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夜情话》冷有佳

1、第 1 章

　　白雪簌簌地落着，手机屏幕都粘上了绵密的雪粒。

　　孟言心窘迫地蹲在街边。

　　她哈了一口气，搓了搓被冻红的指尖。

　　本来她明天就能拿到工资了，她还指望着用这笔钱救急的……谁知道，就在刚刚，她居然被餐厅老板不分青红皂白地赶了出来。

　　真是倒霉透顶的一天，明明那瓶葡萄酒不是她打碎的。

　　孟言心擦掉屏幕上的雪粒，打开手机，依次登录每一个有钱的APP查看余额。

　　她算了一下，即使把所有的钱都加在一起，最多也只能再撑三天。

　　三天之后，又该怎么办？

　　这么短的时间里，她该去哪里筹到足够的钱呢？

　　一种无力感从心底开始蔓延，孟言心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她在犹豫，要不要问舍友借点钱应急。她们宿舍四个人关系一直挺好的，如果她开口，她们应该也不会不借给她。

　　只是，孟言心总觉得，如果真向舍友们张口借钱，她们之间的关系好像就变得有点奇怪了。

　　她所拥有的东西本就不多，她不想再让这来之不易的友情变质。

　　正想着，一辆鲸鱼黑的宾利轿车缓缓开过来，停在孟言心面前。

　　纷纷扬扬的白雪中，车门打开，走下来一个身着黑色大衣的男人。

　　他盯着她看了许久，丢下两句话——

　　“要上车吗？”

　　“或许，我能为你提供一份薪水更加丰厚的工作。”

　　孟言心抬起头，撞上了金丝边眼镜后的那双桃花眼，黑润润的。

　　这是刚刚西餐厅里的客人之一，孟言心记得他。

　　以为对方不怀好意，她瞪过去：“我不是……”

　　“我知道。”对方截断她的话，悠悠转过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助理。

　　助理瞬间意会，从西装内兜里摸出一张名片，递过去。

　　孟言心不知道该不该接，正迟疑着，就听见男人说：“正经工作，如果有意愿可以联系我。”

　　她不知道对方的话是真是假，但还是鬼使神差地伸手接过了那张名片。

　　男人转身回到车里，助理连忙跟上，关好车门，又绕到车子的另一边，坐进驾驶位。

　　车子启动，慢慢驶离，直到汇入路口的车流，再也看不见踪迹。

　　雪还在落着，有那么一瞬间，孟言心有点怀疑刚刚的场景是否真实。

　　她低头去看手里的烫金名片——

　　齐彦。

　　盛彦集团董事长兼总经理。

　　-

　　孟言心蹲得腿都麻了，站起来缓了好一会儿，才往学校的方向走。

　　晚上还有公共课要上，老师喜欢点名，她不能迟到。

　　她脑子很乱，夜里翻来覆去地想，也没想出什么解决方案。

　　翌日，早八结束，孟言心从教学楼走出来，躲到无人处。

　　昨天下了一场雪，但化得快，今早起来已经找不到雪留下的痕迹。

　　倒是天空，好像是被雪水漂洗过一遍似的，蓝得格外清亮。

　　孟言心坐在大树下的椅子上，抬头望天。

　　纠结了许久，她还是翻出了那张被她捏得皱巴巴的名片，拨通了上面的电话。

　　“哪位？”

　　电话很快就被接听，男人低醇磁性的声音从手机听筒里传来，孟言心呼吸一窒息，颤声说：“齐先生，是我……”

　　她不知道该不该说自己的名字，因为对方可能根本就不记得她叫什么。

　　可是，不说名字，又该怎么介绍她自己呢？

　　孟言心不由自主地咬紧了唇，还没想好措词，对方就先开了口：“考虑清楚了？”

　　孟言心“嗯”了一声，说：“我愿意接您说的那份工作。”

　　电话那头的声音依然听不出什么情绪，只是说：“好，晚上七点，我让司机来接你。”

　　“接、接我？”孟言心很吃惊，声音也跟着发抖。

　　那边继续说：“你表现得好了，我们再谈酬劳的事情。”

　　“那……我能问问，具体是做什么吗？”

　　“你来了自然会知道，我不喜欢废话。”

　　“今天就要来吗？”她问。

　　“不然？你还想挑日子来？”

　　“不是不是。”孟言心怕自己惹得对方不高兴，急忙找补，“就今天。”

　　挂断电话，孟言心才发现自己手心里全是汗。

　　-

　　下午没课，孟言心带着电脑去图书馆写专业课的小论文。

　　但心里乱糟糟的，一下午也没敲出几个字来。

　　看时间差不多了，孟言心回宿舍简单收拾了一下，背上斜挎包出门。

　　这个时间点，校门口正热闹。

　　卖小吃的小推车摆成一排，香味飘出了老远。

　　“一元一束”的卖花小摊前挤了很多人。

　　送学员回来的驾校教练车在路中间掉头。

　　孟言心拢了拢围巾，从棉服口袋里摸出手机，在搜索框里打下“齐彦”两个字，点击搜索。

　　弹出的网页上显示，齐彦今年二十九岁，毕业于海外某名牌大学，家庭背景雄厚。

　　资料上说，三年前齐彦来到宜嘉市，一手创立了盛彦。集团业务范围广，涉及房地产、珠宝、风险投资等多个领域。

　　像齐彦这样的人，应该不缺什么才对，也没什么事情是她能帮上忙的……孟言心越发怀疑齐彦找上她的真实目的。

　　指尖在屏幕上滑动，孟言心翻了好几页，倒是没看见什么负面新闻，只是注意到，齐彦半年前出过一次车祸，好像还伤得挺重的。

　　还没来得及看细节，一辆车子就在路边停下。

　　依然是昨天那辆鲸鱼黑的宾利。

　　助理下车为孟言心打开车门。

　　她礼貌地小声道谢，抬眼看到坐在后座上的男人，正要往车上迈的那只脚忽然顿住。

　　齐彦偏过头，打量面前这个半张脸都被围巾遮住的女孩：“孟言心？”

　　“是。”

　　“不上来？”

　　“哦。”孟言心这才回神，赶紧上车坐好。

　　车子的内饰也是黑色的，压抑感十足，孟言心努力缩在边缘，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而一旁的齐彦，则是气定神闲。

　　他穿着深灰色的羊毛大衣，衣服敞着，露出里面的白衬衫和棕色格纹马甲。

　　手腕上带着机械腕表，孟言心不认识那表的牌子，但想来，应该是价值不菲。

　　车子在市里的一家五星级酒店门口停下，孟言心忐忑地跟在齐彦身后往里走，助理没再跟过来。

　　电梯一层一层地上升，“叮”的一声，顶层到了。

　　齐彦随手脱掉大衣，搭到挂衣架上，回头一看，孟言心还直愣愣地站在房间门口。

　　他拧眉，催促道：“进来。”

　　“好。”孟言心深呼一口气，动了动发软的双腿，抬脚走进房间。

　　齐彦走到会客区，在欧式的真皮沙发上坐下。

　　孟言心在旁边站定，弱弱出声：“齐先生……”

　　“念。”

　　“啊？”

　　齐彦扫了一眼放在大板桌上的那沓文件，又将目光移到孟言心脸上：“不识字？”

　　孟言心这才反应过来：“识字的！我这就念。”

　　她小心翼翼地拿放在最上面的文件，轻轻翻开，逐字逐句地读起来：“股权收购意向书，为进一步开展股权转让事宜……”

　　读完几行，孟言心悄悄抬眼观察面前的人。

　　齐彦的眼镜已经摘下来了，此时，手搭在膝上，双目微阖。

　　灯光映照下的侧脸，轮廓清晰，神色淡漠。

　　察觉到孟言心的停顿，他出声提醒：“继续。”

　　“好。”孟言心把视线落回手上的文件，继续往下念。

　　房间里的空调开得足，孟言心穿得也厚实，没一会儿就感觉到了热。

　　但她没停下来脱外套，只是把围巾往下拉了一点。

　　念完一份又一份，齐彦似乎并没有要让她停下来的意思，孟言心也就不敢停，即使她已经口干舌燥。

　　虽然她不明白齐彦为什么要让她念这些东西，但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对方真的就只是在让她念文件，并没有其他的企图。

　　一直悬着的心慢慢放下，孟言心将注意力专注在手里的文件上。

　　“齐先生，都念完了。”孟言心放下最后一份文件，看向沙发上的男人。

　　他缓缓睁开眼：“你可以回去了。”

　　“好的。”孟言心长舒了一口气，觉得自己逃过一劫。

　　她转过身，迈着步子往房门的方向走。

　　然而，还没等她碰到门把手，就听见了身后的声音——

　　“等等。”

　　孟言心刚落回肚子里的那颗心，瞬间又被提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