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怀南殇 其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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冥歌看着山田一郎踉跄的身影在黑夜中渐行渐远，深锁的眉头终于稍稍松开了一些。他真的很害怕怀裳在利用完山田之后，就像今天下午对那些人一样，将这个无辜的人杀掉、分尸，然后啖其魂魄。
就在刚才，陆奥家的人将那盒子拿了进去之后，怀裳脸上就浮现了一抹诡异的微笑。
而后，陆奥久子的惨叫划破了深夜宁静，怀裳却颇为不满意的嘟起嘴，口里喃喃着，怎么那个人没有发疯没有被吓死之类的话。
冥歌一把抓住怀裳的手腕，脸色僵硬的怒斥：“够了！你做的孽几辈子都还不了了，难道不可以放他们一马吗？！”
他以为怀裳至少会生气的，哪知怀裳的反应却总是那么出人意料。
她修长的手指划过嘴唇，做了个“请噤声”的动作，轻轻笑道：“呵呵呵，小声点哦。”
冥歌的手力道一卸，无力的垂了下去。
原本在一个月前，他还能够以死神的力量和身份，将这个企图堕落的灵魂束缚住的。然而那时候发生的那件事，却彻底的，将他们的关系颠倒了过来……
怀裳死后，她的灵魂经过漫长的沉睡。苏醒后，她第一件做的事，就是给了陆奥家当时的家主陆奥宗光一道诅咒。
冥歌赶来的时候，她的怨气几乎要吞噬了整个陆奥公馆，他只能用锁链将她捆住，拖到护城河的河底，绑在一个镇河石上面。
如果这时候带怀裳去三途川，她很有可能会被拖到河中成为那些永不超生的冤魂——说到底，这是冥歌的怜悯而已。
那条河中，已经束缚了两个怀裳的亲人——她的外祖母，她的母亲。
她们怀着怨恨死去，不肯轮回不肯转生，最终只能沦为三途川的滔天巨浪中悲嚎的幽灵，永世沉沦下去。
目睹了两代的悲剧，冥歌不想让第三代白泽也成为命运的牺牲品。
冥歌原本想，让河水冲刷掉她的怨念，也许会让事情有转机。
然而五年之后，也就是一个月前，事情突变——
怀裳突然有了挣脱了铁链的力量，消失的无影无踪。
冥歌追寻着怀裳的气息，辗转许久终于在一栋民房面前停下，看到那盘旋在房屋上空浓重的死亡气息——
有个将死的人，竟然知道怀裳灵魂的真名，并且呼唤了她。
这是一个瘦骨嶙峋的老人，长期的酗酒和劳累让他无法再支撑他的生命和人生，终于在这一天，即将撒手人寰。
可他竟然在临终片刻呼唤了怀裳的名字。
“我来了哦……”他看到怀裳蹲在那男人旁边，绝美的脸凑在老人的耳边，低低的笑道。
冥歌想，大概是怀裳生前告诉给这个老人她的名字了吧。将真名告诉给一个人类，她实在是大胆的很。然而这件事情竟然阴差阳错的成为了打破怀裳锁链的因由，不得不说这或许真的是上天注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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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躺在老屋子里破旧的散发着霉味的榻榻米上，周围一个老妇人和两个中年人，大概是他的妻子儿女。
这个临死的人，他的双眼一扫老年的浑浊，竟然蓦地清亮起来。
老人颤颤巍巍的举起手，朝旁边指了指。
老妇人立刻扑过去，低泣着说：“五郎，你要说什么？要什么东西？”
大概只有怀裳和冥歌知道，藤田五郎的手指指向的是怀裳的胸口方向，只不过这屋子里的其他人能看得到他们罢了。
“我有戴着哦。”怀裳笑眯眯的从怀里掏出了一块岫玉，在老人面前晃了晃。
老人艰难的，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那双眼睛迫切而期待的看着怀裳，眼眸散发着超越了年龄的星光。
冥歌皱皱眉，他不大明白，老人与怀裳之间似乎有什么秘密，或者说——约定？
“你不后悔？”怀裳笑得不怀好意，“也许只是一瞬间哦，或许你要因此付出巨大的代价——如此，也要吗？”
老人再次艰难的点点头，做完这些他像是彻底用光了这辈子的力气，无力的瘫在被褥中，眼睛中的光芒开始渐渐暗淡。
冥歌知道，老人要走了。
难道怀裳想要干涉他的轮回？思及此，冥歌大骇，正要举手将怀裳抓住，怎料对方一个冰冷的眼神扫过来，怀中的岫玉突然绽放着刺眼的暗金色，将他重重的弹到了柱子上。
与此同时，老人的魂魄从身体之中漂浮出来，被怀裳的袖子一扫，化作一道耀眼的光辉，很快化作满室的星光，消散而去。
冥歌被眼前的一切惊愣的差点不知作何反应，直到胸口传来一阵刺痛，他低头一看，发现自己的灵力竟然源源不断的被那块岫玉吸走，附到了怀裳的身上！
那瞬间，在藤田五郎的亲人失声痛哭的悲怆中，伴随着耳边呼呼的风声，冥歌似乎听到了一声声朗笑，似乎是老友会面，又似乎是洋溢着青春与幸福的热情洋溢……
等到一切散去，他瘫在地上，看到怀裳孤寂的身影站在黑暗中，仰着头看着向天空中飞去的荧荧光点，双眼流下了两行晶莹。
“再见了，斋藤一……”
1915年9月28日，新撰组三番队队长斋藤一，在与队友几十年后再次重逢的梦幻中，溘然长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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冥歌呆愣的看着荧光之中孤寂而单薄的身影，久久无法言语。
他本是一个死神，来到这里只为了带走怀裳的灵魂。然而因为怜悯，他犯下了永远无法弥补的大错。怀裳的灵魂堕落了。
继承了前两代的力量，第三代的怀裳或许能成为真正的白泽，回到昆仑山去。然而她却同样走上了同母亲相似的复仇之路，成为无法翻身的鬼。
仇是报了，却失去了轮回和归宿，这样好吗？
冥歌很想问问怀裳是怎么想的。
但是随着身上的力量慢慢被攫取而去，怀裳的身影在他的视线中也越来越模糊。
最终，眼前的白色残影一闪而去，冥歌只能无法自拔的堕入意识的黑暗，完全成为被怀裳驱使的傀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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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块岫玉简直上天给予怀裳的馈赠。
因为它曾随着原来的主人久经沙场，沐浴了千万腥风血雨，在尸山血海之中，吸纳了许多怨念。这简直是为怀裳量身打造的力量补给源。它将冥歌的灵力吸走，全副变成了提供给怀裳的养料。
于是，怨恨深埋心中，蛰伏五年以后，开始萌芽出了复仇的血花。
怀裳残忍的杀掉土屋神社里的所有人，用恶咒让陆奥家身败名裂，死于非命……
除了四年前不知所终的陆奥静子和她的丈夫柳生慎一郎，竟然没有人能逃得过她的杀手！
冥歌终于不得不承认，这个灵魂早已变质，变成了任何轮回都无法进入的怪物。
日本人俗称，“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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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裳不是真正的人类，失去了身体之后她虽然不再受人类之血的限制，但没有凭依的魂魄很容易被阴阳师一类的人类打散。
现在她只能依靠岫玉从冥歌身上汲取的力量来勉强维持自己的强大，但终究有一天冥歌同样也无法再支撑起怀裳的力量的。
必须找到身体。
怀裳的身体早在她死后便被陆奥家的人分尸，埋在了一个巨大的法阵里，不管是死神冥歌还是怀裳，都没有能力找到它。除非让设下阵法的人来解开封印。
是谁设下的阵法？
不是土屋神社的宫司，也不是陆奥家的人。
整个日本大概只有一个人能设下这样强大的封印，就是壬生家族的神子。
怀裳曾经去过壬生家，结果连对方的大门都没能进去便被壬生家族的人给赶了出来，差点赔上了自己的魂魄。
就在她奄奄一息的时候，冥歌终于解开了禁锢，拜托岫玉的压制。
就在冥歌打算抓住怀裳的时候，却发现她——消失了。
但她一定不是死了。冥歌想，只要仇恨还在，不论多少年，她都会回来。即使身为死神，他也同样明白，人类就是这样的生物。恩情不会记住很久，但仇恨永世不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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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冥歌直觉里感应到的一样，怀裳离开了日本。
在杀掉陆奥一家人之后，怀裳突然觉得好累，好疲惫。好像突然发现自己生活中全部的消遣，原来只是一场非常无聊的发呆游戏一样让人感到厌倦。
她不由自主的想要回家，回到故乡去。
曾经的家乡，在她离开的时候漫山的皑皑白雪，一直深深的被隐藏在记忆最深处的地方。虽然黑暗总是想要淹没那个依旧纯真的角落，但它总是能够在漫无边际的黑夜里散发出耀眼的星光，划破漫长而绝望的黑暗。
冥歌得以解开禁锢之后，怀裳的身体就轻飘飘的消失在了日本，等她清醒时，早已回到了家乡的深山。
母亲和她充满回忆欢笑的小屋子，虽然蒙尘，但依旧好好的伫立在山顶上，怀裳抚摸着屋子里的每一处地方，直到这些灰尘随着她的到来而散去，她才恹恹的倒在角落里，蜷缩着身体，慢慢闭上眼。
现在，全世界终于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没有慈爱而温柔的母亲，没有凶残而乖戾的父亲，没有阴狠而绝决的久子夫人，没有毒辣而嫉妒的姐姐，没有……让她绝望的恋人。
除了她自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那些爱恨情仇，终于在她踽踽独行，踉跄着步出身后蜿蜒而刺目的血泊以后，随着那些人的消失而散去了。
也许，睡觉是一个非常好的，养精蓄锐，恢复元气的方式。
作者有话说第70章 怀南殇 其五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