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难缠的旧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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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行风自认是个正常人，既没有虐待自己的癖好，也没有请人虐待自己的癖好。
他不会无缘无故的让自己受伤，匕首刺入身体时也会痛，失血过多时也会晕。
但是昨晚不一样，昨晚那种情形他不能不疯——西门吹雪，他心中的神祇，怎么能是那样的呢？
“这当然怪我，是我亲手喂他吃的艳春归，那时候我一定是疯了、傻了，年纪大，脑子也不灵光了，怎么可以把那种药给他吃，怎么敢那么对待他？”
“他一定恨我恨得要命，我要让他狠狠地捅我几刀出气！”
“就这样，让我疼，凌迟我，让我生不如死吧！”
楚行风绝不肯、也不敢承认的是，匕首刺入时，看着西门吹雪的眉眼，看着他泛光嫣红的眼眸，自己竟然对“活着”起了贪恋。
渐渐的，他就不觉得疼了，他贪恋着匕首的温度，幻想着这是心中无上神祇的赐予。
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只是一刀接一刀地捅遍了全身，也不想用内力修补伤口，任凭鲜血涌出。
然后就因为失血过多，昏了过去。
要不是系统疯狂在他脑子里发出疯狂的鸣音，兴许他此时已经死了。
楚行风睁开眼，日光灿烈，屋子里的血腥味浓的令人作呕，若非这里天气较为寒冷，只怕屋里已经飞满蝇虫了。
西门吹雪当然不可能待在这种地方 。
楚行风找到他的时候，他正站在客栈后边的回廊上，面对这一池湖水练剑。
说是练剑其实也不准确,因为他身形未动，只是一次又一次地拔剑。
用右手。
剑柄上全是血痕，连衣服上，也沾了血迹。
楚行风吓得眼皮直跳，连忙过去将剑给抢下来。
“你疯了不成！他的手……”看到西门吹雪冰冷的眸光，楚行风喉管发颤，磕磕绊绊道：“你的手就算稍稍好了一些，也不能这么用啊！”
剑柄上的血一层叠着一层，西门吹雪仿佛感受不到。
一次次拔剑收剑——练剑本该平心静气，西门吹雪一向都如此，只有这次，他始终觉得心烦意乱。
心中翻涌着毁灭一切的恨意，他最想毁灭的当然是自己。
死亡是解脱，是结束一切痛苦的最快的方式，剑就在手中，剑依旧锋利，只要轻轻的往脖子上一横，一切都结束了。
不用再忍受侮辱，不必在忍受痛苦，很快、很快……
这实在是很诱人的蛊惑，他几乎就要这么去做了。
可是……
学剑二十年，最后却用一只残废的了结自己，带着一身屈辱去死，不是太可笑了吗？
他绝望，愤恨，又不甘。
楚行风一冒出来，心中的怒火算是有了发泄的出口。
“锵”一声龙吟，西门吹雪难得没有持剑，而是握住了剑鞘。
挥动剑鞘的声音同样刺耳。
西门吹雪用的是左手，若非一流剑手，绝难察觉出他左手出手是比右手慢的，若是从前的自己，早在挥剑的瞬间就能杀死现在的自己。
楚行风当然瞧得出差别，当然能躲的开。
他也当然不会躲。
他卸下所有防备，享受着、期待着西门吹雪的赐予。
剑鞘重重地打在他的太阳穴上。
楚行风的脑子嗡的一声，最先感觉到的不是痛，而是眼前一阵黑，又一阵红，鼻腔里开始尝到了血味，一股热流在脑袋里横冲直撞，一双眼睛淌出两行血泪，眼珠子几乎爆裂。
他直直地倒在地上，张着嘴，身体微微抽搐。
西门吹雪没有停手，内力包裹着剑鞘，好像一条黑色的鞭子，一下下地抽在楚行风身上。
腰腹、手臂、腿，骨骼处处爆裂，刚换好的衣服很快就被血浸透了。
楚行风不得不用内力稍稍抵挡，如果不然，他觉得西门吹雪真的会把他活活打死在这儿。
能被这样打死当然是一件幸福愉悦的事，只是现在还不是时机。
内力护体的瞬间，西门吹雪手中的乌鞘剑瞬间粉碎。
楚行风发出一声闷笑，盯住西门吹雪的脸，笑着说：“能看到你发脾气的样子，就算我现在死了，也没什么好遗憾的了。”
他笑得很满足：“尤其，是对我发脾气，我真是……真是太荣幸了。”
西门吹雪见过很多人笑，却从未有一个人笑起来的样子让他觉得这么恶心！
鬼使神差的，他一脚踩在他的脸上，恨恨地一碾！
楚行风如获至宝，兴奋的仿佛年轻了几岁。
尽管西门吹雪看着楚行风的目光就像在看一只臭虫，可他绝不会去踩臭虫，这让楚行风莫名觉得自己在他心里高贵了几分。
鞋底拦不住他的声音。
“原本我想着，能被你杀死，就已经心满意足了，可人就是这样，永远贪心，永远不满足，我现在，现在居然敢奢望你能对我抱有感情。”
“恨也是一种感情。”
“你能恨我，真是太好了，我最怕的，是你根本不理会我。”
“你应该早一点，一刀了结我的，不应该这样……引诱我。”
楚行风伸出手，像一只刚从地狱爬出来的男鬼一样，去摸西门吹雪的足踝。
只不过轻轻的碰了一下，西门吹雪立刻退开，转身要走，楚行风在地上爬着，扯住了他的一片衣角。
“等把你的手治好，你再来这样对我，好不好？”
西门吹雪连说一个“滚”字都嫌恶心，离开的背影称得上落荒而逃。
……
两个人花了八天时间赶到了大雪山。
其实本用不着花八天的，只不过楚行风的伤实在太重，不得不在客栈里调息疗养两天。
这中间，艳春归发了两次，西门吹雪忍的一次比一次辛苦，幸好楚行风发现，只要用内力打入他的丹田，就能完全压制艳春归的药效，
虽然这需要大量的内功输出，不能间断，极耗费精力，但楚行风还是欣喜若狂。
他想的，不是“我能帮到西门吹雪”，而是“我竟有这个荣幸，让我的内力，化入他的体内”。
这样亲密。
尤其在结束之后，西门吹雪整顿衣衫，看他的眼神，那狂乱跳动的心脏让楚行风几欲因心动过速而死。
雪山有雪崩过的痕迹，积雪已将进山的道路封死，若是寻常人，面对那一片白茫茫，想要进山只能等来年开春。
楚行风不是普通人，哪怕近日来，内力损耗甚重，但一跃数十丈，凌空而飞的轻功还是使得出的。
……
狄云是个标准的农家子弟，相貌普通，说话还带着湘西乡下的土音，身上只穿着件单薄的破衣裳，尽管他总是把腰背挺的很直，但把双手插.进两边的袖筒里这个动作，无形中就削弱了几分气质。
若是不用他交手，谁也看不出这个年轻人已打通了任督二脉，将《神照功》融会贯通、又练了机缘巧合之下得来的《血刀经》。
有这两门绝学，即便是如今已经风声鹤唳的江湖，也足够他闯一闯了。
只是狄云从来无心江湖纷争，他只想找到师父，还有那个丢下他师妹独自跑了的男人。
“空心菜，别站在风口里，当心冻着了。”
戚芳喊了一声，狄云霍然回首，却听见小女孩的声音，笑盈盈地说：“娘，我不冷，水姨缝的羽衣可密了，风一点也透不进来。”
“你呀！”
狄云尴尬的笑了笑。
他想起了从前的日子，在几年之前，“空心菜”是师妹给自己起的外号，几年的时光，仿佛一切都变了。
戚芳拉着空心菜的手走到狄云跟前，顺着他的视线往外瞧，微笑道：“你们一个两个的，都在瞧什么呢？”
水笙闷头手里搓着几丝细线，仰头道：“大约是在看天上的飞鸟吧。”
大雪封山，他们唯一的食物就只有天上飞过的鸟儿。
狄云正要开口说点什么，脸色突然一变：“有人来了，你们待在里面，千万别出来！”
他走出去。
十步之外，楚行风一身湖绿锦袍，十分温和客气的朝狄云行了一礼。
西门吹雪站在他身边，面色不渝。
狄云看着这两个人，眉心紧蹙：“你们要干什么？”
楚行风含笑道：“听闻狄先生身负神照经绝学，可修复经脉，在下专为此时而来。”
狄云警惕地看着他，道：“我似乎在哪见过你？”
“或许是通缉令上？”楚行风笑容有些腼腆：“官府的通缉令绘制的十分传神，我看了简直像照镜子一样。”
经这一提醒，狄云恍然：“楚行风！你是楚行风！”
“正是在下。”
话音刚落，就有一道剑光飞起，光自山洞内传来，紧随而来的，就是一声怒喝：“楚行风，还我爹爹命来！”
剑光如雨，密如银河。
狄云疾呼：“不要！”
却没来得及。
水笙已从山洞里扑了出来，剑尖带着一往无前的决绝，直直刺向楚行风。
楚行风没有动，也没有下杀手。就算是他，也知道在有求别人的时候，最好老实一点，求人就要有求人的态度。
一剑穿胸。
楚行风还是站在那，笑容还是很腼腆：“这位姑娘，你好。”
水笙整个人都已愣住。
她万万没想到，这一剑居然真的刺入了仇人的胸膛！她本就是一时冲动，抱着求死的心刺出这一剑的。
“你……你怎么不躲？”
楚行风道：“刚才那一剑，你若对准我的心脏，我就真的要躲了，可你偏偏没有刺中我的要害，那叫你捅一剑，出出气，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又问：“你方才提到你爹，你爹是谁？”
水笙咬了咬唇，脸上又是悲愤，又是凄楚，道：“因为你惹出的祸事，朝廷官兵冲进我家，将我家洗劫一空，我爹也被红衣大炮给……”
“你当然不会听过我爹的名字，可你要知道，像我爹这样的江湖侠士，已经不知道冤死多少！”
楚行风悄悄松了口气，还好，还好不是在落日峡谷那儿被打死的。
思及此，他还有些委屈：“那是皇帝老儿下的命令，他不知道冤有头债有主的道理，难道你也不明白？”
“若细细论起来，你还要谢我替你报了仇，那老皇帝已经被我摘了脑袋，如今新帝登基，这条荒唐的旨意想必要不了多久就会废除了。”
说完，他又看向狄云，恳切道：“还请狄先生施以援手。”
“我不是什么狄先生，我是……”狄云默了默，看向他身边的西门吹雪，道：“你想我用神照功给他治手？”
“是，是，这些天我一直想方设法的医治外伤，手骨都碎了，这个无妨，我可以治好，只是经脉毁的一塌糊涂，我就没法子了。”
楚行风一边说，一边想拆开西门吹雪手上紧紧绑着的布条，却听狄云道：“你想我出手医治，也可以，但你要帮我找到我师父。”
“你连我身负《神照经》都查的出，查我师傅的下落，想必也不费什么功夫。”
这确实不用费什么功夫，楚行风脸上已有了如释重负的笑意：“这个容易，还不知尊师姓甚名谁？”
“戚长发。”狄云顿了顿，又补充道：“铁锁横江，戚长发。”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难缠的旧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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