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扶贫，但前男友》脉脉春风

32、磨刀霍霍

　　“你刚刚那一脚是什么？快乐足球？”
　　池意被陈鑫一脚朝着角球区飞去的射门，气得话都说不利索。

　　竹湾小学和人民街小学的主场作战，却在上半场踢了个0:1。

　　“后防都快被对面打成筛子了！怎么，你们别是觉着，自己已经出线，就给我开摆了吧？！”

　　更衣室里，众人交换了个眼神，最后，张峥亭开口问道：“池老师，什么叫做「开摆」啊？”

　　池意：......

　　“我來，我來...”赵哲玮拍着池意的肩，站到了他身前，“這個開擺的意思呢，就是說，誒你們...”
　　“老赵！”

　　池意咬着牙，怒吼了一声。

　　“池教練，這個時候你更不能急哦！”赵哲玮指向他身后，“沈總，麻煩您幫我栓著點池教練。”

　　池意一怔，顺着赵哲玮抬手的方向看去，只见沈回慢慢点头。

　　池意盯着他没说话，却也在沈回侧身让出更衣室门时，抬步向外走去。

　　“赵教练说得有道理，越是这个时候，越是不能急。”
　　沈回领着池意，往走廊深处走去。

　　密闭走廊里，弥漫着厚重的木材味儿，楼上还传来工人施工的电锯声，不算大，却依旧给池意的鼻耳器官，蒙上了一层薄纱。
　　这让他几乎快忘了，自己现在正和沈回待在一块儿。

　　可他却没有在心底默算，距离他上次和沈回单独在一起，已经过去了十四天。

　　“有些急躁，是因为想到了出线之后的12进6吗？”
　　“你又怎么知道？看来，有的人还真是什么都跟你说啊。”

　　沈回脚步一顿，很快就继续跟上了池意的步伐。

　　“不用担心那么多，今天就当作是了解你们十二强的对手。”
　　“走了。”

　　沈回看着池意头也不回地离开，一时间，还真不知道池意在想些什么。

　　下半场，易边而战。
　　张峥亭从后场策动进攻，一记长传给到谢同，后者在中圈附近右脚内侧兜传。
　　足球越过人民街小学后防，精准落到跑位后的黄旋脚下；黄旋抬脚抽射，却被门将扑出。

　　池意抬起的手，和他瞳孔中熄灭的光亮一道快速放下，无奈地鼓掌打气。

　　“怎么会这么稳呢？”
　　池意拿起水，放在嘴边却又迟迟没能喝下去。

　　“你講的是對面的後防，還是門將？”
　　“全部都很稳，很稳...就像是...”
　　“數學大題的標準解析過程。”

　　池意点头，把水瓶又给放了下去，皱眉问道：“他们连阵形都没乱过！边路跑动的范围，就跟拿卷尺量过一样。”

　　赵哲玮挑眉，回道：“如果是換一般球隊，他們還有可能很快打亂對面，但是，我們不行。”
　　池意愣了愣，问道：“什么意思？”

　　“人民街小學的戰術和跑位，簡直是為我們量身打造的。”

　　此言一出，池意就回过了味儿。

　　要说，上半场踢得烂，的确是后防问题最大，但他也着实没想到，他安排了双前锋，也能被对方防得死死的。

　　“他们到底看了我们多少研究资料啊？”
　　“我聽說，他們學校的小孩，一周可以做7套試卷。”

　　池意抿紧嘴唇，下意识地回头看向前排看台。
　　视线很快就找到了沈回，因为对方也正看着他。

　　沈回的目光从池意脸上，转移到他手中的水杯，口型道：「喝水。」

　　池意怦怦直跳的心脏，也就在此时逐渐平缓。
　　他回过神，咕咚灌了几口水。

　　终于，竹湾小学赢得了角球机会。

　　池意赶紧冲到边线，死盯对方禁区门前，就差自己冲上去，拉着人调整站位。

　　谢同开出右侧角球，足球落到后点，对方后卫跳起想要头球解围，却抢错点，球被江浩夺下，后撤瞄准，直接抽射球门。

　　池意一跃而起，却也只能无奈看着那球正中门框，可还不等他出声惋惜，足球弹射回到禁区，禁区内争抢又再次焦灼起来。

　　池意一口气刚吸上来，就看见对方后卫不知是太过紧张，还是什么，直接放倒了刚拿到球，甚至还没有调整好射门姿势的于兴格。

　　“点球！！！”
　　“點球！！！”

　　池意和赵哲玮直接冲向边裁，后者举棋，主裁在提醒下走向视频裁判处，确认无误后，判给了竹湾一个点球。

　　毋庸置疑地，黄旋走了出来，站到球前。
　　主裁一声长哨，黄旋不带丝毫犹豫地后撤、助跑，将球轻巧推送进了球门。

　　1：1战平。

　　黄旋能够成为队内第一点球手，除了他射门的极佳准头外，就是他心理素质极好。
　　哪怕是在此刻，也能够轻松踢进，注意说明一切。

　　池意大力鼓起掌，笑着回头望向沈回，但很快，他的嘴角就蔫巴了下去。

　　沈回没有再看他，沈回在和莫望山交谈。

　　但沈回就是沈回，他总是能捕捉到池意的视线。
　　可这次，哪怕他回头再过及时，也只看见池意叉腰的背影。

　　众人刚回到中圈，主裁还未来得及吹响重新开赛的哨声，边裁率先举起了换人灯牌。

　　池意看着对方教练，沉着脸，完成了两个对位换人。
　　刚在禁区犯规、送给竹湾一个点球的后卫和上半场并未有太多拿球机会的影锋被换下。

　　池意目光转到下场的二人脸上，没有遗憾、没有挫败、没有不满，又或者说是什么表情都没有——很奇怪。

　　最后，竹湾小学和人民街小学的第一回合比赛，以2：2平结束。

　　竹湾村村民眼中，好像只要不输球就是胜利，又或是他们本就喜欢全村搁一块儿吃饭，庆功宴是一场不落在办。

　　池意戳着碗里的米饭，心思还留在下午的球赛上。
　　真让他说，他也说不上来，就是奇怪，好像……

　　“好像，他们并不想赢球。”

　　池意抬头，沈回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他身旁。

　　“你还没回去吗？”
　　“嗯，本来准备走，但是...”
　　“沈总！”

　　莫望山的声音便打断了对视的二人。

　　池意没有跟着沈回一起回头，而是将原本侧过的身子又转了回去，端起桌上白米饭就往嘴里倒。

　　“等我。”
　　“呜——等，个——呜——屁！”

　　池意往嘴里又灌了大半杯雪碧，才把那口饭顺下去。

　　散席后，池意连赛后例会都没开下，毕竟，今天这事儿，他自己都没个眉目。

　　就像沈回说的，这件事情——

　　“人呢？！”

　　池意从厨房帮把手出来后，民宿坝子里空空如也，哪里还有沈回的人影。

　　“好好好，放我鸽子是吧！”池意叉着腰，气得往外冲，“在一起四年从来没放过我鸽子，今天倒是头一回！我倒要知道，你跟那个...唔！”

　　“小心。”沈回扶住撞到他后背的池意，快速将电话收了线，“撞到鼻子了吗？我看看。”

　　池意疼得眯起眼，任由沈回把他的脸捧起来，借墙角高处的微弱路灯和月光，仔细看着撅着鼻孔、怪异姿势的自己。

　　“好疼...”
　　“这么黑，要看路。”

　　池意睁开一只眼，看着沈回微微蹙起的眉头，心底泛起阵阵柔波似的悸动。

　　可很快，他心底那头小鹿就给撞歇菜了过去——

　　莫望山：“沈总，我找到了...噢，池老师也在啊。”
　　池意：......

　　什么叫做，我也在啊？！

　　池意没好气地拍开沈回的手，脚步抬起——

　　五秒后：

　　“池老师，你这是...”莫望山指着右脚悬在半空的池意，“想走，还是想留下来啊？”

　　池意：......

　　“我这就走！”
　　池意脚重重落到下，左脚后脚跟离地就想走人。

　　——他的手腕被沈回握住。

　　“松开！”

　　沈回轻叹口气，还是松了手。

　　五秒后：

　　“池老师，你不走吗？”
　　莫望山看着抱胸站在原地的池意。

　　“我为什么要走？”池意瞥了眼嘴角扬起的沈回，“你笑什么？”

　　沈回迅速抿嘴，真诚摇头。

　　五秒后：

　　池意等不下去先开了口：“说啊，你们原本准备说什么，现在就说啊！有什么是其他人不能听的吗？”

　　莫望山看了沈回一眼，答道：“没什么，就是沈总找我拿几张黑胶。”

　　池意沉默了。

　　他问道：“你破产了？”

　　沈回眨眨眼，坚定摇头。

　　“哈。”
　　池意冷笑一声。

　　池意走了，这次是真走了。

　　“池老师特别喜欢这一张。”
　　莫望山的出声，打断了沈回跟上的脚步。
　　他说着，抽出一张方形撞色唱片封套，递向沈回。

　　“John Clain.”
　　沈回念出封面上的爵士吉他手名。

　　不得不说，这是位将现代与复古融合得极好的吉他手，但是，沈回本人对此类「独特新流派」极其无感。

　　“他说的？”沈回问。

　　“嗯。”莫望山点头，“我来的那天，正巧在演奏他的吉他曲，池老师很喜欢。Funky Christmas.”

　　沈回没听过这曲子，但单单是听名字，就好似有人同他讲，期权定价理论的核心原则是「套利」原则一般，足以令他陷入沉默。

　　沉默的秋夜，田野间都没了乱叫整个夏天的蛐蛐。

　　所以，当手机震动响起时，才会把正在磨刀的池意吓了一大跳。

　　“说。”
　　“在做什么？”
　　“磨刀。”

　　沈回抬起眼皮，微微起身，看了眼窗外，确保没有江城池姓杀人狂在跟车后，继续说道：“比赛的事情，还没来得及说。你怎么看？”

　　好好好，十天半个月没给我打过电话，一打电话开口就是公事公办是吧？！

　　嗖！

　　池意将柴刀砍入土里。

　　“就没想通。你提了那句，‘他们并不想赢球’，我才稍微有点思路。”
　　池意无奈叹气，没办法，有求于人，能屈能伸。

　　“嗯，第一点，他们对你们战术太过了解，这一点我不是没有怀疑过其它，但更大可能还是在于他们功课做得透彻；第二点，他们球员上下半场的表现完全不一样，下半场禁区犯规，你应该也发现了。”

　　池意暗自点头，却道：“你说，你怀疑过其它，什么意思？”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只是未经证实的猜测，你不必放在心上。人民街小学的其他比赛和赛后采访，已经整理好发到你邮箱了。”

　　池意把玩着鞋带，没应声。
　　再一次地，沈回好似知道他在想什么，说道：“我要去京城出差，最短三天。你先看，等我回来，我们再复盘，这样可以吗？”

　　池意手指顿了顿，慢慢点头。

　　听筒传来沈回的轻笑。

　　“池池，你点头，我看不见的。”
　　“……知道了。”
　　“嗯。”

　　双方再次陷入沉默，似乎都有什么话卡在了喉咙，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那我挂...”
　　“礼物看见了吗？”

　　池意刚站起来，腿还有些麻，听见沈回这句话，那股麻意好像席卷全身，直到他的舌尖。

　　“什么礼物？”
　　“上周放在你办公抽屉中的。”

　　沈回听着那头传来的微弱风声，补充道：“别跑。”

　　池意夹着手机，拉开抽屉，果真见到一个被文件掩埋的银色长方形礼物盒。

　　“上周？为什么现在才跟我讲啊...”
　　“怕你不肯收。”

　　池意扯了扯嘴角，嘟囔道：“说得好像，你现在给我，我就会收一样...”
　　沈回连着嗯了好几声，说：“打开看看吧。”

　　池意被沈回这么一说，挑起了好奇心，撕开包装纸后，打开盒盖——
　　是一个胡桃木相框，里面放着张三人合照：池意站在中间，右手边是牵住他手的沈回，左边和善握住他肩膀的是——

　　“啊啊啊啊！Z神！！！”

　　池意尖叫不过三秒就停住了。

　　“不对啊，这是之前我们去看欧冠时的合照...这算什么...”
　　“打开，背面。”

　　池意放下手机，拨开压住相框被的拨片。
　　只见，原本照片的白色后面，密密麻麻写满了英文。

　　“和齐默尔曼聊起你，他问你怎么没来，就提了你现在正在做的事情。他很是很触动，主动要求写下这个，让我转交给你。”

　　池意看着上面鼓励和赞扬的话语，眼眶一热，接着，他就看见最末一排歪歪扭扭的中文：「池意，奔跑，别停。」那一刻，鼻尖的酸意瞬间涌了上来。

　　“你，谁家好人随身带着照片啊，要是，人家忘了我是谁，那多尴尬啊...”
　　“不会的。”

　　池意知道，把他记挂在心上的，不是洋洋洒洒写了一大段的退役顶级巨星，而是沈回。

　　他吸了吸鼻子，垂着眼，小声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做什么。”
　　电话那头的人，思索一秒，回道：“嗯，想要你把这张照片留下。”

　　“我就算是留下，那也是把我偶像的亲笔搁外面！”
　　“那样也不错。”

　　池意慢吞吞地将照片放回相框，捏着袖口，擦拭着玻璃镜片，把它端正摆在电脑旁。

　　“和我偶像比，你惨败！”
　　“咳，应该的。”

　　池意拖着步子，慢悠悠往外走。

　　“你...”
　　“三天，我保证。”
　　“谁管你什么时候回来！”
　　“嗯，是我自己想说。”

　　池意死要面子的话语和他的身形一同隐入夜色之中。

　　一双眼睛从他的背影移开，伴随着主人推开办公室房门，视线落到桌上电脑和一旁的三人合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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