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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无处可去,也无处可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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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滴滴滴,滴滴滴”响亮的闹零声吵闹不息,舍友从床上跳下来,把闹钟砸到我脸上。
“他妈定了闹钟也不关,找打是吗?”他的眼神像狼盯着羔羊似的。
“那你不就是在找骂吗?别以为你内向就没人敢打你了。”其他几个东西也跟着骂起来。
不理会这些蠢人的叫骂,把老人机的音量调到最大,继续装睡。既然你们嫌吵,那就吵死你们,反正你们平时在那大声嚷嚷的也没少吵我。
直到他们把我连被子带人踢出寝室,我还是一直开着闹铃,丝毫没有要关的意思。我要让这些蠢货不得安宁。虽然最后不得安宁的是我就是了。
寝室里待不下了,虽然说那样的地方像我这种人本来就不适合待。这个社会就不能设计出对我这种内向的人好点的地方吗。恶心的社会。
不过想想就不可能吧,这个社会,本来就是那种外向的人的社会呢。这个世界,本来就是强者创立的世界呢。
弱者只能被那些畜生践踏至死,这是这个世界的运行法则。
不过我并不是很难过,因为今天是放假的日子,我终于可以短暂的逃离这个地方了。
课堂上,在吴斌说完“玩也是玩,学也是学,想成为什么人看你自己”之类的狗屁话走出教室之后,蠢货同学们都像卸了锚的船一样趴在桌子上。
果然,老师本就是负责说屁话的职业啊。
“唉,那里新开的火锅店不错。”
“姐妹姐妹,我们一起去吃吧?”
怎么不去吃屎呢?
“我们打一下午球吧!”
脑子里面装的都是球吧?
有时候挺羡慕这些没脑子的蠢人的,起码他们可以有地方去。我没有什么下午该去做什么活动的烦恼,因为根本就没必要去哪。但是我没有怎么不开心,因为还有博文那个跟我一样没朋友的家伙在呢。他肯定会求着我,让我陪着他去商场逛逛。我也肯定要装着不同意,心里却想去的不得了呢。
走在街上,仿佛是本地人走在殖民地一样,周遭的世界和自己是那么格格不入,身边的人仿佛都在用余光嘲笑自己一样。
我赶忙低下头,躲开人群,走到人迹稀少的街道。不知道去哪里,这个世界,根本就没有我的容身之所啊。
在心里嘲笑着自己。现在的我,如果被那些网络上的正能量写手看见了,估计会成为他们绝佳的反面教材吧。
你们爱嘲笑就嘲笑去吧,这个不友好的世界,我也没必要去留恋它,我也没必要对这个恶心无比的世界渴求什么希望。
喜庆的电话铃声在这个不和宜的时候响了起来,我拿起那个被我妈妈不知道用了几代的诺基亚,不耐烦的按了拨通键。
她一开口就是一大串客套和蠢笨的说辞,像什么“你在学校过的好吗,妈妈长这么大还没见过学校呢…”
我是都想直接挂断了。
“你怎么一声不吭的逃课了啊?赶紧给我死回去听到没有!?”但随即便大吸了一口气,语气软下来,仿佛变脸一样的,“我的乖崽啊,你长这么大都是很懂事的,你怎么这样…”
………
小时候,破旧的出租屋没有厕所,我憋急了只能去隔壁的叔叔家借厕。结果,我并不会冲水,那个叔叔二话不说就扇了我一个耳光。
爸爸见了这个场景,自然不说比我还害怕。反正我根本就是没把他当做一个人来看待。
妈妈跟他吵起来,带着一大帮亲戚去他家讨要说法,站在他家门口从白天骂到黑夜。
附近的小孩全来观看这场闹剧,他们都一致认为我妈妈是个泼辣的人,因此都离我离得远远的。我当时就认为,妈妈是这个世界上最厉害的人。
她一直说“不管在哪里,什么时候,妈妈都是你坚实的挡箭牌!”这句话现在看来是多么的可悲,这挡箭牌是多么的脆弱不堪,可我还是那么相信她,我多希望她能给我那可有可无的安全感,虽然她自己也很需要安全感罢了,不然为什么会这么胆小,连阵阵雷声都会吓到流眼泪呢。
在她眼里,我刘大庆就是个懂事、强大的人,是个她值得依赖的人。但事实上,我只是那么一个害怕责任、喜欢逃避现实的懦弱小孩罢了。
如果现在说我受委屈了,她会不会伤心,或者,像她那样的性格,肯定会跑到学校来闹事的吧。
一句话没说,默默的听完她絮絮叨叨讲完一堆无聊重复的话语后,挂断了电话。
“去哪?”博文拍了拍我的肩膀。
“能去哪呢。”自己像个机器人一样呆呆的回他。
无处可去,也无处可逃。
“那要不……去喝杯奶茶吧,边喝边走。”
他总是喜欢找这么不和时宜的话题。
想起小学的时候,我也是这样,一声不吭的逃课。
但再也拿不出那时的勇气了,或许当时也不是什么勇气,而是对这个让我失望透顶的世界做出的抗争吧。
我不喜欢来奶茶店,因为那种地方都是为那种外向厚脸皮的人聚集的地方。是专为他们定制的地方。
……怕什么啊,明明是你们亏欠我,为什么到头来,却是我像个逃跑的老赖一样躲着你们呢。
心中莫名其妙的怒火点燃,抛开等在一边的博文,像游戏里不顾生死面对boss一样转身向那个名为“来亿杯”奶茶店走去。
不就是买个东西吗,这种事,是个人都能做到。更别提,我是这么个比你们与众不同那么多的人。
就说一句,“买杯奶茶”不就是了吗。跟那群恶心的人就说这么一句话,这辈子除了这一句话,我们就毫无关系了不是吗。
在店前打了无数个怎么说的草稿,小时候,都是博文代我说的啊。没有他,我照样能活不是吗。
“好奶茶,来一杯来一杯奶茶,奶茶就去来一杯。”
穿着女仆装跟个40岁大妈一样的店员熟练的念着即使念了也没有鸡毛用的招待词,微笑的看着我。
突然的怒火像一首激昂的歌曲突然被人掐断一样,取而代之的是,站在那群店员面前手足无措的我。
“那……那个……”我看着那店员的笑容逐渐尴尬的凝固,估计是认为我是个胆小的人了吧,她似乎还在为我打气。
“买啥?”穿着女仆装的大妈毫不留情的问我,我怎么敢回答,这么不知廉耻的人。
“呃,那个…算了。”
她们开始笑起来,我讨厌这个笑,“别害羞,耐心说嘛。”
我没回她,尴尬的头也不回的跑走了。
果然,奶茶店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地方。说话这件事对我还是太难了。
回过头来,肯德基店门口,樊博文火急火燎给樊文静打了电话,才知道她早早的就等在里面了。
“……她怎么也来了?”我略有生气,一直不是我们两个人吗。
“哎呀大庆,我长这么大还第一次吃汉堡呢。你请客!当然是要多消费才对得起你的这一片好心啊!所以想让我侄女也来体验一下吗。”
啊,请客。我每次从那肯德基旁边经过的时候,都会被那焦香味吸引住。汉堡这种东西对我来说简直就是世界最大的美味。
虽然妈妈每次都会买汉堡给我,但她每次买完后,都会附加一句,“不用谢的!妈妈对你这么好…将来怎么报答妈妈呢?”
仿佛买的每次汉堡都需另付价格一样,只是这价格,要在将来的某一时刻悉数偿还。
这次博文提议了,“要不咱们去尝尝看?”我也想亲自去看下肯德基的里面是什么样的呢。
但博文,你叫谁不好,偏偏要叫她来,真是……我当时真想这么说,但我不敢。
还是博文去点的餐,虽然说是我请客,因为我不屑于跟这些庸人说话(其实就是不敢),就让他去买单了。
现在只剩我和樊文静俩人,坐在座位上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简直尴尬的无地自容。如果现在地上有个洞的话,我可能会毫不犹豫的钻进去吧。
樊文静长的一副马脸,可能是长残了,明明小时候不是这样的。
在我看来是全世界最恶心最恶心的脸。看到它的那一刻我都感到无比庆幸,甚至于都觉得活着是一种莫大的荣幸,如果我长成她这样,估计早就上吊自杀了吧。
小时候她经常喜欢粘着我们,而我总是喜欢捏她脸,所以现在竟有点不好意思起来。
樊文静不知是自言自语还是在对我说话:“这里的椅子坐着好不舒服。 ”她是想激起我对她说话的好奇心吗?真是恶心。
我只是一直在敲着桌子,像个焦急等待男朋友回来的女人一样。
幸好博文来了,终止了我们的这段短暂的姻缘。
“我长这么大还第一次吃汉堡呢,不对,准确来说是第一次进汉堡店呢。”博文大喝一口可乐嚼了一口汉堡继续说道,“还以为这种东西就是跟那种傻卵或是钱多的没处用的人吃的,没想到还挺好吃。我以前一直以为这东西都是大号的馒头呢。”
“…那当然。这么好吃的东西你竟然认为他是馒头,你、你怎么想的?”
在心里默默骂了博文没品味,也许只有在此时此刻,我才能在博文面前卖弄我这分文不值的自豪感。
让我感到非常不爽的是,樊博文把自己的几个蛋挞全让给了樊文静,而她,像是本来就该如此一样接受了。
俨然一副知心大哥哥的面孔。
“你还真是……真是个好哥哥呢。”讽刺了他一句,他似乎没听出来。
不知道为什么,我还有点羡慕起来,不知道在羡慕着什么,总之就是非常羡慕他了。
走到吴斌的办公室门口,害怕和担心一直纠结着我。手里的那张道歉信,仿佛是给我的催命符一样。
一直站在门口也没办法,我只能愣愣的走到他面前,把道歉信当作是一张要问的题目放在他的面前。
“咳咳咳,咳咳咳。”他仿佛知道我很紧张一样,刻意打几个咳嗽来戏弄我一般,他叼着烟,一副痞痞的模样。
他把烟往烟灰缸里一撇,想镇住我似的,然后把那张道歉信撕了个粉碎。
既然本来就不看,那为什么还要叫我写这长达4千个字的道歉信?
“怎么,你这么看着我,好像是我逃课了一样。”他像是在故意捉弄我一样,笑着,那怒面金刚一般的脸上,强硬的挤出诡异的笑容。
“那个…我请假是因为生病了,没什么其他的。”我想赶忙离开这,明知道他不是那么个蠢人,会相信这种听上去就是“我逃课了怎么了”的借口。
“哼,生病啊…”
突然,他直接不加掩饰,把那水杯重重的往桌上一摔,直接把我的魂都吓掉了半截“你是真想我把你妈妈叫来啊。告诉你,真不要以为你老实,我就不敢打你。”
我条件反射一样缩了缩身子。
对这个男人来说,仿佛打人是很正常、很正义的事一样。打我这种人更是。
怒吼会让胆小的人缺氧。我觉得自己喘不过气来。
看着他壮硕的胸肌。我像平常一样害怕发抖。仿佛一拳就能把我送上西天。我跟他相比就相当于童话故事的小红帽和大灰狼。
全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在颤抖着,但是嘴里却恨不得说出一句:“你算个什么老师?只能靠碾压弱小来实现你那自以为是的教育吗?就你这种……你这种畜牲不如的东西!”
每每看到他这张恶心的脸,我就恨不得把他撕碎。
博文这时候也会在我旁边帮我说话,“喂!吴斌!你别真把自己当回事了。你从来在意过他吗?你在意过他的脆弱,他的无助,他的悲伤吗!你从来就没有给他应有的尊重!你配当个班主任吗!给你写道歉信已经是很给你面子了,别他妈给脸不要脸!”
“算了,博文。”我拍了拍博文说,“没必要跟这种困在自己世界里的人说话,他已经着了魔,认为暴力就能解决一切。却不知,我们可是文明的人类,不是未开化的猴子。不用跟这种人说话,因为他们就不配跟自己说话”
或许可能是希望有个人会帮自己说话吧,我在心里这样想着。
办公室里空气像凝固了似的,破旧的空调呼呼的吹着,把我本就因害怕而寒冷的身体吹得更加冰寒。
感觉站在这里犹如站了一个世纪,心跳的声音可以震碎耳膜。吴斌瞪着我,等着我开口,就在我想着怎么讽刺的敷衍他的时候。
“吱——呀——”还以为是风还是什么把门吹开了。结果是他。
“老师…迟到了,对不起。”帅天晴像是算好了一样,刚好在这个紧张的气氛闯了进来。
他吸着鼻涕,用惊讶的眼神看了看我,现在的他完全就像个喜剧演员误闯入恐怖片片场一样。吴斌都不由自主笑了一下。
他便放过了我一马似的,把我叫了出去。显然,这次重点对象不是在于我。
我放下心来,瞪了吴斌一眼。
走出那难以呼吸、宛如审讯厅一样的办公室,不禁感叹外面的空气多好。里面就传来一阵殴打声和帅天晴的喊叫声。
我其实是有那么一点的幸灾乐祸的,但随即,这幸灾乐祸的情绪就被帅天晴的叫声淹没。在我耳中萦绕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