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忒修斯之船》Acoconut

75、预告

　　长夜娱乐位于宏海大厦的十七楼到二十楼，电梯门打开就是前台，右手边是六块屏幕组成的电子大屏，布满半面墙，此时正在轮播Starry的舞台。
　　公司非常豪横地把十七楼和十八楼打通，用一道旋转楼梯连接。
　　他们上楼梯到十八楼会议室，这一层是经纪部和策划部，《征星》的策划方案就诞生于此。
　　早上九点，十八楼还没什么人上班，几个人到会议室的时候也才寥寥几人。
　　楼纯羽和韩蕴枫都在，因此没人坐主位，两波人坐在会议桌两边，楼纯羽说道：
　　“该认识的人大家已经在滨海见过了，不管以后公司签了多少新人，会议室里前七个位置一定属于你们。
　　我们今天来就是说一下接下来的工作重点。
　　最近也最紧迫的一项工作就是成团发布会，定在11月初，你们要在这段时间跳好《征星》和《长夜明星》两支舞蹈，还有李老师给你们写的一首歌。
　　目前暂时就只有几个杂志和宣传节目要上，要表演也只会让你们跳这三首歌。
　　所以绝对不能跳成总决赛那样，一定要是不管观众怎么截图都是整齐的刀群舞，明白吗？”
　　所有人点头，叶白青问道:“还是李天义李老师吗？”
　　“嗯，你们在《征星》合作得不错，第一张专辑稳妥第一。你们排练舞蹈的地方还是在盛世文化，毕竟是麦总的地方，怎么样都方便。
　　白青，你旁边站的可是姜寒和王京墨，自己要清楚严重性。”
　　“明白。”
　　韩蕴枫：“还有姜寒，昨晚分宿舍的事情不要再发生了，脾气收敛点，在公司就算了，出了门，你会发现别人尤其是别家粉丝有多么小心眼。”
　　姜寒点头。
　　楼纯羽:“周五要去星城录节目，这个节目是你们成团后的第一个集体外务，很重要。
　　等发布会结束，你们就要开始准备第一张专辑，一共十二首歌。算上已经做好的，还剩下八首。
　　公司的规划是一年一张专辑，第一张肯定是要你们自己花时间来写更有诚意。
　　目前定在十二月下旬发布，八首里一首主打曲，其余风格你们跟李老师商量就好，我们只在营销方向上做方案。
　　韩蕴枫：“年底是红毯大战，我们会尽量争取最高规格的时尚盛典做你们的专辑首秀。
　　所以这段时间你们皮绷紧点别出事。机场look和日常穿搭好好听造型师的意见，指不定哪个造型就出圈了品牌爸爸就找上来，我们去借衣服借首饰也方便些。
　　之后要去南省参加飞鸟集团的年会，你们毕竟是集团推出的第一个男团，肯定会有舞台。
　　国内打歌舞台太少了，蓝天视频那边也正考虑从这个缺口出发做一档打歌节目，不过这也是明年Q2的事。
　　然后就要准备跨年演唱会，目前定了吴省卫视，在香港录制。”
　　萧玉书转头看了姜寒一眼，姜寒:“你看我干嘛？香港再小我也不会转身就遇见温洱。”
　　韩蕴枫：“你也不能去找他，刚出道收敛点，媒体盯你盯最凶。你们看下什么时候有时间，薇薇带你们去办港澳通行证，护照一起办了。
　　明年一月下旬是我们公司的年会，这个就是纯粹让你们玩的，不用表演。但要上才艺上节目，还要给我们的员工包红包，不公开。”
　　叶白青:“不会要我们表演小品吧？”
　　“如果你们有时间的话。”
　　楼纯羽:“一月底要去宁城电视台录春晚，年后开春你们的第一个行程是去江省，参加蓝天视频自制的《群星运动会》。
　　你们一定要报团体赛，所以这几个月体能训练不能断。”
　　所有人暗自叹气。
　　又来体能训练。
　　“有一个马术项目，玉书和白青你俩去报。出片又耍帅，而且门槛高，拿奖更容易，我们也好宣传。”
　　萧玉书:“有射箭吗？”
　　“有，我帮你报上。姜寒要不要报游泳？你们江省中考考游泳。”
　　其余人起哄:“露腹肌露腹肌。”
　　韩蕴枫皱眉:“不好吧，男男女女一起在泳池里泡着，影响太不好了。”
　　王京墨理所当然道:“在粉丝眼里姜寒是gay啊，还在意这个啊？”
　　韩蕴枫:“……没想到当初吵得不可开交的污点，今天竟然是最好的遮羞布。”
　　楼纯羽:“《群星运动会》录的时间比较长，二月底录播开幕式和预选赛，四月初直播预赛和决赛，跑步的几个要练好表情管理。
　　然后是线下专辑签售会，那会还是春天，北方可能会有倒春寒，还有柳絮，场地也不好申。所以我们计划是去海省，不过也得参考粉丝意见。
　　蓝天视频那边已经跟跟韩国谈好了版权，明年这个时候差不多能再选个女团出来。前期估计会拿你们来炒话题，不过不会往CP的方向炒，毕竟男爱豆还是比较敏感。”
　　秦久不可思议:“我们前几天刚结束，明年的都已经开始筹备了？”
　　韩蕴枫:“纠正一下，是在你们还没结束的时候，就已经开始筹备了。选秀新市场，谁都想赚这样的快钱。”
　　姜寒:“我们不会还没上岸就被拍死在沙滩上吧？”
　　韩蕴枫:“一切皆有可能。”
　　姜寒:……
　　叶白青:……
　　韩蕴枫:“好了，夏天的行程就轻松，你们要开始录团综，回来后就要准备出道一周年演唱会。
　　这两个项目策划部那边还没开始，得看你们的发展情况。如果发展势头够好，团综的预算就大，你们能玩得开心点，演唱会也能多开一场。
　　年底姜寒和广白就要注意了，你们要先联考，接着就是校考，广白的文化课和姜寒的专业课是问题。
　　广白的话，我们会请家教，也会适当减少你的活动让你安心复习。这不是打压，而是必要的取舍。
　　好的学校意味着好的老师同学、资源、平台，不要只在意眼前利益而因小失大。”
　　元广白出身艺术家庭，当然知道轻重，点头表示明白。
　　姜寒问道:“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上郭老师的表演课？”
　　元广白眼底立刻浮出惊喜，但很快就冷静下来，问道:“可以吗？郭老师愿意吗？”
　　“可以，我之前已经问过她了，来不及问你的意见，只是要按照正常课时费交钱。”
　　“没问题！本来我爸是给我找了他们话剧团申戏的老师，但是现在我也不经常回去，老师不可能跟我过来，能在这里找个国戏的老师正好！”
　　如果决定要考国戏，那自然还是找国戏的老师有优势。
　　韩蕴枫:“你俩搭伴去上课也好，广白你看着点姜寒。”
　　元广白震惊，指着自己问道：“我吗？”
　　Starry齐齐哧笑出声。
　　楼纯羽:“秦久一开始就说了要去伯克利，倒是玉书，你有想好是要考作曲系还是钢琴系吗？”
　　姜寒探头问道:“你和小九是前后脚出国留学吧？”
　　萧玉书看了姜寒好一会才说道:“对，但是考哪个系还没确定，这两年再看看，明年之前都来得及。”
　　姜寒点点头:“不知道茱莉亚离伯克利近不近，你俩在美国也好有个照应。”
　　“你也可以来美国找我……玩啊。”
　　叶白青换了话题:“这个工作量，听上去有点大。”
　　岂止是大，他们才刚出道，结果工作已经排到明年了。
　　楼纯羽微笑:“这是团体的工作量，还有个人的。”
　　所有人:“……”
　　“白青你是以作品出道，星城那边有个音乐节目叫《最强音量》，国民度专业度都很高，他们邀请你去做嘉宾。
　　你们也都不是心胸狭窄斤斤计较的人，所以我直说了。叶白青你现在的情况就是姜寒当初的难题，跳舞不如王京墨，唱功不如萧玉书。
　　要想向别人证明自己的实力，你就要像姜寒一样，好好把握机会。”
　　“明白。”
　　“作为第一的奖励，明年五月初会给你出一张个人专辑。玉书是明年六月份，等叶白青宣传期结束。”
　　除了姜寒和叶白青，其他人的眼神都带了深意。
　　叶白青是因为第一才能出个人专辑，但萧玉书是作为资本入场，让他在这么个节目里以第四名出道，要付出的代价不仅仅只有一个要求。
　　但粉丝却不会这么认为，只会觉得是萧玉书“带资进组”。所以萧玉书要么在这大半年的时间内让自己配得上这个待遇，要么就等着挨骂。
　　毕竟欲戴王冠，必承其重。
　　韩蕴枫:“姜寒，我已经给你报了驾校，从越州回来后先把摩托驾照考了，要是有时间，顺带把机动车一起考了也行。网友和你的对家，在面对有关你的争议时，三观能比平角还直。
　　作为第二和第三的奖励，你和京墨在运动会结束后要进组拍个网剧，校园爱情片，你是男主，王京墨是男二，女主还在选，取景地在海省鹭城。”
　　姜寒:“有吻戏吗？”
　　“你想有吗？”
　　“我不想，我一点都不想。”
　　“没有，这是校园青春，不是疼痛青春，广电不允许早恋成功。”
　　萧玉书暗自松了一口气，虽然早有准备，但他还是不想这一天这么早到来。以他的小心眼程度，他绝对不会允许姜寒和别人接吻，做戏都不行。
　　楼纯羽:“秦久和益明，你们唱rap的会有几个音乐节要参加。”
　　韩蕴枫:“广白是科班出身，形象私生活什么的比姜寒正面太多，所以我们会尽量找几个总台或者二台办的主旋律节目给你。
　　钱不多，节目热度可能也不高，但对你的名誉形象会有很大帮助，懂吧？”
　　元广白连连点头，他爸常说如果真要踏踏实实走演员这一行，就不能只讲名利，爱惜羽毛更重要。
　　姜寒和萧玉书最后离开会议室，姜寒正要关上门，萧玉书伸手越过他的肩膀握住门把手，将他困在自己怀里。
　　“两年后我出国读书，你会来看我吗？”
　　“2020年……如果一切顺利，我去美国玩应该不难。”
　　萧玉书这才满意了，松开手揽着他一起下楼:“就是嘛，现在交通这么发达，有钱去哪玩都方便。
　　真不懂我们家小四看的言情小说，为什么男女主角会因为出国分手，霸道总裁那么有钱，随时随地都能飞国外找人吧。”
　　“我待会要去机场，你去哪？”
　　“我去一趟天成佳泰，他们最近准备开始B轮融资了，我要过去旁听，顺便讨论下接下来的发展方向。”
　　“有考虑进军娱乐圈吗？”
　　萧玉书保守道：“这个市场可以做，但没必要发展为主要业务，你都知道这一行不确定性太大了。
　　而且娱乐圈圈层壁垒太严重，以我现在的地位，帮不了他们什么，具体的要看他们的调研结果。”
　　说完看了姜寒一眼，勾着他的脖子道：“姜老师将来大红大紫了，可不要忘记天成佳泰哦，你可是我在娱乐圈唯一的人脉。”
　　“那也得看我们小太子要怎么捧我。”

　　***

　　哐的一声，飞机平稳降落在宋城国际机场，姜寒睁开眼睛拉开遮光板，看向窗外十分熟悉的城市。
　　南方的夏季格外绵长，姜寒走出机舱就感受到江南地区的潮湿闷热，午后气压没那么重了，但远处的蝉鸣声仍然悠长有力。
　　虽然是私人行程，但仍有一些私生粉接机，姜寒不和她们互动，只是上车前摆摆手就当打招呼。
　　从机场到姜寒家里还要一个小时的车程，快到时许生探头看着上世纪七八十年代的瓷砖贴面、半露天的户外楼梯，不禁皱眉：“哥你住这啊？”
　　“不然呢？”
　　许生闭嘴了。
　　他早就该想到的，但是姜寒长得太过美丽，气质太过突出，在聚光灯下站了那么久又增加了距离感，很难让人想起他是个生活窘迫的孤儿。
　　他家在农村的房子都比这好。
　　许生趁机拍马屁：“哥，没事儿，咱苦尽甘来了。”
　　车稳稳停在路口，里面的青石板小路开不进去，姜寒戴好帽子背上书包，笑道:
　　“我希望以后你也能像现在这样同情你的甲方。你今天的工作结束了，可以去找你的白娘子了，许生。”

　　***

　　姜寒收拾要带去平京的行李时，门铃声响起，打开门是一老一小，老的是何曲莲，小的是陈超，就是之前老妈死在监狱的那个孩子。
　　姜寒家接待不了客人，他们出门去了何曲莲家。
　　陈超去厨房倒水端给姜寒，何曲莲坐在沙发上问道：“你怎么今天回来啦？我刚买菜回来就听见你那屋有动静。”
　　“回来办点手续，住一晚上，明天就走。”
　　连陈超都拉住了他的手。
　　他已经不是当年那个营养不良瘦的跟猫似的小孩了，今年正好整十岁，他来越州的年纪。
　　姜寒把人拉到沙发上坐下：“公司和宿舍在平京，我这几个月的工作不是在平京就是在南边，过年才能回来。公司的意思是在平京请个家教，也不回来上课了。”
　　“好，好，你现在啊是活出来了，走得越远越好。你本来就是个有主意的，现在还有单位替你安排，都好。这里你还要再住吗？”
　　想到言非羽，姜寒笑了笑：“大概还是能住的，我明年还要回来准备高考。当然如果发展得好，公司可能会给我重新找地方。”
　　毕竟这里条件差是一回事，隐私性完全没有。
　　何曲莲：“还是换个地方吧，你还年轻，又不是我这把年纪的人，对老房子有感情，当然是要越住越好。
　　你现在有钱了，可千万别想着把欠的一次性还给葛院长和白小姐，会让人寒心的。”
　　“我知道，钱债好还，人情债难偿，她们的恩情不是钱可以还清的。”
　　陈超却很失落，他知道他以后只能在电视上看到姜寒哥哥了。
　　姜寒低头看他，这才觉得网友的担心不无道理。
　　别人看不到他的难处，只能看到他走得快走得高，只会让人觉得进入娱乐圈确实是条捷径。
　　姜寒摸着超超的头:“好好读书，以后去平京找哥哥好不好？哥哥带你去天/安门看升国旗。”
　　陈超很乖地点头。
　　“哥哥工作很忙，以后不一定有时间回来，在家听何奶奶的话，在学校听老师的话，知道吗？”
　　陈超用力点头。
　　姜寒把他留在客厅看电视，带着何曲莲去厨房:“奶奶，超超的家还在租吧？”
　　当初看陈超一个人生活太困难，姜寒自己就是福利院搬出来的，所以就建议何曲莲来照顾超超，把房子租出去多一笔收入。
　　“那一家人又续租了一年，这些钱都放在我这，我一分钱都没动，我拿存折给你看。”
　　“不用了，你把钱取一半给我吧，我拿去找我经纪人买个理财。之前还不到十八岁不能买，交给别人我不放心。
　　不然钱放银行也没用，上高中上大学都是开销，我希望他专心读书，别像我去半工半读。
　　剩下的钱你拿八百给自己，就当是超超的伙食费。等理财赚钱了，我每个月打八百给你，辛苦你照顾他了。”
　　“你这是什么话？他一个小孩子在我家就是添双筷子的事。超超刚好也能给我解闷，家里大小家务都是他在做，我还有退休金，怎么还能要他的钱？”
　　“你就当替超超存着，我也替他记着，将来他给你养老。万一你病了，我一定押着他在你床前尽孝。”
　　何曲莲拍拍姜寒的肩：“你们都是好孩子。”
　　晚上给陈超辅导完功课，姜寒看时间还早，戴上帽子出门打车到溪河直街路口，这个点这里只让行人过。
　　穿过游人如织的溪河直街，过了十字路口，就到了灯红酒绿的酒吧街。
　　夜店还未营业，静吧已经传出了歌声，令人惊喜的是里面竟然还有叶白青的歌，姜寒特地走过去，录了一小段视频发到群里艾特原唱。
　　姜寒推开阳关的门径直上二楼，上座率竟然不低，台上的歌手也换了不认识的。姜寒熟门熟路地走到吧台，敲敲桌子:“橙汁。”
　　黎大明正想看谁这么欠打，转头就看见一双美丽的狐狸眼，低声惊呼:“姜寒？！你怎么回来了？”
　　姜寒拉下口罩:“我也算衣锦还乡吧？怎么搞得我跟通缉犯似的不能回家？”
　　“呸呸呸，晦气！做生意最讲究吉利了。”
　　黎大明招来调酒师招呼客人，给姜寒泡了杯柠檬水，和他坐在临水座位上聊天。
　　“你看见这的上座率没，不年不节客人这么多，多亏了你。那段时间天天有粉丝来打卡，还问我你最喜欢坐哪里。
　　喏，你在露台的位置都快小姑娘们坐出坑来了。”
　　“别接待未成年，能帮忙照看就帮个忙，她们都是一群小孩子，出了事咱俩都担不起责任。”
　　“要你说，我早跟门口的保安说看着面嫩的、不像是会来酒吧的就拦着，不差这点钱。
　　哇，你是不知道这帮小姑娘的消费能力，还记不记得你手写的酒水单子。”
　　“对啊，我怎么没看见我写的酒水单？”
　　“不知道是哪个缺心眼的，顺走了你写的单子拿出去卖，等我发现怎么酒水单越来越少的时候，才知道你手写的单子，已经买到了一百五一张了，六百一本。”
　　“六百？！”姜寒震惊，“我回去一定要让她们别买，六百，我能直接把酒喂她们嘴里。”
　　“用你说，我立马就回收剩下的酒水单，还在门口贴了告示，说黄牛卖的是假货。”
　　“哎，我还以为我能在门口看见我的广告呢。”
　　“你那点事我还是知道的，我不敢跟你共患难，也就不跟你同富贵了。”
　　“这话说的，没有你帮我报名，哪有我今天坐着跟你聊这些，我该谢谢你。”
　　黎大明一拍手：“你就说我的眼光怎么样！当年我刚开店就把温洱定下来驻场，后来又遇见你，一眼就看出你小子绝非凡品！”
　　“温洱呢？还在夜色吗？”
　　“都解约了，这一下真是伤筋动骨啊。”
　　说完笑着和姜寒碰杯:“你现在有本事了，给他谋了个那么好的去处。再伤心，过几年也就好了。”
　　姜寒环视这座酒吧:“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再回来。”
　　“如果平京有更好的生活、更好的人，就留在那里安家，别回来了。”
　　姜寒转头看黎大明。
　　“你和温洱在一起的时候，区别就特别明显。他生在这里长在这里，最爱顾总的那几年，也从未想过要真正离开。我看着他就知道，不管他走多远，他的根就在这里。
　　但你不一样，我可以感觉到，越州只是你寓居之处，你还有真正要去的地方。如果平京是这个地方，那就在那里重新开始你的生活。”
　　姜寒扬起一抹恬淡的笑容，玻璃杯高举，在灯光下碰在一起，发出清脆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