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的梦》苏彻流夜

2、下篇

　　月光下，两个大男人挖地挖的热火朝天。
　　“喂，你到底要干什么？”王子曦累的依靠在树上，看着仍旧在奋力的挖地的程锦辰。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
　　“咔”的一声，铁铲貌似碰到了什么东西。
　　程锦辰移开铲子，松软的土中有一小节白色的东西，将四周松软的泥土小心的拨开，一具小孩子的尸骨慢慢显现出来。
　　“哇塞~！”王子曦凑上前来，“谁这么残忍？小孩子也下得去手？”
　　“其实，有的时候，人才是最可怕的生物。”程锦辰蹲下身说道。
　　黑猫跳到一旁的秋千上，墨绿的眸子眯成了一条缝。

　　第二天早晨王子曦叫来了警察，运走了尸体，在警局录了一天笔录的程锦辰只是啃了两口面包就趴在床上睡着了。
　　又是在一片黑暗中醒来，程锦辰认命的摇了摇头。
　　“你这个贱女人！放手！”
　　“你、你怎么可以这样！你说过要娶我的……”
　　附近传来男人和女人的争吵声，程锦辰渐渐看清，一个女人跪在地上紧紧抱着一名男子的腿，头发凌乱，男人正努力想要挣脱。
　　程锦辰还看到卫生间的门旁边蜷缩着一个孩子，正大睁着双眼，惊恐的看着这一切。
　　“够了！我不会娶你的！我也不想再听到这些鬼话！这些钱你拿走，别再来烦我了！”男人掏出一张信用卡扔到女人身上，甩手离开，沉重的关门声回荡在屋内，伴随着女人的抽泣。
　　画面开始模糊，又是另一个场景。
　　“娜娜乖，乖乖的在这里等妈妈回来，好不好？”一幢陌生的别墅前，女人温柔的摸摸孩子的头，眼中却满是不舍。
　　“妈妈……”
　　“乖，娜娜一定要乖，不然的话妈妈不喜欢娜娜了。”
　　女孩迟疑的点点头，看着母亲急匆匆的拖着行李箱坐上了出租车。
　　她没有等到母亲，等到的是醉醺醺的从出租车上下来的父亲。
　　男人看到她先是一愣，随即破口大骂。
　　“个婊子养的！竟然把这个小麻烦扔给老子！”
　　男人的声音和身影渐渐远去，这次程锦辰站在熟悉的他所租下的房子的花园内，银白色的秋千轻轻晃动，夕阳西下。
　　女孩开心的坐在秋千上，身后是面色不善的男人。
　　也许是酒精作祟，男人竟慢慢伸出双手从后面紧紧卡住女孩的脖子，秋千上的女孩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的父亲，小小的身体拼命挣扎，最后那双因窒息而突出的眼睛倒映出男人的脸，渐渐地，挣扎停止了。
　　男人将女孩的尸体扔到地上，倒退了几步，便慌忙的跑到屋内，不一会儿便拿着一把铁铲出来，开始挖坑。
　　折腾了两个多小时，最后一丝光线消失在地平线，男人填补上最后一铲子泥土，哆哆嗦嗦的从昂贵的西装裤口袋里掏出香烟，打火机的火光映出男人脸上的不安，以及一闪而过的如释重负。
　　亮光一闪，恍惚间，程锦辰发现自己站在被夕阳那温和光线所笼罩的院子里，已经生锈的秋千吱呀呀的响着，女孩正坐在秋千上盯着他。
　　“你……”
　　话未出口，女孩露出一丝诡异的微笑，随即开始在院子里奔跑，寂静的院子里回荡着小女孩的笑声。
　　咯咯咯咯咯……
　　程锦辰就这样看着女孩边笑边奔跑，直到醒来。

　　雷涛关上花洒，用浴巾随意擦了擦身体，哼着歌拿起剃须刀，边刮胡子边欣赏镜子中的自己。
　　三十多岁，事业有成，家庭和睦，这是许多男人都梦想拥有的，而他，已经拥有。
　　照自己现在这样干下去，不出几年，他那个岳父就会把公司转手给自己。
　　打着如意算盘，他洗去脸上残余的泡沫。
　　浴室的灯闪了一下，他下意识的抬头，电压不稳？
　　再次转过头来，他从镜子中看到身后不知何时站了一个小女孩，奶白色的洋装看着很眼熟。
　　雷涛心里“咯噔”一下，手中的毛巾掉在地上，回过神来的时候小女孩不见了。
　　他绝对没看错，那个小女孩……是三年前自己亲手掐死的……自己的女儿……
　　雷涛双手颤抖着，想要捡起地上的毛巾，并且努力不让自己看向镜子。
　　一双小手在他之前捡起毛巾递给他。
　　“爸爸。”
　　心里紧绷的那根弦终于断裂，雷涛不顾形象的闭起眼睛大叫起来。
　　“爸爸？你怎么了？”
　　雷涛忍住心中的恐惧睁开眼睛，原来是自己那五岁的女儿雷蒂娅。
　　“没、没事……爸爸没事……”雷涛苍白的脸恢复了一点儿血色，原来是自己的女儿啊，真是，这世界上是不可能有鬼的。
　　雷涛边嘲笑自己边抱起女儿向卧室走去。
　　“爸爸，爸爸，明天带我去公园玩好不好？”
　　“好，蒂娅想玩什么？”
　　“我想玩秋千！”女孩抱住雷涛的脖子，凑到他耳边说，“不过，爸爸这次可不要从后面掐住我的脖子哦~上次爸爸掐的我好疼呢~”
　　雷涛身子僵住了，手心的汗和怀里小女孩的长发纠结在一起。
　　长发？自己的女儿……是长发么？好像前几天她妈妈说天气太热带着她去剪了……
　　对了……话说回来……他的妻子今天不是带着女儿去岳父岳母家住了么……
　　那他怀里这个小孩子……是谁？
　　雷涛僵硬的转过头，对上了一张带着诡异微笑的女孩的脸。
　　“啊啊啊啊啊啊啊——！”
　　扔掉怀里的孩子，雷涛跌坐在地上，月光透过落地窗照进来，他可以清晰的看到女孩脖子上那两个明显的泛紫的掐痕。
　　“你、你不要过来！不要过来！”雷涛歇斯底里的喊着，抓住手边一切东西朝女孩扔过去。
　　突然摸到一个冰冷的物体，是昨天女儿做手工顺手放在这里的剪子。
　　雷涛想都没想抓起它闭上眼睛就朝女孩刺过去，一瞬间腥臭的液体沾满了他的双手和脸。
　　他却不管不顾，狠狠地刺了十几下后，颤抖着睁开眼睛，却看到女孩在纯白色的羊毛毯上向自己爬来，被剪刀刺破的地方流出的并不是鲜血而是说不上来名字的腐臭黏稠的黑色液体，那张漂亮的面孔在月光下渐渐腐烂，白色的蛆虫争先恐后的从女孩的眼睛、耳朵中爬出来掉在地毯上蠕动着，已经能看到白骨的双唇仍保持着微笑的弧度，雷涛惊恐的手脚并用向后退着，女孩却依旧缓慢的爬行，身后拖了一条长长地黑色痕迹，在白色的地毯上很是醒目。
　　“不要啊啊啊啊啊啊啊！”
　　背抵在冰凉的玻璃上，他要逃，一定要逃！
　　他将自己的身子拼命地贴在玻璃上，想要逃生的念头从未这么强烈过。
　　突然，身后一松，伴随着玻璃碎裂的声音，他感觉到自己身子腾空了。
　　从三十五楼跌落的瞬间，他仿佛看到女孩站在窗边朝着自己微笑。

　　另一边，程锦辰从刚才的梦中惊醒，随便套了件衣服便冲出屋子，低声念念有词，身前便跳出一簇黄金色的火焰。
　　“金焰，给我带路。”
　　火焰晃动了几下，便朝着一个方向急行而去。
　　程锦辰赶到金焰所指示的地点的时候，前面围了一圈人，对着中间什么东西指指点点。
　　“好惨啊，从三十五楼掉下来了呢。”
　　“听说是玻璃碎掉才不小心坠楼的，真是，好好的玻璃怎么会碎掉呢？”
　　人们议论纷纷，程锦辰努力挤到前面，看到警察们忙前忙后，一具尸体用白布蒙住，血水渗透过白布，异常的刺目，周围是散落一地的玻璃碎片，以及大滩的血迹。
　　程锦辰抬头，一道小小的白色身影从高层处一闪而过。
　　正要追上去的时候，胳膊被拉住，回头一看，是一名黑发男子。
　　“放手！”
　　男子没有放手，只是平静的盯着盛怒的程锦辰。
　　“我叫你放手！”
　　“没用的。”
　　打向男子的拳定在半空。
　　“……”他也知道是没用的，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个白色的身影飘向远方。
　　“你是谁？”程锦辰沙哑着嗓子问。
　　“墨魈。”男子顿了顿，“就是那只九命猫妖。”
　　“……你早就发现了对不对？早就知道她要复仇对不对？”
　　“是。”
　　“那你为什么不阻止她？！如果早一步，如果早一步的话……”
　　“如果不解除她的怨气，她还是会想尽各种方法复仇。”
　　程锦辰低下头，是的，他知道，那是怨鬼，怨气很重的怨鬼，唯一的方法，只有让她复仇，而他，只能在一旁看着其他人一个一个的死掉，什么都做不了。
　　“更何况。”墨魈看向不远处地上的尸体，墨绿色的眸子中尽是轻蔑，“不是你也说过，有的时候，人才是最可怕的生物。”
　　是啊，其实人才是最可怕的生物，他们可以为了金钱为了利益随意践踏无辜的生命，这种人，比鬼还可怕。

　　走在回家的路上，天渐渐亮了，程锦辰突然问。
　　“她复仇之后，会去哪里呢？……”
　　在他脚边疾行的黑猫瞥了他一眼，“回去你就知道了。”
　　“什么意思？”程锦辰停住脚步，不解的看向他。
　　“就是这个意思，快走，外面热死了！”黑猫不耐烦的挠挠地面。
　　“哦。”
　　轻手轻脚的拧开别墅的门，程锦辰看到客厅里的一幕，瞬间僵住了。
　　王子曦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一本不知从哪里翻出来的破旧的童话书，身边是那个穿着奶白色洋装的小女孩，应该说是小女鬼。
　　女孩抬起头，冲他笑了笑。
　　“你、你……她……”程锦辰嘴角抽搐着，看向王子曦。
　　“我一醒过来就看到她了，她该不会是院子里那具尸体的鬼魂吧？”
　　恭喜你，答对了。程锦辰那一瞬间真想脱口而出。
　　女孩盯着程锦辰，不解的歪着头，模样甚是可爱。
　　“无论如何，她还是个孩子，是孩子就有想回家的一天。”墨魈低声说道。
　　—夏夜的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