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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第 72 章 ...

  •   时克然在边关得知父亲锒铛入狱,小妹小产的消息,整个人急得犹如热锅上的蚂蚁。
      提起笔,便是一篇檄文。

      周文泰站在他身侧,同样眉头紧锁,阴云密布。

      时克然洋洋洒洒,将指责她的竹简写完,先骂她不忠不孝,连累父亲,没有悔改之心;
      又骂她不争气、没本事,连自己的孩儿也保不住;
      最后要求她讨好君上,为了时家的荣誉,夺回后位,再为王室添丁进口。否则,不如以死谢罪。

      时克然写罢,扔到跪在地上、等着传信的甲士面前,依旧难消火气:
      “当初嫁给江敞,就是她自己的决心。没有人逼迫,她就该为自己的选择负责。不要求她守好自己的后位,在后宫夺嫡。却连累时家,如何做的人家女儿?”

      甚至时克然回想了一下小妹成长轨迹,对时家从来无半分裨益,有的就是享受荣华、索取溺爱。
      “她!她怎配为相府嫡女?”

      “别挥刀向更弱者,你若真有本事,去向王上发脾气。别是只会窝里横。”周文泰不待甲士去送信,已先于一步,弯腰拾起了竹简。
      一目十行地匆匆扫过一眼,眉头皱得更深:
      “谁说相府嫡女只能有一种姿态?将门虎女可以绣花,王室公主也能与民同乐。难不成世家贵女,都得按照你的心意生活?”

      时克然怒目圆睁,想了半天,也想不出反驳的话。
      便能只能拿出长舌妇撒泼的劲儿:“她就是让你给惯坏了!”

      “你才说她是在相府受尽宠爱,又说被我惯坏了。难不成是你庶子的身份嫉妒她,所以现在相爷失势了,你就迫不及待的拿出家长权威。”周文泰握着那竹简,根本不打算让他递出去。
      “她有她自己的人生,不是谁的提线木偶。你愿意争宠,何不自己去后宫。你不试试,怎么知道王上是否好男风?相爷愿意宠着,也承担这样的后果,轮得到你替他打抱不平?”

      “是啊。”江禾在帐外等候多时,听见二人争执,终于忍不住掀开帘子进来。
      却没向着夫君说话:“就像远处有灾民,你心生同情。可以去出钱出力,捐献粮食、去抢救灾民。但是不能自己无动于衷,天天鞭策和道德绑架别人去做。”

      时克然觉得真是反了他们了,自己的夫人,跟同袍同仇敌忾,一齐来反对自己。
      不自觉目光在江禾和周文泰身上巡睃,念及面前的女人,既是平妻,更是公主,便只得隐忍不发。
      “都说家丑不可外扬,我若一个劲儿侮辱妹妹,倒显得自己刻薄。你们一直帮她说话,我可以算作人情。”

      就像男人一边以犬子称呼自己的儿子,用以自谦。宾客自然不能附和,当然要不吝啬赞美。人情互夸。

      周文泰显然没料到,他出于维护自己的面子,还能扯得这么远。
      没被他带偏,他们之间的关系,也不需要弄这些场面话。
      只说:“筝筝才没了孩子,正是身心俱痛的时候,你作为她的家人,如何不安慰她,还责备,让她雪上加霜。难不成她是你仇人?即便是无关紧要的路人,对方奄奄一息,也没得落井下石吧。”

      “要不是你从小到大无底线纵容她,她如今也不敢这般胆大妄为。”时克然嘶声力竭。大抵是担心夫人又与自己作对,提前堵了她的口:
      “公主若下嫁给臣心中委屈,可以求王上另赐婚配。左右你现在也还是完璧之身。”

      江禾的脸上有几分挂不住,无异于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人扒光了衣服。
      可她不气馁,只要能完成埋藏在心底的宏图大志,为了利用时克然,可以不择手段、不在乎脸皮。

      “是我宠坏的没错,后来却没照顾好她。但你放心,我会负责。”周文泰将那竹简,扔进火堆里,霎时间燃成灰烬。
      面对他无端指责,只当他不是吃醋,而是盛怒之下,口不择言。
      若他真解释自己与公主的清白,反倒荒谬。
      “若她只想过平静踏实安稳的日子,为何要按照你要求的既定目标去努力争宠?自己的梦都得自己圆。”

      “我让她别连累时家,也成了错?你可还明辨是非?”时克然受不了他这副强词夺理的样子。
      明明平日里,领兵打仗的时候,并不武断专行,甚至十分听劝。
      帐下谋臣,更是各得其所,英雄有用武之地。
      偏就遇见小妹的事,每回都这样是非不分,强词夺理。
      “我是她哥,我还没有训斥她的资格?”

      “没有。这世上,没谁天生就该教训谁,何况她并不是你奴隶。”周文泰这还是压着脾气,若筝筝是自己妻子,他现在早揍他了。
      任何人都不能对筝筝大呼小叫,她娘家人也不行。
      尤其大家族争端多,有时原生家庭嫡母的磋磨、庶妹的挑衅,比夫家更让人咋舌。
      “你说得不对,我自然不能苟同。你何时学来的暴君一套,还到处捂嘴。就算如你所说,是她自己的选择,谁又规定,人这一生,只能有无数种选择?你自己的夫人,还能大言不惭让她改嫁。筝筝为何就得在烂泥里,永世不得超生?”

      “若王上应允,我难道不愿意让她改嫁?甚至她一辈子不嫁,我愿意养着。问题是,她嫁的是哪个商贾、小吏、布衣吗?”时知节反问道。

      周文泰也很清楚,筝筝与公主的身份地位不同,夏虫不可语冰。
      公主能改嫁,但筝筝不行。
      可他不信邪:“事在人为。”

      “你为什么?靠你妻子现在大着肚子,再过两个月把你儿子当成质子,送回咸阳宫。反复表忠心,消除君王忌惮,换筝筝处境好过一些?”时克然讥讽道。
      此刻,他已顾不得妹妹如何,一颗心都在担忧父亲。
      江敞还不至于真痛下杀手,可父亲在狱中如何煎熬。
      “刑不上大夫,礼不下庶人。江敞连国丈都能抓,用刑只怕近在咫尺。”

      “时也,运也,命也,非吾之所能也。眼下,你责备筝筝也无用。哪怕她没犯错,君王想惩治谁,也不过一句话的事。不然,难不成周家倾覆,也是我欺君罔上、不忠不孝、能力不行?”周文泰这一问,直接将时克然问懵了。
      他沉思半晌还是坐立难安:“不行,我还是得回一趟咸阳。”

      周文泰被禁止无诏不得返还,时克然可没有。

      但周文泰还是制止住了他:“还是我去吧。你是主将,又有家世背景。我无权无势,无宗族,又是副将。我回去,他不会若惊弓之鸟,狗急跳墙。”

      “你说的是,我若回去,怕他当成威胁。若不放出父亲,不恢复小妹王后之位,我便大军压境了。”时克然在原地转了两周,跟他争执归争执,却依旧放心不下。
      “你一个人去单刀赴会,我只怕是鸿门宴,有去无回。”

      “不怕,我会竭力周旋。再者说,我惦念她,得看她一眼才能安心。”周文泰不是莽夫,自会先请旨,王上答应再启程。
      “我会给他一个无法拒绝的面君理由,我亲自送质子回宫。”

      “只怕质子,他需要。你,他不想见,亦或不想让我妹妹见。”时克然焦躁地踱着步,时而若有所思抬眸,时而隐隐不忍低头。
      “他八成不会拒绝。他现在狂傲,就像服用五石散乱了心智,若真不见你,倒像是怕了你一般。为了证明自己威严,哪怕不愿意,也会硬着头皮召见你。”

      “若他动了杀机,我就让他死在我前面。”周文泰平静无波地说完,又补了一句:
      “以后的事,我管不了。但是,还请善待筝筝。”

      “她是我妹妹,我最凶的时候,也不过只骂上两句。何时真损害过她的利益,亦或伤害过她。”时克然觉着她无知,没见过大家族的争斗,那可是真刀真枪,直见性命。
      “你嘲我是庶子,我还会小肚鸡肠,报复不成?你是嫡子,我妹妹是嫡女,只有你们才最尊贵。”
      其实在相国的眼里,还是像很多传统老父亲一样,更看重儿子。

      周文泰听着他的戏谑,并不与他争论。

      不曾想,江禾一开口,便语出惊人:“将军,夫君,何不反了?”

      帐中没有多余的人,甚至连近身服侍的,都在几丈之外。

      时克然下意识想去捂她的嘴,若这话是时夫人说得,他当真要捏一把冷汗。
      可是公主说的,愣了一下,才记起她的身份来。
      “其实我不是没想过,你是君上派过来的奸细,监视我。公主这又算什么呢?试探么?”

      “我知道夫君不碰我的缘由,怕自己深陷,沦为棋子。也对探子有心无力。可我想说,我不管王兄是怎么想的,我决计不会做他的奸细。”江禾大抵是知晓自己口说无凭,遂是提醒了一句:
      “想必夫君也知晓,我与王兄,并非一母同胞。”

      “哦?”时克然知道有这回事,却从未想到这一层。
      “可是……所以……”

      “我娘亲生前很是得宠,爱种花,也喜欢小动物,心地善良,又擅长歌舞。那时还是美人的余太后,恐我娘亲危机她的位置,在她饭菜里下毒。娘死时,我才七岁,可我那时已经记事了。娘拉着我的手,让我放弃仇恨,好好过自己的日子。她知道背负恨意,太沉重了。可正因为她这样说,我才越恨。”江禾越说越激动,与从前平和的性子,天壤之别。
      “可怜我娘,一生为他人着想。自己的性命都没了,也不舍得我过得艰辛。也是从那时我才知道,后宫就像丛林,不要指望君王主持公道,只要看谁更狠。我娘过世后,对她忠心耿耿的宫娥,拿了人证物证,揭发余夫人的行径。可王上耳聋眼盲,置若罔闻,我怎能不恨?”

      时克然今日才听她说,不是从小知根知底,自然带了几分防备。
      “你娘——先太妃,只得了一个公主,当今太后——有什么嫉妒的必要?并不会威胁到她。”

      “是啊。可你不是女人,不懂女人的嫉妒心。”江禾今日将多年的怨愤一口气说出来,一吐胸中浊气。
      又行了一礼,才坚定道:“若将军不信,若你起兵那日,妾身愿做马前卒。以后,若有能用到妾身之处,妾身愿为将军做交间谍。”

      时克然不能仅听信她一面之词,更没有起兵的雄心壮志。可指望君王改变心意,移了性情,却是比登天还难。
      心底经不住怀疑,莫非是她为了争宠,夺得自己欢心,才不惜以身侍虎。
      只觉需得叫人去查一查,秦王宫里旧年惨案。
note作者有话说
第72章 第 7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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