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鲸落》青青向阳

29、见家长

　　第二天，赵晨阳起来的时候已经中午了，周正辰有公事要回香江，有个重要的谈判必须他亲自出席，时间不能耽误了，他向赵晨阳保证，有时间就再带他到处游玩。

　　吃了一顿早餐加午餐，两人就登上了私人飞机，几个小时就回到了香江，还是回到赵晨阳第一次住的那个别墅里，依然是众人列队迎接的阵势，林叔热情的领着赵晨阳走向之前住过的客房，被周正辰打断了。

　　他对林叔说：“把晨阳行李放我房间，给他准备好洗漱用品，也放在主卧的洗漱间里。”说完拉起赵晨阳的手，向楼上主卧走去，赵晨阳有种众目睽睽下公开出柜的感觉，不好意思的挠挠脸，谁也不去看，跟上周正辰的脚步走了。

　　林叔被自家少爷的吩咐震的在原地愣了愣，精英管家的素质让他很快回神，吩咐旁边还木木的杵在原地的两个年轻劳力把行李搬上楼，让菲佣去收拾主卧的洗漱间，随后自己有些心事重重的回了房间，他需要休息一下。

　　“休息几天，这周末和我回大宅，见见爷爷。”回到卧室以后，周正辰对赵晨阳说，换上居家服，准备吃晚饭了。

　　赵晨阳已经了解了他的家庭组成，知道船长的奶奶早几年过世了，船长是跟着爷爷奶奶长大的，爷爷更是亲自抚养教导他，可以说船长有今天的成就，和老爷子的付出有绝对的关系，所以，爷爷是船长最尊敬的人，不禁为明天的见面感到一阵忐忑，带男朋友带家长，好像会是修罗场啊。

　　周正辰看他犹豫愁困的表情，摸了摸他的头，“别害怕，爷爷很温和，不会为难你，而且我已经跟爷爷说过了，他并不会反对。”

　　“说过，你都说什么了？”赵晨阳好奇他是早早就出柜了嘛？

　　“出发去找你之前，我已经跟爷爷说过我有了同性爱人，等确定关系会带给他看。”周正辰很平常的说。

　　“你当时都没找到我呢，怎么就能肯定会找到我，我还会同意回香江呢？”赵晨阳不知他哪里来的信心敢提前和家人摊牌。

　　“我当然会找到你，而你，永远是我的。”周正辰搂着赵晨阳，微笑着低头吻他。

　　赵晨阳被吻的晕头转向，等船长放开他去了洗漱间，他才胡思乱想着，他服了船长这份自信，或许这就是霸气侧漏？前世是个小市民的他理解不了这种面对一切都可以得到的信心，他这辈子都成精了也没有一切尽在掌握的信心，反而要提心吊胆的担心身份泄露！

　　船长是个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天之骄子，现在更是世界级财团的掌门人，他的自信来源于他的家世、地位、能力和从小受的教育，与自己完全不同。

　　他羡慕船长的自信，倾慕他的强大，但是他也深深的忧虑，他们完全是活在不同世界的人，真的能相伴长久嘛，赵晨阳迷茫的眼中透着一丝丝的不确定。

　　星期天，半山豪宅。

　　吃过早饭，两个人早早来到了周家位于山顶的老宅，这是周家上代掌门人周天盛老爷子年轻时，把自己的船运公司首次做到年入过亿那年买下的房子，经过多次的修缮和改建后，已经成了一个庞然大物般雄伟壮阔的城堡。

　　车子进了大宅的门口，又开了一段路，沿着两侧植被繁茂的车道进了一个内门，在大宅门口下了车，一个看起来五十多岁，西装革履，精神抖擞的中年人领着一列穿着黑白制服的男男女女侍者等在大宅门口迎接他们。

　　周正辰下车跟他打招呼，叫他周伯，赵晨阳跟着他叫人，礼貌的问好，周伯脸上挂着礼貌的微笑和赵晨阳打招呼，客气的称呼他赵先生，同时把两人向屋里让，亲切熟稔的对周正辰说，“小少爷，老爷子知道您要来，早早就盼着了。”

　　“爷爷在哪里？”周正辰问。

　　“老爷子吃完早饭，就到茶室了。”

　　周正辰点点头，没用周伯领路，让他自己去忙，拉起赵晨阳的手，向着大宅左侧走去。

　　别墅很大，左拐右拐一顿把赵晨阳走迷路后，他们来到了一间三面是玻璃，屋顶也是玻璃的阳光房，只有门这侧是实体墙。

　　周正辰恭敬的敲了敲门，听到屋里人回应后，推门进去，赵晨阳看见一位满头银发，精神矍铄的老人，盘腿坐在一个宽大古朴的褐色矮桌旁边，桌上茶具和茶桌相当配套，老人穿着一身宽松的练功服似的长衣长裤，姿态闲适，拿着一杯茶，慢慢品着。

　　周正辰走进去，跟老爷子打招呼：“爷爷，我来看您，这是赵晨阳，我的恋人。”

　　赵晨阳忐忑的站在他旁边，听到这话后也恭敬的对老人说：“周爷爷早上好，冒昧来访，打扰您了。”

　　周老爷子看到两人进来就放下了茶杯，笑眯眯的让两人坐下，周正辰坐下后接过了老爷子的茶杯，开始重新为三人倒茶。

　　赵晨阳则拿出了一直拎在手里的茶叶放到了桌子上，说：“听说您喜欢喝茶，这是云南红茶，您尝尝。”茶叶是船长在自己的收藏中选的最好的滇红，今天特意拿出来让他做登门拜访的礼品，他本想自己下海搜寻点珊瑚啊、珍珠啊或者贝壳类的做个摆件送给老爷子，船长不让，他也只能拿船长的东西充数了。

　　周老爷子欣然收下，不动声色的打量着赵晨阳，慢慢的跟他聊天，问他年龄，家庭等等，老爷子的普通话带着粤语的口音，幸亏无论什么语言赵晨阳都能听懂意思，听多了他觉得这种音调很好听，船长的普通话也会带有一些这种口音。

　　赵晨阳的身世已经跟船长对好了口供，只说自己父母早亡（这也算实话，上辈子没有父母只能当他们死了，这辈子的鲸鱼母亲已经离世，父亲不知道是谁，也只能当他死了），生在沿海的渔村，中学没毕业就去了海上当船员，在一次海难中遇到了船长，因为他脸长的太嫩，去年船长给他办理身份的时候，写的是20岁，已经百余岁的赵晨阳厚着脸皮自称今年21了。

　　这样的家室、学业和身无长物，按理说任何一个家长都不会满意，何况还是个男生，他早已做好了被责问的准备，还暗暗思索，会不会发生电视剧情节，例如给你一张支票，你离开我家孩子，这支票他是收，还是不收呢？

　　可是这些都没发生，从始至终周老爷子都很温和，听到他的出身背景脸色一点儿没变，如常的问他在香江是否适应，赵晨阳在这样轻松的氛围中慢慢放松下来，后背不再蹦的死紧。

　　话题在香江的风土人情、人文历史、饮食文化方面慢慢滑过，老爷子说的多，周正辰偶尔补充，赵晨阳充当了捧哏的角色，一时其乐融融。

　　中午在大宅吃了一顿丰盛的港式茶点，老爷子和蔼的坐在主位上，问赵晨阳想吃什么，让旁边的侍者给赵晨阳夹到盘子里，赵晨阳婉拒了，说自己吃就好，周正辰也自己动手，老宅的厨子手艺很好，赵晨阳要不是为了注意形象，真想大吃特吃。

　　在他吃了八分饱，看到周老爷子放下筷子就也停下不吃了，周正辰吃饭频率和老爷子同步，在老爷子停筷的时候他也正好放下筷子，赵晨阳目测他应该是吃饱了。

　　午饭后老爷子要午休，两个人告辞离开，在车上的时候，赵晨阳忍不住拿出放在车边柜里的饮料和零食吃。

　　边吃他边忍不住问船长，“老爷子这是答应我们在一起了嘛？”一句也没提他们两人之间的事情啊，赵晨阳很怀疑这是默许还是不承认。

　　“今天只是见见面，让爷爷认识认识你，他经过了解，发现你这么好，当然不会反对我们在一起。”周正辰温和的安慰着他。

　　赵晨阳觉得也对，第一次见面，彼此生疏，只能谈谈天谈谈地再谈谈天气，以后还要慢慢接触，自己好好表现，让老爷子放心把船长交给他，嗯，这么想以后，他不再纠结，到家后就打起精神去书房学习航海知识了。

　　他自从参与过沉船打捞以后，就对航海知识非常感兴趣，周正辰看他喜欢，平时就教他一些，不过周正辰太忙，没有太多时间，周家是这方面的地头蛇，人脉深厚，最近周正辰联系了几位老教授，分时段给他上视频课程，主要讲解航海气象学、海洋科学、海洋环境生物学、海洋地质学、船舶无线电技术等等，相当于学习专业大学课程，赵晨阳学的很是有趣味，每天准时守在电脑旁等待老师上线。

　　他今生畅游在海洋中，对海洋洋流等亲身感受，非常熟悉，现在从人类的角度去学习海洋知识，让他有了不一样的感觉，对海洋的理解更加的丰富立体了。

　　周正辰看着他蹦蹦跳跳的身影消失在楼上，脸上慢慢的凝重起来，爷爷的态度不对，之前和老爷子出柜的时候，老爷子并没有反对，只是要求他一定要有孩子，现在科技发达，这点很容易办到，他以为老爷子已经默认了他的选择，可是从今天的见面看，老爷子态度不明，看来要找时间和爷爷好好谈谈。

　　赵晨阳每天都如饥似渴的学习着海洋知识，除了学习的课本，还在船长的书房找了一堆书籍来看，时间在学习中不知不觉的来到了新年，他的网课停了，开始放假。

　　越到年底周正辰越发的忙碌，经常到半夜才回，直到大年二十九这天，才好不容易抽出时间，领着赵晨阳去见他的父母，他父亲也是最近刚刚回香江。

　　这次见面没在老宅，而是在一座临海的别墅中，这是他父母结婚时买下的婚房，两个人平时住这里的时候也不多，周父是名艺术家，热爱摄影和艺术，对家业不感兴趣，常年在外采风，很少回香江。

　　周母是位大家闺秀，父亲是银行家，从小锦衣玉食，嫁人也是过的富太太生活，经常住在自己市区位于顶楼的大平层里，出街更方便，不耽误自己每天购物、美容、健身。

　　两个人的婚姻是家族联姻，生完一个孩子就完成了任务，各过各的，各有各的情人，很少碰面，只有过年或者老爷子大寿等需要两人共同出席的场合才联袂出行，共同扮演一对恩爱夫妻。

　　船长从小跟着爷爷长大，跟父母一年也见不上几次面，跟父母感情淡薄，这次也只是礼貌性的把另一半介绍给父母认识，以表郑重而已，其实并不看重父母的意见。

　　赵晨阳知道这种状况，他出于自己从来没享受过正常的家庭氛围和父母爱的原因，对这种只生不养孩子的人也没什么好感，只是出于对船长的尊重才去见他的父母，对此次行程并不报任何的期待，完全没有见老爷子时候的忐忑。

　　周父穿着时尚，打着耳钉，在屋里也挂着墨镜，一身时尚达人的派头，面对周正辰和赵晨阳完全没有长辈的架子，反而像是平辈般交谈。

　　父子两个没什么话说，周父主要和赵晨阳说话，他看到赵晨阳的相貌就很热情，除了他的名字以外没问他任何个人问题，反而拉着赵晨阳给他看自己的摄影作品，讲那些照片的故事，说到他即将要举行的摄影展，邀请赵晨阳参加，然后还邀请赵晨阳给他当摄影模特，赞美他的美貌，把赵晨阳说的很不自在。

　　周父语言夸张，赞美赵晨阳的美丽值得被永久保存，个人写真他可以帮忙拍的非常漂亮，这个提议被周正辰拒绝了，赵晨阳也没兴趣拍照片，周父只能遗憾的告诉他，如果想进娱乐圈或者时尚圈可以来找他，他有很多朋友在这两个圈子，可以给他介绍人脉，赵晨阳谢过了他的好意。

　　周母与周父完全不同，她穿着旗袍，盘着精致复杂的头发，带着璀璨的珠宝，雍容华贵中带着高傲和疏离，只在两个人进门的时候简单打个招呼，勉强不失礼就不再多说，随后的交谈中对自己儿子还多问了几句工作与健康情况，对赵晨阳就完全没有兴趣与他多说一句话了。

　　四个人吃了一顿食不言的午餐，长长的餐桌上坐着四个人，每个人之间的距离都保证了即使伸长了胳膊也绝对碰不到彼此，吃完周正辰就带着赵晨阳告辞了。

　　赵晨阳直到回到家了还在思考，觉得周家这三位长辈，只有周母最符合他的想象，他看的电视剧里的富家太太就是这个形象的。

　　周老爷子，像是个邻家爷爷，一点儿不像商场上披荆斩棘的掌门人，周父更不像，也不像吃喝玩乐的富二代，身上文艺气质颇浓，完全看不出已经是五十多岁的年纪了。

　　不过这一家子，见面时候没一个人提过他和船长的关系，也是很有默契了，从这方面来看也是很像一家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