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云妖事》胖达爱吃草莓

3、尸煞

　　从周羽口中得知，原来陆家不是普通的妖邪作祟，李士元的眉头皱起就没放松过，“怪我学艺不精，还是头一回听说尸煞的存在。”他又看着周羽，感叹道，“真是真人不露相，周老师你居然能看出是怎么一回事，那不知道有没有应对的法子？”他和邪祟打过交道，明白当中的凶险，既然周羽点破了陆家的情况，想来他是知道如何解决的。
　　多出两个帮手，周羽自然乐意，毕竟单靠他一个人也没有十足的把握。他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李士元师徒，听见周羽也是头一回遇见尸煞，李文庆心里犯起嘀咕，忍不住想要退缩，看到徒弟这么不争气，李士元拧了一下他耳朵，“平时我是怎么教你的？”
　　“我们要以除魔卫道为己任，尽自己最大的能力去帮助别人。”李文庆低着头，又不情不愿直着脖子说了句，“可是师傅，这都什么时代了，要是到时我们把命交代在这里，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
　　“既然这样，那你走吧，我们师徒缘分也到头了。”李士元到底心疼养了这么多年的徒弟。听李士元这么说，周羽倒觉得佩服，其实他大可不必管这件事，正如李文庆说的，这个年头谁没有自己的私心呢，也许这就是李士元的道吧。
　　周羽不忍看到这对师徒就此分道扬镳，安慰道，“放心吧，虽然我没有百分百的把握，但我能保证最后我们都不会有性命危险的。”如果周羽再长几岁，这话听起来还能有说服力些，可他岁数放在那儿，又加上一张脸，难免让人生了几分轻视，李士元只当他在帮自己安慰徒弟，李文庆却有些恼了，“就凭你？别到时吓得屁滚尿流还反过来连累了我们。”
　　周羽摇摇头，分别给他们一张符咒，可以帮忙抵御妖邪的攻击。李士元早已摸到玄学的门槛，自然能感受到符咒上的灵力，只是辨别不出强弱，饶是如此，也不禁高看了周羽三分。只是李文庆将信将疑，满不在乎地放到了口袋里。
　　法事需要的东西不多，陆家很快就准备好了，一张长桌，中间放了一个香炉，左右各立一支蜡烛，另外摆上祭品、水酒。
　　不知道李士元捉妖擒邪的功夫如何，但他做起法事倒是熟练，拿过李文庆先前背的桃木剑，嘴里念念有词并配合天罡步法，众人聚在一旁，正所谓外行看热闹，反正跳大神么，不都那么一回事。
　　周羽摇了摇头，陆小虎见了附在他耳旁悄悄问，“老师，他是在装神弄鬼？我就说吧，他们两个人看起来就像骗子。”“不是这样的，我是觉得可惜，如果真的有亡灵，李士元做的这场法事是可以将其超度的，只是现在......”
　　此时已过晌午，按理说正是日头正盛的时候，可是随着时间过去，天似乎一点一点暗下来。周羽能感觉到原本平静的煞气猛然变得激烈，翻滚的煞气凝成实质，如一条毒蛇朝李士元袭去。
　　事情发生得突然，别说旁观的陆家人没有发现，就连正在做法事的李士元也无所察觉，不过庆幸的是他先前收下了周羽给的黄符贴在胸口，只见煞气来势汹汹，要从李士元头顶百会穴灌入，瞬息之间他身上发出一道金光隐隐形成屏障将煞气拒之门外。
　　这个小插曲只有周羽和李士元两个人知晓，李士元心有余悸地摸了摸胸口，看向周羽，见周羽摇头示意不用中断法事，他便将仪式继续进行了下去。只是这一回，他显得心不在焉，总忍不住看向灵堂内的棺材。
　　一场法事下来，约莫花了两个小时，李士元早已是满身大汗，天空此刻也蒙上了一层厚重的乌云。周羽看着众人散去，准备盖棺上山下葬，彼时盘云镇仍用的土葬，认为保留全尸才是对死者的尊重。
　　“怎么回事？”“太重了！”
　　忽然灵堂内传出一阵喧哗，原来几个大汉都没办法将棺材抬起，这便奇怪极了，这几个大汉平时都干惯了气力活，手上也是有力气的，往日几百斤的东西也是轻松抬得，怎么现在会这样困难？别说将棺材抬起，只见那棺材在原地纹丝不动，竟连地面都未曾离开过。
　　出了这档子事，大家觉得是不祥之兆，纷纷看向李士元，有人认为是他做的法事惹怒了死者，导致死者不愿入土为安。“我就说么，耍的把戏连死人都看不下去了。”一时间所有人都把怒气撒在了李士元身上，周羽在这些人身上或多或少都看到了煞气的缠绕，“让他去陪葬！”“就是，我看只有这样才能顺利下葬！”
　　李士元不禁觉得恍惚，也开始认为是自己的问题，眼看场面又要失控，周羽无奈拍了一把李士元后背，让他清醒了过来。李士元震惊地看着周羽，“我刚刚又着道了。”
　　周羽点点头，凭借煞气就能影响他人的心智，这个尸煞确实不简单。周羽走到几个抬棺大汉身边，指尖沾了朱砂悄悄在棺材上画了一个符，“你们再试试看？”几人听了不作他想又试着抬棺，本来不抱希望，结果这次一下子就抬起来了，他们没反应过来脚下一个趔趄，险些连人带棺摔倒，周羽就近扶了一把这才稳住。
　　抬棺大汉将棺材抬起后，唢呐声一响，送葬队伍就要出发，只是连灵堂的门还未踏出，又生了变故。在场众人齐齐望向那口棺材，抬棺大汉纷纷僵住，走也不是，放下也不是。
　　棺材发出明显的撞击声，一下接一下，按盘云镇的习俗，一般会留一根棺材钉等到下土的最后一刻才钉上，也就是说，现在的棺材是没有被钉死的。
　　大家都盯着棺材，竟然没有人行动，似乎是吓呆了没反应过来。李士元上前贴了一道符在棺材盖上，动静慢慢小了下去，他擦了擦额角的汗，“这下应该没问题了。”周羽心里已经有了猜测，他们无法继续镇压棺中的尸煞，先前让陆小虎放的镇尸钱，还有后面接二连三的符咒，都只起了短暂压制的作用，这也导致了尸煞到后面反抗的更加厉害。
　　这次也是没有持续多长时间，刚到后院，就刮起了一阵大风，白布翻动，众人被风沙迷了眼，半步难行，抬棺大汉被迫将棺材放下，这一放棺材里又发出了剧烈的撞击声。
　　连着十几下，棺材出现道细缝，一股异常的恶臭瞬间布满了整个后院，周羽皱着眉，他也没有其他办法，跟李士元他们打了个招呼，做好准备，等尸煞一现身就及时解决掉。
　　事情发展到现在，再傻的也能看出里面的邪门来，已经有好些参加丧事的宾客跑掉了，怕是第二天就要把这件事传遍整个盘云镇，陈香梅急得不行，最后急哭了，“小虎他奶奶，大家到底哪里对不住你？你人都死了还要闹成这样！我摸着良心说，你活着的时候我就没有缺你一口吃缺你一口喝，镇上就找不出第二个像我一样这么好的媳妇了。”
　　“你死的是突然，那也是阎罗王找你了，寿命到头了，你有怨气你就下去找阎罗王他撒去，冲我们这些子女儿孙撒什么气？这些日子为了办这场白事，我头发都白了不少，再这么折腾，你把我带走吧，我也不活了。”
　　陈香梅还没哭诉完，棺材的动静又小了下去，她抹了把眼泪，沉声道，“重新把棺材钉钉好，我就不信了，死人还能和活人斗。”
　　这话不说还好，说了棺材继续猛烈震动起来，甚至仔细听还能听见哭泣的呜咽声。此时下起了雨，雨不大，但在厚重的黑云之下，显得无比的压抑。“砰——”的一声，棺材盖砸在地上，一道黑影闪出，周羽赶忙看去，棺材里却是空无一物。
　　哪有什么比死人破棺而出跑了还吓人的事？见到这场面，剩下的人也待不住了，和陆家关系亲近些的，只说自己去找个先生回来也撒腿跑了。
　　“造的什么孽呀...”陈香梅瘫坐在地上，无措地看着这一切，陆小虎心疼自己妈妈，想要上前去安慰她，结果还没上前两步，眼前一花，身体倒退，被周羽拉到了他身后。
　　陆小虎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老师...”话没说完，看到面前的东西，吓得咽了回去，腿肚子都开始哆嗦。
　　不用猜，便知道这就是刚刚突然消失的尸煞。和前些天见到的样子不同，那时周羽还奇怪明明是大夏天，尸体却十分完好，除了出现一些尸斑外没有半分腐烂现象。现在面前的尸煞已经浑身腐烂，表面布满肉眼可见的白蛆，在紫灰色的腐肉间蠕动，浑浊发黄的双眼盯着周羽背后的陆小虎，微弓着背，手呈爪状，“奶奶...是我啊，我是虎子。”见到这样的奶奶，又想到奶奶往日的慈爱，陆小虎愈发难过。但是周羽制止了他，他清楚知道面前的东西早已失了人性，不能靠活人的温情打动它。
　　僵持了一会，周羽决定先发制人，和李士元联手将它拿下。他们二人各自拿着一条泡过黑狗血的牛皮绳，打算先将尸煞绑起来，再用泡过公鸡血的降魔杵钉入其要穴。
　　只是做的永远比想的难，尸煞动作十分迅速，交手了几回合，李士元便喘着粗气，胸前的衣服已被划破，这还是周羽拉得及时，不然划破的便不止是衣服了。
　　意识到自己要想抓住陆小虎，必须要先解决掉周羽和李士元，尸煞瞬间由被动转为主动，朝二人攻来，那锋利的指甲上浸满了煞气和尸毒，周羽倒应付得来，可李士元刚刚花费了不少力气，现在只能凭着一柄桃木剑防守，不禁被连连击退。
　　李文庆看到师傅陷入凶险的境地，想也不想就冲上前去，这苦了周羽，一边要想办法制住尸煞，一边要留心李士元，现在又加入一个李文庆。
　　李文庆的加入并没有让周羽感到轻松，相反压力倍增，他是年轻，但也无脑，将自己所有脆弱的地方都坦荡荡地摆在那儿，只要尸煞想，就能轻易扭断他的脖子，掏破他的肚子，挖出他的心脏。
　　但李文庆显然不这样认为，他自信自己很快就能将尸煞打败，忽然眼前的尸煞消失，他茫然地环顾四周，逃哪里去了？耳边传来急速的破空声，他还没扭头看清是什么，就被人用力推开，跌倒在了地上，触不及防的疼痛让李文庆很是生气，“干嘛啊？”
　　可看到周羽的模样，他吓得不敢多说半句，原来刚刚尸煞消失转到李文庆背后想要偷袭，还好周羽反应及时。虽然救下了李文庆，但他也因此受伤了，只见他背上多出五道抓痕，从左肩处一路划到腰间，伤处的皮肉很快化为青黑色，李士元担心喊道，“周老师你还好吗？”要知道周羽可是他们这里的最高战力，要是周羽撑不住，只怕他们都要成为尸煞的晚餐。
　　周羽抿唇，平白挨了这一下子，他也不好受，但他还是摇头，“没事。”然后他又拿出一道黄符反手贴在伤口处，发出“嗞——”的一声，现在只能暂时控制住伤势等事后再拔出里面的煞气和尸毒了。
　　时间拖得越久对他们有害无利，人怎么和邪物比？这样下去他们只会力竭，周羽叹了一口气，他先是给自己加持了一个速度咒，又拿过一柄铜钱剑，咬破中指用指尖血在上面附了灵咒，这样一套下来，周羽竟将尸煞打得无暇顾及李士元师徒。
　　李文庆有些乍舌，没想到周羽能这样厉害，但嘴上不依不饶，“嘁，早这样不就好了？我看他就是想让我们出丑。”“文庆！”李士元瞪向徒弟，这回他实在是动了真火，适才周羽才从尸煞手上将他救下，如今更是为了快速将尸煞解决不惜耗费自身大量精气，可李文庆不知感恩还不积口德！
　　见师傅是真的动怒了，李文庆瞬间哑住，连两颗眼珠子都不敢乱动。
　　“去！”周羽不知掐了个什么诀，那根牛皮绳有了灵性，自动朝尸煞冲去，尸煞想要挣脱却越挣越紧，周羽见状急忙拿出装着降魔杵的小袋子，从头顶百会穴一一插入，激得尸煞发出嚎叫，不断挣扎，直到最后一根降魔杵顺利插入尸煞足底，周羽才松了一口气。
　　看着满院外泄的煞气，周羽就地打坐念经诵咒，才慢慢将煞气驱散，不然放任不理，不仅不利陆家的风水，还会对陆家附近的邻里造成影响。
　　尸煞好不容易被制服，剩下的人却不敢轻易上前查看，李士元细细打量，发现不会再生异变，佩服道，“果然青出于蓝，周老师年纪轻轻就有这样的修为，不过周老师你背后的伤可还好？”
　　“还好。”只是现在还不到疗伤的时候，周羽走到失神的陈香梅身边，“陈姐，事情已经解决了。”“解决？只怕这才刚刚开始！”陈香梅嘴边扯起一个苦笑，眼里全是麻木，今天的事传出去，他们家怕是要一直被人讲闲话了，她完全能想到那些人会说她婆婆尸变肯定是因为她这个做儿媳的平日里亏待了，想到这，陈香梅心里多了几分怨恨。
　　周羽轻轻拍了拍她的肩，“陈姐，小虎这孩子年纪还小，还需要你看着，你别想不开。”听到小虎，陈香梅才清醒过来，是啊，她还有孩子，她不能随便做傻事。
　　看到陈香梅振作起来，周羽又跟她说，“不知道你们后面是不是还要继续土葬，但我建议还是火葬比较好。”刚才周羽对付尸煞的场面，陈香梅也看在眼里，她明白小虎这老师大概是深藏不露的大师，她没有拒绝周羽的好意，点点头，“我知道了。”
　　“今天实在是谢谢你了，周老师。”陈香梅虽然世故，但不是不知感恩的人，周羽还为此受伤了，她心里是有些愧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