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鸢雪》白鹿茸

3、初到雪城

　　若是要从皇城回到雪城，还是要走上好几天路程，如果不是因为傅兴耀泼皮耍赖地邀请傅则渊来，他是不会同意的。

　　不只雪城，其余四城离皇城也有一定距离，所以各城执掌者大多长居皇城，留下妻眷儿女在城内，方便早朝，而傅则渊是先皇长子，在天傅国也有一定权力与地位，所以傅皇不管他，也没有资格管他。

　　“啊切。”上官芷清又打了一个喷嚏，从昨天晚上到现在，她已经不知道自己打了多少个喷嚏。

　　虽已出了皇城，没有下雪，毕竟是一月，寒冬的气息依旧没有消退，嗖嗖的冷风吹来，上官芷清只好双手报在胸前，头整个埋进身子里，以这种姿势来取暖，没有火，再怎么取暖都无济于事，上官芷清还是被冷得真发抖。

　　“你们女子，身子骨都这么弱？”

　　坐在前边骑马的锦钰冷不防地讽刺了一下，上官芷清忽的抬起头，看见锦钰那欠揍的摸样，她内心深深被点燃了一把火。

　　火焰在她内心深处蔓延开来，越烧越旺，上官芷清自我认知还是很强的，她明白自己打不过锦钰，只好用手捂住胸口，试图让那团火平熄下来。上官芷清迁了迁嘴角，挤出了一个职业微笑。

　　“是啊！奴婢哪像钰侍卫，穿着皮革毛衣，外套披风，只有一身单薄的纱布衣，自是会冻凉的。”
　　“哼”

　　二人互相对视了几秒，又互给了对方一个白眼。听着他们闹了那么久，马车内的人终于发话了：
　　“牡丹姑娘还真是伶牙俐齿，本王发现你似乎有一种魔力。”

　　上官芷清搓了搓手：“还请王爷不要拐弯抹角，奴婢并未读过书，望王爷理解。”

　　“不管牡丹姑娘说什么，即使是讥笑，斥责人的话，只要从你嘴里说出来，就很温柔，讥笑的话也能听成鼓励，爱抚，叫人要溺死在你的温柔乡里了。”

　　傅则渊这话说得并不夸大，上官芷清的声音确实好听，温柔，话语中不带一些小姑娘的稚气，若是不看脸，谁能想到声音的主人十七岁。

　　“王爷过誉了，奴婢的声音是天生的，再好听也没王爷说得那么夸张。”

　　傅则渊被逗笑了：“你的自我认识真的很强，为什么会叫你牡丹。”

　　“这是奴婢在宫中的代号，奴婢摇号分到了这个名字，奴婢挺幸运的，分到了国花之名，但奴婢还是喜欢原本的名字。”上官芷清别过了脸去，似是想到了以前在上官府的伤心事。

　　二人沉默了半响。

　　“哦？上官芷清，对吧！上官家的二小姐？”

　　马车内男人的声音再次传来。

　　一向沉着镇定的上官芷清此时脸上终于露出了惊讶之色，马上的锦钰也是被惊了一下，他也想不到，一个城执掌者之女，怎么跑到了皇城里来做奴婢，而且他从未听说过上官家针么时候有的二女儿。只知上官大小姐上官赫兰与上官二少爷上官媵。

　　上官芷清缓了一会儿，想要清楚傅则渊怎会知道这件事，难道与他有过交集，上官权绍的保密工作做得如此好。

　　不，没有，至少上一世与这一世都没有。
　　她转过头去，想要问清楚事情的原因。
　　眼睛却定格在了马车横木上的一件白狐裘。

　　那件白狐裘被叠得整齐，就那样放在中间，想也不用想也明白是傅则渊的。

　　“披上吧，外面冷，至于你心中所想之事，日后定会知哓。”马车内传来傅则渊的声音。

　　上官芷清把刚想吐出口的话咽了回去，毕竟傅则渊这话是明显不想告诉她的意思，她也不敢多问。

　　许也是冷了，也不管身份有别，马上便将白狐裘披在了身上，顺势拔开了车帘。

　　傅则渊坐在中间，黑慵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显然没想到她会进来。

　　“王爷既知我冷，不如让奴俾进来坐。”上官芷清脚直向窗边走，坐在了靠窗位置上。

　　“年龄不大，胆子挺大，你如此无礼，不怕本王现在想了你的命？”傅则渊问道。

　　他的眼神钉在在了上官芷清苹果红的嘴唇上，很期待她会如何问答。

　　良久，那张嘴才张开：“想杀王爷早杀了，不会救我，也不会留我到现在，奴婢先前无礼的事还少吗？”

　　“你……。”傅则渊刚想说什么，又被女孩儿空灵的声音打断：
　　“何况王爷还有求于我吧？”她没有自称奴婢，而是“我”

　　傅则渊想回这话，可他确实有事找她，为掩饰尴尬，只好闭口不谈。

　　上官芷清望向窗外，马车行驶得慢，外面的景物看得一清二楚。

　　枯叶凋零，长眠于大地，它是不幸的，被树木妈妈抛弃，长眠在这大地之上，不知未来会有怎样的命运。而被树木妈妈眷顾的那些孩子们啊！在枝干上，虽然已经枯黄，但它们可以迎接下一个春天。

　　上官芷清看到这里，心里也不由被揪了一下，她就像这凋落的树叶一样，被人抛弃，无人问津。越想越痛，埋在心底的那颗心脏，被刀一片片的刮着，她慢慢闭上了眼睛，这样睡下也许会好一点吧！

　　“芷清，芷清？”

　　傅则渊的声音在马车里回响着。“芷清？”

　　他又试探性的叫了一遍 ，上官芷清睡得熟了，没有任何反应。

　　黑夜上的月光照在了上官芷清的脸上，光朝他，暗朝门。

　　已经三天了，傅则渊还没有好好的看一下女孩的模样。

　　女孩很秀气，五官精致，长相可爱，将军府的大小姐被她完美的诠释了，哪里像一个丫鬟呀。

　　她脸上的稚气未消，可她的行为却跟他的长相完全不符合。

　　女孩的睫毛很长，闭上眼睛，还能看到凸出来的部分。嘴唇红润，脸颊白皙，脸蛋上坠着的红显得格外耀眼，两边纤长的刘海将女孩微圆的脸蛋称得有些尖了。

　　上官芷清就在那里坐着，安详静谧，月悬上，烨然若神人！

　　傅则渊坐了过去，将兜帽为她戴上，女孩应是感应到了他，顺势倒在了他的肩头。

　　傅则渊顿住了，过后，闭上了眼睛，那得逞的笑容也掩饰不住的露了出来。

　　上官芷清在第二天早上醒后，根本不知道自己是在傅则渊肩头上睡着的，她只觉得自己很饿，傅则渊出来的时候只带了两人的粮食，现在多加了一个人，粮食已经不够分了，可距离到雪城却还有整整一天的路程。

　　上官芷清也知道自己这样很冒昧，可还是按耐不住朝傅则渊问了句：“我可以下马车去找吃的吗？能等等我吗？”

　　“小丫头，现在是长能耐了，知道我有求于你后，竟然都不用奴婢自称了”傅则渊戏谑道。

　　上官芷清很无语，无奈肚子太饿，只好用奴婢自称再询问了一遍。

　　傅则渊刚才只是想逗逗他，并未真的介意她用“我”自称。也同意了她下去找吃的，毕竟他自己也挺饿的，他也想看看这个小丫头能找到些什么好吃的。

　　上官芷清裹着白狐裘下了马车，正巧看到了锦钰那鄙视的眼神，上官芷清没有理他，只是朝着树林伸出去了，她心里有底儿，她知道自己能找到什么食物。

　　倒是锦玉钰有点瞧不起她，要知道，上官芷清从小一直生活在上官府，又一直在皇宫里，第一次出来还独自前往树林，能不死就不错了。

　　上官芷清朝着树林深处走，地下的污泥已经将她的鞋子，衣裙弄脏了。她不在意，继续朝着里走。

　　小姑娘纤细柔美的手，一遍又一遍的拨开树林里紧贴一起的树，已经被划伤了无数裂痕。

　　上官芷清很痛，但也不枉她这么痛，前面终于出现了一只——鸡。

　　上官芷清的眼睛在发亮，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用布满裂痕的手抓住了那只鸡。

　　又不知在哪里找来了一捆柴木，烧好火用了半个时辰左右，将那只鸡杀掉。

　　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这只鸡就被烤得滚瓜烂熟了。

　　香味四溢，上官者清拉下了鸡腿，先用舌头舔了舔，这才放心的咬一口下去吃。

　　好歹是个大小姐，饿到极度时，吃着美味的鸡竟也能优雅慢悠，她突然想到外边马车里坐着的两个男人，拿着烤鸡，又向马车的方向跑回去了。

　　锦钰已经等得不耐烦了，看着上官芷清抱着一只烤鸡回来，顿时睁大了双眼。

　　上官正清拿了只鸡腿给他：“锦钰侍卫辛苦！”

　　锦钰刚想接过鸡腿，傅则渊就开口了。又抽回了，伸出的手。

　　上官芷清见这架势又上了马车，傅则渊皱着眉，望着她。

　　上官者芷清以为他因为自己回来太晚，生气了，但傅则渊一直看着她的手，拉上手布满裂痕，还有血迹渗出。上官芷清又以为他想吃鸡了，把鸡递给了他，傅则渊没有接，还把头转向了别处。

　　上官芷清不明白，便自顾自的又吃了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上官芷清听到了风声，不是断断续续的，是很大的，还掺杂着人的脚步声。

　　她伸出了一只手，有东西落在了她的手上，化掉了。湿润的手感传到了上官芷清整个身体。

　　是雪！

　　上官芷清喃喃道：“雪城，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