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5、一百三十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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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勾搭，什么时候？
伊泽强迫自己压制住躁动的情绪，拼命从麻乱的记忆中寻找。
他所知的，希尔跟奥维家有过的所有纠葛……
火星探测到这颗荒星的时候，就遇到过星际海盗的突袭，当时就是希尔在附近才没有造成太大损失的。
那时希尔就在帮奥维了。
伊泽只觉心脏好像被一只手猛地攥紧，痛得他快要失语了：“这个矿，你之前……”
希尔终于找到了打击报复伊泽的点：“是啊，这个矿刚被发现没多久，如果不是我帮了安德鲁，他们早暴露了。我那时还没彻底狠下心决定发动战争。”
奥维家其实也还没准备好发动战争。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猛地想起更多当时的细节。他分明记得，自己早就排查过没有问题的航道上，突然蹿出了陌生的队伍，如果不替奥维家一起遮掩，火星主战派的阴谋早就被戳穿了，再难成气候了——至少戈恩是这么告诉他的。
“奥维一忽悠你你就傻了？你上赶着你，你怎么想的？帮这一次，你就再难洗干净自己了！”伊泽大骂。
如果他没有被迫和奥维家绑在一起，他恐怕不会就此与奥维家密切合作。如果布里还活着，他绝无可能选择以暴制暴的路。
宛如当头棒喝，晴天霹雳。
希尔看了看通讯器，戈恩仍未接起电话。他好不容易在伊泽面前争来的一口气，唰地泄了。
伊泽气得操纵探爪抓住希尔飞船的两翼，对接两架飞船。他敲敲舷窗，希尔迟迟不应，伊泽暴躁地强拆舱门，闯进希尔的船舱。
“希尔！”伊泽气势汹汹进去，却见希尔瘫坐在驾驶坐上，握着激光枪对准自己的太阳穴。
“你干什么！”伊泽一掌拍飞枪，扳机还是被扣动，发射出一道橘红的光，擦着伊泽头发射穿了驾驶舱的门，合金钢们滋滋响着冒出一缕白烟。
伊泽怒目瞪着希尔。
希尔还年轻，但棕色的头发已经多了几缕白，像是被星辉染的。
伊泽没收了他的枪，抓过他半空飘着的手机，一看屏幕，起码七八条打给戈恩的未接电话。伊泽气笑了：“你现在知道问问戈恩，你早干什么去了！布里都要被你气活过来了。”
希尔仰头，眼睛里已经没有了光，咖色的眼睛像两簇灰烬，空洞地盯着伊泽，嘴角挑起自嘲地弧度。
他明明一个字都没说，伊泽却仿佛听见他笑问：“你以为我是怎么和奥维勾搭到一起的？”
夏铎提醒过他：“小心戈恩。”
希尔早就叛变了，而这是戈恩授意的。
是戈恩授意的？是，戈恩从小就心思细腻，智谋过人。
但，这怎么可能！
伊泽头脑中飞快地闪过往日种种。
那摩根先前遭遇的刺杀，是戈恩下令希尔动手的吗？
不，他们都没有提过啊，甚至，摩根也还在为戈恩的病极力促成火地的合作科研……
伊泽脑袋几乎要炸开了，声音颤抖：“那摩根呢？摩根知道你背后捣鬼吗？”
“她凭什么知道？”希尔目光骤然狠厉起来。摩根曾是布里最好的朋友，也是他除伊泽外最信服的朋友，可她真的想过为布里报仇吗？只要有利益，她就能和仇人握手言和，谈笑风生。
但，摩根真的不知道吗？如果她知道了，得像伊泽这样真刀真枪的比划着质问希尔才对。但印象中，摩根好像无论何时、对任何人都能保持友好礼貌的笑容，她就算知道了，大概也不会表露出来。希尔潜伏了这么久，摩根真的毫无察觉吗？
可她什么都没说，他们统统什么都没说！
令他心惊的猜测化作寒气从脚底爬到他胸口，一股恶心从胃里翻涌而上，伊泽拼命咬住嘴唇，才压制住想吐的冲动。
希尔表情似哭非哭，似笑非笑，眼底悲伤、痛苦、快意、怨恨纠缠，扭曲了昔日青年俊朗的脸庞，把他变成了伊泽不认识的怪物。
“怪物”以他的痛苦为食，发出桀桀的笑声：“你也什么都不知道。夏铎也什么都没告诉你吗？”
伊泽一把揪起“怪物”的衣领：“他应该告诉我什么？”
“怪物”抿起嘴，笑着摇摇头。你说呢？
夏铎为什么会知道，要“小心戈恩”呢？
伊泽的手有些颤抖，希尔身体向后靠，被扯乱的衣领牵引着伊泽放下手。
“不对！不可能！”伊泽大喊，再度提起希尔的衣领，“他如果知道一切，他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他根本不确定，只有猜测。”
希尔怜悯又讥讽地笑道：“他为什么比你先猜到呢？他对你，只有这一个秘密吗？”
小鱼是我的妹妹。
我是为了你而来的。
这是小鱼的房子。
裙子是小鱼的。
“我想和你一起。”是夏铎说的，他亲口说的呀！
可是……
“不要。求你。”
“你不如让我去死。”
“大哥。”
夏铎的眼泪总是那么咸涩，像毒药。他都多久没有给他一个笑脸了？
伊泽的拳头不觉硬了。
“伊泽，你还要继续维护地球人吗？论愚蠢，我们俩半斤八两。”希尔大笑，“伊泽，地球人不可信。都是他们害了我们！”
不，不是！一幅幅回忆的画面在脑海中浮现。
医院病床上，布里遗容眼角带泪，嘴角却含笑。
火星基地里，戈恩笑嘻嘻地和他勾肩搭背，招呼他的手下从车里搬高档餐厅打包的菜，祝愿他出发一帆风顺。
火卫二上，希尔叫住他，满脸怒意，但也是为了他们能再携手并肩。
太空中飞船里，摩根在舱门口回望，微微一颔首，盼望各自忙完后火星再见。
分明都是美好的。
伊泽的视线模糊了，看什么都像蒙了阴影。
为什么，是什么时候开始，兄弟离心，朋友相欺？分明到了相互露出獠牙撕咬对方咽喉的地步，还要带上面具装作无事发生，仿佛大家还能相拥取暖，相依为伴。
伊泽鼻翼吸了吸，尝到空气中的铁锈腥气。
手有点疼。
伊泽低头，视线只一瞟，便不敢再看了。
尽管那张鲜血淋漓、面目全非的脸再也无法说出一句话、一个字了。
伊泽胃里再次翻腾起来。他失魂落魄地在卫生舱翻找，终于找到一块干净的毛巾，拼命地擦拭血迹斑斑的手，擦到手搓红了、破皮了，擦出了新的血，才停下，捂住脸，欲哭无泪。
等等，不对。希尔说，他差点儿暴露，但那时候奥维家也还没为战争做好万全准备，那是谁在背后推波助澜，把希尔逼上绝路的？当年他也追踪过的海盗，究竟是谁的人？
伊泽赶紧摸兜，却发现口袋空空如也，他的通讯器丢在他飞船上了。他顾不上回自己的飞船，跑去驾驶舱抓过希尔的通讯器拨给摩根。
铃声没响几下就接通了。
“希尔？”摩根的声音有些模糊，似乎是刚被吵醒。
伊泽心里算了算时间，现在是火星的凌晨四点，但他顾不上懊恼：“摩根，是我。你知道戈恩的事吗？”
他希望摩根果断地回答“不知道”。
但摩根愣了半天：“伊泽？伊泽你在哪里，你失联了好久，你现在怎么样了？你在哪里？”
摩根语速快如连珠炮，伊泽抓着手机的手颤抖不休。：“我现在很好，等下就返回。戈恩到底是怎么回事？”求求了，说你不知道。
“没事就好。你现在在哪里，我能帮你什么？戈恩的事，希尔怎么说的？”摩根殷切地询问。
伊泽听不出摩根本人的态度，更奇怪她说起戈恩，既不吃惊也不愤怒，他心慌了：“所以你也知道？只有我不知道！”
摩根叹息：“戈恩的老毛病你还不知道么。思雨说她有希望治好戈恩，可惜不知道戈恩还能不能撑得住了，他现在很不好，都快住手术室了。”
伊泽的心“咚”地沉到底，不知道自己是庆幸多还是悲哀多：“他……还有多久。”
“不知道，可是，已经连着下过几次病危通知书了。”摩根沙哑着嗓音，“你呢？伊泽，你一上来就追问他，你知道了什么？希尔怎么没和你说清楚。”
希尔哪里还有机会说清楚，看情况，希尔也不知道戈恩现在已经病到这个程度了，戈恩的病情恐怕还是突然恶化的。
“伊泽？”摩根试探着问，“希尔怎么跟你说的？你到底遇到什么事了？”
摩根好像真的不知道。伊泽全身的力气都像被抽干了，他劫后余生般大口喘息：“没事，没事，等我回来。我回来再说。”
摩根笑笑：“好，希尔呢，我跟他说几句。”
伊泽的心又被揪起来，他咬咬牙：“等我带他回去。我，有些话我不知道怎么说。”
摩根狐疑地沉默片刻：“好。”
谢天谢地，她没有追问。伊泽捂住脸，又被自己手上的血腥味呛到想呕。
就在这通电话久到伊泽以为摩根已经挂断的时候，他看见屏幕上仍然在通话计时。
“伊泽？你是哭了吗？”摩根柔声问。
“没有。小心戈恩，”伊泽吸吸鼻子，想起话有歧义，“他有问题，你提防着点。”
说完，不等摩根疑问，他结束了通话。
可是越想，他又越觉得好像哪里不对。
摩根，真的毫不知情吗？
希尔的通讯器屏幕上，布里微笑着望着伊泽，好像在说“别想了”。
作者有话说
第135章 一百三十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