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沉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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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末秋春，碧绿梧桐叶被风卷起灿灿金黄。
公园里的涂色小瓷人摊位随处可见，池意以往都只是路过，没试过。
今天，联赛冠军的奖金发了下来，池意开心得不行，大手一挥，对正在洗玻璃杯的沈回宣布：“今天，给你整个好的！”
沈回将被子放入烘干消毒机中，点点头，随后开始脱起了衣服，淡淡道：“好。”
池意：“你脱衣服干嘛？”
沈回认真地看着池意，不言而喻。
池意：......
池意开车吧沈回带到公园入口时，沈回的表情有些犹疑，但看见池意满脸期待，便也深吸一口气，跟着下了车。
“镪锵！”池意走到摊位边，拿起一个纯白色哆啦A梦，“是不是很像你！”
沈回左看一眼打太极的，右看一眼嗮太阳的，最后看向池意手中的陶瓷。
“我和他，除了都戴眼镜，还有什么相似之处吗？”
沈回问得认真。
“啊？哆啦A梦没有戴眼镜啊。”池意拿起来又看了一眼，不敢相信，“你不会不知道机器猫吧？他的能力是什么，你知道吗？”
“掉毛。”
“嗯？”
“猫都会掉毛。”
池意：......
“哆啦A梦有魔法口袋，还有任意门，可以帮大雄完成好多好多愿望！”池意拿起画笔涂了起来，“哥就像是我的哆啦A梦一样，所有愿望都可以帮我实现。”
“原来是这样。”沈回歪着头看着池意笔下的东西，“现在看，是挺可爱的。”
“对吧，就是可爱。诶，哥，你也去选一个画呗。”
“我不知道该选什么。”
“都可以呀，想画什么都行。”
话毕，沈回起身去搜罗了起来，一会儿就拿着东西回来了。
“选了什么？”池意看着沈回摊开的手掌，“小狐狸？”
小狐狸并拢四肢乖乖坐在草地上，正弯着眼睛，翘着大尾巴笑着。
“嗯。”沈回摸着小狐狸翘起的蓬松尾巴，“像你。”
池意模仿着小狐狸的模样，弯起眉眼笑起来，沈回当然没忘记也要摸摸这只小狐狸。
有求必应的哆啦A梦和绿茵场上的小狐狸，他们曾一起被主人放在卧室床头，紧紧依偎在一起。
可如今，有几分褪色的哆啦A梦，已经成了一地碎片。
“池老师，对不起！”
“池老师，我们只是想看一下，对不起，池老师！”
谢同和江浩看着蹲在一旁，沉默着似乎是在出神的池意，一时间也慌了神。
“没事。”池意捡起块块碎片，“只是一个摆件而已，下次小心一点。”
二人连连点头。
谢同发现池意捧着碎片，好像不知道该怎么办，于是上前接过道：“池老师，我帮你扔了吧。”
池意又是一阵沉默，随后，缓缓点头。
“走吧，去训练了。”
池意站在门口招呼着他们，目光仅在垃圾桶里停留了一瞬，便扭头关上了门。
足球场上，众人都已换了训练服，站成两排。
“上场比赛该夸的，我都垮了，现在我们就来复盘，暴露出来的问题。”
池意站在队伍前面，拿着记录板，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大腿，抬手指向江海。
“队长，你先说。”
江海双手背后，大步跨出队列，掷地有声道：“防守！”
“没错，就是防守。为什么我们会给对方那么多次反攻机会？就是因为我们的防守太弱...”池意眼神扫视一圈，“这个也不怪你们，的确是我们大赛经验太少，碰到高水平球队的机会也少。而我们要做的，就是把握每一次机会，找准自己的弱点，加以提升。所以，这一周我们主要练防守。”
池意给到个眼神，赵哲玮就将对阵磁力板拿了出来。
“首先，我们要明白，防守的重中之重就是要提前预判抢断和紧逼对手，以及...”池意的并拢两指，落在边路和中路的红色磁铁上，“如果断不下球，也要逼迫对手在边路完成传球或回传，绝对不能给他们内切和向中路传球的机会。”
池意跟赵哲玮做起示范。
“要以全速冲向拿球的对手，但要至少是5米就要减速...看我！我刚刚做了什么？”
“减速！”
“还有呢？”
“降低重心！”
“对，同时你不能再大步跨向对手，因为这样就很可能因为惯性被对手甩开，要做的是不断压缩对手的空间，让对方无法转身和完成传球...”
池意抬起头，发现艾羽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此刻正站在边线上，红着眼望着他。
见到池意走来，艾羽这才停下了小声的呜咽，可她的手指还是紧紧绞在一起，怎么也放松不下来。
“小艾姐，你怎么来了？”
“没什么，就是来...呜...看看你...”
艾羽忍了又忍，可没想到，一开口还是哭腔。
这和昨天她与池意的最后一面截然相反。
艾羽路过三楼会客室门外，瞧好看见池意开门走出，脸上泪水源源不绝。
“这是怎么了？来的时候不都还挺好的吗？”
“你看见池意来了？”
门后的何映秋，脸色愈发煞白，声音少见地有些发颤，质问道：“为什么没上报？”
“上报？”
艾羽全然在状况外。
下一秒，她就看见沈父背着手，在保镖陪同下如收回领地般的雄狮，昂首阔步地从她身前走过。
“想要保住你的工作，就不要提今天见到池意的事情。”
何映秋将声音压得极低，说完，她再度转身回到室内。
门关上前，艾羽看见了站在地毯正中央的沈回，他肩膀低垂，露出一种绝不会属于他，而是独属于失败者的姿态。
艾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连她被何映秋锁在车里，不喘气痛骂后，都没能厘清故事的来龙去脉。
“你觉得，沈回他是吃多了撑的，才会在过去一年多的时间里，跟八百年没见过钱似的，疯狂扩张、套现，然后收购集团股份，还有竞选这个商会会长吗？！你以为，集团那些被踢走的老股东和高层，都是沈回脑袋一拍胡乱想的吗？你出去睁大眼睛看看，现在哪家市值超千亿美元的家族企业掌舵者是三十岁不到！你认为，沈回他是闲得没事干，每天跟他老子和保守派玩宫心计呢？！”
“Rachel姐，这，跟我今天见到小池来这儿，有什么关系吗？”
何映秋拉开车后座隐藏的储酒柜，拿出瓶酒、咬开酒塞，哐哐往嘴里倒了几口。
“今天，是沈回为争取连任西南商会会长的宴会，池意到这里来，你是希望他做什么？站到台上去给沈回拉票，还是让他去色-诱？”
“可是...”
“我问你，现在如果沈回爆出个同性恋身份，你觉得在我们这个非移民国家，且并无ZZZQ指标要求的社会，对他到底有什么好处？”
“......”
“你信不信，从池意进入舜山公馆那一刻，只要被和沈回不合派系的高层发现，他的酒杯和头发里都会被塞满监控？但凡，他们在今天找了任何证据，都会被他们当场做成PDF和PPT进行现场传阅！今天，沈回他老子都在这儿，你难道不记得沈回把他老子手上股份稀释掉之后，闹成的那副样子！你还真以为父毒不食子啊！那不食的也是二少爷，他老子自从知道池意的存在后，看不惯沈回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你还把池意沐浴焚香，洗干净了往他嘴里递！你要我说你什么好啊！”
艾羽回过神，瞪大眼，一字一顿问道：“你是说，沈先生，早就知道池意了？”
“不然，你以为当初为什么沈回消失了一个月？”
何映秋深吸口气，继续往喉咙里灌着酒，说道：“他有次问我，到底有什么办法可以摆脱沈江的控制。我回答不了，什么都没说。后来，他自己找到了办法。”
艾羽双眼亮起，回道：“彻底掌权沈建。”
“「人只有拥有了绝对的权利，才不会让人有拒绝的机会。」”
“那，老板为什么不把这些告诉小池呢？小池，他肯定能理解的。”
车外路灯亮起。
何映秋恢复了平日里沉着冷静的模样。
她沉默良久，说道：“我也不知道。但我相信，他一定有自己的原因。”
......
“小池！老板他一定有自己的原因的！他，他肯定是有原因！有很大很大的原因！呜呜！”
池意的双手被艾羽拽得可紧。
他也不知道艾羽小身板哪来这么大劲儿，把自己都差点跟着拖到地上去了。
“小艾姐，别，你别这样！”
“小池，你听姐一句话，真的！”
“我知道！”
“对，你不...嗯？”
艾羽哭皱的脸一下子展开，站直身，再度追问道：“你知道？”
“我知道，我知道沈回有自己逼不得已的原因...”池意说，“但这跟我无关。既然他已经决定保持沉默，那就是他自己的事情，再和我没有关系了。”
“什么意思？”
“昨晚，是沈回开车送我回来的，你知道吧？”
“对，我知道。”
池意笑了起来，眼底却依旧黯淡一片，张嘴说出的话语也带着嘶哑。
他说：“我问了他，他从头到尾就说了三个字：「对不起」。”
艾羽愣住了。
“我不在意他父亲跟我说的那些话，我也不在乎有人在背后骂我「Trophy Boy」*，但我没办法接受沈回只会说「对不起」。这才是我们之间最大的问题。”
艾羽看着池意步步后退，直到他头也不回的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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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仿佛被按下了加速键。
上一秒，池意还站在足球场中间，看着他和沈回一起完成剪彩仪式的球框；下一秒，池意就被众人欢呼声包围，恭喜他们球队以3：1完成主场作战。
恍惚间，池意木讷地在人群中左右张望，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在找什么。
“沈总送的花篮吗？哎呀呀真好看！沈总怎么没来啊？”
“沈总出国了处理集团事务，这段时间都不会回来了。”
池意这才意识到自己是在找什么。
他取下落在他睫毛上的彩色小纸片，放在手掌，轻轻一吹。绿色纸片瞬间淹没于绿茵场中，再也寻不到踪迹。
眼前瞬间模糊。
声势浩大，可池意只觉自己在不断下沉。
同样双腿陷入泥沼的还有沈回，可他的拳头却已经落在了沈来脸上。
“沈回，你买下这个疗养院，除了把我关起来，就是为了今天来这儿能揍我吗？”
沈来用舌尖顶了顶被重击的口腔内壁，大拇指轻轻刮过嘴角的血迹，最后又毫不在意地放进嘴里舔舐干净。
“邮件是你发的。”
“不是。”沈来摇摇食指，“是我让我们爸发的。”
“你到底想做什么？”
“沈回，我警告过你，你再跟池意在一起，我绝对会毁了你们。”
“他什么都没做，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的原因。”
“什么都没做？哈哈哈哈哈哈哈！”
沈来忽然放声大笑，好像听见了这世上最好笑的笑话。
可下一秒，他的长大的嘴和弯起了双眼都瞬间恢复原样，阴冷地看着沈回，说道：“他给老子戴绿帽子，还跟我亲哥在一起！你跟我说他什么都没做？！”
沈回叹了他此生最大的一口气，重重低下头后，咬牙切齿地抬起，说道：“沈来，那是你的幻想，你和池意从来没在一起过。这件事情，我跟你说了无数次...”
“你胡说八道！”沈来抓起椅子往墙上抡去，开始痛哭嘶吼，“就是你引诱了池意，你让他背叛了我！”
“沈来，我有无数的文字和视听证据，可以证明所谓池意和你在一起的时间里，他都在我身边，是你自己不愿意相信。”
“池意和我在我们大一踢完联赛就在一起了，是你想要篡改我的记忆！”
“我和池意就是那个时候在一起的，就在你...”
“你终于承认了。”
沈回怔愣原地。
不仅是因为沈来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更是他原本痛哭的表情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转而是一张阴森可怖的笑脸。
“沈回，你装得可真好。看着人模狗样，风光霁月...怎么会，在亲弟弟跟你讲了，自己心上人名字之后，还能跟他在一起呢？”
沈来慢步绕到沈回身后，手搭在他紧绷的肩膀上。
“你不是会扶老奶奶过马路的道德标兵吗？你不是就因为知道全老板跟外资勾结，就能放着稳赚不赔生意不做的爱国青年吗？啊？”
沈回垂下眼，一言不发。
“这算什么啊？嗯？你明明知道我喜欢他，为什么，为什么还要跟他在一起？”
见到沈回沉默太久，沈来似乎觉得这个单方面质问的游戏并不好玩，转而挑起另一个话题。
“你知道毁掉你有多容易吗？”
沈回还是不说话。
“只需要让你明白...”
他凑到沈回跟前，用极小却满是炫耀的声音说道：“池意，他爱的人是我。”
说完，沈来疑惑了，因为沈回没有一点反应。
可很快，他就反应了过来。
沈来极其夸张地捂住嘴，捏着嗓子说道：“不是吧？！原来你一直都知道！”
沈回深深闭上眼，默认地给出答案。
作者有话说第25章 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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