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路亡魂》目八刀

61、去去就回

　　众人终于逮到了机会，各个铆足了劲儿想要热情地、详尽地并尽量地和不掺杂私人恩怨地和司嘉探讨一下关于那条神狗的问题，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无情的赶走了，对，司嘉非常无情的用劈楼房的那半成神力将一杆子人一股脑的全都请走了，丝毫不年纪同事情谊或是什么为难之际的解救之情，总算是清净了。

　　司嘉拉沈克回了人间的居所，这个时间沈克的父母还没起床，两人怀揣着各自心思端坐在长桌两侧的木椅上，刚刚沈克的讲述很是清晰明了，那么，关于沈克不甚明了的司嘉还是要解释一下的。
　　司嘉此刻还穿着红色长袍，勒着他的身躯更是欣长，可娇艳的红色在司嘉的身上丝毫没有留下娇艳热烈的气息，反而被他眼底那一圈寒川一样的碧色瞳孔溢出的冷凛冻的深沉。
　　司嘉没有拉着沈克，亦或是其他的动作，只是盯着沈克，看不出什么明确的情绪，放在别人身上就是淡漠，但放在总是淡漠的司嘉身上，就更显的那么的在意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沈克甚至怀疑司嘉正在用他的神力睁眼睡觉，司嘉这才轻轻地眨了一下眼，沈克纤长的睫毛也跟着司嘉的眨眼跟着快速的动了下，司嘉眼底漫上浓浓的笑意问道：“看了这么久，看出什么了？“
　　沈克又快速的眨了几下眼，抬手撩了下耳边细长的碎发，这头发长的可真长啊，他心里一边想着一面快速的回问道：“司神官你看出什么了吗？”
　　司嘉轻佻了下眉，没有回答，看出什么了呢？确实要与沈克说点什么了。

　　简单的讲了一下关于神境进入闯入者的事儿，当然这些讲述被司嘉适当的做了些艺术加工，尤其是，关于神犬。
　　司嘉的一番讲解之后，沈克更是有些混沌了，因为这样一个往日里常做的梦，忽然变成了一场入侵，着实有些惊恐，但关于那个入侵者的身份，司嘉只粗略的带过，只说是天机，可明明当初‘说没有可以泄露的天机’的人也是这个引路神官，真的是只要权力大，全凭一张嘴。
　　但司嘉说着并没有危险的时候，沈克也就无所谓的摆了摆手算了，没有危险的入侵对于他来说和一场真的梦没有两样。
　　终于将梦与非梦，是与不是囫囵的弄了个大概，沈克这才轻撩了一下身上的月色长袍，又似笑非笑的看着司嘉的一身赤红。
　　“为什么不给我也变个红色的，我喜欢红色。”
　　司嘉一滞，有一些让人读不懂的情绪轻轻飘过，邪恶的扯着嘴角说道：“在古代，两人都穿红色长袍是喜事，你倒是说说，我们，是什么喜事。”

　　司嘉的语气低低沉沉地，声音不大，却像个钩子，加上他此刻一瞬不瞬的看向沈克，仿若真的想是在等一个答案，又好像只是一句淡淡的恶劣的捉弄。
　　可能司嘉并没有多想，但沈克的心却滞了一下，像是被什么看不见摸不着但又及其强大的力量攥着，任凭他怎么想要自救，都无法平息。

　　沈克忽的就想起了在酒桌上时十九香桥提起的那件事儿，当时大家都喝了不少，尤其是十九香桥和南章，自己一个区区人类肉身自然是喝不过的，阵阵懵懂间，他听着十九香桥说：“没想到你就是传说中的那个让死神神魂颠倒的小神官啊，怪不得，怪不得，哎，真的是，造化弄人啊，便宜司嘉那个家伙了。。。”

　　沈克如今在司嘉口中的神境中转悠了半晌，终于醒酒了，这句话也被清晰的记起。

　　所以，那个可以进入司嘉梦境又没有危险的人到底能是谁？南章他们刚刚被司嘉轻易的一挥手挥没了，会有什么人能轻易入侵呢？
　　沈克不想再继续揣测，更明确的讲他不敢再去猜，他怕，他怕。
　　他怕他无意见的猜测成了真，更怕这没由来的琢磨真的勾起什么。
　　林娘子提起死神是妖王的时候同那个小神官相伴的故事还记忆犹新，如今想起来，心情五味杂陈。
　　再多的惊世骇俗和令人艳羡都抵不过忘记，他不记得那些别人口中的神仙故事，如果把这20年比喻成一生，那么沈克这一生的大部分时间都在水深火热的火海里，而司嘉就是那个救他于火海的‘英雄’。
　　没有人可以替代他的英雄。
　　可存在，就是存在，用不着替代。
　　那时候是故事，这时候，却是经历，而偏偏，沈克对于这些已经遗忘的经历并不厌烦。
　　越是轻而易举的接受这个看似荒诞的设定，沈克越是难以原谅自己。

　　见沈克迟迟没有回答，司嘉抬起手，轻抚着沈克的发尾像是安慰一般，这才将沈克游离的思绪拽回。
　　眨巴了几下眼，沈克看着眼前人，张了张嘴，犹豫了半晌，最终却问道：“你到底犯了什么罪。”
　　司嘉显然没有想到沈克会忽然问起罪神官的问题，怔愣了一下，这个问题司嘉没法回答，因为他也很想知道，自己到底犯了什么罪。
　　司嘉忽地眉间微蹙，像是被什么东西打扰一般，只是转瞬，又垂眼柔声的对沈克说：“很可惜，以前的罪我也不记得了，但是，现在的，大概是知道的。”
　　沈克一时间被司嘉的话绕迷糊了，他迷惑的仰着脸看向司嘉的眼底，那里一片幽深，每每看过去的时候，总是有种被卷进去的沦陷感，今日，他眼底多了一份以往不曾有过的情绪，像是挽留，又像是不舍。
　　他抬起头，沈克便也顺着司嘉看去的方向一起抬起眼，窗外有一只蝴蝶滞空停留着，就好像在等待，沈克认识那发着光的蝴蝶，那是被司嘉称做狗皮膏药的灵蝶。

　　司嘉也只是撇了一眼，他不是真的在看，只是在用这种方式告诉沈克，他该走了，转过脸对上沈克懵懂又惶恐的眼神，他轻声道：“你在家等着，我去去就回。”
　　然后微顿了下，又补充说道：“如果我晚了，别傻等着，该做什么去做就是了，十九香桥他们会护着你。“
　　“你去哪？”沈克忽然有些焦躁，抓着司嘉的袖口脱口问出，其实他还想问，为什么要十九香桥来护着他，明明司嘉身上就有连个人的联系，何必多此一举，而且，为什么他眼底会有苦涩，不是说去去就回嘛。。。
　　司嘉反手扣住沈克的手攥在手中：“之前损坏了一些公物，我过去一同清算一下赔些钱就是了，但是那些神官整日里闲散惯了，我担心他们的效率没有那么高，所以也许会稍微要久一点。"
　　沈克盯着司嘉看了许久，通过司嘉悠哉又赤裸的嫌弃的神情，他看不出一丝破绽，但，沈克还是不放心，他又问道：“所以，你毁坏了很多东西吗？”
　　司嘉宠溺的勾了勾嘴角：“嗯，确实不少，不仅要清算些时间，可能还要赔很多钱，”他狡黠的玩笑道：“如果那些神官趁火打劫，说不定还要以工抵债，或者，卖身。。。”
　　没等司嘉逗弄沈克的玩笑话说完，沈克一句“多少钱，我买。。。”便脱口而出了，结果不仅司嘉愣怔了一下，就连沈克自己都没想到自己为什么这么说。
　　真的是疯了，鬼知道他说的到底是买什么？

　　不过关于这笔钱，沈克也并不是随便说说的，当初被夺魂时他和家人提起过这一亿的债务，他没有解释的那么清楚，当然，涉及到天机解释也不会被人听到，所以，他只是说关乎生死的恩情。
　　沈克家殷实富足，但一亿也不是小数目，所以这次他爸妈来看他一来是为了在‘鬼节’期间陪着‘体弱’的儿子，二是为了见一下这个救了儿子的大恩人，三是为了这笔债务。

　　那阵没由来的恐慌就这样忽然被沈克用奇怪的方式削弱了不少，司嘉扬了扬下巴，眯着眼看着沈克，嘴角清晰的浮现一抹戏谑：“当初我果然没有看错你，你果然是馋我的身子。”
　　看着沈克涨红的脸，司嘉毫无预告的俯下身体，两人原本就少的可怜的距离如今当真是堪忧告急，司嘉继续问着：“那你倒是说说，你准备了多少钱买下我呢？”
　　司嘉温热的呼吸铺面而来，沈克整个人都被热的晕头转向，宕机‘身亡’。
　　虽然司嘉才说了那样直白的捉弄他的话，但此刻，沈克却丝毫并不觉得羞愧，甚至于很想说一句“没错，我就是馋了你的身子，不仅如此，现在，我还特别想吻你。”
　　不过沈克却是也只是有那个贼心却没有足够的贼胆，没能说出口，只是轻颤着长长的睫毛，暗自点着脚尖，微抬起下巴，想要凑上去，或者让司嘉凑下来。
　　司嘉当然看的出了沈克的心思，气息重的些许，但却没有动弹半分，像是等着，或是犹豫。
　　最终，沈克心中期盼的吻没有落下，司嘉把握住他的手腕上，有意无意的触碰了一下那个玉镯，虽然并不突兀，却异常的郑重，也，异常的让沈克不安，他很明显的僵住了一瞬，之前那种没由来的惶恐再次席卷，铺天盖地的。
　　沈克看见司嘉张开口，似要说些什么，他点了下脚间，又侧耳以便更好的收音，将将贴上去的时候，眼前的气息消失了。
　　那般炙热，温湿又熟识的气息一瞬间，消失殆尽，无影无踪，毫无剩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