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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1章 重生成了仇人的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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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年前,九洲第一个修仙王朝灭亡,最后一任帝王少帝鸿因残暴不仁、逆天而行引来天灾,黑炎焚世、洪水滔天,令整个人间成为炼狱。
上古八部的人族先后反叛,围攻帝鸿于牧野钧台,最后帝鸿被一剑钉死在钧台之上,鲜血染红了牧野之南。
七日后,天地间的黑炎、洪水一一消失,人间重归安宁。
但后面那些事就不是姜鸿所能知晓的了,他此刻正因为震惊而失去了言语,因为他发现自己似乎重生了,还重生成了一把剑。
一方宽阔明亮的内殿,装饰布置并不如何奢靡夸张,却是十分大气雅致,檀木长桌、红木圈椅、描金字画……以及大殿中央的一把剑。
那是一把很漂亮又贵气的剑,三尺七寸,宽二寸二,通体银白,剑身泛着赤金色,犹如落日西沉时的霞光,是踏遍九洲也难寻的颜色。
这样一把剑却全身缠绕捆绑着一道道银芒锁链,下方还刻着三尺见圆的上古缚日大阵,游动的灵力不断汇聚到那些银芒锁链中,与剑身散发的邪怨之气纠缠撕咬着。
姜鸿的神识一眼便认出了这把剑,正是当初在钧台贯穿他心口的那把。
即使见多识广如他也不禁苦笑,这该是怎样的荒谬,竟会让他重生成杀死自己的利器。
然而眼下他的境况并不乐观,殿内除了他还有四个老头,正在讨论如何处置他。
“修罗道人已伏诛,如今九洲皆知天命剑在我尧上宗,我们若说这剑是我们尧上宗,必然会引起争议。”
“那便毁了,此剑满身邪怨之气,所历剑主无一不走火入魔、滥杀无辜,若再放任下去必要危害人间!”
“话虽如此,但此剑到底是千年前随玄天神君挽救苍生的有功之剑,就这么毁了,未免不妥。”
“此剑由东海大巫之骨所铸,寻常手段根本毁不了,不如加以封印后沉入东海,永不见天日。”
“……”
这四个老者都是五六十岁的模样,穿着一样的玄色长袍,领口和腰带绣着银色玄鸟图纹,正是当年当年将自己围困在钧台的八部之一,玄氏一族。
姜鸿已经默默听了小半个时辰,大约也弄清楚了是怎么回事。
无非是当年自己死在钧台后,天灾结束,而这把杀死自己的天命剑却不知怎么的流落到了人间,并且几经易主,且每一任剑主都逃不过走火入魔、滥杀无辜而被诛的下场,最后这剑又回到了玄氏一族,也就是如今的尧上宗手中,却发现昔日的救世之剑已经满身污秽邪怨之气,便想着将他毁了以绝后患。
听着这四人要将他沉入东海,他忍不住轻笑一声,“呵。”
这笑声并不大,却极其突兀,让殿内四人瞬间静下来,齐刷刷看向阵法中的那把剑。
矮个老者看向阵中的剑,目光惊疑,“这邪剑竟生出了剑灵?”
“此邪剑杀人无数,怕是生出的邪灵。”
他身旁的微胖老者脸色十分难看,“看来修罗道人屠雍氏满门,为的便是培养出这剑中的邪灵,如今邪灵已通人性,须得尽快毁了这剑,否则后患无穷!”
姜鸿躺在剑中打了呵欠,悠悠道,“作恶多端的是人,你们却要怪剑,枉你们还记得此剑曾是救世之剑。”
这么一番话实在不像是一个刚诞生不久的懵懂剑灵能说出来的,四人不禁生起一丝戒备之心。
瘦高老者耷拉的眼中精光闪烁,“你不是剑灵……你是谁?!”
姜鸿默了默,脑海里划过无数句话,却是一句也没能说出来,只是问道:“重钧呢?”
四人又是一惊。
微胖老者脱口而出:“你怎知道这个名字?”
姜鸿心中嗤笑一声,能不知道吗?这名字还是他取的,只是后来却成了他杀身仇人的名字,只能说命运实在弄人。
“我不仅知道这个名字,我还知道他用这把剑杀的第一人是谁。”他有些不耐地重复,“他人呢,让他来见我。”
微胖老者面露犹豫之色,含糊道,“他……来不了了。”
姜鸿一愣,突然想到了什么。
千年前,几任剑主……所以不是剑丢了,而是重钧已经死了?!
“……”
姜鸿顿时垂死病中惊坐起!
他本以为自己困在剑中,还被关在尧上宗内,只有死路一条,还想着见重钧一面,问清楚当年为何要背叛自己,到时就算死也是个明白鬼,没成想重钧居然死了!
也是他糊涂了,都过了千年,修士也不一定能活这么久,倒是省得他惦记那一剑了,大不了到时去他坟头放把火也算报仇了!
求生欲达到顶峰,他的精神也好多了,瞬间一个完美的计划就在他脑中成形了。
他清了清嗓子,对那四人冷笑道,“你们怀疑我是邪灵化身,无非是觉得一个刚诞生的懵懂剑灵不可能知道这么多,但我若是告诉你们,我早已诞生剑中千年呢?”
“不可能!”
微胖老者当即反驳,“重钧从未说过天命剑中有剑灵。”
“呵,他还能什么事都往外说?”姜鸿啧了啧舌,“就他那种闷葫芦,别说剑中有灵了,剑中有鬼他也不会说的。”
一直沉默不语的乌发老者忽然开口,“依重钧的性子,确实不会说。”
姜鸿勾起嘴角,继续添油加醋道,“我们一起修炼,同吃同住,当年他可是一刻都离不开我,把我当成他的宝贝疙瘩,说以后就算他死了,整个玄氏一族也要尊我为祖师爷!”
“只可惜,我后来流落在外,被迫成为滥杀无辜的邪剑,无时无刻不盼望着他能来救我,但他却怎么也不来,我只好逼迫自己陷入沉睡,直到回到尧上宗我才重新醒来。”
乌发老者听他语气哀婉,忍不住安抚道,“重钧他不是故意不去接你的,当年钧台一战他便身受重伤,而后便……唉。”
姜鸿跟着叹息,“我自是不怪他,但我没想到好不容易回到尧上宗,却被你们当成了邪灵化身,实在是造化弄人。”
乌发老者显然是信了这番话的,但微胖老者却是坚持不信,两人争执半晌,沉默了好一会的瘦高老者忽然开口,“既然如此,那便当面问一问吧。”
姜鸿正乐呵呵地看戏,一时没反应过来,“问谁?”
“自然是剑主本人。”
瘦高老者抬手当心一划,一枚玉符凭空出现在众人眼前,他朝着玉符开口道,“方才此剑灵所言,你可都听清楚了?”
寂静片刻后,那道玉符中传来了姜鸿无比熟悉的低沉声音——
“听清楚了。”
下一刻,一道玄色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大殿内。
一袭尧上宗独有的玄色流云长袍,领口和腰带绣银色玄鸟,胸口衣襟微微散开,露出白皙结实的胸膛。满头墨色长发不加冠冕,随意散落在肩头身后,薄唇点朱,鼻梁挺直,双眸漆黑如染墨,不入万物,冷冽而从容,如降世神明。
神明抬眸望向他,缓缓启唇:“……宝贝疙瘩?”
姜鸿:“……”
姜鸿想都没想,脑海中就一个字:跑!
“山川成文,天地为言,日月成咒,潮汐为轮,破!”
伴随着这一句咒语,冲天邪怨之气撞得地面阵法骤然一滞,与此同时,捆绑着剑身的银色锁链瞬间崩裂,地面的阵法寸寸崩坏。
“砰!”
姜鸿一头撞开大门,头也不回地向外逃去。
身后遥遥传来微胖老者震惊的声音:“……这天杀的邪剑竟还会自己破阵?!”
姜鸿得意一笑,“哼,也不问问阵法是谁发明的?!”
这一系列动作不过发生在瞬息之间,待身后之人反应过来时,姜鸿已经冲向了高空,然后一头撞上了一道透明屏障——
“唔!”
他来不及骂人,身子突然僵在了空中,一丝不详的预感涌上心头。
果然,下一刻他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硬生生拖拽了回去。
“砰!”
沉重的殿门轰然关闭,姜鸿被原路拖回殿内,乖乖躺在了某人温热的掌心。
“跑什么?”头顶传来淡淡的一声,像带着凉意的风拂过,“见到我不开心?”
“开……开心。”姜鸿掐着嗓子,颤颤巍巍地扮演一个合格的剑灵,“开心到忍不住想冲出去跑两圈。”
那只温热的手捏住了他的剑柄,轻捻了捻,“确实是宝贝疙瘩,委实黏人了些。”
姜鸿:“……”
他忍不住抬头,迎上那张熟悉到有一丝惊悚的脸,艰难道,“……他们不是说你死了吗?”
微胖老者忙道:“你这邪灵休得胡言乱语,我何时说人死了?!”
“那你说他来不了?”
“他在闭关,当然来不了!”
“……”姜鸿心里骂了句娘,又指向乌发长老,“还有你,说他钧台一战后就身受重伤!”
乌发长老有些委屈,“是受了重伤,所以闭关没法去找你啊……”
姜鸿差点被气得背过气去,受伤闭关你叹个屁的气啊?搞得他以为人死了呢?!
“再薄弱的灵识也无法逃过天生灵体的感知。”瘦高老者突然开口打断道,“重钧,此剑灵到底是邪怨之气化身,还是千年前就已诞生的剑灵?”
姜鸿霎时屏住了呼吸。
而后头顶传来轻飘飘的一句——
“不记得了。”
姜鸿猛地一怔。
重钧垂眸看着掌中银白长剑,看不清眸中神色,“一觉醒来,有许多事记不清了,不过此剑既知我真名,想来是有几分可信的。”
瘦高老者扫过姜鸿,目光晦暗,“你眼下神识不稳,此剑满身邪怨之气,极易伤人,便将其封入镇妖塔吧。”
“既是我的剑,自该跟着我。”
“重钧。”大长老脸色微冷,“你刚醒来不久,该早日恢复修为,重振我尧上声威,要知道外界可是有不少有心之人在时刻盯着我尧上宗。若是被他们知道你如今修为只剩一半,宗门危矣。”
“大长老。”
重钧指尖轻拂过剑身,微凉,像一缕发丝落在上面,“此剑有我心头之血。”
心头之血只用来祭炼本命法器,本命法器者,与修士性命相连,一损俱损,一亡俱亡。
四个长老霎时如遭雷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