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2、一百四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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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不断有血从夏铎口鼻中涌出，伊泽的神经差点直接崩断。他慌忙用衣袖擦拭夏铎嘴角，可血越擦越多。
“叫医生！快叫医生！”他大吼。
屋外的佣人听见动静，透过半开的房门远远一瞥，就赶紧跑去请医生。
蓬莱站有常驻医生，但医疗条件确实有限，但夏铎现在的状态显然吃不住奔波。伊泽立刻又叫管家从火星上喊人，根据夏铎此前的身体报告，把相应领域最拔尖的医生统统揺过来。
近水不及远水多，但也勉强救了救火。医生围着夏铎抢救了大半天，勉强保住了夏铎的生命体征。
“他现在的情况只能保守治疗了，看他能不能醒过来了。”医生不知道伊泽的真实身份，只知道他不好得罪，尽量用委婉的措辞。
伊泽眼睛布满红血丝，瞪着医生，煞是骇人。他把医嘱咂摸几遍，在吓坏医生之前问：“如果能醒过来呢？”
医生避重就轻：“我现有的技术和医疗设备太有限了，我最多给他打一剂强心针，他能醒一会儿，但当前任何激进一丁点儿的治疗方案都可能加速他的死亡，最好等他自然醒来。”
“那不要。先不要。”伊泽魂不附体，呆坐在夏铎床边。
夏铎的血已经止住了，呼吸也趋于平稳，就像睡着了一样，只是，如果只是睡一觉，为什么不能早点醒来？
我才刚解决完一切琐事，伊泽吻着夏铎指尖，你不能这个时候突然抛下我。在现在我们就要能和长厢厮守、踏实过日子了的时候抛下我。
可夏铎冷心冷情，毫不回应他。
“啪嗒，啪嗒。”
泪水从伊泽脸上滚落。
药液点滴跳下输液管。
夏铎的手在伊泽手掌心里慢慢温热起来。他虽然一动不动，伊泽却给他掖了无数次被子——这已经是伊泽能为夏铎做的、为数不多的事情了。
又是大半日过去了，伊泽再是铁人，也快被熬死了。他守着夏铎，还不得不分神处理工作，哪怕他根本静不下心。
烦躁着，烦躁着，忽然有什么东西碰到了他的额头，在他眉间摸来摸去，伊泽暴躁得要骂人，睁开眼睛，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睡着了，而夏铎，竟然奇迹般地醒了过来。
“伊，泽。”夏铎动动嘴唇，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清。
伊泽激动得差点跳起来，大喊：“医生！快叫医生来！”
夏铎勾着他的手指：“没事。”
“没事个鬼！”伊泽又气又喜。
夏铎吃力地抬手，想摸摸伊泽的脸：“真的，你抱抱我，就好。”
伊泽往床里坐了坐，一点点扶起夏铎，让他靠在自己胸膛上，像搂一束花一样轻柔。
“真的。”夏铎微阖了眼睛，喃喃。
伊泽悄悄握住夏铎一只手腕，感受着夏铎脉搏一下一下跳动，感受到怀里的爱人还活着，才感受到一丝心安：“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不知是安慰夏铎的，还是安慰自己的。
医生来了，伊泽不情愿地放夏铎倚靠着床头，自己让出位子让医生给夏铎检查，夏铎的眼睛也恋恋不舍地黏在伊泽身上。
医生拿着夏铎的检查指标看了半天，伊泽没耐心了：“他都醒过来了，是不是要好了？”
医生欲言又止，支吾了半天才说：“这里的医疗条件毕竟有限，他……醒了就好。”
伊泽皱了皱眉，挥手示意他可以离开了，又叫来管家：“火星的医生还有多久到？”
管家也没招，只能连连道歉，表示要去催一下。
夏铎攀扯一下伊泽的衣襟：“小鱼那边……”
该来的总会来。伊泽心狠狠一坠，但无所谓，他早就想好了理由：“你还有心思关心别人？我早说了，你要是恶化了，我就不许你再见她。”
夏铎嘴角牵起一个弧度，带着几分讨好：“别让她知道，我这样。好不好？她会担心。”
伊泽一愣。夏铎真信了他走时那句“我来了，赵鱼跃还能出什么事？”吗？
“她担心，我就不担心了？”尽管满腹狐疑，伊泽还是佯怒，脸不红心不跳地顺嘴接道。
夏铎轻声笑了：“她要是担心我，跑过来打你，我可拦不住。”
伊泽瞪眼：“那我呢，你不怕我打她？”
“你不是在我身边么？”夏铎笑得眼睛都闭上了，声音和梦话似的，“我有你一个还不够吗？”
“够了，当然够了！”伊泽搂着夏铎。
夏铎在他怀里拱了拱，调整了一下姿势：“伊泽，你今天怎么这么好呀。”
伊泽已经非常心安理得了，“哼”一声：“分明是你才发现我的好。”
夏铎在他臂弯中安静下来。他大概记忆错乱了，不过不管如何，只要夏铎还当赵鱼跃平平安安的，他自己就不会主动联系赵鱼跃，赵鱼跃已死的事情就不会暴露。
赵鱼跃这一页能这样翻篇了最好，夏铎遇到跟她有关的事都跟名侦探一样敏感，不好糊弄。
伊泽也好多天没好好睡过了，不知不觉也睡着了。等被管家喊醒的时候，火星来的顶尖医生都到了。
伊泽迷迷糊糊睁眼，忽然感觉哪里怪怪的——夏铎身上好凉！
他瞬间吓清醒了，按着夏铎脉搏，感受不到他心脏跳动。
“夏铎，夏铎！”伊泽紧张地大喊。
其中一个医生率先站出来：“我来看看。”
伊泽赶忙站起来，让位给医生。其它医生也迅速围上来，询问伊泽病症、诊断分析夏铎的病情，立刻敲定抢救方案。
平时都是主刀的行业大拿，现在几乎容不下小助手的位子，资历相对较浅的自觉做了助手该做的工作。
伊泽不得不暂时退到一旁，连声都不敢出，以免影响治疗。
从医生们严肃的表情来看，情况不太乐观。等待的时间里，伊泽却什么都做不了，他坐立不安，只能盯着各个体征监视器上的数值起起伏伏，还得控制自己的情绪，免得发出动静干扰治疗。这种感觉太无力了，就像眼睁睁看着绳索挂住自己的脖子，空气一点一点变得稀薄，而自己却被绑住了手脚，一点挣扎的余地都没有。
可是，夏铎刚才明明都醒了，对他的态度也那么温和，明明一切都要好起来了。老天不能这样戏弄他！
终于，手术结束了。医生们一齐回头的样子简直像审判众生的神。
蔫了许久的伊泽一下子抬头，被巨大的希望扶起来，又被恐惧按在原地。
“我们能做的都做了，他能醒过来就能活几天。但是，也还请你做好准备。”全火星最优秀的医生之几围着夏铎抢救了将近一天，勉强把生命体征保下来后，如是对伊泽说。
伊泽目光沉下来，装听不懂：“准备什么？对了，医生，他的记忆好像也有点乱，他以为死掉的朋友还活着了。这是什么原因？”
医生说：“这具体得找精神科医生，不过他现在病痛折磨下，很可能为了逃避而选择性遗忘。另外，他不能再轻易使用任何麻醉类药物镇痛，维持生命对现在的他来说，像是酷刑。”
这是废话，是假话，医术不精的医生才这么说。
伊泽快步走到夏铎床边，轻轻擦拭夏铎额头上的薄汗，却没法抚平他因疼痛拧在一处的眉头：“如果用冰块呢？用冰来镇痛？”
医生道：“冰块太寒了，不能多用。现在就看他的求生欲有多大吧。”
医生再三暗示明示，伊泽无法接受，但生死由命，他救不回夏铎。伊泽握着夏铎冰凉的手，恨不得把自己一半寿命分给夏铎。
经验丰富的医生叹息着，想扶一把纸片似的站都站不稳的伊泽，却被对方回绝了：“大家都辛苦了。我给大家准备了一点便饭，已经让人送到你们的客房了，大家可以简单吃点放松休息一下。我家这位，还得劳烦你们多费心了。”
领头的医生虽然疲惫，但还是坚持：“便餐我们带上飞船回火星的路上吃就行了，火星还有其他病人。我们确实赶时间。”
“没事，请你们先去客房休息休息，不休息休息，怎么好继续救人？”伊泽强行挤出微笑，本意是友好，但在他憔悴的脸上，却颇有威胁的意味。
一个年轻些的医生皱眉：“先生，我理解您担心家属的心情，但我们这么多人一起过来做飞刀已经对其他病人很不公平了。现在他已经没有更近一步治疗的意义了，我们……”
“请您先去休息。我感谢你们的付出，如果没听明白，我可以重复。”伊泽貌似礼貌地做了个“请”的手势，他额角青筋狂跳，头疼得想杀人。
伊泽心知医生们会不满、会生气，可他什么都顾不上了，他就是要抢占这些医生，救活夏铎才重要。
年长些的医生朝年轻些的使了使眼色。他们是好几家医院凑来的，一般情况下，再危急的病人，能请动他们之一出诊飞刀就很了不得了，面前的男人却能毫不费力地连请五六个，可见财力权力都不容小觑。而他倾尽所能地招来这么多医生，只为了病床上那个神仙也救不了了的人，可见也不是能正常沟通的人，多说下去，没准儿就要医闹了。
年轻医生也只是相对年轻，稍一点播就回过神了，只好跟着佣人先去客房。
转过弯了，领路的佣人退下了，没有同行以外的人了，一位爆脾气的医生小声吐槽：“最讨厌这种自己作死、再指望医生表演起死回生的病患家属了。”
其它医生都深有同感，苦中作乐地相视笑笑，唯有祈祷这男人爱感动天，让床上那位早点睁眼，破除他执念了。否则，万一病人死了，他们都不知道该怎么劝说家属放他们回火星。
“起死回生？”一个突兀的声音忽然加入了他们，最开始吐槽的医生吓了一跳，一时僵住了，眼睁睁看着那个不讲理、随时准备医闹的病人家属大步流星地走近。
这位看着像冤魂来索命的男人一把抓起医生的手腕，但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他只是感激地大力握了握她的手：“您不愧是名医，说得太对了。”
作者有话说
第142章 一百四十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