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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一章 大理见公主(6) ...

  •   次日醒来,已是红日当头。用罢早膳,忽闻段誉见召,萧永宁随侍监来到一处大殿,正中匾额上写着“御书房”三字,笔酣墨饱,气势磅礴。
      入得殿中,空无一人,侍监引萧永宁来到一处房间,只见排排书架,竖立其中,满室檀香,直冲入鼻。一人背负双手,正在书架间徜徉,听得有人到来,转过身来,正是段誉。
      萧永宁躬身拜见。段誉道:“宁儿,你昨天的表现很好啊。凌波微步运用得法,可见修习得甚是用心。”萧永宁道:“陛下传授之恩,没齿难忘。”段誉点点头,道:“武学一道,在于强身健体,而非多所杀伤。佛学教人弃恶向善,修心养性,乃安身立命之本。武学习练到一定程度,须有德行辅佐,方可继续精进。从这个意义上说,武学乃是末途,佛学方是根本。这个道理,你日后自会体悟到。”在佛教徒眼中,佛学至上至大,其它一切均是细枝末节。
      段誉指着书架,又道:“这里佛经典籍,收藏甚丰。你佛学已有一定造诣,日后无事之时,可来这里遍览群书,再增进境。你随我来。”
      萧永宁跟着段誉,穿过一段长长的走廊,忽听得人声鼎沸,不绝于耳,仔细一听,竟是诵经之声。萧永宁一愣,心想:“难道皇宫里也有和尚?”
      来到一所房间近处,侍监高叫:“陛下驾到!”诵声顿停,众人涌出房间,纷纷拜倒。段誉微微一笑,道:“众卿平身。”众人站起身来,中间让开一条道,让段誉等进入。大理僻处南疆,君臣之礼甚是宽松,不似中原那么繁琐严苛。
      房间极大,能容百余人。上有讲坛,下设桌椅木鱼等物,桌上放着佛经、文房四宝,甚是不伦不类。段誉指着众人道:“这些人都是朕的顾问臣工,入值南书房,参与机要,无事时便读书学经。他们佛法精通,有些人不下于天龙寺高僧。你在大理这段时间,闲暇时也可到这里或是天龙寺。他们对前来听经礼佛之人,是极欢迎的。”天龙寺是大理历代皇帝退位为僧之所,号称“佛都”,寺中高僧云集,参禅修佛、开坛讲经之事极盛。
      段誉道:“今天是谁主讲?题目是什么?”一人恭恭敬敬地道:“回陛下,今天由下官主讲如何认识佛陀之‘苦’。”段誉道:“愿听学士高论,请开讲。”说着在房间中间一个座位上坐下,招呼萧永宁坐在旁边。那人道:“遵命。”段誉时常来此听讲,众臣习以为常,虽有君臣之分,并不如何客气。
      那人快步走上讲坛,道:“佛陀圣谛第一条即是一切皆苦。生亦苦,死亦苦,生命处处是苦。那么,佛陀是否认为苦无穷无尽,贯穿生命始终,生命就是悲观消极的呢?臣以为不然。”下面即是长篇大论,讲到什么是苦、苦的根源与终结、如何战胜苦等等。
      段誉见萧永宁听得饶有兴味,附耳低声道:“你且在此静听,我有事出去。”萧永宁点点头。段誉起身离座,讲经之人停了下来,目送段誉离开,方才重新开讲。
      这人滔滔不绝,直讲了一个多时辰。众人纷纷站起提问,也有人质疑甚而诘难,气氛十分活跃。那人一一作答,有时互相诘辨,又折腾了一个时辰方才结束。萧永宁意犹未尽,他以前阅览佛经,多有所悟,此时听人讲经辩经,所悟既多,兴趣又浓,竟有些恋恋不舍。
      见众人散去,萧永宁信步在宫中城内闲逛。他从未来过南方,只觉处处透着新鲜。国都所在,高城厚墙,守卫森严。举目所及,绿树成荫,河水潺潺,街道敞直,纵横交错。家家流水,户户养花,百姓安居乐业,处处歌舞升平。
      如此习武听经,日子过得甚有趣味。段誉不时考较一番,见他进境甚快,心中不胜欣喜。
      忽忽数月已过。这日萧永宁梳洗完毕,忽闻皇帝召见,便随小宦来至玉清宫。段誉见萧永宁来到,道:“此间的饭菜,与中原口味颇有不同,可还吃得惯么?”萧永宁道:“饭菜丰盛极了,多谢陛下盛情款待。”段誉笑道:“宁儿不必客气。我和你父辈亲如骨肉,情同兄弟,早就是一家人了。”萧永宁闻言一愣,正不知如何应答,王语嫣微微一笑,道:“宁儿有所不知,早前皇上即与你父辈、吴帮主有婚姻之约,许为儿女亲家。此次拜会吴帮主,即有考察之意。这一路下来,皇上和我对你人品武功,甚为满意。你比芮儿大两岁,正当婚配之龄。你来大理时日也不少了,该当回去知会父母师父,说明此意。”萧永宁吃惊不已,想起路上段芮种种情状,心想段芮恐怕会有不同想法,道:“公主金枝玉叶,我乃布衣百姓,怎敢高攀?还请陛下娘娘三思。”
      段誉正容道:“婚姻大事,岂是儿戏?此事我同娘娘商量已久,决心已定,你大可放心。”王语嫣道:“芮儿是女儿家,我们自有安排。自古以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就不要推辞啦。”她知段芮另有所想,嫁给萧永宁未必甘心情愿,萧永宁多半对此有所察觉,所以出言打消他的疑虑。萧永宁闻言,知道事已至此,不便拒却,扑地拜倒,口称:“多谢陛下娘娘成全。”段誉王语嫣满心欢喜,扶起萧永宁,段誉道:“你准备一下,即日起程。朕和娘娘恭候你的消息。”萧永宁躬身应是。
      次日一早,萧永宁骑上照夜玉狮,径往城门走去。段誉本想加派人手随行护卫,萧永宁归乡心切,不欲与护卫缓缓而行,便以照夜玉狮日行千里护卫不便跟随为由婉拒了,段誉知他身有武功,凌波微步也已日益纯熟,防身已是绰绰有余,这才放心让他去了。
      萧永宁策马而行,经过一处宫院,但见红墙绿瓦,气派非凡。忽见一个黑色人影一闪越墙进了院内,后面远远地一队人马追来。萧永宁急忙跳下马来,人马躲到暗处。那队人马来到宫门近处,四处寻找,却没有半点影踪。为首一人正是陈长城,道:“此处是公主寝宫,大家不要莽撞,待我入内禀报,再作打算。”
      咚咚宫门响处,一绿衣小鬟前来开门,陈长城道:“在下是禁军副统领陈长城,奉命追捕一黑衣奸细,追到了此处不见了踪影,皇宫戒备森严,奸细逃也逃不远,想来就在附近。烦请禀报公主,是否需要加派护卫,以策万全?”那小鬟应道:“奴家这就禀报,请陈将军稍待。”陈长城点了点头。
      过了片刻,小鬟出来通报:“公主让奴家禀报将军,宫内未见任何异状,护卫周全,不需加派人手,请将军到别处搜寻。”陈长城道:“遵命。”带领一行人绕过宫门,继续向前搜寻,须臾消失不见。
      不远处有棵古树,树盖如伞,遮天敝日。萧永宁吸气跃起,在树上微一借力,轻轻巧巧跃过宫墙。顺着墙角走了一段,只听一个女声远远传来:“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擅自收买王公贵族。你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你如此胡作非为,叫我怎么放心?”声音尖细,显是怒气冲冲。萧永宁一惊,这正是段芮的声音,难道这是她的寝宫?他循着声音走去,来到一所大殿之旁,藏身在照壁之后。
      只听又一人道:“公主息怒,非是我图谋不轨,实是父皇临行前交待,此行务必善待亲贵,多所结交,以为将来两国联盟抗宋。我出面不便,便让白高双雄暗地活动。谁知这个李翊武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竟去与相国高泰明套近乎。那厮如此精明,岂能上当?反而露出了马脚。李翊武遭护卫追杀,身受重伤。现在大内禁军全城搜捕,形势危急,只好来求公主相助。”萧永宁闻言大惊,这声音低沉粗壮,却不是李仁友是谁?他蹑手蹑脚走近窗户,轻吐津液,摩破窗纸,向室内瞧去。
      只见一女身着红衣,侧对窗户,形貌极像段芮。另一人宫女打扮,低首垂眉,侍立在侧。殿中只有二人,却哪里有李仁友的影子?正在犹疑间,只听段芮道:“我不管,一人做事一人当,你自己作的孽自己解决。”那宫女模样的人道:“好公主,你帮帮我吧,以后你说什么我都依你,再不敢有违逆之举。”声音沉闷,正是李仁友,原来他扮作了宫女。
      段芮“哧”地一笑,道:“瞧你这副样子,男不男,女不女,哪还有半点大夏王子的威风?”李仁友道:“在公主面前,哪还有什么王子?只要公主一声令下,我李仁友水里水里去,火里火里去,给你当牛做马,绝无半点含糊。”段芮笑靥如花,娇声道:“此话当真?”李仁友道:“绝无虚假。”段芮笑道:“这还差不多。那个李什么……受伤的侍卫……在哪里?”李仁友道:“现下藏在了会馆秘室,暂时无虞,只是好生想个法子出得皇城才行。”段芮道:“此时天色尚早,到傍晚时我派人把他接过来,第二天再打扮一番,弄得如你这般,再出城便了。”说完“哧哧”娇笑。
      李仁友大喜,道:“公主鸾轿,谁人敢挡。多谢公主成全,只是皇上那边怎么办?”段芮沉思道:“父皇那边由我周旋便是。你这几天不要来了,瞧你这笨手笨脚的样,宫女装得也不像,免得露出马脚,让父皇知道就麻烦了。”李仁友道:“公主说得是。只是此事既出,日后恐有麻烦。我想待李翊武出城后,立即禀明皇上,回归大夏,后事容我禀报父皇,再作安排,保你称心满意就是。”段芮格格娇笑,道:“那就看你有没有良心啦……”萧永宁心中一沉,头脑一阵晕眩。
      只听李仁友又道:“公主放心便是,我是求之不得。我先从侧门回去,诸事安排妥当,等候公主鸾轿来接。”段芮点点头,道:“一路小心注意,晴天白日,别让人发现了才好。”李仁友点头躬身告辞。
      萧永宁躲到一旁,只见李仁友扭扭捏捏,摇摇摆摆,走出殿来,直奔侧门而去。萧永宁心中疑惑,脚下竟不知如何地跟在后面,要去探个究竟。
      只见李仁友出了侧门,找个僻静之处,看看左右无人,便脱下衣衫,拽下假发,揭下面皮,放到包裹里,这才大摇大摆,走到马旁,翻身上马,直奔会馆而去。萧永宁运起轻功,远远跟随。
      李仁友进了会馆,李翊文急忙进见。李仁友道:“药买到了么?”李翊文道:“殿下放心。朝中左侍郎办事极是得力,卑职将需要的药单传给他,不消多大工夫,药就送来了,所用之人均是心腹人等,万无一失。”李仁友冷笑道:“白花花的银子送出去,高官厚禄许出去,鬼遇见了也喜欢呀。”李翊文道:“殿下英明神武,才貌双全,这才几日工夫,心愿便要达成。到时好事一成,大理即使再不结盟,恐怕也难置身事外。”
      萧永宁心想西夏人贼心不死,果然另生事端,此事非同小可,须得及时禀明皇上。正沉思间,只听李仁友道:“此事不可声张,你速去准备,傍晚时有人来接李翊武,你扮成大理护卫一路保护,出城后在城外等候,我们近日内就动身返夏。”李翊文大喜,躬身称是。
      萧永宁赶紧躲到一边,运起凌波微步,转瞬不见影踪。他来到馆外,原路返回。路上人流如织,煞是热闹。忽听蹄声得得,一队人马排众而来,陈长城骑在马上,不住张望,状甚焦急。
      萧永宁心想:“来得好不如来得巧。陈统领是禁军副统领,深得皇上信任,由他禀报,那是再好不过。”当下招手道:“多日不见,陈兄安好?”
      陈长城循声望去,随即下马,抢过去拉着萧永宁的手,显得极是亲热,道:“很好很好。承公子挂念,多谢多谢。我因有职责在身,日夜随侍皇上左右,未及看望公子,还请多多海涵。”萧永宁道:“陈兄客气了。陈兄肩负保护皇上重任,须臾不离左右,哪有片刻闲暇?我有一事,请你代为禀报皇上。你随我来。”二人走到僻静无人之处,萧永宁便将所闻西夏王子结交王公亲贵,恐有不轨之图一事说了一遍,只是略去了李仁友私会公主一节。
      陈长城闻言大惊,道:“此事紧急,我须得速速返回,禀报皇上。咱们改日再叙。”说完急忙上马,二人举手作别。
      萧永宁回到公主寝宫附近,找到照夜玉狮,看看天色不早,翻身上马,急驰而去,不多时已到城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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