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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9、莫比乌斯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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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寒立马飞奔下楼穿过客厅,不管正在低声细语的两人,径直拉开大门冲出院子抱住萧玉书。
萧玉书一身寒意,突然抱住还带有暖气余温的身体,忙不迭敞开大衣把人拥进怀里,怕那点热气散了。
姜寒嗅着萧玉书身上的龙涎香,瓮声瓮气道:“你怎么来了?”
“不是说就把你还给纪家一天吗,一天到了。”
姜寒闷笑,萧玉书说道:“快回去把衣服穿上,外面冷。”
“不要,我这么跑出来再回去很尴尬,妈妈在客厅呢。”
“嗯,猜到了,那去车上,我给你带了外套。”
姜寒还在后座找到了装在纸袋里的雪夹,表扬萧玉书懂事,和他一起在停车场附近夹鸭子。
萧玉书滚了个圆滚滚的雪球,姜寒虔诚爱抚后,扔起来旋身抬腿把它踢散,问萧玉书录到了没。
萧玉书一本正经:“兄弟神图有了。”
姜寒发完微博,想起什么,环顾四周都被梧桐树间隔开的别墅:“这里不会有狗仔吧。”
话音未落就被萧玉书吻住,两人接了一个绵长又热烈的吻。
萧玉书:“有狗仔有什么关系?我们现在是合法的。”
***
萧玉书睁开眼睛时,看着陌生的墙壁,才想起来自己是在纪家姜寒的房间里。
姜寒睡在内侧,被萧玉书的怀抱挤在墙壁一角,在纪家的第一晚睡得很安心,没做一点噩梦。
不过还是醒得比萧玉书早,玩了一会手机,感觉身后人醒了,回头看他,说道:“你陪我睡了很多地方的床。”
萧玉书:“但是能说吗,你在越州的那个床太硬了。”
姜寒把他推开:“豌豆公主应该让你来当。”
“现在你是太子爷,你能按照豌豆公主的标准来选妃吗?”
“你下楼求求皇后娘娘还来得及。”
萧玉书笑着去洗漱,打开门和纪仲圆迎面撞上,纪仲圆登时火冒三丈:“你在我哥房间干嘛?!”
萧玉书:“……盖着棉被纯聊天。”
纪仲圆:“……”
他噔噔噔下楼要去告状,却发现桌上已经摆了两人份的早餐,妈妈正在煮第二杯咖啡,见他下来问道:“你两个哥哥醒了吗?”
纪仲圆:“我也要喝咖啡!”
孙清溪疑惑:“你不是咖啡因过敏吗?”
纪仲圆:“那我的早餐呢?”
“地瓜小米粥在锅里温着,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起床。你今天起得挺早啊。”
还不如不起!
萧玉书下楼了,和见到的所有人打招呼,孙清溪把红包给他:“这是你的,待会你们去给爷爷奶奶拜年,他们还有一封。”
萧玉书:“谢谢妈,我在萧家很久没收红包了,我们家默认结婚就不是小孩,反而要给别人红包。”
纪仲圆盯着萧玉书看,萧玉书恍然大悟:“你的红包我待会给。”
纪仲圆歪头,认真问道:“你真的跟我哥哥结婚啦?”
萧玉书:“……”
孙清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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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若章从停车场走到纪家拜年,看着一路上的鸭子大军陷入了沉思。萧玉书是怕生一胎,所以大过年的晚上不睡觉出来做鸭子消耗精力吗?
客厅里姜寒和萧玉书都在,两人都是家居服,正和纪仲圆一起打游戏。
纪仲圆对姜寒的手残程度敢怒不敢言,只逮着萧玉书一个人骂。萧玉书打完一局把手机扔沙发上问姜寒:“你觉得我打游戏真有圆圆说得那么菜吗?”
送命题,姜寒眼睛谨慎地在两张面孔间来回转,余光瞥见姚若章,如蒙大赦般站起来招呼姚若章给他发红包。
萧玉书哼笑:“需要我也给你发红包吗?”
姚若章:“很用不着。”
姜寒头大,刚泼完一碗水怎么又来一碗,急忙岔开话题问道:“要去给纪长治拜年吗?他在楼上。”
姚若章摇头:“今年只有我过来,我也只是来给你拜年。之前你在萧家,薛时欢不也有去吗。”
姜寒了然,如今世家三足鼎立,谁和谁都不宜走得太近。
***
萧玉书下了班要去红心接姜寒,今天萧玉川回家,她通过全部考核正式入编三处,在入职前有一个短假,所以今天他们要回萧宅吃饭。
停在十字路口,萧玉书活动脖子,就看见坐在马路对面汽修店门口的洪素求。
那天之后,文竹婷就非常上道地让人事去谈辞退,14个工作日内交接全部工作,向合作方解释的理由是因洪素求能力问题被解雇,离职当天2n+1一次性赔偿到位,补齐了洪瑞最后一笔罚金。
洪素求一米七多,但身形瘦削面色苍白,看上去十分瘦弱。
按照她的工作强度,工作六年不说在平京攒个首付,起码也能跟闵慎宜一样意气风发。
但她始终低着头,羽绒服洗到不再蓬松。
萧玉书撇开头,父债子偿,大家都一样。
接到姜寒,萧玉书还神思不属,姜寒就接过了方向盘。
下了辅道,出城方向的马路就没多少车,姜寒在一个红绿灯前停下,萧玉书也开口了:“姜寒,你为什么要让洪素求留在华立?”
姜寒愣了下,没想到萧玉书突然提这件事。
萧玉书:“安排她去别的公司也行,为什么偏偏留在华立?是因为在别的公司升职会背调到她父亲有犯罪记录,而在华立不会吗?”
姜寒要开口,萧玉书打断他:“你不要道歉,我不是在责怪你。”
姜寒默然。
绿灯亮了,姜寒看了眼左右方向,踩下油门:“这种事没必要让外人知道,自己内部解决就好。”
现在公司背调不一定会计较直系亲属的犯罪记录,但洪瑞撞死的不是别人,是华立未来的继承人,但凡稍微有点能量的公司总能打听到这件事,届时没有人会用洪素求。
如果由他另作安排,被安排的公司少不了要多问。再者,多做这一手安排实在是浪费心情,不如什么都不做。
萧玉书:“你是觉得看到洪素求没被整得太惨,我会高兴吗?”
“你现在不高兴吗?”
换萧玉书沉默。
又一个红灯,姜寒踩下刹车:“你没有不高兴就好,这就是我留下她的意义。”
过了一会姜寒才问道:“怎么突然说起她?”
萧玉书看着窗外的树影:“有点难受,她过得好我会生气,过得不好我也不会高兴,现在这幅好不好坏不坏,我又不觉得舒服。”
姜寒很惊讶地跟看向萧玉书:“你在跟我说话吗?”
萧玉书奇怪:“不然呢?”
绿灯亮了,姜寒踩下油门,笑道:“你已经很久没有这么跟我说你的感受和想法了,很多时候我都在想,这算不算一种报复,报复我当年让你这么小心翼翼地对待。”
萧玉书扬起浅淡笑意:“哪有,当年是我愿意。”
“现在也是我愿意。”
忽然一声巨大的撞击声响起,赵娜娜所在的前车被一辆面包车撞出两百米开外侧翻进绿化带!
后车保镖立马横过车辆拦在宾利车之后避免背后袭击,副驾下车要去掩护两位雇主换车。然后剧烈白光笼罩所有人,一辆丰田开着远光灯逆行,以一百七十码的速度,直直朝他们的方向撞来!
姜寒几乎是本能反应猛打方向盘右转进路口闪避,轮胎和地面发出刺耳摩擦声,但来不及了,几乎是车头转弯的刹那,对面那辆车已经近在眼前,远光灯充斥整个车厢。
然而刚刚一直和他们并排行驶的比亚迪突然猛踩油门往前冲了半个车位,紧接着加速右转硬生生将丰田撞开,卡在两辆车之间。
安全气囊弹开,驾驶座直面所有冲击力,姜寒伏在安全气囊上失去意识,而转弯后一辆装着钢筋的翻斗车映入眼帘,姜寒的脚被卡住,油门一直被踩着,巨大的冲击力直接让钢筋从车斗里脱落,直直穿透玻璃捅进萧玉书左胸!
萧玉书闭上眼睛之前,先看见了姜寒趴在安全气囊上鲜血横流的脸,然后看到了那辆比亚迪里,一样趴在安全气囊上的洪素求。
洪素求苍白的脸上满是鲜血,她睁着眼睛,对萧玉书嗫嚅着双唇。
萧玉书在失去意识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什么——
全还给你了。
***
宁月莹帮自己的带教补完最后一份病历,就快乐地脱下白大褂要去自家老爸的大排档,把冰柜里的食材从头吃到尾。
路过急诊科,相熟的护士打趣:“宁医生又要去吃肉啦?你爸爸做的菜真不赖,难怪能从鹭城开到平京。”
宁月莹非常臭屁地摆手示意大家低调。
她见大家都在忙忙碌碌,又是腾床位和联系手术室,又是打电话摇人回来,问发生了什么。
护士:“哦,远山区发生了一起车祸,救护车全派出去了,快到了,我们先准备着。你快走吧,约了心外会诊,待会就把你留下来当苦力了。”
话音刚落,救护车尖锐的声音一辆接一辆停进大门口,全部人都动了起来,还没被消磨殆尽的责任感让宁月莹一咬牙,去旁边捞了一件白大褂穿上要帮忙。
两辆担架床先后进入急诊科,看清床上的人,宁月莹捂嘴发出一声巨大的尖叫,以至于整个科室都安静了下来。
担架床上,姜寒漂亮的面孔从太阳穴往下划开一道狰狞伤口,而萧玉书被三四个医护扶着,胸口贯穿一根被截掉的钢筋。
值班医生认得她,拉她进手术室做助手。
宁月莹眼眶通红,手抖得握不住手机,没来得及捡就追了过去。
护士帮她捡起来,看不是工作机也就没管,放在一旁时不小心按到开机键,亮起的锁屏是萧玉书的照片,西装革履,领口微松,有种矜贵优雅的随性。
***
孙清溪和萧瑜华一起到手术室外,她披头散发,抓着一个护士就问手术怎么样了,护士只能安抚他们耐心等待,医生会尽全力救治。
萧瑜华是第二次经历这种事,并不会比第一次好多少,靠在墙上尽显老态。
孙清溪来回踱步,焦虑地咬着手指,纪长治和萧玉川紧随而来,强自镇定安慰两人。
一边手术室门打开,所有人围了上去,医生摘下口罩说道:“姜先生的手术很成功,先转ICU观察,腿上骨折很严重,需要修养三个月,后续可能会有脑震荡等等后遗症。
呃......大体没毁容,不过脸上的疤需要另外约整形医生祛除,有点深,我们医院也有提供祛疤业务。”
孙清溪松了一口气,紧握双手谢天谢地,这才有空关心萧瑜华,和他一起等萧玉书。
萧玉书的手术做得非常久,连医生出来都保守表示目前手术暂时没问题,但要再在ICU观察一段时间。
萧玉川在医院外的酒店开了一间房,劝萧瑜华先去休息,自己和孙清溪一起在ICU外守着。
交警、区分局的鲁局和纪家的生活秘书都到了,鲁局把纪长治叫到一旁,轻声道:“这次车祸,是蓄意谋杀。”
纪长治本就凌厉的面孔更加凛冽了,鲁局说道:“开车的是卫斯兰,卫斯兰在新西兰认识了一个混□□的华人,那个华人先开车撞了姜先生保镖的车,然后卫斯兰自己去撞姜先生的车。”
纪长治:“人呢?”
“自杀了,救出来就立马割了颈动脉,在来的路上就死了。”
纪长治安静了两秒,对生活秘书说道:“把这件事告诉卫家所有人。”
纪长治看着还算冷静,忽然压低声音愤怒道:“什么混□□的华人这么有种,竟然敢和一个罪臣后代勾结去害纪家和萧家的孩子?!”
鲁局犹豫道:“还没详查,但可能就是表面这样。说是混□□,其实就是黑在国外的流氓地痞,不然怎么入境。
卫斯兰......好像是跟他......咳、跟他们整个流氓组织,都有点关系。”
纪长治气笑了,转头对秘书道:“把这个告诉卫秉建就行,详详细细,一点细节不落,让他好好听听自己儿子的风流轶事。”
秘书应是,见纪长治往外走,忙跟上问他去哪。
纪长治:“人死债消想得美,卫民川想好好养老?做他全家的梦去吧!”
最后一批到的是刘家成、汤雁南和曾泽宇。
三个打工人凑一块,都从彼此的眼神里看到了迷茫。
老板死了并不好笑,因为他们的前途跟老板休戚与共。
汤雁南捋清情况去善后,第一个先去关心一样躺在ICU的赵娜娜。
她包得跟木乃伊似的,医生说她坐副驾驶,状况非常严重,复健的最好情况也就是能够正常生活,但不能再从事特种作业。
汤雁南心都凉了,她没立马联系赵娜娜的父母,他们都在南边,怕吓到他们。
最后问医生这里有没有心理科,等赵娜娜醒来,她要安排一个医生做心理疏导。
保险公司也在,汤雁南和他沟通保镖们的理赔,车险早早被她打发去交警大队。
刘家成安抚一众高管,医生说萧玉书还要再观察,刘家成取其精华,说萧玉书马上就能醒。
转头联系萧玉书的律师,问萧玉书立遗嘱了没——他还没过二十五岁生日。
但律师给予了肯定的答复。
刘家成试探道:“姜先生的情况要好很多,万一的万一萧总有什么事,遗嘱有没有,影响都不大吧?”
律师机械性地答复:“不管有没有万一的万一,都请做好遗嘱公布的准备。”
***
姜寒转入普通病房的第一天就醒了。
意识回笼的刹那,姜寒觉得自己好像回到了十岁那年,心电监护仪滴滴响,浑身骨头都在疼,人昏昏沉沉的,好像做了一场梦,只是比童年要多很多幸福的时光。
他环视周围焦急的陌生面孔,闻到单人病房干净清爽的香氛,没看见挂在墙上的地图。
“玉书……”
孙清溪紧紧握住姜寒的手,声音都是哭腔:“妈妈在,妈妈在,玉书还在病房,你不要睡,打起精神来。”
姜寒终于想起来,这是他的二十七岁。
人生美满的二十七岁。
第二天一早姜寒的意识就完全清醒了,只是偶尔会忘记他已经和纪家人和解,对孙清溪和纪长治不自觉流露出生疏的敌意,一直闹着要见萧玉书。
孙清溪磨不过,好在今天萧玉书也转普通病房,就带着姜寒去。
萧玉书重度昏迷中,身上插着各种输液管,心电监护仪平稳但微弱地响着。这才几天,一个近一米九的男人就轻得好像没有重量,平时活蹦乱跳的人,现在却只能靠着几根管子维持生命体征。
姜寒握着萧玉书的手,想要把自己所剩无几的温度传递过去。
他闭上眼睛,右脸纱布下的伤疤发烫,脑中神经隐隐作痛,孙清溪急忙握住他的肩膀让他情绪不要激动,对身体不好。
姜寒:“医生怎么说?”
“医生说钢筋位置离心脏还有一段距离,但毕竟是贯穿伤,是要昏迷几天,应该很快就会醒。”
萧玉川吃饭回来,赶忙劝姜寒快去休息。
姜寒看见萧玉川就忍不住说道:“对不起。”
萧玉川无奈:“你不把我当妹妹吗,为什么要觉得对不起我?你受伤了我也很担心你。
开车时副驾驶是最危险的,因为遇到危险,驾驶座的本能反应是左打方向盘,但你和爸爸,都是右打。”
只是他们运气都不好,都遇到了最致命的意外。
姜寒:“我有时觉得你哥哥现在经历的一切痛苦,都是对我当年背信弃义的报应。”
萧玉川:“这次是谋杀,难道也要怪是你的家世逼得我哥做得太多导致被报复吗?卫秉建不该死吗?
卫斯兰要是觉得哪里不公平不公正可以去对薄公堂,他还能入境证明有的是人能帮卫家说话,都搞仇杀还要法律做什么?”
姜寒一言不发,不是默认,只是愿意去敞开心扉的人正躺在床上,听不到他说话。
孙清溪示意萧玉川不要再说,推着姜寒离开病房,在走廊遇到一对身形佝偻头发花白的夫妇,紧紧依偎着,却不跟谁说话。
姜寒想了很久,才反应过来这是洪瑞夫妇。
洪素求伤得最重,现在还在ICU,医生诊断有变成植物人的风险。
夫妻俩搀扶着彼此小心翼翼上前问候姜寒、询问萧玉书的情况。
走廊上安静了很久,久到洪瑞都要再道歉,姜寒才开口:“状况还行,医生说过段时间就会醒。”
夫妻俩也不见多放心,仍淡淡地说好,姜寒转动轮椅离开前,最后说道:“谢谢你们的女儿,没有她,可能变成植物人的就是我和玉书了。”
洪瑞愣了下,瘫软在地嚎啕大哭起来,捶着自己的胸口咒骂该死的是自己,为什么老天总要苛待她的女儿。
“早知道就不该教她开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