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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1、沦陷 ...

  •   孙清溪尴尬,但也没想周旋他们之间的关系,姜寒憎恨纪长治才是对的。
      孙清溪:“我那个堂妹已经去世了,嗯,她的死因你可以去了解下。”
      姜寒知道,当年下药的那个人知道自己酿成大祸后,被整个孙家厌弃,父母为了保住全家,把她送到乡下。
      她在乡下日子不好过,最后换上抑郁症,出门时精神恍惚,没注意到红灯,出了车祸,在ICU熬了三天三夜,不治身亡。
      孙清溪没细说,大概是不好在萧玉书面前提车祸这件事。
      孙清溪:“孙家,毕竟是我的娘家,长治是顾忌着我不好动。但是我伯父一家已经离开平京,定居庆省宛平了。”
      一个不南不北、经济不算多发达的地方。
      姜寒:“我明白。”
      孙清溪不能变成一个没有娘家的人,所以是纪长治不让连坐整个孙家。
      侍应生来上菜,孙清溪用公筷给姜寒碟子里夹了一筷子叉烧,姜寒微不可查地皱了下眉头。
      孙清溪一下子就发现了:“怎么了?不爱吃吗?”
      萧玉书夹了一块放他碗里:“在他心里碟子一直是用来放剩菜的。”
      孙清溪:“哦不好意思,忘记你在南方长大了,来平京这么多年都还没被同化吗?”
      姜寒:“还好。”
      孙清溪:“你还记不记得小时候照顾你的阿姨,她也是南方人,阳省的,爱吃辣。”
      姜寒眉头舒展:“她还在.....你们那里工作吗?”
      孙清溪:“没有了,当年你离开家后,她很快也就辞职了。
      今天下午刚联系上她,她在老家乡下养老,很高兴还能找到你,已经把她接过来了。”
      姜寒点点头,习惯性对萧玉书说道:“小时候我跟这个保姆经常鸡同鸭讲,一年级前又不认识多少字,我俩一顿指天画地,最后都因为看不懂对方的意思互相生气。
      但气不过半天,她就会给我拿零食,让我不要着急慢慢说,她会看口型去理解。”
      萧玉书笑了下:“华立有残疾人岗位要求,我们公司做文件归档的内勤就是聋哑人。大家有时候还挺羡慕她的,因为所有给她的需求都是书面形式,自然留痕不说,还都需求明确。”
      连纪长治都多看了他们两眼,姜寒觉得这不是闲聊天的场合,就没再深入,打算晚上回去好好跟萧玉书说说他和哑巴保姆的二三事。
      孙清溪抿唇:“小寒很少跟人聊以前的事吗?”
      姜寒脸上笑意减淡:“我不喜欢想在纪家的事,要聊也只能跟萧玉书聊。”
      但他和萧玉书再无话可说,也不会没事就把这段过去拿出来唠嗑。
      孙清溪苦笑:“小寒这些年,从来都没想过回家啊。”
      对面两人表情皆是一顿,萧玉书欲言又止。
      孙清溪明白了,有过的,但因为某些事彻底扼制了这个念头。至于是什么事,萧玉书知道,但他们应该是不会从姜寒口中知道了。
      孙清溪:“当年的事你可能不想再提,但我觉得还是要解释下。
      那时候你从......殡仪馆跑出去,谢家是等......下葬后,才发现你不见了。找了很久,天亮了才来问我们有没有见过你。
      当时我还在昏迷,圆圆个头大,生了好久。后来他们都瞒着我,说你参加完钢琴比赛,就被主办方叫去国外参加夏令营。
      那会跨国通讯还没这么方便,你没打电话回来,我也没多想。是出院回家,你一直没消息,我才知道发生了什么。”
      姜寒:“没事,跟你没关系,那会我应该已经到越州了。”
      孙清溪眼睛红了:“那会你应该也刚从鬼门关回来。”
      姜寒知道孙清溪对于《征星》是一点没跳没快进,老老实实全看完了,曾泽宇都有汇报。
      他不想再聊这些,进入正题道:“反正我现在还活着,你也见到了,我过得很好,后面我们可以偶尔见个面吃个饭就行。”
      孙清溪握紧筷子:“不想认我们没关系,不认爷爷奶奶吗?他们虽然很忙,但也实打实照顾了你一段时间,你都记得保姆阿姨,应该也记得他们。”
      姜寒:“没有不认,探望就好。我是希望你们不要去怪老师,是我选择留在越州,老师判断我有能力自力更生,才尊重了我的选择,我一直都很谢谢他。”
      孙清溪昨天见了那么多人,已经能明白言翡的用心,虽然这份用心是建立在他们所有人的痛苦上。
      “小寒,我还是希望你能回到纪家,成为纪家的一份子。”
      “如果我不愿意呢,会来为难萧家吗?”
      “当然不会!”
      姜寒抬起下巴示意她看她老公:“常青有个稀土资源融资案,手续资质全都完整,本来上周就可以下来执照。
      萧玉书为了这个案子跑了很多地方,但没有一个人敢松口。如果再不能推进下一步,常青就要退出这次合作,还要赔付违约金,毕竟责任全在我们。”
      孙清溪白了身边人一眼:“我们看下情况,如果真的是因为我们才导致的流程问题,肯定立马解决,我保证。”
      姜寒:“谢谢。”
      纪长治:“搞定这个案子你就会回来吗?”
      “当然不。”
      纪长治:“那你要怎样才能回纪家?”
      “如果你们坚持让我以纪家人的身份活着,萧玉书就必须要跟我一起回去,你们要发自内心地把他当做一家人,不能让他在纪家受一点白眼和恶语。”
      纪长治也看向孙清溪,孙清溪犹豫了。
      恋爱时打打闹闹很正常,可结婚是一件严肃的事,结果萧玉书也闹得跟儿戏一样。
      先不说自己十八岁就想结婚这事有多荒唐,就说成人礼上逼自己父母接受姜寒,就证明了为什么他没资格在十八岁谈婚姻。
      可姜寒竟然答应了,她不知道他们婚后是否有过龃龉,但纪长治跟她说过,萧玉书后悔了,后悔青春年少时的莽撞无知,以及因此带给姜寒的痛苦。
      萧玉书把餐巾从腿上放到桌子上:“需要我回避吗?”
      孙清溪:“麻烦了。”
      萧玉书离席,孙清溪近乎趴在桌子上跟姜寒说道:“我不是在质疑你和萧玉书的感情,我知道你们谈过一段很好的恋爱,我就看了一点你的节目,就能看出来你们的感情。
      可你有想过吗,如果你是纪伯安,根本不需要萧玉书给予你的资源优待,也不需要萧玉书来为你荡平什么困难艰险,那时候你还会喜欢他吗?
      你们的感情一开始就是不平等的,他带有施舍你带有感激,由此发展而来的爱情,会有无数种心理学概念来归因。”
      姜寒:“我会,甚至我会更喜欢他。”
      纪长治也看着他。
      姜寒:“因为你们的存在,就是他出现在我人生里最大的必要性。”
      孙清溪抿唇:“小寒,我有听说他十八岁那年的事,你们的婚姻开始得……并不幸福。”
      姜寒神情淡漠:“我们现在很幸福。”
      孙清溪讨好性地质疑:“是吗?”
      姜寒转头看纪长治,顶了顶腮帮,手有点痒了。
      纪长治:“你不要这么看着我!是你老公跟我说的,说他觉得对不起你希望你能重新获得幸福,我也没有多讲他一句坏话。”
      姜寒:“他没有跟你讲为什么要接近你吗?”
      “讲了,爱你和伤害你这两件事冲突吗?”
      “我也伤害过他。”
      “所以你们的婚姻是一场互相报复吗?”
      姜寒第一次在纪长治面前落了下风,纪长治一下子爽了。
      原来用萧玉书对付姜寒这么有用,那反过来应该也一样。
      孙清溪急忙打圆场,姜寒扔掉筷子靠在椅子上,开始无差别攻击:
      “孙理事没必要做到这种程度,你与我没有血缘关系也没有抚养义务,我对你有过期望是因为我不知道你不是我的亲生母亲,不用因为没有满足一份错误的期望而对我有愧疚。”
      孙清溪脸都白了,纪长治当场发飙:“姜寒你是怎么跟你妈说话的?她这些年为了你……”
      “我也没必要因为你们的付出而感到愧疚,你们做这么多是为了让自己良心好受点。
      这十七年够了,我原谅你们也接受你们的道歉,你们也不要再拿这些付出来我面前吆五喝六,我只接受萧玉书的道德绑架。
      出了这个门我立马改姓萧以领养关系进萧家户口本,从今往后你们可以毫无负担地生活了。”
      纪长治头痛地揉了揉太阳穴,孙清溪急忙安抚姜寒:“你别生气,我们不是说反对你们,或是觉得玉书不好,他很好。
      可他在萧家当家做主这么久,突然到纪家要听人安排,难免会有不习惯。
      而且总是少不了闲言碎语,你也知道和我们来往的都不是什么思想开明的人。
      你也给他一点时间适应,我们一个一个来嘛。”
      姜寒:“说得有道理,那就更没必要回你纪家,我不会让萧玉书受这种委屈。”
      说罢把餐巾摔在椅子上出门,萧玉书一直等在门边,见他出来也没多说,转身去结账。
      姜寒拦住他:“你刚刚都听到了?”
      萧玉书点头:“嗯,没关紧门。”
      “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萧玉书低眉想了一会:“姜寒,我不是要为谁说话,但我是觉得,我应该把我该说的说出来。
      纪长治和我一样,当年都太年轻,又是和自己爱人有关的事,所以用情绪做决定。后来他也悔悟了,虽然没什么用,但起码比没有好。
      他和谢老爷子不是什么好家人,但在岗位上,都担得起所有人的期待。
      还有孙理事,她和你都是这场事故的完美受害者。
      我不是要你原谅谁或放下什么,我接近纪长治,就是为了让你有权力说恨。”
      说着忽然就沉默了。
      姜寒这次没骂他为什么又不说话,只是静静听完了全部:“没了吗?”
      萧玉书很委婉:“只为你自己,好吗?”
      “好。”
      姜寒煞有其事地应允,把萧玉书整不会了。
      姜寒:“你之前说,尊重我的意愿,还作数吧?”
      “当然。”
      “那你去把车开过来,我结账。”
      萧玉书失笑,捏了捏姜寒的手下楼。姜寒把银行卡递给收银小姐姐,签完单子问道:“能开发票吗?”
      收银小姐姐愣了下:“当然可以,电子版还是纸质版呢?”
      “都要。”又抬头看了眼监控,问道:“307包厢门口有监控吗?”
      “当然,我们这每个房间门口都有监控,但必须要警察出具公函才可以调用,放心,绝对不会泄露顾客隐私。”

      ***

      行政在华立副楼大堂新放了一台雅马哈钢琴,有时候会有人趁深夜加班结束,没人时上手弹一会。
      萧玉书和周强在二楼连廊口分别,下楼要去咖啡馆时,路过钢琴顿了顿,思考了一会,还是走过去坐下,抬手按下第一个音符。
      华丽优雅的《黄金岁月》流泻而出,比原版节奏更加紧凑更加激昂,震得二到五楼的员工都出来看谁这么大胆,上班时间在楼下弹琴。
      一曲结束,萧玉书起身,抬头看向一楼咖啡馆的单向玻璃幕墙。
      纪长治坐在幕墙后,看着已经空无一人的钢琴,包厢门被敲响,刚刚还在弹琴的人出现在了自己面前。
      落座后萧玉书说道:“我和纪书记很久没有这样面对面聊天了。”
      纪长治啜了口柠檬水:“很得意吗?把我们耍得团团转,替姜寒报复了我们所有人。”
      “还好,没有想象中的快意。”
      “我再问一遍,你父母的车祸,你有怪过我吗?”
      “我也再说一遍,曾经有过,现在没有了。”
      纪长治摸着手指上的婚戒,平缓下语气说道:“你明知道我是谁,但还是跟我说了那么多你和姜寒之间的不愉快,是希望我能代替姜寒来惩罚你,以弥补你对他的伤害吗?”
      “你们有权利知道所有事情。”
      “可我觉得你是想把姜寒放进当初你的处境里,看他会做什么选择,也设身处地去感受他当时的心情,好让你们彼此都能原谅对方,释怀过去。”
      “不好吗?证明我在努力弥补我们之间的裂缝。”
      “不会觉得辛苦吗?不管是弥补裂缝还是维护这段婚姻,你和姜寒都做到了自己能做的百分百,但你们的感情还是回不到从前,甚至都不如自己的父母,然后还要去向外人表演一对神仙眷侣。”
      萧玉书攥紧了婚戒:“纪书记,前天那场晚饭可能让你们觉得姜寒咄咄逼人不可理喻,可实际上二十七岁的姜寒,已经能够释然童年的痛苦,成熟到对你们都能保持客观理性的态度。
      可你们交给我的姜寒是什么样的,比现在更加咄咄逼人难以接近,囿于童年噩梦反复折磨自己折磨别人。
      是你们应该要跟我说谢谢,是我让姜寒不再耿耿于怀你们的恩怨纠葛,是我让姜寒哪怕跟你们见面都不会再做一场殡仪馆的噩梦。”
      纪长治陷在软椅里,无所谓道:“你就是靠着这个信念一直坚持这段婚姻吗?”
      萧玉书扣紧牙关,一言不发。
      纪长治:“我对姜寒唯一亏欠的,是亏欠在他童年从我们这得到的伤害,竟然是要从你这得到救赎,而为了这份救赎,又搭上了自己的一生,去努力爱上一个已经不爱的人。”
      萧玉书忽然就明白萧瑜华说的,不要跟纪长治作对,他会让你失去最重要的东西是什么意思。
      他竟然觉得,纪长治说的话挺对的。
      萧玉书也无所谓地靠在沙发椅里:“只要姜寒不提,我绝对不会离婚。”
      纪长治:“你刚刚说你让姜寒不再做殡仪馆的噩梦,姜寒也让你不再做十八岁成人礼的噩梦了吧,这中间付出的艰辛,应该不比你少。”
      “你要说什么?”
      纪长治拿出一份盖章文件放到桌上:“稀土合作案已经批了,你们继续推进吧。”
      萧玉书正要伸手去拿,忽然“叮”的一声,手机收到一封邮件,萧玉书撤回手拿出来看,发件人竟然就是坐在对面的纪长治。
      纪长治示意他打开看看。
      下一瞬映入眼帘的,是大科技事业部销售组上半年业绩第一的布莱奥尼的全部个人资料。
      萧玉书想起来这个花名的来源了。
      电影《赎罪》的女主角。

      ***

      布莱奥尼正在跟经理聊业务拓展,忽然惊呼声从门口一路传来,仿佛波浪携带巨大能量,一路撞到她这,一抬头,就看见了面如寒霜但双目通红的萧玉书。
      “你父亲是洪瑞。”
      布莱奥尼脸都白了。
      萧玉书抓起她的工牌拉到自己眼皮底下,工牌有弹簧绳,但布莱奥尼还是觉得自己被他用绳子绞住了。
      萧玉书:“洪素求,女,31岁,2020年5月21日入职华立,2020年6月22日凌晨一点三十六分,父亲洪瑞因疲劳驾驶与超载,撞死了刚萧怀严和陈炜彤夫妇。”
      萧玉书掀起眼皮看她:“也就是我的父母。”
      萧玉书松开工牌,硬壳反弹,用力打在洪素求的心口,痛到她泣不成声。
      “你父亲撞死了我父母,在我十八岁生日的第二天。”
      全场哗然,整个大通铺办公区响起了窃窃私语,淹没了洪素求微弱的一声“对不起。
      萧玉书笑了起来:“撞死我父母的凶手的女儿,竟然在华立工作了六年多,还升到了小组主管的位置,甚至是因为进了我主导的项目组升职加薪,我萧玉书已经善良到这种程度了吗?!!”
      洪素求脚下的地毯已经湿了一片。
      她也不想的,她在和朋友开心庆祝研究生顺利毕业、华立工作满月的第二天,就被通知父亲撞死了华立的总裁和总裁夫人,她也很崩溃。
      她想过辞职的,但是母亲的病、父亲坐牢的打点、还有那六十五万的债务,让她根本没有办法去用良心做事。
      她只能靠为公司卖血卖命来做一点点微弱的补偿,六十五万她只差一点就还完了,她是想等全还完了就主动坦白一切,去跟萧玉书道个歉再离职的。
      但没想到萧玉书先一步发现了。
      萧玉书额角青筋暴起:“谁?谁让你留下来的?员工升职是要再做一轮背调,谁替你掩盖了亲属犯罪记录?”
      洪素求一直摇头,一直重复对不起。
      萧玉书忽然心跳停了一拍,转过身,看见了站在背后的姜寒。
      “是你,是你通过了她的背调结果。”
      姜寒:“是。”
      所有窃窃私语都没了,大家坐回工位在群里疯狂敲字吃瓜。
      萧玉书更用力地抓紧了办公桌隔板,十分心平气和地问道:“为什么?”
      姜寒没有回答。
      萧玉书轻声询问:“姜寒,你是觉得我被她父亲害得不够惨,还是觉得你被我害得不够惨?”
      洪素求已经哭不出来了,她从六年前起一直在从曲律师那里打听萧玉书的情况,她想去道歉的。
      但打听到的结果一次比一次糟糕,最后曲律师干脆缄默不语,让她别想了,先把钱还了再说。
      那时候她就知道,他的父亲不仅害死了萧怀严夫妇,还毁掉了萧玉书的一辈子。
      姜寒嘴唇抿成一条直线,满脸无措,最后只能说道:“对不起。”
      洪素求都觉得眼前一黑,为什么姜寒要道歉,为什么道歉的会是他?
      萧玉书静静看着向自己低头的姜寒,好像又回到了那段不见天日的时光,姜寒也是这样卑微忍让,受尽屈辱都没松开他的手。
      萧玉书松开了抓着什么东西的手,平静道:
      “我们离婚吧。”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61章 沦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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