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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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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贯不喜与人往来过多,浴血奋战在怪与兽之间,自己舔舐自己的伤口,才是我对生活的认识。
就连会遇上你,也只是生命里一个小小的插曲。
也只是,我一个人的事情。
——题记。
我站在深渊的某个落脚点上,抬头看这一片浩大虚空。
流光的异彩,飘逸的絮状物。横亘出深渊里一片异样美的天际。
只要仰仰头,似乎就可以碰触到那些反射出青光丽影的光粒。
这让我无比的满足。
仿佛我,就拥有了这一片天际。
一直认为,寻回记忆的这条道路,同时也代表着无止境的战斗杀戮与沉默。
在最初,当我还只是一个普通雇佣兵的时候,也曾怀疑过,为什么我会对杀戮如此习惯如此得心应手。为什么,我竟像是一个天生在刀口舔血了多许年的战士。
虽然记忆仍旧残缺,现今的我也总算是明白,我原本,就是为战争而生的。
然而即便如此,即使记忆里的我拥有强大到足够令人尊敬的战力。
也不能代表我喜欢杀戮。
我想我只是习惯了。
包括前世今生地,习惯了杀戮与战斗。
而非喜欢。
我总是喜欢往深渊的上层跑。原因连我自己也想不明白。
只是喜欢而已。
那里有一块属于古代城市的废墟。悬于空中。各个小岛上充斥着冰怨的灵魂和散发着腐臭的不死骷髅。连天穹也是一袭昏黄,奥德流动混乱且浑浊。怎么看,都不像是会令人心生向往的存在。
然而我每每在让冤魂们的奥德回归最初的流动那一瞬间,莫名心悸,莫名期待,莫名回头。
望一眼,背后仍是一垠虚空和漂浮的小岛。
再难以抑制地莫名失落。
我想我丢失了的记忆里,大概有一段属于这里的,不一定最重要,但一定很重要的故事。
然而那又怎样呢。
属于过去的,即使找了回来,又能有什么用?也不过是在知道后点点头,一切如常地,埋头往前冲。
我抬头仰望那一片混沌浩大的破碎空间,浮光掠影的清澈与滞留模糊的浑浊交叠互映。彼此鄙夷嘲笑又互相纠缠。生生环环扣成了绊。
所谓羁绊。
我记不得那天的天气怎样了。也记不得到底是白天还是黑夜。
只记得我和一堆复活的德雷克在搏斗着,不停地给自己念咒治疗,只能勉力维持。衣服染满鲜红,连翅膀都无力张开。当我终于解决掉最后一头德雷克,回头,就看见了。
他坐在后方的石块上,托着腮,面无表情地看着我,只有眼角微翘,眼神似笑非笑。
我有那么一瞬难过地几乎就要落泪。
可是没有。
我想我一定是脸上沾着血,也面无表情地回望他。
然而我竟然忘了治疗。
然而我竟然没有进入备战状态。
我竟然,在那一瞬间几乎忘了,他是和我对立,是水火不相容的魔族。
就仿佛是不理智到了极点,潜意识里近乎可笑偏执地认为我们不可能兵刃相向。我为自己这种潜意识里的荒唐想法感到后怕,迅速念咒自愈,握好我的法杖,进入一级备战状态。
见我如此动作,他挑挑眉,站了起来。
无形的威压扑面直来,压得我几乎透不过气。皱眉,我大概遇到了一个至少百夫长级别的魔。
那什么,打不过还是跑吧。我转身振翅,□□导我们,逃跑也是一种战术!
“你要往哪跑?”
伴着声音一股冰凉金属贴上我的脖子,速度之快简直超乎我的想象。
我定定心神,这魔不是我现在能抵抗的级别。这次大概……只能回到奇帕里斯克身边一趟了。想起那痛苦万分的虚弱我就头大……
“你们这些魔就是喜欢欺负弱者!”死就死,我义愤填膺地指责。
“你们天族就是喜欢义正言辞地伪善。”他的声音低低地,沉沉地,乍一听冰冷不带一丝温度,然而我还是听出了掩藏在喉底的些末笑意。十分十分地,浅。
我仰起头,怒瞪他。
反倒他是一副惬意的模样——他当然惬意了,有生命危险的是我又不是他。
他似乎觉得我的怒目而视可笑,反问:“那么,难道你们就不搞偷袭,不欺负弱者?”
我噎住。
好吧,他说的没错……前几天我还去下层欺负了一干魔族小朋友…………
理亏归理亏,我总不能这么坐以待毙,默念圣咒,准备在他略一动时缚住他然后迅速逃脱!
“XILIGEN…”咒还没念完眼前就突然起了一阵迷雾,雾气里的奥德微粒扑面而来,刺得我眼睛生疼不得不闭上。心道糟糕,这次的机会白白给浪费了。所幸的是咒语并没有发动,他应该不会察觉到我的意图。
等到那股刺痛过去,我再睁眼时,却……不再有魔了。
眼前的,是一片空荡荡的空地。
没有。
没有德雷克也没有魔。
什么也,没有。
后来我回了特米伦据点养伤。
那天的事于我而言,就像是昙花一现的错觉。
是呢。看到的听到的都只是奥德能量被扭曲产生的短暂异次元时空与幻象,都不是真实存在的。那么……那么浓雾里那一句低得仿佛惋叹的……“你终于来了……”也是时空扭曲奥德异变了的结果么……还是,我幻听了。
不知道。
因未知而影响情绪不是一名合格的战士该拥有的。
所以。
我一如往常地接受命令执行命令,然后完美地完成。
在亚特雷亚的这片大地上,越来越多的人知道我,歌颂我的战绩,崇拜我,并称我为伟大的守护者。
我所经过的每一片土地都有人们夹道欢迎,我所接受的任务一个比一个艰难,我所受的伤也一次比一次严重。但是这些都无所谓,我可以自己治愈伤口,再困难的任务我也能以最好的方式完成。在别人面前,我永远是那个从容淡定波澜不惊的守护者。
我想我果真是天生的习惯了杀戮与战斗的战士,我想我果然还是不喜欢杀戮和战斗。
再之后呢?
我随手拿过一本书,翻开两页,耳里听着下方的千夫长汇报近期战事,琐琐碎碎,突然有些乏味。
现在的我已然是第十三主神了。主杀戮,主战斗。
我支着脸托腮听他说话,深渊原本属于龙族的据点已被我族和魔族瓜分殆尽,但是战争并没有结束。不日,前方的守护者们将进攻魔族深渊攻击据点。我需要出面,给他们祝福与足够的士气鼓舞。
恍惚有了些错觉浮现,距离找回记忆已经那么多年,过去了啊。
当初的三足鼎立,现今的双方对峙。想来多少有些讽刺。龙族没了,为了对抗龙族而衍生出的天族和魔族却还在无止境地战争着。
我对千夫长点点头,起身离开了大殿。回到我的居所。
那是个向阳的,充满朝气蓬勃的奥德流动的房间。总是暖洋洋。总是漫溢着偏橘红的色调。
那些暖色系的色调能让人在跨入的一瞬间产生连冰冷的心灵也被抚慰得温暖的错觉。
你看,我如此喜爱错觉。
打开首饰盒,我很少刻意梳妆打扮,梳妆盒里的饰物总不过四五样。我取了一对碧绿耳环和一根半月牙的碧绿簪,那是很多很多年以前,我还在深渊上层打拼的时候,所戴的一套首饰。
明天的仪式我想你一定有办法看到,所以我,戴给你看。
让你知道我现在,过得很好。
即使这场战争会百年千年地持续下去。
我也过得很好。
就如我们相遇时,最初的最初那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