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扶贫，但前男友》脉脉春风

64、完结篇「上」

　　“你知道什么是《中华人民共和国土地管理法》和《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吗？”

　　苏青青单手环胸站在田埂上，身前是大气不敢出的强征「过路费」的一群人，身后是看上去一拳可以锤死一头牛的保镖若干。

　　“瞧我说什么呢，你们肯定不知道。是这样的，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土地管理法》的规定，农村集体土地属于农民集体所有，任何个人或组织未经农民集体所有者同意，不得亲咱、挪用或者以其他方式非法占有。所以，你这私自圈地属于违法行为。

　　“好，再说收取过路费的行为可能构成抢劫罪或敲诈勒索罪。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的规定，以暴力、胁迫或者其他方法抢劫公私财物，都是违法行为。

　　“你们瞪我干啥？怎么，想私了？也行，不是爱动手吗？来吧。”

　　苏青青拍了拍手，身后镖便走了上去，和村子里的人「讲道理」。

　　“这么好轻松打发的事情，也就是小池这个心软的，才会被欺负那么久！”

　　苏青青小声埋怨着，同时还不忘微笑回头，对着山坡上的二人比了个OK。

　　沈回点头，牵起池意的手，什么都没说，只是继续朝着山顶走去。

　　翻过一面山，另一面却好似换了个天地。

　　路平了，沈回松开了手。

　　“对不起。”
　　池意说。

　　沈回的脚步没停，比池意先一步走到几处被杂草掩盖的坟前。

　　“我并没有生气，也没有任何负面的情绪。”
　　沈回打理着杂物，没有回头。
　　“你没有做错任何事情，或者说，关于你隐藏情绪和发泄情绪，对我来说都是完全可以接受的。所以，你不用道歉。”

　　池意看着他拿出祭祀用品，在墓碑前一一摆好。

　　池意咽了咽喉咙，慢慢走了过去。

　　“对不起。”

　　沈回微微蹙眉抬头，刚准备说什么，却发现池意的这句话并不是对他。

　　“爸、妈，对不起，我很久都没来看你们。虽然，这也是你们想要的。至少在周二他们家的狗都死绝之前，都让我别来。”

　　沈回无声地笑起来，慢慢退到一边。

　　“爸，你走了之后，我跟妈真的过得不好——这也是我妈每次都不让我说的。他们都欺负我妈——你在的时候也欺负。

　　“有人说，都怪你走得太早，才让我们日子难过，但那时候我就想不明白，又不是你自己想死，为什么要怪你。并且，我和我妈都从来没怪过你。

　　“我妈觉得都是因为我们，才会让你这么辛苦，明明身体已经不好，却还是要去伐木场上班；老板和工头都黑心得要死，也不敢辞职，就怕没了钱给家里。

　　“你走的时候，都还在想着拖欠的工资能不能发下来——哦，对了，没发，抚恤金和赔偿款也没给。我妈没去闹，你也知道她，比老板亲儿子都体恤老板的不容易。”

　　沈回微微别过头。

　　“妈，到你了。可是我好像没什么想说的，每天睡觉前我都会给你说话，今天实在也憋不出来了。

　　“哦，就一件，我今天差点又被周二他们家的狗咬了。”

　　沈回想起了在池意右胯骨处的咬痕。

　　“但是没咬着，嘿嘿！我拿了棍子，我现在力气比以前大了，要是我小时候也有这么大的力气，我们就能经常来看爸爸了。

　　“说个解气的吧，周二他们今天被打了，打得可惨！你们是没看见，他都趴地下求饶了！什么？哦，不是我打的，是沈回打的。

　　“嗯，今天沈回和我一起来的。”

　　沈回含着水光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疑惑。

　　“哎，我都说了，他本人更好看！你们平时隔得远，今天刚好看得更清楚些。他个子比我还高，块头也比我大了一圈，但是我塑形练得比他好。

　　“有他在，没人会欺负我。姓林的那小子不算的，之前就跟你们解释过了。他今天还为了我打人呢！沈回打人，说出来我自己都不信。

　　“但是，如果是为了我，那我就信了。因为他真的可以为我做好多事情，很多很多！他很爱我的！可是……”

　　池意的欲言又止，让沈回再度回头。

　　他看着池意，像是做错事的孩子一样低下了头。

　　“我今天冲他发脾气了。我知道他不介意，也是因为这样，我才会这么过分地把脾气都发在他身上。

　　“他不怪我，一点都没有怪我，这才令我更难过。我跟他道歉，但是道歉并不能弥补我做的事情。明明我自己最讨厌的就是沈回的沉默，可是今天我又这么做了。

　　“我就是害怕，害怕再见到周二他们家的狗，害怕沈回见到周二家的狗。

　　“沈回，他知道我所有的事情，所以他一直觉得我很勇敢，觉得我是这个世界上最勇敢的人。但是，如果他今天见到了周二家的狗，就会知道我一点都不勇敢。

　　“我很怕事，我怕周二家的狗，我怕尔山上的人，我怕林千屿，我怕沈江，我怕沈来……他们都是疯子，我怕他们。

　　“你们教会了我很多东西，要与人为善，要好好读书，但是没教过我怎么面对疯子。

　　“我在自己学，我学着去面对很多事情，可是，真的很难，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自己到底该怎么做……”

　　池意的啜泣声越来越大。

　　沈回刚迈开步，池意的哭声就停止了。

　　“但是，但是沈回教我了。他说，他说打不过要叫人，他会帮我。他教会了我很多事情，真的很多。

　　“爸，他比你还要高；妈，他比你还要温柔。他是我见过，在这个世界最温柔、最强大的人。

　　“他唯一的缺点，唯一的缺点就是爱我。

　　“这也是我最难过的事情，我从来不知道，原来被人爱是这么一件难过的事情。因为他爱我，他做的一切事情都是为了我。我好怕自己接不住他的爱，我好怕自己没有办法回报他的爱，尤其是，他告诉我，他不需要我爱他的时候。

　　“怎么会有人这么对我呢？爸、妈，你们无条件地爱我，不要求任何回报，他怎么也可以这样呢？他，沈回是不是很傻。他真的是我见过最傻的人。”

　　池意停下。

　　“可是，我真的好爱他。”

　　池意抬起头。

　　“如果你们在就好了，沈回会对你们很好的。你们，你们再也不用这么辛苦，哪怕只是为了活着，哪怕只是一个外乡人娶了瘸子，就被人指指点点一辈子。

　　“我想让你们过好日子，就像现在的我一样。但是为什么，你们都不在了呢……

　　“我真的可以，真的可以让你们过上好日子。”

　　池意被沈回从身后抱住。
　　沈回没有擦去池意的眼泪，只是将他抱住。

　　你们看，他允许我哭的，他甚至不会说「别哭了」，他只会抱住我，接住我的任何情绪。

　　“我说得差不多了。”池意瓮声瓮气道，“你们和他们说会儿话吧。”

　　沈回点头，慢慢松开了池意。

　　池意往一旁走去，可还没等他擦干净鼻涕，沈回就走了过来。

　　“这么快？”
　　“嗯。”
　　“你说了什么啊？”
　　“就两句话。”

　　池意歪起头：“哪两句？”
　　沈回笑了笑：“第一句话是自我介绍。”

　　“第二句呢？”
　　“不告诉你。”

　　池意撒泼打滚求了很久，从直升机到汽车，从尔山到竹湾，沈回仍旧守口如瓶。

　　-

　　“池老师，你们怎么坐那么远啊？”
　　“冷战！”

　　池意夹了筷子酥肉，端着碗又回到长桌另一端，留给沈回一个冷酷的背影。

　　莫望山挑眉看向沈回，得到对方委屈的耸肩。

　　酒瓶从莫望山眼前递过，来到了苏青青手中。

　　“Rachel姐，你一定尝尝，这是徐婶自己酿的！”
　　“「三无」产品就跟小何办事一样让我不放心。”
　　何映秋抬手拒绝。

　　徐闻将一钵还在冒热油的水煮肉片，从何映秋抬起的手上方端入餐桌。

　　他接话道：“小何怎么办事不放心了？人菜择得可好了！你看这小葱就是他择的！”

　　“难道你没发现，这葱被择得只剩下没满月的苗苗了吗？”
　　艾羽夹起粒小得不能再小的葱花。

　　“这是野葱，本来就小。”张校长夹起肉片，吹了吹，“诶，是那个，辉宇爸爸送来的。”

　　“王辉宇他爸来了？怎么没来找我！”
　　王蓉刚准备落筷的手顿住，扭头看着从身后走过的张校长。

　　坐在她身旁的柳舒云给她盛了大碗饭，宽慰道：“王老师，他爸可怕你了，生怕你又拉着他聊升学的事情。”

　　“不应该聊吗？你看，这学期结束了，下学期就得抓小升初。足球队里的孩子都有了着落，单个剩下的就那些！诶，赵教练，球队孩子那些都谈拢了吗？”

　　“啊？”
　　赵哲玮被池意拽着说话，差点没听清。

　　他仔细回忆了下，答道：“都談好了，只要成績過關，不會再有入學考和面試。”

　　“哎呀，现在这小孩升学可麻烦了。”

　　坐在赵哲玮对面的小羊拉着小何道：“我儿子幼儿园进小学都有面试。还要问父母情况，我就一司机，也没啥文化，但我媳妇说了两句，人还真给我进了。”

　　“小羊哥，嫂子怎么说的啊？”
　　“她先说，我在沈建工作；再说，我负责总裁办工作的整体把控和推进。”
　　“仔细一想，的确没毛病！嫂子真厉害！”
　　“还得多亏有我们沈总签名的推荐信，不然也没那么轻松。”

　　池意抬起眼，抽着嘴角，戳米饭，没好气道：“我看他沈回不挺能说的吗？怎么一到跟我爸妈，就说了两句话，还藏着掖着！”

　　“哦，原來你和沈總是去祭祖咯，怪不得去了那麼多天。很遠嗎？”
　　“没，早上去的，之前回了趟沈家。”
　　“嗯？沈總不是和他父親鬧僵了嗎？怎麼突然回去啊？”

　　池意咽下一口饭，看了眼闹哄哄的饭桌，想着反正也没其他人能听见，就准备开口——

　　张校长：“大家静一静，我宣布个事情。”

　　池意：“我和沈回去新西兰领了个证。”

　　全场安静、屏息凝神、鸦雀无声、噤若寒蝉、一片死寂。

　　池意：。

　　打破沉默的是王蓉。
　　她淡定喝了口酒道：“校长，不用这么隆重吧。”

　　“额，我是想说，涨工资来着……”

　　“什么？！领证？！”
　　“什么？！领证？！”
　　“什么？！领证？！”

　　张校长慢腾腾坐下，自言自语道：“看来大家不是很关心涨了这100块钱的事情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