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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隔窗的隐痛 ...

  •   楚行风堂而皇之的在万梅山庄住了下来,堂而皇之的介入西门吹雪和孙秀青这对新婚夫妻之间。

      他简直如冤魂厉鬼一般无所不在,无孔不入,赶也赶不走,骂也骂不通,哪怕刺他一剑,他也用身体受了,继续纠缠。

      若说白天还只是纠缠,那到了夜晚,他的存在更像是一场噩梦。

      他硬要住进来的房间与西门吹雪的卧房仅用一扇木板隔开,本就是专门给守夜仆人休息的偏房,主人若是有什么需要,只要躺在床上敲一敲木板,仆人立刻便能听见动静赶来。

      西门吹雪从不用人守夜,那个小小的偏房当然不曾住过人,楚行风就像只老鼠一样钻进去。

      这么一扇薄薄的木板,就算是孙秀青都能把隔壁的风吹草动听得清清楚楚,更不要说楚行风和西门吹雪了。

      哪怕是一声呼吸,哪怕是身体在锦被中轻轻摩挲的,极微弱的声响。

      这跟三个人躺在一张床上有什么区别?

      ……也许是有的。

      在度过了极具惊心和压力的两天后,孙秀青彻底看开了。

      丈夫是她选的,所有的后果她已有预料,不管怎么说,这都不能算最遭的那一种。

      有本事便将她杀了,否则……既愿意听,就听着吧!

      她眼中含愤,赌气似的,故意把同房的声音弄得极大,整张床震荡不休,一下下地撞在那块木板上。

      西门吹雪当然也只有配合她。

      他既然不能破开楚行风无限逼近的阴影,当然不能再拒绝妻子用他的身体宣泄心中的恐惧和愤怒。

      只不过,当那一时刻来临——当悸动平息,当思想进入混沌又逐渐清晰、心灵上的空洞随着高.潮起落之时,他总会想起落日峡谷,想起丛林苔藓的湿滑,想起烈日透过斑驳树影落在的身上灼痛,还有那些个明月坠落湖中的夜晚。

      于是,另一种疼痛在心中蔓延。

      楚行风同样在忍受着心口的疼痛。

      这疼痛并非由隔壁震荡不止的床板带来的,其实他并不介意西门吹雪跟女人上床,更不介意他娶妻生子,那本就是他应有的生活。

      他的疼痛来自于被西门吹雪抛弃,被从他生命中驱逐的恐惧!

      西门吹雪有了妻子,就不再理会他了。

      这是楚行风万万不能接受的。

      已经过去十五天了……他默默算着,孙秀青已经霸占西门吹雪足足十五天了。

      他想,我又不贪心,一个月,只要一半的时间属于他就好了。

      西门吹雪不肯给,他是抢也要抢来的!

      于是这天晚上,他推开了这对新婚夫妻的房门,床上的两个人看见他来,并不意外,只是厌恶。

      这时候,楚行风就显得很客气,很有礼貌,甚至有些羞涩,他低着头,小声说:“很抱歉打扰你们。”

      只是他的行为无论如何也称不上客气礼貌。

      他十分强横地上了床,床上当然没有他的位置,没关系,他可以挤。

      “早点睡吧,早些睡觉对身体好,就算是年轻人,最好也不要熬夜。”

      他生怕这两个人跑了,早在推门进来时就抬手隔空封住了这两个人穴道,锁穴的手法,下手很轻,绝不会有任何不适,却很难冲得开。

      这一夜,三个人谁也没能睡着。

      ……

      像楚行风这样的不速之客,山庄的仆人当然不会给他什么好脸色瞧。

      在他偶然去厨房找吃的,被厨子骂了一顿,他却没对厨子下杀手,甚至都没骂回去之后,他的日子就更不好过了。

      这天,他刚在厨房做好饭食出来,一个年岁小的——楚行风对他还有印象,竟守在路边放狗咬他!

      楚行风当然也还记得那条狗,一天让他颇嫉妒的狗,在他的脚腕上狠狠咬了一口。

      明明才那么一点大,竟敢这么冲上来咬人,莫非连这狗也知道,它的主人,已被自己玷污了么?

      真是一条忠心的好狗啊。

      他蹲下来,轻轻摸了摸狗头,然后扬着脸,对那个半大少年微笑道:“等我死了,你就把我的尸骨喂给它吧。”

      楚行风并不觉得自己的笑容有什么可怕的,可那半大少年简直就像看见鬼一样,大声叫着连滚带爬的逃远了。

      楚行风幽幽一叹,怀着一种被人讨厌的失落情绪,在院子里打水洗衣服。

      洗他自己的衣服。

      像这样凡尘琐事本就是他做惯了的。

      只不过在做这些事的时候,楚行风难免会陷入极低落情绪当中。

      在落日峡谷,楚行风做的这些事是为了西门吹雪,因此无论做什么,无论有多么繁琐劳累,他都是甘之如饴,乐在其中。

      而现在,作为万梅山庄的主人,自有成群的仆役为他驱使。

      至于更亲密的,例如剪指甲、梳头发,也有那个女人代劳了。

      他已完全用不到他了。

      他变成了一个完全透明的人。

      不过是一切回到原点而已,楚行风却无论如何也没法忍受!

      西门吹雪本该是属于我的!

      任何人,任何人,都不能把他从我这里抢走!

      就算是他自己也不行!

      ……

      隆冬已至,寒风呼啸,大雪下了一整夜,直至清晨,风停雪止。

      积雪反射着阳光,照得梅园里亮晶晶一片,四周极静,静得仿佛能听见落雪的声音。

      楚行风坐在窗前,窗户只开了一道缝,只这一道缝就足够刺痛他眼睛了。

      窗户正对着院里,西门吹雪正在院前梅林间的空地上练剑。

      剑光如练,来去间轻灵如风,变换如云。剑气纵横,搅碎了片片红梅,梅花瓣随着内力吞吐带出的风萦绕周身,当真是美不胜收。

      孙秀青正站在一旁,怀里抱着西门吹雪的剑鞘,手里拿着一块细葛布,轻轻擦拭着剑鞘。

      擦得并不用心,因为她总是抬头,看着她那御风舞剑的丈夫,绵绵情意便从眼角眉梢里溢出来。

      片刻后,西门吹雪练完了剑,呼吸如常。他走向自己的妻子,日光勾勒出他侧脸冷硬的线条,却奇异地带上了缓和的光晕。

      两个人挨得极进,近的鼻尖相触,呼吸相贴。

      梅园里窗前离得并不算近,但楚行风还是能很清楚地听见西门吹雪在说:“冷不冷?”然后孙秀青说了句“不冷”,然后西门吹雪握住了她的手,跟着就把她的两只手包在一起,轻轻呵着气。

      他看见孙秀青的冻得通红的耳朵似乎更红了些,嘴角弯起一个极深极甜的弧度。

      剑和剑鞘都掉在地上。

      楚行风的手紧紧抠着窗框,力道大得简直要把窗户连带着墙面都拆下来!

      他从没见过这样的西门吹雪。

      在他身边的西门吹雪,是紧绷的、屈辱的、愤怒的,或是沉溺于欲望而迷乱的,从未有过这般……松弛的温和。

      他们可真恩爱啊。

      他们怎么会这么恩爱呢?

      楚行风分明记得,江湖上都在传孙秀青生下孩子之后,西门吹雪就离开了妻儿——难道西门吹雪结婚,竟不是为了要孩子么?

      他们怎么能这么恩爱呢?

      有时候,楚行风甚至恶毒的在想,假如叶孤城还活着,会怎么样?

      一场惊天动地,险死还生的决战之后,西门吹雪是不是还能有心情跟一个女人这般如胶似漆?

      楚行风沉着脸,将那一道缝隙彻底关死。

      窗户发出一声沉沉的闷响。

      这声音当然也不大,无论西门吹雪还是孙秀青都没有发觉这道异响,他们彼此依偎着,享受着难得的二人时光。

      傍晚,日落西山,满天红霞,茫茫大地一片澄澈。

      孙秀青自幼在蜀中长大,几乎从未见过如此壮丽的美景,便在池塘边的亭子里煮了茶,又在煮茶的炉火上放了个铁丝网,烤些橘子花生之类的东西。

      围炉煮茶本是风雅之事,可惜刚布置好,楚行风就施施然进来了。

      “这种黑炭不是用来煮茶的,待会烟窜上来,熏了茶,就不能喝了。”

      孙秀青冷眼看他:“西门吹雪不在这里。”

      “我知道,我是专门来寻你的。”

      孙秀青已准备起身走了。

      “你就这么怕我?”楚行风看孙秀青时脸上永远带着笑,只是那目光始终冷得骇人。

      他在她对面坐下。

      “你有事?”

      他一坐,孙秀青即刻站起身,却没有离开,大约也是受够了那种处处回避他的日子,索性不避了,还是那句话,有种便杀了她。

      死有何惧?

      “倒也无事,只不过见你们夫妻恩爱,想起些旧事罢了。”楚行风给自己倒了杯茶,慢慢喝着。

      茶里果然有了烟味。

      孙秀青的脸色已难看到了极点,冷冷道:“我知道你们的旧事!你无需说给我听,我既然嫁给他,本就不在乎那些所谓的‘旧事’了!”

      楚行风挑了挑眉:“真的么?他……他都告诉你了?”

      “自然!”

      “不见得吧?”楚行风微微笑道:“我想他一定不会跟你说,我们□□的时候,几乎从不在床上的,你知道为什么么?”

      “因为他快乐到极点的时候,会失禁。”

      孙秀青呼吸一窒,踉跄了一步,后背撞上了亭柱。

      楚行风却仿佛陷入了极美好的回忆,继续道:“他跟你在一起,从来都很克制,你当然没见过他真正陷在情欲里,是什么样子的。”

      “我可以很好心的告诉你,他也会哭,会求饶,会全身痉挛,心跳如鼓,会勾着我的腿不叫我离开……”

      “闭嘴!”孙秀青脸色煞白,捂住了耳朵,也背过身,不去看他。

      却没有跑开。

      “看来他没对你说过这些。”楚行风微笑着踱步到她面前来,欣赏着孙秀青痛苦的神情。

      其实这段记忆于楚行风而言同样痛苦,但有孙秀青陪他一起痛苦,他就开心多了。

      “你可不要觉得我在说谎话,这种事可做不得假,你可以问一问他,他绝不会骗你,或者……你可以亲自试一试。”

      “啊——!”孙秀青大叫一声,再也承受不住。

      楚行风说的每一个字都仿佛是一把极恶毒的刀,一刀刀刺进她心里,又仿佛化作一幕幕不堪的图景,在她脑子里飞桓盘旋。

      孙秀青只觉得眼前阵阵发黑,气血逆涌,浑身剧烈地颤抖起来,再也支撑不住,头一仰便昏了过去。

      楚行风吓了一跳。

      也是实在没想到,只这么几句话就把人刺激成这样,这天寒地冻的,她若是躺在这儿冻病了,岂非是自己的责任?

      正要把她抱起来送屋里去,就听身后忽然多出一道呼吸声。

      楚行风霍然转过身,就看见了西门吹雪。

      “不……不是我!我没有碰她,不关我的事,是……是她诬陷我!她故意装晕诬陷我!”

      楚行风慌乱到了极点,想往后退,可他忘了拄拐,也忘了自己只剩下一条腿,这一退一下子失了平衡,往后一栽,撞倒了火炉,连茶带炭的撒了一身,烫得他惊呼一声,在地上滚,样子十分狼狈可笑。

      西门吹雪却连看都没看他一眼,直奔孙秀青,将她打横抱起,顺手搭上了她的脉。

      起初是气急攻心的紊乱之象。

      但旋即,在那浮躁的脉象之下,另一缕微弱却坚韧、圆滑如珠的脉动……

      一下,又一下,清晰地搏动着。

      西门吹雪身形一僵。

      他于医术一道也是大行家,这滑如走珠的脉象……不会错的。

      她已有了他们的孩子。

      西门吹雪总算看了楚行风一眼,这一眼,叫楚行风胆寒不已。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2章 隔窗的隐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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