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忒修斯之船》Acoconut

187、许生

　　原本其乐融融的办公室，因为姚若章的到来刹那沉寂，从简单传媒过来的魏派都还记得许派是何等猖獗，都好奇这个许派的艺人来干嘛。
　　而高层们早就听说了内幕，纷纷对姚若章表示欢迎。
　　魏丹砂出来时，满脸笑容变成了对姜寒的疑惑。
　　因为姚若章身后，还跟着许生。
　　许生也完全搞不清楚状况，有些畏手畏脚，看见魏丹砂身旁的姜寒，一颗心终于安定下来，兴奋地和他打招呼。
　　“姜哥！好久不见！”
　　姜寒也笑，拍拍手让所有人停下手头的工作。
　　“这里有很多人都是从简单传媒平移过来的，也有很多人是社招进来，还有不少是还没毕业的实习生。
　　但不管你们来自哪里，既然来到红心传媒，那就只是红心传媒的员工。从前种种，譬如昨日死，从后种种，譬如今日生。
　　所以，让我们欢迎姚若章，加入红心传媒！”
　　不管是本公司还是外包团队，所有人闻言立马鼓掌，姚若章站在姜寒身侧，微微鞠躬致意。
　　姜寒：“吴尚。”
　　“在！”
　　“以后你就是若章的执行经纪，湘涵会带你一段时间。”
　　不等吴尚反应，姜寒又对许生说道：“以后你就是若章的助理，工作上点心。跟着我的时候是助理，这么多年了，还只是个助理？”
　　许生傻笑：“我当年就想做你一辈子的助理，等你当上影帝了，我就是影帝助理，一样牛掰。”
　　姜寒拍了拍姚若章的肩膀：“听见了？人家可是想做影帝助理，你努努力，实现他的梦想。”
　　姚若章笑得甜蜜烂漫：“我会的。”
　　“至于经纪团队......”
　　“这个听你安排。”
　　姜寒笑了笑：“肯定给你安排最好的，徐兴怡会是你的经纪人，你是演员，哪怕现在还没什么名气，都不要轻易上综艺接商演。
　　所以综艺经纪就不安排了，至于商务经纪，我还在物色，或者你有没有什么认识的长辈是做这个的？可以安排长辈过来帮你，待遇都好说。”
　　姚若章摇头：“我都听老师的。可是你把你的助理拨给我了，那你要用谁呢？”
　　姜寒看向戴德安：“德安考虑好了吗？”
　　姚若章这才看见一直站在人群外围的戴德安，脸上笑容不变，但少了真诚，多了几分冰冷。
　　戴德安有意无意地看向姚若章：“我还是想做你的生活助理。”
　　姚若章连笑容都淡了，魏丹砂跟看好戏似的，眼神在他们之间来回逡巡。
　　“行，那我再让人事给我招个秘书。兴怡，你们还负责我的经纪工作。放心，后期我这边就没什么演艺方面的邀约了，不会增加你们的工作量。”
　　魏丹砂作为大老板，也跟大家说了几句安抚的话，自己出钱给各个部门的领导，让他们在群里给员工发开工红包。
　　回办公室的路上，魏丹砂好奇：“姚小公子就提了这个要求？”
　　“不然呢？你以为我跟他睡了吗？”
　　魏丹砂急忙否认：“可不敢这么想。”
　　姜寒无语：“我刚出道的时候一无所有，那么窘迫的时候都没对萧玉书......脱......过......”
　　听姜寒越说越小声越说越心虚，魏丹砂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你当时就在萧玉书面前......脱过？！”
　　姜寒眼神乱闪，魏丹砂：“真正让我惊讶的是，萧玉书竟然吃这一套。”
　　“他可吃这一套了。”
　　尤其是现在，随着萧玉书的成长，这招越来越管用。
　　姜寒：“哦对了，你之前跟我说的白以安那件事，我提了，但我帮不了他，我对白家的事丝毫不感兴趣。我很早就说过了，在我这里知瑶姐不姓白。”
　　“昨天下午我去拆线的时候听护士说，白医生好像和他男朋友吵架了，但我看他心情特别好，还说谢谢我。”
　　“……”
　　他没有想为了白以安去找萧玉书不痛快，但萧玉书显然是去找白知珏不痛快了，而让白知珏不痛快，白以安就痛快了。
　　真是一场酣畅淋漓的找茬。
　　魏丹砂戏谑：“每个人的婚姻都有各自的不幸啊。”
　　姜寒假笑：“我才没你那么不幸，起码萧玉书为我花了半幅身家，不像你，被空手套白狼。”
　　魏丹砂大怒：“我跟你们这群娇夫拼了！”

　　***

　　虽然魏萍源行贿案有了初步结果，但和许建志的斗争并没有结束。
　　许建志还在接受调查，他的父母一把年纪了，不仅要承受儿子玩男人的真相，还要到处为他奔走。
　　然而许家早已不复当年辉煌，早期还有魏丹砂帮衬，后来全靠许建志一个人撑着，现在更是什么都不剩。
　　姜寒生怕魏丹砂心软，每天在她耳边灌输许建志的种种恶行，吃饭时都要给她念网友对她的同情和怜悯，时不时就要戳她的伤口让她记住这样真实的疼痛。
　　魏丹砂好笑：“你知道我为什么不找兴怡做帮手吗？”
　　“因为她没有我歹毒。”
　　“你很有自知之明。”
　　魏丹砂的律师团队准备好材料，分别向法院起诉许建志侵占职务和故意伤害等罪行，申请冻结许建志名下财产和简单传媒的财务，要求和许建志离婚，除了分割夫妻共同财产外，还要他赔偿医药费、精神损失费等等费用。
　　显然是既要许建志倾家荡产，还要他坐牢。
　　姜寒依然在他擅长的舆论战里稳定发挥，要为红心造势，要网友快点忘记魏家的纪律问题，也要彻底把简单按下去，再也无法翻身。
　　姜寒：“大家上网就是来找乐子的，太复杂的图文他们也没兴趣看，基本上都是凭其他网友总结复述。
　　过了最需要正面回应的时候，就可以往娱乐性话题方向引导。家长里短，是最有争议也最永恒的话题。”
　　所以公关团队不停放大这次案件中的彩礼细节，不仅让把网友的注意力转移到两性话题上，还让大家暂时忘记魏丹砂父亲行贿这件事，光知道她被cheap man薅羊毛了。
　　魏丹砂看着舆论走向沉默了两秒钟，释然道：“算了，被薅羊毛总比被背叛的弃妇要好听得多，显得我像个富婆。”
　　姜寒惊奇：“你不是吗？”
　　“现在不是了，你没听过一个说法吗？富二代的老爹们就希望富二代混吃等死，因为混吃等死不会败光家业，但创业可以。”
　　“我们家玉书不这样啊。”
　　“……再说一遍，我跟你们这群娇夫拼了！”

　　***

　　在魏丹砂和姜寒的围剿下，如今简单传媒群再无翻身可能，高层们意识到形势不对，撤资的撤资，卷钱的卷钱，都在谋划跑路。
　　原本站许派的艺人纷纷另谋出路，许派的员工都在问领导问hr怎么办，就算被辞退会不会有遣散费。
　　趁着简单乱成一锅粥时，魏丹砂和姜寒带着律师团队上门喝粥了。
　　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在办公室待了一个下午后，成功把魏派艺人的经纪合约以及正在履行或还没履行的商务合约，全部转到了红心传媒名下。
　　法律团队确定没问题后，宣传就发布了艺人签约成功的微博。
　　粉丝们普天同庆，庆祝美女脱离苦海。也有吃瓜网友敏感地发现，只有姚若章之前没有声援过魏丹砂，却成功从简单跳槽至红心。
　　不过姚若章实在太糊了，虽然之前和姜寒一起拍戏有过不少路透，但也只是在讨论姜寒时顺带提一嘴，实际还是无人关心的状态。
　　他的背景又不敢让人妄自议论，所以提了一两句后，就再也没翻起什么水花。
　　拿到艺人合约后，魏丹砂和姜寒组织过一次大会议，给艺人们重新规划发展路线并重新分配经纪团队。会议一结束，艺人们就带着新旧合约继续拍戏跑通告。
　　散会时，姜寒把徐兴怡单独留下，低声道：“每年新年，你都给若章接一些工作吧。”
　　徐兴怡了然：“提高国民度是吧，我明白。”
　　姜寒眼神意味深长：“不全是。”
　　徐兴怡瞥了眼他身后的老友，也低声道：“明白了，不会让若章对我的工作有质疑。”
　　徐兴怡离开后，会议室里又只剩下姜寒和魏丹砂。
　　姜寒恢复音量：“是怎么的？师程锦我要怎么处理？”
　　魏丹砂：“他是个老实孩子，没什么心眼，也很有分寸，以前什么待遇，现在什么待遇。”
　　姜寒点点头：“最近正是关键时期，虽然你和许建志的婚姻除了没有那本离婚证外，基本属于破裂，但还是稍微注意点。
　　等真离婚了，你找十八个男模都没关系。”
　　“姚若章又要怎么处理？”
　　“他的事以后都归我管，姚家这次是看在儿子的面子上，高抬贵手放你们一马，不代表要和你们一笑泯恩仇。
　　以及，不要拿姚若章赚钱。”
　　“你要让他去追求梦想？”
　　姜寒歪头看她：“不可以吗？”
　　魏丹砂摊手：“当然可以。”
　　因为姜寒对红心来说太重要了，他在所有高层眼里就是移动的ATM机。
　　一开始姜寒就投资了红心两千万，吉安日化和HW为了支持姜寒，也向红心的艺人发出了商务邀约。
　　这些天天成佳泰又派人来，为红心传媒带来新一批融资。
　　这年头谁还往影视行业砸钱，成佳泰已经靠轮船大赚一笔了，有这钱继续还不如继续投轮船。
　　但这钱是萧玉书的，萧玉书就喜欢把钱全花在姜寒身上，现在姜寒实际上已经持股21.73%，货真价实的红心二把手。
　　魏丹砂一面带着自己的律师团队和许建志打官司，一面带着公司的法律团队和简单传媒打官司，把剩下那些还没播出的影视作品抢过来，顺带出门开疆拓土。
　　姜寒则在后方负责公司常务，每天不是签字就是开会，偶尔去会议室路过各个部门会有些恍惚。
　　竟然真的就像魏丹砂当初说的，从零开始比从一突破快多了，快到他才二十三岁，就真的翻身做资本了。

　　***

　　寒来暑往，繁忙的春季结束，热烈的夏季正式开始。
　　酒店顶层套房里，粗重的喘息和心跳渐渐平复。
　　姜寒坐在萧玉书身上，拉起绸缎睡袍遮住半边身体，摘下蒙住眼睛的缎带，绕过身体把睡袍系好，整个人窝进萧玉书怀里。
　　萧玉书仰靠在沙发上，汗水从眉头没入头发，喉结上下滚动，健康的肤色上布满一层晶亮的汗珠。
　　衣服凌乱地散落在各个地方，一把椅子倒在餐桌边，花瓶四分五裂，溅出来的水和花枝洒在猩红色地毯上，黏黏糊糊一大片。
　　萧玉书圈着姜寒，一点一点抚着他还在战栗的脊背，温存地吻了吻他的额头。
　　“我说，这工作是非做不可吗？这些日子你瘦了很多。”
　　“你胡说。”
　　“进门抱着你的时候，我就知道你轻了，两斤。”
　　姜寒拧起眉头，扶着他的肩膀小心起身，萧玉书不自觉发出一声满足而又不满足的喟叹。
　　温凉的液体顺着大腿纹理流下，姜寒赤着脚走到电视机下面，把体重秤踢出来，站上去，果然轻了两斤。
　　姜寒不可思议地看向萧玉书，萧玉书单手撑着脑袋，给了他一个不出我所料的眼神。
　　姜寒把毛巾叠好铺在沙发上，依偎在萧玉书身边，看着桌上的蛋糕说道：“我们小书，今年二十岁了呢。
　　我二十岁那年，只觉得恍惚，怎么突然就不再是1开头的年纪了，人生好像进了快车道，一眨眼，我连大学都要念完了。”
　　萧玉书没有回答他，他记得姜寒二十岁生日那年，是他们之间，最后幸福美满的时光。
　　——可你和姜寒，一开始在对方心里拿的就是满分，你真的可以接受你们在彼此心里变得面目全非吗？
　　萧玉书仰头看着刺眼的吊灯，觉得眼睛有些酸楚。
　　“我已经向纽大递交申请书了，如果顺利的话，明年开春就可以去报道了。”
　　姜寒嚯地起身：“这么快吗？！”
　　萧玉书理了理姜寒的头发：“挺好的，大家都有自己的事要做。还记得我们刚认识那几年，形影不离，你连我周测考什么都知道。”
　　“你一个人去美国，能习惯吗？”
　　“有什么不习惯的？有钱哪里都能过得好，再说了，伯公家也在美国，美国又不大。”
　　姜寒却还是不说话，伸手轻抚萧玉书的面庞。
　　萧玉书心里慢慢腾起一股怪异：“你这是......舍不得我吗？”
　　他以为他把姜寒看得这么紧，姜寒会十分期望他离开，迫不及待地想要挣开现在密不透风的生活，去呼吸自由的空气。
　　姜寒收回手开始吃蛋糕：“没有，你去吧。”
　　萧玉书在心里默数三秒，第三个数落下，姜寒果然扔掉叉子转过来正色道：
　　“只是觉得国外那么乱，尤其是美国，你没听过一句话吗？自由美利坚，枪战每一天。还大麻合法，关键疫情还那么猖獗。
　　而且teenager那么多，说不定学校里的白男还会有歧视，万一教授带头搞歧视更糟糕。
　　各种基础设施也不是很方便的样子，一到晚上好像就很危险。你把赵娜娜也带过去吧，让她保护你。
　　或者你一定要去美国留学吗？要不澳洲吧？澳大利亚或者新西兰，那里环境好治安好。但是有袋鼠，各种野生动物好像也挺危险。
　　我是觉得新加坡或者马来西亚最好，离得近又安全，学校也不错，还都是中文友好环境。”
　　萧玉书好整以暇地看着他：“那你应该早说的啊宝贝，现在都过了申请时间了。”
　　“那在家多待一年？”
　　“我倒是想，可时间不等人。”
　　“什么意思？”
　　“爷爷让我申请完学校，就去华立实习，当他的助理。”
　　“助理？你怎么能做助理？助理的本质是服务业。随时随地都要应付老板奇奇怪怪的任务，还要适应老板的脾气，了解他的喜好，领会他的言外之意。
　　工作就是协助和上传下达，协助做的都是dirty work还好，上传下达又最累人，要和各个部门的领导沟通对接，还有可能要应付对外部门，必要时还要替老板做坏人。
　　关键是要24小时on call，这活可一点都不轻松。”
　　“你助理这么可怜吗？”
　　“......我没有要他24小时on call，没事我也不会下班后找他。”
　　“你觉得我适合做什么？”
　　“老板。”
　　萧玉书大笑：“你怎么不让我留在国内考大学？”
　　“因为你考不上。”
　　萧玉书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得一干二净：“我是问得直接了一点，但你可以委婉一点吗？”
　　“不可以。”
　　两人不约而同笑了好一会，萧玉书解释道：“放心，如果我被纽大录取，就是住在上城区。
　　生活治安都很好，如果有教授敢带头搞歧视，我立马一封邮件，从学校投诉到社区，让所有人都知道他的嘴脸。
　　至于华立实习，刘家成在华立混得风生水起，前些天刚完成天成佳泰的上市，华立的情况已经都帮我打听清楚了。
　　所谓的董助，那就是个挂职历练，有我没我都没差，所以不会给我安排太重要的工作。只要熟悉下集团的工作流程和架构，让大家知道我以后是要回来工作的。”
　　姜寒感慨道：“我们小书也要长大了呢。”
　　白炽灯为姜寒美丽的面容镀上一层圣洁的光晕，萧玉书仰望他似水柔情的面容，恍然间又回到了他们最相爱的那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