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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换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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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了一半人,谁和谁抱团就更加显眼。姜寒一走进食堂,就看见所有人三三两两地坐在一起,原本窃窃私语的众人看见姜寒,降低了本就只剩气音的声音。
秦久端着餐盘翻山越岭来到姜寒身边,问道:“萧玉书出门了吗?我刚刚看到他保镖来接他出去了,他这人从不旷课。”
“我不知道。”
“你俩又吵架了?”
“嗯。”
秦久作为一个rapper,沉默的时候总是格外引人注意,姜寒转头看他,发现他欲言又止。
“怎么了?”
“萧玉书......从来没有跟人吵起来过。”
姜寒挑眉:“所以这对我来说,是上上荣宠?”
“我不是这个意思,萧玉书这人可会装了,他根本没有表面上那么阳光开朗大度善良,他根本不是为了追梦来这里……”秦久顿了顿,“算了,反正他不是什么好东西,你小心点。”
姜寒笑了笑:“我知道,谢谢你,秦久,但我也不是什么好人。”
王京墨占好位置,招招手示意姜寒过来坐。姜寒路过连川时,屈起手指扣了扣他的桌子。
连川那一桌都安静了下来。
这是第二次了。
第一次姜寒闷不吭声爆了萧玉书的身世,第二次他轻而易举推翻李俊诀的诬陷。
所以他不仅什么都知道,还能隐忍不发,提前收集证据,为自己留一手,也不怕把一切闹大的后果。
这种行为只传递了一个信息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之。
反而连川见怪不怪,问道:“怎么了?”
“准备一下换搭档。”
连川急了:“海棠真的要走啊?他也没做错什么吧?”
姜寒饶有兴趣:“你倒是一点都不介意。”
“我不恐同,而且他这么照顾我,他现在在哪?”
“出去散心了。”
“需要我……”
“不需要,管好你自己就行。”
***
午休的时候姜寒在刷题,王京墨躺在上铺和叶白青八卦。
王:牛逼,太牛逼了,认识一个多月吵了两次,姜寒一个孤儿怎么敢一而再再而三地去惹太子爷?
叶:就不能等我明天回去再吵架吗?这热闹我真的太想看了!
王:不过这次吵得好像太过了,都要拆搭档了,要不要劝一劝.
叶:你可拉倒吧,他俩一个出身贫民窟的蛇蝎美人,一个出身高贵的世家公子哥。两个人心眼加起来八百零八个,还用的着我们这平头小老百姓去劝?
估计是觉得这么吵下去也不是办法,尤其是对姜寒不太好,过了一会叶白青又补充道:可以适当劝一劝,别真让他们闹翻了,这不好收场。
王:那是当然!我还想抱着这两棵大树啃小等死呢。
王京墨敲字敲得正激动,忽然一声白纸撕裂的声音,王京墨按灭手机探身看向姜寒,是他撕掉了一张草稿纸扔到垃圾桶里。
王京墨觉得姜寒可能是想把自己撕碎扔进去。
学法律的向来懂得迎难而上,毕竟不上就读不下去了,王京墨扒着床栏问道:“姜寒,你跟萧玉书吵什么?萧玉书真的相信了迈巴赫那个谣言吗?”
姜寒疑惑道:“你们为什么都觉得那是个谣言?我长得也挺像被包养了吧?”
“长得不像啊,你是不是都没有照过镜子?”
姜寒微微眯起眼睛:“所以你们说我好看是在捧杀我?”
王京墨沉默了两秒:“你真的不照镜子,你长得很像会因为心情不爽而半夜举刀嘎掉金主的疯狗。
我觉得有钱人只是有钱,而不是有病。”
姜寒微不可察地挑了下眉头:“你们法学生真能透过现象看本质。”
“法学生很讲人脉关系,这年头笑贫不笑娼,你背靠大山就是我们该忌惮的对象。最重要的,你又不是要跟我们谈恋爱,关我们什么事?”
姜寒的笑容终于多了几分真心,低头继续写作业,喃喃道:
“是啊,关你什么事呢?萧玉书。”
***
晚上胡桥让所有人到A班教室开会,姜寒环视一圈,还是没看见萧玉书。
今天一整天萧玉书都缺课,老师们自然也不会多问,但神奇的是竟然也没生气,这可不是权势能够做到的。
姜寒开始有点惴惴不安,他明知道萧玉书绝非善类,但还是像两年前那样,不知死活地撞上去,非要拼个你死我活。
不知道这次是输是赢,自己又要付出什么代价。
胡桥看上去像是刚开完会,一身工作套裙,妆容精致,踩着恨天高,一点废话也没有,直接冷声说道:“现在宣布对学员李俊诀的处分。
学员李俊诀,违反合约规定,在练习生期间不仅有意和同期练习生发展不正当关系,还损害其名誉,侮辱其人格,构陷同期私德不修败坏纲纪,情节极其恶劣。
故,开除李俊诀,根据合约规定,偿付为期一个月的学费作为违约金,共计十二万三千六百七十四元人民币。”
众人哗然,李俊诀脸色都白了。
每个人现在虽然都乐得当马后炮去同情姜寒,但也知道这么长时间的恶意诋毁都有自己的一份力量,今天对李俊诀的惩罚只不过是在杀鸡儆猴。
胡桥看着所有人心虚的面庞,说道:“耍小心机可以,勾心斗角可以,不把心思放在正经事上、一门心思打走捷径走歪路,也可以。
但不要太过分,因为你们永远都不知道别人手里有没有自己的把柄。”
所有人偷偷瞄姜寒。
胡桥笑道:“李俊诀,姜寒是孤儿,你也家境贫寒,又不是萧玉书那样的富家公子哥,应该能想象到他的成长环境有多恶劣吧?这种情况长大的人能好欺负到哪里去?你怎么敢上来就踢这么硬的铁板?”
李俊诀也觉得自己蠢透了,姜寒就没长一张安分守己的脸。
胡桥用力一拍文件夹,陡然拔高声音:“不管进哪一行,起码要带脑子。没有做坏事的本事就别动坏心思,被人玩了还要我们去给你收拾烂摊子。
公司没这么闲,你也没这么重要,听明白了吗?”
“明白了。”
“第二件事,海棠家里人病重,他要回家照顾父母,连川就和苏林一起搭档,进行第二轮考核。”
姜寒气笑了。
不开除就等第二轮考核以能力不够为由淘汰,开除也不能以性取向为理由。海棠始终那么周全,自己给公司递了一个台阶,公司自然也不会再为难他,大家两全。
姜寒:“老师,我也想换组。”
胡桥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要跟谁换?”
“我想跟连川一组。”
连川和苏林瞪大眼睛,满脸的不可思议。
胡桥并不生气,奇怪道:“你不知道吗?今天下午萧玉书已经把要和你一起跳的那首歌交上来了。
海棠录好古筝那部分就订了机票,这个时候萧玉书应该已经送他到机场了。”
***
平京国际机场。
海棠看着一个多月前刚来过的机场,感慨道:“当时我们是聚在一起坐大巴车到盛世文化,我挤在一堆十八九岁的小男生里,要多奇怪有多奇怪,还是苏林第一个跟我搭话。”
海棠转头看萧玉书:“没想到最后竟然是你来送我。”
“我能问一下你为什么要来训练营吗?”
海棠愣住:“姜寒没跟你说吗?”
“……没有。”
海棠好笑:“是没来得及说吧,该不会姜寒一下楼你们就吵起来了吧?”
萧玉书默认。
“也没什么,换个环境而已,现在想通了,就不在这浪费师资力量,老师多教一个学生会很辛苦的。”
“会很辛苦吗?家里人不理解,现在还要因为这种事被不相干的人羞辱。”
“也没有,现在社会还是开放了不少,以前同性恋要直接以流氓罪进监狱,现在公司想要让我离开,还要我给他们找理由。”
“方便问一下,你和你……初恋的事吗?”
“可以啊,没什么不能说的。我和他是高中同学,我是艺术生,他是文化生。
高中毕业我考了南音的民乐系,他在老家的一个普本上大学。考了两次公务员,最后考上了我们区的区政府。”
“开心点,前任过得没你好。”
海棠无奈:“你是不是不知道公务员有多难考?虽然我们那就是个小县城,但毕竟是在吴省,随便什么岗位都是万里挑一。”
萧玉书:……我还真不知道。
“他是高我一级的学长,我考上大学后就异地了。可能是为了留住我们的关系,大二那年他和他父母出柜了,后来他父母千里迢迢跑到南音,跪到我面前求我放过他儿子。
闹了一阵子后,我和他就和平分手了。他去年刚考上公务员,就被家里人安排相亲,现在准备结婚了。”
“骗婚啊?”
“什么啊,我们那小地方又不是这大城市,谁不认识谁?当年事闹那么大,女方也听说了。
两人相处过,觉得对方还不错,做了体检,身体没毛病,能一起过日子就在一起了。”
萧玉书觉得如果姜寒在这,一定会面带微笑满是嘲讽地感叹一句,真是一桩浪子回头金不换的美谈啊。
海棠想要揉一揉萧玉书的头,却被他躲开了,海棠无奈,笑道:“你可能家庭比较幸福,所以不太懂,我们普通人结婚只是搭伙过日子,合适比喜欢更重要。
能回到正道上那就尽量回去,能有个大团圆的结局就别瞎搞。”
“那是其他人的happy ending,不是你的。”
海棠柔声道:“所以我很自私,我想再争一争,找一个属于我们所有人的happy ending。
怎么突然问这些?好奇?还是”,海棠顿了顿,玩笑般说道,“你也喜欢男孩子?”
萧玉书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海棠。
海棠作为成年人的优点,就是看破不说破,只是说道:“我们作为才认识一个多月的朋友,我知道我接下来说的这些是交浅言深,你愿意听就听,不愿意就当我发泄情绪。
十六七岁是爱恨都很浓烈的年纪,对感情又没有一个健康健全的认知。如果你有喜欢的人,我也建议勇敢迈出去,去体验,去试错,但千万不要执着。
我初恋是因为足够爱才出柜,但也是因为不够爱,才放弃坚持。但不管怎样,我们都为这段感情付出了,算得上有始有终,好聚好散。”
“你觉得姜寒喜欢我吗?”
海棠嘴唇微张,显然还没不习惯少年人的直白,咽了咽口水,说道:
“当然,现阶段他当然是喜欢你的。”
“现阶段?”
“玉书,我刚刚说了,不要执着唯一,能做第一就已经很好了。”
萧玉书呢喃般说道:“如果连第一都不是呢。”
***
看着海棠消失在安检口后,萧玉书也离开了机场,但不着急回去,靠在墙边,站在路灯照不到的地方,拿出手机,第七十三遍播放不久前刚传过来的视频。
深粉暗□□光透过屏幕在他脸上闪烁,镜头剧烈晃动,只剩下人影幢幢。
劲爆的EDM和顾客们惊恐的尖叫声,通过无线耳机震颤耳膜,座椅倒地和酒瓶碎裂的声音响做一团,隐约有整齐有序的脚步声,应该是保镖全体出动维持现场秩序。
但这些都比不上现场刀剑挥舞对决的金属碰撞声音来得震撼。
人群应该被疏散开来,渐渐只剩下了白刃相接声,但很快就有两声干脆利落的金属摩擦声响起,有人的剑被砍成两段落在地上,轻微的长刀入肉声牵出一声尖叫,但下一瞬却又是金属相撞的刺耳声,全场骤然安静了下来。
虽然萧玉书已经看了很多遍,但看到这里,仍然不自觉握紧了手机,锋利的骨头撑起了皮囊。
拍视频的人显然也愣住了,原本一上一下规律晃动的镜头终于停下,拍摄者走到二楼,重新抬起了镜头。
一道轻柔的声音颤抖着声线说道:
“小寒,够了。”
一道精瘦敏捷的身影无声靠近:“三少,要走了吗?”
萧玉书脚尖无意识点着地面:“娜娜,我宁愿谣言是真的。”
赵娜娜第一次萧玉书身上感受到悲伤这种情绪,甚至还有点痛苦的味道。
不再是那个在丛林里被巨蟒溅了一脸血,却还天真微笑的模样。
当时的萧玉书看上去比蛇还要冷血。
此时的萧玉书看上去比落水狗还要可怜。
赵娜娜抿了抿唇,她深知向上管理的重要性,绝不能放任年轻的雇主沉浸在这种儿女情长里,必须下一剂猛药,让他清醒过来。
“还有姜寒和温洱表白的视频,这个比较好找,你要一起看吗?”
赵娜娜满心期待萧玉书能愤怒,愤怒代表反击,只要萧玉书反击,就会立马拿回主动权掌控局面。
但萧玉书说:
“我拒绝。”
***
晚上训练结束,姜寒推开门就对上萧玉书。
萧玉书刚洗完澡,脖子上挂着毛巾,发尾还在滴水,两人对视一眼,然后都当做没看见彼此,一个仰头喝水,一个从他背后经过走到卫生间洗澡。
王京墨蹑手蹑脚地洗漱,在夹缝中艰难求生,生怕一点动静大了就引爆一场危机。
偏偏这个时候秦久来敲门,从门后探头问道:“姜寒,要不要换来我们宿舍,李俊诀搬到楼上了。”
王京墨一把将他脑袋推出去:“不要在这火上浇油!”
萧玉书擦好头发,把毛巾搭在椅背上,优雅说道:“秦久,不用对我敌意这么大,这么多年我从来没把你当做过对手。”
秦久愣了愣,然后握紧了拳头。
萧玉书永远都是这样,永远优雅永远得体,永远看不上任何人。
忽然姜寒笑了一声:“谢谢你秦久,有机会的话一定和你做室友。”
秦久立马喜笑颜开:“好嘞,拜拜了萧玉书。”
不过现在终于有人看不上萧玉书了。
***
深夜,萧玉书终于睁开眼睛,他睡不着,更不敢随便翻身。多人宿舍就是这个毛病,一点点异样都会被同住人发现。
所以萧玉书很快就注意到一阵急促的呼吸声从下铺传来。
萧玉书探出身子往下看,果然姜寒又做噩梦了。
姜寒依旧是上次那样,紧紧拽着被子,眉头紧皱满头大汗,脖子上更是青筋暴起,仿佛在承受什么剧痛。
萧玉书趴在床沿看了一会。
姜寒这样的人也会做噩梦吗?
他会做什么样的噩梦?梦里又都是谁?
梦里的人和他有着怎样刻骨铭心的关系?
有一天他也能走进姜寒的梦里吗?
萧玉书下床,轻轻握住了姜寒的手,另一只手背贴在姜寒汗湿的侧脸。
或许是萧玉书身上的热度给人营造出温室的错觉,又或者是萧玉书的手温热有力,姜寒慢慢平静了下来,然后猛地睁开了眼睛。
这次他看见萧玉书离自己这么近反而没有被吓到,两人在黑暗中静静对视良久,萧玉书率先起身,推开门下楼。
姜寒望着头顶的床板一会,忽然掀开被子,从衣柜里抬出木盒打开。起身时瞥见柜门上镜子里的自己,在深夜和镜中的自己对视少许后,抬手擦掉了右脸颊上的药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