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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6、推动血染的车轮 ...
涅露那复国派……
唐方朔将眼镜取下,缓慢而轻柔地擦拭着。这个名词在他嘴角翻滚,可临说出时却又只化作一声叹息。神军处处长办公室里,空气悄然无声,只有大溪州火热躁动的阳光,叩问着紧闭的窗户。
檀香木桌上摆了一封已经被拆开了的信,信件落款是唐毓盈。他已将信读了两遍,心中的感情也不知是欣慰还是苦涩——他刚要拿起来读第三遍,办公室门忽然被敲响了。
“唐处长,您的下午茶。”说话的是一个陌生的声音——过去负责送来茶点的是杂务官塔里希斯,他对他的声音再熟悉不过。于是他将信件藏起、慢慢走到书柜后,以最轻的声音将装着龙骨剑的剑鞘取下,“请进。”
门被轻轻推开。一个杂务官装束的青年男人徐步走入,捧着的托盘里装着琉璃壶盛的花果茶,以及两块蛋糕。唐方朔握着剑柄的手在看到他的瞬间下意识地收紧,而后很快放松下来。
“阿尔伽那。”
被称为“阿尔伽那”的男人点头,确认门已关紧后摘掉了头上杂务官的帽子,露出他一头少见的柔软白发,“唐处长。看样子,您已是收到令爱的来信了?”
“不错。”
阿尔伽那直了直脊背,“如果您需要的话,我可以派遣我的龙送您到春原。”
唐方朔抬眼看他,钴蓝色的眸子中不泄露一丝情绪。
“倘若我说不?”
阿尔伽那耸肩,“呃?那我可以派遣我的龙把您抓过去。”
“我早就料到了。”唐方朔道,“你们四只串通一气的兔崽子。”
“您给龙心四人取的绰号足够多了。”
气氛变得稍微轻松了些许。唐方朔示意他坐下,分享不知他从哪拿来的蛋糕,“塔里希斯呢?别告诉我你打晕了他。”
“您大可放心,我用一瓶羚醉酒就混了过去。现在塔里希斯在花园里对影独酌——呵呵,神军处的工作氛围可真是松弛。”阿尔伽那道,“想来您也可以轻松一些。”
唐方朔抬了抬嘴角,露出一个不甚热忱的苦笑,“并没有。月神大人对底层的官员可谓是放手不管,但是对我们则另当别论。这两年来,他的态度始终很奇怪,好似是我成了他的监视对象。我自诩是他的手下中表现最为忠诚的一人,可哪怕做到如此地步也无法让他打消对我的疑虑。他对凡人部下的疑虑有增无减,信任则跌至谷底。”
“谁能理解皇帝的心思?”
阿尔伽那用银叉敲了敲盘子,“等等,您别说我,我没当上皇帝。”
“你险些就是了,小皇帝。”唐方朔摇头,“不聊这个。我说不准我能不能从这里出去……我已经一年半没有离开这里了。出入的控制很严格,比监狱还要苛刻些。”
“这好办。您身上有哪不舒服么?”
“坐久了,后背有些疼。”他如是道,“尾根也是,可能是太久没有把尾部放出来。”
“噢!典型的办公族不适症。那么,您可以申请一天病假,去春原镇最好的药师院瞧瞧;这样听着就合理多了。”阿尔伽那思考着,“而且我认识一名医师,他可以帮您开诊断报告。天衣无缝。”
“你想的很周道,多谢你……阿尔伽那。”
阿尔伽那笑了笑,神色阴沉下去。
“我不想再让这片土地上的人们遭遇八百年前的那场劫难。文明的历史,从来便应该由文明的主体去谱写,而不是依赖于傲慢贪婪的神。”他回过头,“唐处长。”
“嗯?”
“如果有机会……您会杀了他吗?”
唐方朔没有立即回答,只是有些疲惫地将眼镜取下,收回办公桌上摊开的眼镜盒中。阿尔伽那取下用于伪装的帽子,立在门口并不动弹,只等着他的回复。
“倘若复仇之日来临,我会助你一臂之力。”他道,“代我向阿尔奎的王族问好。”
鲥鱼港旧训练场位置偏远,坐龙车也需要跑上一段时间。这段日子里,林语棠已经慢慢熟悉了龙车的速度,之前晕车的痛苦也慢慢消减。
阮业明坐在队伍最末端的龙车上,他的骷髅狗——用一条小毛毯裹着,防止它的骨头在强风中发出刺耳的碰撞声——趴在他的怀里。同行的还有大约十人,有低年级生也有高年级生,交谈着一路前行。
金发的女孩,艾莉娅,骑在队伍的最前面。她就是在鲥鱼港附近的沙滩上登陆,来到了洛纳西亚,因此相当期待着重新见到东部的广袤海岸;紧随其后的是林蕈。
“余玖玖没来吗?”林语棠好奇发问。
“是我让他不要来,我想稍微安静一段时间。”她回头答道,“这段时间,我总感觉我马上就能恢复过往的记忆,可是不管怎样,好像都是只差一点……或许让余玖玖暂时离开我的身边,能帮助我更好地想起来吧。”
“所以你知道你自己失忆啦?”对二人爱情十分感兴趣的艾莉娅也加入了对话,“你不觉得……嗯,有点突然?发现自己之前有一个谈了很久的男朋友什么的。”
“我知道。隐约的记忆告诉我,这样的事情已经发生了许许多多次。余玖玖一直守候在我身边,只是每一次失忆……他的出现于我而言都是陌生中带着熟悉,就好像生活中会出现的‘既视感’一样。他的存在就是一处模糊而庞大的‘既视感’,让我无法忽视。在这样的强烈感觉下,不管他说他和我是什么关系——哪怕是父女之类,想来我也会相信的。”
“原来如此。”艾莉娅认真点头,“如果是很离谱的关系,你也可以接受吗?万一有人借你失忆骗你怎么办?”
“我的直觉会告诉我真伪。”她微笑,“爱是一种比时间更久远的存在。或许在创世之初,‘空间’与‘时间’的概念皆未出现、人性也尚处在黑暗与混沌之中,最先能够感知到的存在便是爱。”
龙车的行进颠簸起来。她转回去,但声音并未因此而减弱,“余玖玖告诉我,我曾经是来自特兰妮洛的大法师——正因我的法师身份,我才能更好地感知世界,因而在进入洛纳西亚域内时,感应到了未知的凝视。我醒来时,那种被不可名状注视的不安仍然萦绕在每一个角落……阳光、海岸、龙,这个世界或许并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还会有离别和死,”林语棠补充。
“还有战争。”
他回过头,是先前在秘境中负伤的少年比埃勒夫斯,不知怎地也加入了对话。
“战争出现之后,或许只有阳光仍然还在这儿。”他道,“而且很快就要打仗了。我已经闻到了空气中的——味道。不是硝烟,就是一种难以言喻的褶皱……”
“很快是多快?我不信。”艾莉娅控制着险些跑错了道的龙,“神的控制之下,人的力量不算什么,因此战争根本没有存在的意义。神只要一出手,天下就太平了,先前造的兵器、为战争而死的人们,一切都是白搭。”
“我爸爸在盐城神军处服役,是一名军人。他最近写来的信都不太平,训练在增加,强度在提升,空气在变冷——他说不消半年便会打起来了,最先动手的还说不准是哪方。”他目光沉静,甚至到了一种无所谓的程度,“正是因为神的强大,战争才重新拥有了意义。你们听没听说过一个地方,现在已经没了——叫文渚城?”
“什么是文渚城?”
“一座古城,在亚人刚出现的时候建立起来的。你看,那时候亚人连话都不会讲,却建立起了一座很完备的城池,正是因为神族的干涉。”比埃勒夫斯的手指在龙脊上比划着,“春神初枝教育人们如何耕作、放牧、使用魔法、建造城市。可是城市并未因此繁荣昌盛,而是在一百年后就走向了隳亡。他们的心智并不足以匹配超前出现的生产力……”
“然后就没了?”
“呃,是的,没了。初枝在教授完应教授的一切后便离开了文渚,因此,文渚人在拥有铁犁牛耕之后仍然回到了野蛮的状态,为了夺取权力而厮杀,实行群婚制和残忍的人祭……最后,统治阶级在内乱中死的死散的散,平民社会也因为失去了领袖而变得更加混乱。再最后,啪,人要么死在文渚的废墟里,要么逃跑;逃跑出的秉性好些的几个文渚人来到东方,也就是我们今天所在的春原……带着神所教授的生产技术,建立了独立于神的新文明。这就是春田州的前身。”
“文渚的覆灭为所有神敲响了警钟。最先诞生的神祇,风神大人,于是率领众神达成了一个共同的神间约定,不得干涉凡民的文明进程。”比埃勒夫斯抬起头来,“这个约定让文明得以赓续,却也把‘人’置入无希望的角斗场中,我们在无意义的泥潭里厮杀、缠斗……直到死亡降临。”
“没错,战争在长时间的尺度上,是推动文明进程的客观因素;可对于此时代中的我们而言,以千万人的枉死去换取车轮的一瞬滚动,真的值得吗?”
“在死的深渊中流血,流血后方能蝶变……”
“这即是历史,这即是人。”
云舸:
咩咩:我知道了你又没写上一类卷破防了来小说里发癫
云舸: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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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推动血染的车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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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公告
我!的!封!面!老!是!挂!大人们如果看到封面变成默认了的话请敲敲我TV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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