兵权的却只有一人，齐国大将军——田长。

　　半个时辰后，大将军府。

　　府中正堂，大将军田长正若有所思的擦拭着自己的盔甲，忽有一小厮上前禀报：“大将军！九殿下在府外等候，说是要见大将军。”

　　田长目光一凝，自顾自的疑惑道：“九殿下？他不是要去晋国吗？怎么跑齐国来了？”

　　“可去见过大王？”田长接着问道。

　　“属下不知。”

　　“好，请到正堂来吧。”

　　不多时，姬止语走进正堂，身后只跟着剑卫一人。

　　田长望向姬止语，风度翩翩，仪表堂堂，一袭白衣带玉，皇家气势尽显！

　　“听闻九殿下此行是前往晋国，如今却突然来齐地，又到臣府上，不知何意？”田长沉声说道。

　　姬止语面色平静，心下却是感叹。当下连一个诸侯国的大将军见自己不跪不说，竟然连最基本的礼仪都没有了。

　　可见大周皇室已是行将就木啊。

　　“得知大将军有难，特来相助。”姬止语笑着说道。

　　此话一出，田长却是有些摸不着头脑，疑惑问道：“九殿下此言何意？”

　　姬止语故意放慢了语气。

　　“大将军可是要攻打鲁国？”

　　田长心中一惊，莫非周天子要插手此事？

　　田长面色平静的沉声回道：“是有此意，鲁国挑衅在先，频频在国界处滋事，齐王不可忍，齐国百姓亦不可忍。”

　　姬止语闻言放声大笑道：“大将军不必如此，此中缘由莫说你我，就连街边屠猪贩狗之辈都清楚大将军的意图。”

　　姬止语话锋一转，目光锋利如剑，说道：“只是，此战我断大将军会输。”

　　田长不禁皱眉，面色阴沉，“九殿下说笑了。”

　　“鲁护城之水不及溪流，护城之墙尚不如齐民土炕，鲁国之兵，亦多为老弱病残。所以此战，大将军必败无疑！”说道最后，姬止语一字一顿。

　　田长闻言放声大笑：“哈哈哈，九殿下，您是把臣当傻子了。还是说九殿下您初到齐地，水土有些不服。”

　　姬止语上前一步，盯着田长说道：“此战若打，齐王认为你该赢，众臣认为你该赢，百姓亦认为你该赢，所有人都不会把此战放在心上。如此上讨不到军饷粮草，下不得百官民众之心，大将军意欲何为？”

　　姬止语继续说道：“而且，大将军，你已是封无可封了。”

　　田长此时心中惊骇无比！一时说不出话来。

　　“你想借此来逼宫，坐上齐王之位，可你大错特错！现如今齐国朝堂动荡不安，众臣亦是各怀鬼胎，你若恃强凌弱攻打鲁国，所有人都觉得你不会输，此时你背后必有不怀好意之人，说不好就会让你万劫不复！”姬止语的语气咄咄逼人。

　　“九殿下……”田长想要阻止。

　　“你这么做既不得资源，又不得民心，还要背负个欺负弱小之名，你，田长，如何服众！又如何当的了齐王！”

　　姬止语的目光像一把利剑，吞吐着寒气。

　　田长此刻背脊已经是冷汗直流，可面色依旧如平湖一般。

　　“依九殿下之见呢？”

　　姬止语不紧不慢的坐在椅子上，拿起茶杯小饮一口。心中暗道，这边的茶可真难喝。

　　“大将军，若想要众臣支持你，你们得绑在一根儿绳上啊。你要让他们知道，只有跟着你，才不会没命。自古以来，内患之忧唯有外敌可解。依我之见，大将军可攻打吴国。”

　　田长心中一动，拿起茶壶为姬止语添起了茶。

　　“九殿下是为何意？”

　　“吴国国力强横，兵多将广，善谋善武者颇多，想来大将军此战必能大捷。”姬止语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剑卫在姬止语身后已经听的是云里雾里，索性负手而立，双眼一闭，尽显高人风范。

　　姬止语继续说道：“如此大国之战，大将军领兵只需与吴国周旋，却可以向朝堂之上想要什么便要什么。众臣百姓也必会为此担忧，因为大将军若是输了，那他们便也成为了阶下囚，所以众人必将担忧大将军此战之输赢，民心自然也就所向大将军。不出多时，齐地就要改姓田了。”

　　田长思灼半晌，姬止语继续品着茶。

　　“九殿下此之阳谋，堪称绝妙。只是臣不解，臣若上书请战吴国，必然会引来众怒，到时恐怕还没有后续，就已经失了人心那。”

　　姬止语放下茶杯，“简单，那就让吴国来攻齐。”

　　“可吴国因何来攻？”

　　姬止语轻笑道：“好说，我走一趟吴国便是。”

　　田长闻言，“九殿下有几分把握？”

　　“十分。”姬止语笑着答道。

　　“还有一点，若吴久战不退，势要破齐呢？”

　　姬止语淡然一笑，“无妨，大将军不必担忧，届时自有援军相助。”

　　田长望着姬止语半晌，忽然单膝跪地，拱手说道：“若此事成，田长一脉必报九殿下涌泉之恩！”

　　姬止语心下一笑，随即扶起田长。

　　“大将军不必如此，只是我听闻大将军府上有一神物，名为九转天玉，好似有着聚天地灵气之功效，不知可否观赏观赏。”

　　田长一摆手，“来人！叫月儿过来！”

　　不多时，一名女子走入正堂，火红色的长裙尽显身材，光润玉颜，火辣婀娜。

　　“月儿，把九转天玉拿出来，交给九殿下！”

　　田月儿不知什么情况，但还是自脖颈处摘下一条绳链，绳链最下方栓着一颗圆形镂空的宝玉。

　　姬止语接过宝玉，同时一股香气扑鼻而来，令他不禁多看了一眼眼前女子。

　　这玉真大！

　　宝玉上刻着九圈纹路，正是九转天玉无疑。

　　姬止语左看看右看看，就是不松手。一炷香的时间过后，姬止语无奈叹息一声，欲将九转宝玉还回田月儿。

　　“九殿下远道而来，臣却浑然不知，未能相迎，臣有无礼之罪啊！所谓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这宝玉该配九殿下才是，臣一直想找机会献上，如今九殿下到来，正好是了却臣一桩心事啊！”田长一脸理所应当的说道。

　　田月儿此时一脸懵。

　　姬止语听到此话，迅速把伸出的手收回，朗声道：“这夺人所爱，如何好意思啊。”

　　田长陪笑道：“此言差矣，这宝玉本就是要献给九殿下之物，只不过放在月儿那里暂存而已，月儿，为父之言对否？”

　　“啊，对对对。”田雪儿无语。

　　“大将军有所不知，我虽贵为皇子，武道资质却平平无奇，这九转宝玉对我来说有大用。既然如此，我便不再推辞了。”

　　田长闻言安慰道：“九殿下有如此才智，已是比过千军万马。来人，给九殿下备上房！”

　　“大将军且慢，我此行时间有限，就不多留了。请大将军给备些清水便好。”

　　田长闻言没在推辞，只是又嘱咐一句。

　　“九殿下，九转天玉还需随身携带，关键时刻可保性命。”

　　姬止语郑重的点了点头。

　　一个时辰后，姬止语一行人离开大将军府，向着城外驶入。

　　大将军府中，正堂。

　　田长望着正在给自己倒茶的女儿说道：“月儿，过些日子你便要到晋国那座书院去了，到时可与九殿下多走动走动。”

　　田月儿放在茶壶。

　　“爹，九殿下为何要助我们？”

　　田长的目光看向天际。

　　“顺水推舟，广结善缘。此子出世，天下必将大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