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路亡魂》目八刀

54、不是偶然

　　“没想到司嘉神官的居所这么的。。。”南章怀顾一圈，委婉说道：“勤俭。”
　　司嘉将怀中的沈克轻松在软床上，刚抬手准备试下额头温度，停顿了一下，转而有低身用额头抵着额头，这是上次沈克发烧买药时药师教的。
　　南章“啧”了声，摇着头继续环顾着四周。
　　“自然比不上副神官的神邸。”司嘉掖了下被角，起身说道：“那边定是景色怡人，而且，蝶舞漫天。”
　　。。。。。。
　　“确实比不上你这里清净。”南章撇嘴嘟囔着，走到一个镜前，看了许久，哼笑道：“一直在人间生活，就没有好好学习人间的忌讳吗？”
　　镜子正对着床中央，南章透过镜子正好能看到床上熟睡的沈克，和站在一旁正眯眼看向这边的司嘉，南章抬头朝着镜中的司嘉摆了摆手，顺势食指勾成圈轻轻敲着镜子，“你难道不知道在人间，镜子正对着床不好吗？”
　　没等司嘉回答，南章伸手轻轻一推，镜子镶嵌的整块木板霎时转开，一片更大更豪华的空间透过略显狭缝映入众人眼帘。
　　众人怔愣了半晌，不得不说，就连墨迹和十九香桥都不曾知道司嘉的居所还有这样机关，许久以来竟然一直都以为司嘉是寡欲，探头看了看里面，又转头看了看司嘉不以为然的嘴脸，再看看床上的沈克。
　　“啧。”
　　到底哪里能看出清心寡欲的模样。

　　“碍于时间有限，就不邀请你们参观了，”司嘉大手一挥将木门合上，说道：“请自备酒水，我们来谈谈正经事儿。”

　　“所以，你和沈克为什么。。。”十九香桥憋了很久的话终于问了出来，应该也算司嘉口中的正经事儿了。
　　“这个嘛，”南章瞥了眼司嘉说道：“不知道某人想不想听。”
　　“你也可以不说，我自然还会有别的方法知道。”
　　“我当然知道司嘉神官的好本领，但是这件事儿嘛，还真不一定。”南章扯了扯嘴角，也不继续招惹，就着自备的酒饮和十九香桥赞助的甜品娓娓道来。

　　20年，人间的中元节刚过，神官们终于能轻松一下，南章从槐江山吃酒回到神邸，刚踏入便发现神邸异常安静，随从们都不见踪迹，甚至于那些雷打不动的灵蝶都不见了踪迹，正疑惑的时候，屋里传了一声奇怪的声音，咿咿呀呀的，警惕走进卧室，看见一个婴儿裹着素色薄被躺在他床上。
　　仔细检查一番，发现竟然是个人类小孩儿，人类小孩儿以这种方式出现在这里就更加诡异了，被子里又一张纸条，上面写着：沈克，生于中元，请务必交给人类养育，时机到来之前，不得主动寻找。

　　“就这儿？”十九香桥评价道：“这怎么算是你的，不过是他人借你之手，不过，你倒是真听话，不知道什么人留了个纸条拜托你便招办？”
　　“你知道是谁。”司嘉说道。
　　“如果不是你对我那没由来的敌意，我们应该可以相处的很融洽，”南章独自感慨一番继续说道：“我确实知道是谁，那是死神大人的字迹，上面还留着一丝灵力。”

　　三人的表情各异，但都充分的诠释着震惊，而司嘉除了震惊之余，又多了一层无奈，这种无奈似乎由来已久，刚刚从冥河回来时，他拿了一块魂石，没能带出，南章的说法几乎得到了证实。
　　他一早便对沈克身份特殊有所准备，直面之时，还是倍感无力。
　　南章没有再继续，因为没有下文了，他按照信中所写找了一个同样姓沈的医生世家，之后，便再也没有去找过，直到喷泉广场上再次相遇，他一眼便认出了沈克，当时有司嘉在场他没有出手，后来那个雨后他找过去测试沈克意外又发现那块魂石吊坠便更加笃定了。
　　长久的寂静之后，十九香桥终于问道：“那，沈克是谁？”
　　默吉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如今是谁还重要吗？某人的铁青的脸即便是他们都有些心惊。
　　“瞪我做什么？”十九香桥说道：“他应该比我们更想知道。”
　　三人看向司嘉，司嘉垂眼盯着床中睡着更显柔弱的沈克半晌，暗叹了口气，坐在床边，可能是坐下的幅度大了些，沈克微微睁开眼，环顾了一下四周的情况，又回望着司嘉，看了半晌，笑着抬手攀上他的脸庞。
　　司嘉那诸多的无力感被沈克轻轻的一碰便烟消云散了，十九香桥说的没错，他比任何人都想知道，可即便不说，答案也呼之欲出。而就在此刻，如论是谁，他都是沈克，那个背地里叫自己哥哥，带着诸多麻烦和意料之外而来的小孩儿。沈克需要他护着一天，他便拼尽全力护他周全，不是源于神印的被动护佑，而是源于更深处的意识。
　　英招出现在斗兽场那天，司嘉耳下那个看似为了守护沈克而被唤醒的神印就逐渐失效了，那日他自不量力的抵挡神兽也并不是因为神印，而是下意识的举动，那种刻于骨血里的铭记。
　　而后司嘉的每一次及时赶到，自然也不是神印的作用，是沈克手腕上的玉婵镯的功劳。
　　“先说说死神的事吧。”司嘉将再次昏睡过去的沈克的手放好，“这才是当务之急。”还有更私心的原因，如今想要知道关于沈克更多的消息，也必定如此。
　　“死神？”南章耸了耸肩膀说道：“没有消息，我已经许久没有见过他了，最近的一次联系就是他把沈克送去我那里，而且只留下那个纸条，仅此而已。”
　　“那你为什么说他要回来了。。。”十九香桥问道。
　　“就算这众多的混乱与死神没什么相干，但如今唯有一点我可以确定，”南章答道：“他即使再不想要当职，也定会保护他要保护的人。”
　　三人看向司嘉。
　　“看我做什么？”司嘉轻轻拨弄了下沈克的额发，“如果死神大人想要保护的人是他，不是更好吗。”
　　那样这四界应该不会再有什么人能从死神手中带走他了。
　　也包括他。
　　“也对。”十九香桥似乎又想到了什么说到：“原形态亡魂现在这么大批量的出现，想来如果不做什么打算日后必定会超出冥河的承受范围，”转头看向司嘉：“清理原形态亡魂你们会有什么影响吗？”
　　毕竟以前这些事情都是死神大人的工作。
　　“没有。”司嘉淡淡的回答：“只是吸收亡魂的苦难和痛感。”
　　“哦，”十九香桥自然不能体会，罪神官没有记忆，她作为清理者也不用像引路人那般做些临时的灵魂清理，只淡淡的感叹：“当神官有什么好的呢，人类都盼望着长久和不老。而真正的神官，不过是日复一日罢了，捉鬼，杀戮，引路，承受，审判，守候，甚至有人还要管着各种动植物，人类心情好一点就祭拜，祈福，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咒骂，甚至有些神官在人间的庙宇都会被推平，最后终将会在人们的遗忘中彻底消散。”
　　“你并没有庙宇，就别羡慕了。”司嘉淡淡的说：“死神既然没有消息，魂兽，深渊动荡，原形态亡魂，”顿了一下，看向南章：“还有私招工，这些事情势必需要有人出面的，你那边有什么消息吗？”
　　“私招工怎么了？”南章问道：“那不是一直都被边缘化和默许的事情吗？”似乎想到了什么，又道：“你们又隐瞒不报，我就说这灵蝶在你们管辖地被误杀的概率怎么就那么高呢，尤其是在冥河里，敢情你们在家地盘就为所欲为了。”
　　“副神官何出此言你的话好像有些不妥，”司嘉说道：“这难道不是你默许的结果吗？”
　　于是双方又友好的交流了一番关于私招工的事儿，许多理不清的也就有了新的定论，看似毫无关联的，似乎又有了某种联系。
　　比如，魂兽毕竟是兽，人间的猫狗在发生地震洪灾之前都会有感知，他们会不会也是如此，不是出来乱逛，而是避难逃亡。
　　比如，那个私招工的杀手好巧不巧的就被深渊的戾气劈中成功逃脱。
　　比如，深渊的罪魂如此面积的被清理。
　　比如，那丝若有若无来源于深渊深处的强大能量恰好出现，避过所有结界和跳入深渊的神官。
　　还有，恰好这一切都被一个看似普通的人类经历或见证。

　　南章轻叹了一下：“我真想知道你前世到底是什么，林娘子说每次见你都要打起十二分精神，生怕一个不留神就被你压出原型，如果死神回来，我定会送上他几壶好酒，让他给我看看你的前世。”
　　“也给我看看。”十九香桥。
　　“我也要。”默吉。
　　司嘉微微蹙眉，没有做声，因为他也想知道。
　　“关于最近的乱子，上面会协商其他主神出面暂时处理，也会派人去寻找死神的下落，毕竟事态日益复杂，其他冥河的神官也并不全像你们这样耐造。”
　　“谁会出面还没定吗？”司嘉问道：“还有死神，谁去寻找。”
　　“无非是老神和病神中的一个，毕竟生神和死神之间有些不和，他定不会出面帮擦。。。”南章及时打住，又看了看司嘉，诡异的笑了笑：“至于谁去找大人，你猜猜，这人你也见过。”
　　“看你这般沾沾自得的模样，应该是知道了斗兽场的事情了，”司嘉说道：“是槐江山的英招。”
　　“对。就是他，他之前都在闭关休养，可能是睡的时日久了，忘记了很多事情，”南章说道：“你们在斗兽场见面的那日是他刚苏醒，我得知他醒来的时候就去了槐江山，到那边还是扑了个空，没想到他竟是去找了你们。”
　　不是我们，是沈克，司嘉这样想着。
　　“他确实也说起自己忘了很多事情，”司嘉问道：“有一点我很疑惑，为什么许多妖兽都有关于丢失记忆的问题，没听过兽类会有这种特质。”
　　林娘子如此，英招亦是，而且很巧，他们都和死神都关系。
　　“不用疑惑，”南章笑了笑说道：“不是兽类有这种特质，是全体妖兽和主神以下的神官都如此。”
　　“。。。什么意思？”十九香桥震惊道：“你也失忆了？那岂不是和我们一样，嗯？不对啊，我挺你说过很多关于以前的事情，不像失忆的状态啊。”
　　“当然和你们不一样。”南章说道：“我们只是针对特定的事情和人失去了部分记忆，简而言之，既然大家都不记得了，也就没有发现自己失忆了。”
　　“那为什么你会知道？”十九香桥问道：“还有林娘子，英招。”
　　“林娘子我还没来得及问她的状况，但我和英招关于记忆这部分的问题，都是因为一个人的出现才发现的。”南章扯了扯嘴角看向司嘉：“想知道这个人是谁吗？”
　　“无聊。”
　　“对，就是小美人。”南章继续说道：“死神把他放到我房里的时候我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记忆，但喷泉广场偶然遇到时我就发现我忘记了一些事，虽然还没有记起是什么，但我想，应该快了，我相信关于死神在意之人的事都不是偶然。”
　　司嘉没有回应，这是眉心紧锁面色深沉，转瞬，又跟着无声的叹息一同退去。
　　“死神在意之人？”十九香桥瞪大眼睛不解的看着两人：“什么意思？”几秒钟，不解终于被更大的震惊代替，提着嗓门惊叫道：“沈克就是那个和死神厮混的小神官？”
　　“你。。。”
　　没等默吉吐槽十九香桥的脑回路过于缓慢，司嘉抬手一挥，将默吉和十九香桥二人双双干出自己的居所，空留南章坐在桌前正抬手要拿点心，点心也不见了，无奈的笑了笑，赶走他们的是司嘉，为什么对他也这般小气，连点心也一并带走。
　　“你是故意将我留下还是能量有限没能把我赶走。”
　　“你说呢？”司嘉冷冷的问道：“我不管沈克以前是谁，这一世他找到我，我定会保他周全。”
　　“嗯。真是没想到你还有深情的一面，”南章收起酒杯起身站于司嘉对面，淡淡的说道：“但，如果这周全并不是你想给你就能给的呢？你也发现了他身上的异常，离魂，昏睡，日渐憔悴，他非寻常人，但却活在寻常人的肉身，他已经承受不了许久了，而且你也知道，这种人间的死亡并不是他的结局，而是他的回归。”
　　南章没有再继续说下去，司嘉是个明白人，前世必定有很大的作为，但即便如此，那个想要带走沈克的是死神，没人可以阻挡。
　　临走前，南章歪头瞧了眼床上的沈克，似笑非笑的说道：“他一定不会知道你家里不只有这一张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