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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爆发 ...

  •   中午肖付惊没有去吃饭,胃痛的厉害,他咬着牙连眉头都没皱一下,确保外表看不出任何异常。钱忆杭又过来好说歹说,就差当着教室所有人的面跪下了,见肖付惊不去吃饭,还以为他在生气,只好自己先去打饭。

      高中生吃饭都特别积极,毕竟都是虎口夺食,要勇于与虎斗才不会饿瘦,要勇于与虎拼,浑身都是青......

      钱忆杭跑得太猛,一不小心腿撞餐厅桌角上了,他龇牙咧嘴,一瘸一拐地打了两盒饭,然后拖着残腿跑回了教室。

      虽然他一顿操作猛如虎,惊哥还是气呼呼。

      肖付惊只看了饭菜一眼,说:“没胃口。”

      实际上是因为钱忆杭打的都是肉菜,还有米饭,吃了胃更疼。

      钱忆杭知道肖付惊的脾气,只好将饭盒重新包好放在他面前:“饿了的话喊我,我去钟老办公室给你热热再吃,要不然对胃不好。”

      “嗯。”肖付惊应了一声便趴桌子上闭目养神。

      一中的食堂是单独一栋楼,棕红色尖顶,从外面看十分肃穆,要是再窄一点,几乎像个教堂。但是一踏进去就会知道,比菜市场还乱。

      大理石地面灰扑扑的,倒不是因为脏,而是本身就这颜色。蓝色餐桌一个接一个地紧挨着,有人要进去,坐在外面的人都得往前趴着让一让,要不然容易被淋一身汤。整个食堂到处都是柱子,柱子上贴满了各式各样的大头报。

      什么“相互礼让,文明用餐”,什么“珍惜粮食,杜绝浪费”,字体旁边再添上些红红绿绿的卡通形象,什么花哨用什么。柱子旁还挤满了人,有还在排队的,有端着铁盘子往外走的,吵吵嚷嚷的,总之就是一个字:乱。

      好在现在大部分班级还没有开学,食堂里吃饭的学生少,江钦不用跟别人挤,而是独自在一个餐桌上吃饭。兴许是坐了一上午,没消耗什么热量,他不是很饿,吃了两口就把筷子放下了,靠在椅背上看着各式各样的窗口。

      周围环境太嘈杂,空调温度不够低,又是大中午,江钦热的有些恍惚。不知怎么的,他突然想起了肖付惊坐在窗边,周身被晒得明亮,抬头看过来那一刹那。

      那是双十分张扬的眼睛。

      在车棚遇到的那天他还以为是天色太暗,看错了。他没想到,在一中居然还有这么张扬的眼睛。高一期末考试成绩出来后,很多人见到他第一句是恭喜,第二句就是:离肖付惊远点。

      在这之前,他对肖付惊的认知仅限于知道他长什么样子,有个外号“疯傲狂”。当时排名出来后也的确有不少对于肖付惊落井下石的指指点点。

      他是想离肖付惊远点的,倒不是因为怕他,实际上他离所有人都很远。他几乎不参加学校的活动,也从不主动参与同学之间的讨论,只是游离在人群之外,静静地看着。

      江钦将视线定在一个窗口上,上面一副红色的大字:苏式汤面。他捏了捏饭卡。

      虽然肖付惊胃痛跟他没什么关系,但名次这事儿或多或少的因他而起……就这一次吧,这一次他不想只是看着了。

      刚开学,大家还处于假期里松散的状态,都快一个小时了,班里才陆陆续续回来几个人。

      胃痛得越来越难受,也不知道是饿的还是单纯的胃痛,肖付惊趴在桌上皱起了眉头,身体往桌前靠了靠,头换了个方向,面朝走廊。

      一阵微风拂过,肖付惊闭着眼都感觉眼前一黑,而后一个什么东西轻轻放在了桌子上,有塑料袋窸窸窣窣的声音。

      肖付惊睁眼,看到桌上塑料盒子里装着面,应该是苏式汤面,红汤细面,面底下压着一块焖肉,面汤上浮着几片菜叶。

      “焖肉是用来入味的,不要吃。”头顶传来低沉的嗓音。

      肖付惊抬头一看,江钦正透过薄薄的眼皮望着他。

      肖付惊很讨厌仰视,可眼前这人却两次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他又是一阵邪火:“拿走,我不要。”

      江钦缓缓走到座位上坐下,与他平视:“16块钱。”

      肖付惊一愣:“什么?”

      江钦说:“16块钱,记得转我钱。”说完便趴在干净的桌上,背对着肖付惊。

      教室里的人走来走去,说说笑笑,很嘈杂。肖付惊将视线在江钦和那一盒汤面之间来回扫了几次,食指轻轻抵在饭盒上,推到了桌子边缘。

      钱忆杭上完厕所回来正在甩手,就看到肖付惊坐在位置上安静地吃面。

      其实他碍于面子本来不想吃,但是胃实在太疼了,再硬撑下去回家让爸妈看出来又得唠叨,在没面子和被唠叨中,他艰难地选择了暂时放弃面子,反正以后他总会找回来的。

      钱忆杭是知道肖付惊胃不好的,他初一的时候长得小,所以拼命吃饭,那段时间把胃撑坏了,不过后来养了几年也没再发作了,再加上肖付惊硬撑着,神色看上去没什么异常,所以他就没往那方面想,现在看到他坐在位置上静静地吃面才反应过来。

      等肖付惊吃完,他拿出手机发消息。

      -你胃不舒服啊,现在好点没?

      这面热乎乎的,肖付惊吃完后胃里流动着一股暖意,舒服了很多。

      -好多了
      -你胃不好喊我啊,又自己去食堂买的面?
      -我这会儿去食堂还会有热面?
      -那谁给你带的?

      肖付惊往江钦那边扫了一眼。
      -江钦

      -???你胃痛跟他说不跟我说???不至于吧,我们的几十年的兄弟情呢,原来兄弟情也会消失吗,你怎么能这么对我,啊啊啊啊啊啊

      肖付惊对着屏幕翻了个白眼。
      -我没跟他说
      钱忆杭发来三个黑人问号表情。
      -他自己看出来的?这怎么看出来的,我怎么一点没看出来?

      -可能你瞎

      肖付惊虽然嘴上这么说,但也很惊讶,他明明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就连十分熟悉他的钱忆杭都没看出来,江钦是怎么看出来的?

      江钦观察他?

      他家开医馆的?

      嗯,多半是开医馆的。肖付惊对这人又多了个判断。

      下午上化学课,老师在讲台上表演“法老之蛇”,原理是硫|氰|化|汞白色粉末受热易分解,体积膨胀变大,像弯曲生长的蛇。

      可能是粉末用量和温度的问题,肖付惊眼睁睁看着像屎一样的东西从桌子上蜿蜒出来,一阵反胃。

      他拿出手机,打开微信,往下滑了滑,点开了班级群,当面要微信这种话他说不出口。

      幸好昨天钟老拉了个群,点开群成员一看,在最后一行看到了江钦两个字。

      肖付惊简直想给钟老的组织能力和领导效率颁个奖。

      昨天江钦没来,居然也没忘记把他拉进来,更重要的是,全体成员都备注了姓名,一眼就知道谁是谁!

      肖付惊点进江钦的头像,写上备注:还钱,然后发送了好友请求。

      直到最后一节晚自习,肖付惊掏出手机看,都没动静。
      这孙子不会上学不带手机吧?一下午了都没见他看过手机。

      想起他昨天骑车回家的时候,耳朵里也没塞耳机,只是一直在看路上的风景,啧,真是个极品。

      补课期间只上一节晚自习,七点就放学了。当然,晚自习不让写作业,要么发试卷测验,要么有老师来讲课,作业得带回家写,看似七点放学很人性化,实际老师们都精得很,该做的题一点也少不了。

      放学铃响了之后,江钦才掏出了手机。

      肖付惊坐在座位上没动,打算把作业写完再回去。刚做完填空题,手中转着笔,正在看简答题的题干,手机振动了两下。

      他眼睛没离开试卷,左手打开手机瞥了一眼。

      江钦: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讨债的。

      肖付惊放下笔,转了21块钱。

      -16块钱加5块钱跑腿费
      -收了,我不欠人情

      江钦倒也爽快,很快点了接收。
      -你肝火胃火太旺,少生气,胃就不会痛了。

      这老中医的口吻,跟他的长相和身材有种违和感,但又说不上哪里不对,总觉得他身上少了些,或者说隐藏了些什么。

      这种想法转瞬即逝,肖付惊甚至没能捕捉到,他的关注点在“少生气”三个字上。
      所以今天钱忆杭说的话他全都听到了,而且也知道他因为这事儿生气了,还看出他为这事儿气得胃痛。

      行。
      你是作壁上观的老神仙,看猴子耍杂是吧?

      被他苦苦压制的邪火蹭地一下冒出来,顷刻间烧掉了他的理智,他将手机揣回兜里,缓缓站起身,抄起凳子猛地往桌上一砸,“咔嚓”一下,桌子被一劈两半,板凳支零破碎,地上一片狼藉。

      教室里还有不少在收拾东西的同学,顿时一片哗然。

      钱忆杭正往书包里塞最后一本练习册,闻声立马站了起来。
      “惊哥,你没事吧?”

      肖付惊抬眼看着他,钱忆杭整个身子挡在走廊中间,很明显是担心他跟江钦打起来。

      肖付惊却没再动手,蹲下身将今晚要做的作业从废墟中捡起来,塞到了书包里,背上书包走出了教室。

      他快步走到车棚,骑上车一路下坡,太阳已经下山,天边升起点点星光,夜渐渐笼罩在这座城市,他就这样一直骑,骑到黑夜深处。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十一点多了,客厅里还亮着灯,老爸老妈见肖付惊回来,立马站起身。

      “你去哪儿了啊,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手机为什么关机,让你带手机去学校是为了什么,啊!”

      “你越来越不像话了,不回家上瘾了是吧!”

      “你懂不懂规矩啊!”

      肖付惊一直沉默不语,听到最后一句话时抬眼看着面红耳赤的爸妈:“规和矩是用来画方圆的,我不是死板的方和圆,我是个人。”

      老妈一把拿起桌上的杯子摔在地上,指着肖付惊:“肖付惊,你听听你这些歪理,你就不能像你弟弟一样听话吗,你明年都要18了,成年了,叛逆期叛逆期,你要叛逆到什么时候!”

      “爸,妈。”肖付奇穿着睡衣站在房间门口。

      老妈语气立马软了下来:“小奇,吵到你了?”

      肖付惊一刻也没耽搁,转身就走,在肖敬宇和赵婳反应过来之前关上了房门。

      也许是时间太晚了,他们通常十点钟就睡了,也许是被气得连话都不想说了。肖付惊回到房间后客厅很快就关了灯,整个家里陷入一片沉静。

      肖付惊翻了翻微信,一片小红点,他干脆搜钟老的名字。

      -钟老,我把课桌和凳子砸坏了,需要赔多少钱?

      钟老是个夜猫子,这个时候应该还没睡。

      果然,钟老很快回了过来。

      -怎么了,什么事把你气成这样?

      -没什么,压火压久了

      钟老发了个敲木鱼的表情。

      -还有火吗,我家里有个大木鱼,好多年前的了,旧的不成样子,本来想扔来着,你要砸的话明天我带给你?木质很脆,砸起来肯定特爽

      肖付惊被逗乐了。

      -留着吧,以后再有火我找你要

      -那行,赔钱你去问总务处就行,新桌椅也跟他们要

      -好

      第二天何寻到教室时看到地上一片狼藉,整个人都傻了,顿时庆幸他昨晚走得早。他到的时候钱忆杭正在收拾,陈沐晚和谢忍也在一旁帮忙。

      何寻撸了撸袖子,走到后头拿起把扫帚,边扫边说:“这是怎么了?”
      陈沐晚拢了拢垂落下去的头发:“你没看昨晚的帖子啊。”
      “没啊,论坛上有?”何寻说着就要掏手机。

      谢忍拦下了他:“别看了,没什么好看的,大家压力都很大,心情不好发泄一下很正常,一点小事,那群人整的大惊小怪的。”

      谢忍高一跟肖付惊一班,虽然不太熟,但他觉得肖付惊没学校传闻的那么目中无人,难以接近。

      钱忆杭将几块碎木板叠在一起,扔进垃圾桶,转身看着他:“多谢。”
      谢忍愣了一下:“你谢我干什么?”
      钱忆杭笑笑:“谢你大义凌然,仗义执言,拔扫帚相助啊!”

      肖付惊也来的很早,只不过在总务处耽误了很长时间,没想到赔钱,领个新桌子也要这么多手续。

      等到他好不容易抬着桌子到了教室,地上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几个人正在扫地上的木头渣渣。

      肖付惊抬着桌子愣在门口。

      钱忆杭抬头看到他,连忙喊:“等会儿,等我们把这些木头渣渣扫完,这些东西弄不好扎脚。”
      肖付惊放下桌子大步上前,扫了一眼,一把将陈沐晚的扫帚夺过来:“谢谢,剩下的我来扫就行。”
      陈沐晚将垂在肩上的长发一甩,笑了笑:“好,那我可回去了啊。”

      几人很快就把地上的残渣收拾好了,肖付惊将桌子搬到了最后一排,重新把那堆乱七八糟的书本卷子堆到桌子上。

      教室后门大开着,一阵穿堂风将浅灰色的窗帘高高扬起。江钦在走廊上站了很长时间,周围人来人往,空气中还漂浮着晨风和拖把水的味道。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感到格外舒畅。肖付惊这个人跟传闻中一样,浑身是刺,却是他见过的,这座笼里最自由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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