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笔记》东方君

24、魔鬼的三根金发

　　从前有一个穷苦的男人，他的妻子生下一个女儿，这孩子在出生的时候，头上带着一层天然的胎膜，这个罕见的事很快传了出去，人们议论纷纷，都说这孩子到十四岁的时候将迎娶国王的男儿。
　　几天后，国王碰巧来到这个村子，她穿着平民百姓的衣服，村民没认出她是国王。国王询问村民，最近村子里是否发生了什么特别的事，村民告诉她：前不久，村里有人生了一个头上带有胎膜的婴儿。这是十分难得的吉兆，大家都说这孩子十四岁时必将迎娶国王的男儿。
　　国王是个没什么气度的小人，这个预言让她很不开心，她马上去找预言中的那个孩子的母父，她装出十分亲切友善的样子对她们说：“妳们两个可怜的穷苦人啊，把妳们的孩子过继给我吧，我会好好照顾她的。”
　　这对妇夫拒绝了这个不知底细的陌生女人。国王提出可以立即支付给她们一大笔黄金作为补偿，妻夫俩动摇了，她们商量：这个孩子很幸运，无论怎样的事情发生在她身上，凭着这份幸运，最终她不会有任何风险。所以我们不必为她多操什么心。
　　她们同意了国王的提议，把孩子过继给了国王。
　　国王把孩子放进一个木盒，骑马离开。一路奔波，来到一处很深的溪流边。国王把木盒扔进水里，心想：我总算是从一个根本不受欢迎的求婚者那里救下了自己的男儿。
　　做完这件事，国王回王宫了，但木盒却没沉下去，而是像小船一样飘在水面，甚至一滴水都没漏进盒子里。木盒顺着溪水漂呀漂呀，一直飘到离首都只有两英里的地方。这里碰巧建了一座水磨房，木盒被卡在水车的叶片上，磨坊主的学徒正好站在那，她看到这个被卡住的木盒，以为里面有价值连城的金银珠宝，就取来一根末端带钩的竹竿，把那盒子捞了上来。她撬开盒子一看，里面只有一个小婴儿，肉嘟嘟的，脸蛋粉嫩水灵。学徒把婴儿送给磨坊主和她的丈夫，这妻夫俩没有孩子，见到这个从天而降的婴儿，她们十分高兴，感慨道：“肯定是上帝把她带给我们的。”
　　磨坊主妻夫对这个幸运孩子视如己出，悉心照顾，悉心教导。
　　时间一年一年过去。多年以后，国王有一次外出狩猎时遇到暴风雨，在这座磨坊避雨。她与磨坊主及其家人交谈的时候，偶然问道眼前的大小姑娘是不是她们的女儿。
　　“不是亲生的。”妻夫俩回答，“她是个弃婴，十四年前被人装在木盒里顺着溪流飘下来，碰巧卡在了我们的磨坊的水车叶片上，我们的学徒眼尖把她勾了上来，自那以后我们就收养了她。”
　　国王马上意识到，这个被收养的女孩正是她亲手丢进溪流里打算淹死的幸运女孩，她立即对磨坊主妻夫俩说：“我的好子民，妳们能让这个年轻人帮我带一封信给王后吗？如果她办成了，我就给她两块金币作为奖励。”
　　这对妻夫欣然答应下来：“谨遵国王殿下的吩咐。”
　　她们叫来女孩，让她做好准备。与此同时，国王向磨坊主借了纸笔，给王后写信：“送这封信的男孩一到，就马上处死她，埋掉。这件事必须在我回王宫之前办完。”
　　女孩取了信就上路了，但由于不太熟悉去王宫的路，她很快就迷路了。夜幕降临时，她还在一座大森林里游荡，夜色越来越浓，她看到一缕明亮的光，就朝着那光走，没走多远，她就发现自己来到了一座林间小屋的门口，进了屋，她看见一个老男人独自坐在炉火前打盹。看到女孩进来，老男人从椅子上坐起来，惊讶地问她：“妳从哪来？要去哪？”
　　“我是从磨坊那边过来的，”女孩回答，“我要去给王后送信，但迷路了，现在天黑了，请让我在这小屋里过夜吧，”
　　“可怜的年轻人啊。”老男人说，“这屋子是强盗的据点，她们现在出去打劫了，等她们回来，她们会杀了妳。”
　　“杀就杀吧，由她们来好了。”女孩说，“我一点都不害怕，我实在太累，除了在这过夜，再没别的办法了。”
　　说完她就倒在旁边一张长椅上睡着了。女孩睡着后不久，强盗们回来了，见有陌生人在这睡觉，她们愤怒地问那个留守的老男人，躺在这的孩子是谁。
　　老男人回答：“她只是一个天真无辜的女孩，她在森林里迷路了，又累得不行，我让她在这里躺一会，她带着一封信，要亲手交给王后。”
　　强盗们拆了那封信，发现信里写着女孩送到信就会被处死的内容。
　　素来狠心的强盗们也觉得睡着的女孩很可怜，强盗首领把这封信撕成碎片，重新写了一封，信里写道：“送这封信的女孩一到，就马上让她跟我们的男儿结婚，这件事必须在我回王宫之前办完。”
　　女孩在长椅上一觉睡到第二天早晨。她醒来之后，强盗们把改过的信还给她，为她指明前往王宫的道路。
　　女孩抵达王宫，将信交给王后，王后读完信，马上安排了一场盛大的婚礼，让幸运女孩和王子结婚了。这个女孩长得很英俊，人也十分温柔，对每个人都很礼貌，王子相当满意，发自内心喜欢她。
　　过了一段时间，国王回到王宫，她吃惊地发现，多年前那个村子里流传的预言奇迹般成了现实，那个幸运女孩竟然娶了自己的男儿。
　　“怎么会出这样的事？”她问王后：“妳没看我给妳写的信吗？我压根没提结婚的事，给妳的吩咐完全不同啊。”
　　王后取来那封信，告诉她，想知道怎么回事就自己去看自己都写了些什么。国王读了信，发现信被调包了，她派人叫来幸运女孩，问她这封信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带到王宫来的这封信写的是完全不一样的内容。
　　“这件事我完全是一无所知。”女孩回答，“送信途中。我在森林里过了一晚，肯定是在我睡着的时候被什么人偷偷换了。”
　　国王勃然大怒，冲女孩咆哮道：“无论如何，妳都别想这么轻松就获得这么大的好处！告诉妳，不管是谁，要想娶我的男儿，都得去地狱走上一遭，为我带回魔鬼头上的三根金发作为聘礼，只有这样，妳才能继续跟我的男儿在一起。”
　　国王这样说纯粹是为了恐吓女孩，让她知难而退，但幸运女孩却认真回答：“我会把魔鬼的三根金发带回来。”
　　幸运女孩告别众人，踏上了寻找金发的旅程。她到的第一个地方是一座十分巨大的城市。城门口有一个看门人拦住她，问她靠什么谋生、知道什么有用的信息，或者有什么可靠的知识。
　　“我什么都知道。”幸运女孩回答。
　　“很好，如果是这样的话，妳应该可以帮我一个忙。”看门人说，“在这个城市的集市广场有一口喷泉，那喷泉原本会喷出美酒供大家享用，但现在它甚至连水都喷不出来了，妳能帮我们看看它究竟出什么问题了吗？”
　　“我保证会帮妳找出是什么问题。”女孩许诺道，“等我回来就告诉妳是怎么回事。”
　　离开这座城市之后，她继续旅行，很快来到另一座城市。这里的卫兵问了她之前看门人问的同样的问题：靠什么谋生、知道什么有用的信息，或者有什么可靠的知识。
　　“我什么都知道。”女孩回答。
　　“很好，如果是这样的话，妳应该可以帮我一个忙。在我们的城里，曾经有一棵结满金苹果的大树，最近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不只金苹果，那棵树连叶子都不长了。”
　　“交给我来解决。”女孩说，“等我回来就告诉妳是怎么回事。”
　　告别这座城市，她来到一条大河边，女孩必须越过这条河才能继续前进，这条河的摆渡人又问了她同样的问题：靠什么谋生、知道什么有用的信息，或者有什么可靠的知识。
　　“我什么都知道。”女孩回答。
　　“很好，如果是这样的话，妳应该可以帮我一个忙。”摆渡人说，“为什么我这辈子都在这条河上摆渡，却没人来替代我，让我从这乏味无聊的苦海中解脱呢？”
　　“妳会知道答案的。”女孩安慰她，“等我回来就告诉妳是怎么回事。”
　　过河后不久，女孩终于找到了地狱的入口，里面昏暗无光，烟雾缭绕，令人望而生厌。魔鬼此时不在家，她的姥爷在家：他坐在一张十分宽大的安乐椅上，问幸运女孩：“妳想要什么？”
　　这位姥爷的模样十分慈祥和蔼，看起来不像坏人，于是女孩告诉了她自己的来意：“国王说，如果我不能从魔鬼头上取得三根金发作为聘礼，我就不能继续跟我亲爱的丈夫在一起了。”
　　“这可不是件容易事。”姥爷说，“如果她回来发现妳在这里，很可能会吃掉妳，不过妳这女孩十分讨人喜欢，我会尽我所能帮妳。”
　　话声未落，姥爷已经施法把幸运女孩变成了一只小蚂蚁，对她说：“赶紧爬进我的长裙的褶皱里，妳在那会很安全。”
　　“好的。”蚂蚁回答，“这可真是太好了。不过除了这件事，我还想知道三个古怪问题的答案。第一个问题是：为什么集市广场上的喷泉很长时间都不喷水了？它曾经是能喷出美酒来的。
　　“第二个问题是：为什么公园里的苹果树突然不长叶子了？它曾经是能结出金苹果的。
　　“第三个问题是：为什么摆渡人必须不停地为往来大河两岸的人摆渡，不得解脱呢？”
　　姥爷说：“这些问题都很难，在我想办法拔那三根金发时，妳一定要保持安静，细心聆听，听听看魔鬼怎么说。”
　　夜幕降临，魔鬼回家了。一进家，她马上注意到空气里有不干净的味道，魔鬼大声咆哮起来：“我闻到了人肉的气味。但这里是地狱，这不对劲。”
　　她查看屋子里每一个可疑的角落，四处寻找，却什么都没找到。见魔鬼这样乱来，姥爷阻止了她：“我刚把这里打扫干净，妳又弄得一团糟了，妳那鼻子里难道不是一直都飘着人肉味？不要再疑神疑鬼、小题大做了。过来，过来，赶紧坐下，吃妳的晚饭吧。”
　　魔鬼老实坐下，大口吃喝起来。吃完晚饭，她觉得十分疲累，就躺下，把脑袋放在姥爷的膝盖上，让姥爷帮忙捉捉头发里的虱子。不多一会，魔鬼舒舒服服地睡着了，打起呼噜。姥爷听到魔鬼的鼾声，立即拽起一根金发，用力拔下来，藏在魔鬼看不到的地方。
　　“嗷！”魔鬼大叫一声醒了，“妳干嘛呢？”
　　“我做了个怪梦。”姥爷说，“那梦吓了我一大跳，就狠狠抓了一下妳的头发。”
　　魔鬼问她：“妳梦到什么了？”
　　“我梦到一座修建在市集广场正中的喷泉，它原本能喷出美酒，足够让每个人都尽情享用，可现在它连一滴水都喷不出来了，这是谁的过错呢？”
　　“她们怎么可能知道，”魔鬼说，“有只□□坐在了喷泉底部的石块下面，堵住了泉眼，只要打死那只□□，喷泉就能恢复正常了。”
　　姥爷点点头，继续帮她捉虱子，很快魔鬼又睡着了，打起呼噜，鼾声如雷，连旁边的窗户都被震得噼啪作响。机会难得，姥爷找到另一根金发，用力一拽，拔了下来。
　　“妳到底在干嘛？”魔鬼又被折腾醒了，怒气冲冲问。
　　“没什么，”姥爷说，“我刚刚又做了个怪梦，睡着的时候，我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
　　魔鬼问：“妳这次又梦到什么了？”
　　“我梦到一棵大树，一片叶子都不长，但几年前它还能结金苹果，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魔鬼说：“那棵树的树根上有一只不停啃树根的老鼠，只要打死那只老鼠，苹果树就会恢复正常。还有，不管妳做什么梦都不要再烦我了，如果妳再打扰我睡觉，我就打妳耳光。”
　　姥爷哄了哄魔鬼，继续给她捉虱子。不一会，鼾声再度响起，他立即抓住第三根金发，用力拔出来，魔鬼猛一下站直身子，大声嚎叫，打算狠狠教训自己的姥爷，不过姥爷顺利安抚了魔鬼，对她说：“不能怪我，我被困在噩梦里的时候又能有什么办法？”
　　魔鬼虽然不高兴，但还是好奇地问：“妳这次又梦到什么了？”
　　“我梦到了一个摆渡人，她年复一年在大河上摆渡，把人们运来运去，却永远找不到人代替她，这又是谁的过错呢？”
　　魔鬼答道：“那家伙简直是白痴，其实很简单，只要把撑船用的杆桨递给渡河的人就行了，那个人将不得不替代她摆渡，这样一来，之前的摆渡人就自由了。”
　　姥爷顺利地在魔鬼头上拔下了三根金发，也得到了那三个难题的答案。这一晚之后的时间里，他没再折腾这条老恶龙，让她一觉睡到了黎明破晓。
　　魔鬼外出之后，姥爷把幸运女孩从裙子的褶皱里放出来，施法把她变回人形，“在这里，一共是三根金发，给妳。”魔鬼的姥爷对她说，“解决妳那三个问题的办法都听见了吗？”
　　“听得清清楚楚。”女孩回答，“我会牢牢记住的。”
　　姥爷说：“现在妳可以做妳该做的事去了。”
　　女孩再三感谢魔鬼的姥爷，然后离开了地狱，踏上归途。
　　回去的路上，她十分开心，觉得自己的运气实在太好，不仅取得三根金发，还得到了那三个问题的答案。她回到大河边，摆渡人问她是否找到了问题的答案。
　　“先把我带过河。”幸运女孩说，“过河之后，我会告诉妳破除诅咒的方法。”
　　摆渡人把女孩带过了河，来到对岸，女孩把魔鬼说的那个办法告诉了她：“等再有人来渡河时，妳把撑船用的杆桨递到她手里，这样妳就自由了。”
　　女孩继续赶路，回到了那个有一棵枯树的城市，那里的卫兵也正期待着她的解答，女孩把从魔鬼那里听来的办法讲给卫兵：“杀掉那只啃树根的老鼠，树就又会结满金苹果了。”
　　卫兵送给她两头驮满金子的驴子作为酬谢。女孩领着驴慢慢回去。最后她来到干涸的喷泉所在的城市，她把解决办法告诉了这个城市的看门人：“喷泉底部的石块下面坐着一只□□，堵住了泉眼，杀死那只□□，喷泉就又能喷出美酒了。”
　　看门人感谢女孩，作为酬谢，送给她两头驮满金子的驴子。
　　幸运女孩终于回到了丈夫身边。见到妻子，丈夫非常高兴，让她讲了一遍路上发生的事。
　　女孩把魔鬼的三根金发送到国王手上。国王看到四头驮满金子的驴，十分满意，对年轻人说：“我提出的条件妳都做到了，妳可以继续跟我男儿在一起。对了，亲爱的儿媳，跟我说说，这些金子都是从哪弄来的？这可真是一笔不得了的财富！”
　　“寻找三根金发时，我渡过了一条河，”女孩回答，“金子就是在那条河的对岸找到的，河岸沙滩上没有沙，全是黄金。”
　　女孩的这番话令国王激动不已，“那些黄金，我也能去拿吗？”
　　“想拿多少都可以。”女孩说，“那条河上有一个摆渡人，坐摆渡人的船过河之后，想拿多少就能拿多少。”
　　贪婪的国王立刻启程，前往女孩说的那条河。到了河边，国王招呼摆渡人过来，让她赶快带自己过河，摆渡人划过来，让国王上了船，船刚到对岸，摆渡人就把杆桨递到国王手里，自己跳到岸上跑了。那个坏心眼的国王不得不永远留在船上，为数不尽的人摆渡，以此来赎她犯下的许多罪孽。
　　“她现在还在那里摆渡吗？”
　　“可不是么？自那以后，再也没人敢接摆渡人的杆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