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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阿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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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源山内,常乐正在把一块快被青草藤曼遮掩的找不见影儿的禁入牌从草堆里解救出来。
“这是多久没人过来这边了?连路都没有了,看来也就我这个上赶着找死的!”
她用腰刀清出一条路,把牌子按原样重新立好,便往牌子背面行去。
为了不显眼,她扎头发用的是青绿丝带,穿的是浅绿松纹箭袖短打和同色撒花裤,双脚蹬着一双青面厚底短靴,背上背的是个青布大包袱,连着刀柄子都用青布条裹起。
本来被晒得黑黄的脸蛋是不需要什么遮掩的,但在家待了三个月,这又在林子里钻了半年,之前被风尘浸得略粗糙微黄的脸蛋,早就变得白白嫩嫩,所以她还特意弄了绿汁子涂在脸上。
走的久了,除了花草树木,就是毒虫走蛇这些闻着她的味儿大老远就扭头跑的,常乐心中的紧张在降低,烦闷升起,不免发出一声来自于方向感太好的强者抱怨:
“到底要怎么样才能迷路呢?实在不行至少让我见见传说中那头白面大老虎呗~总不能钻山里来一趟,就为了住在野味窝里吧?”
她望望天色,忧愁的停下了前进的脚步,在圆滚滚的包袱上敲了敲,嘀咕道:“这也不老早了,我还是先抓点野味,吃饱了再说。唔..今儿中午吃鸡吗?还是捉只蛇炖汤?”
一面考虑三餐大计,她一边张望的视线在一处顿住,呼吸顿消,不动声色的包袱系回背上,转而拔腿狂奔,失声大骂惊飞半山鸟兽:“靠!老虎肉他丫的不好吃啊!”
她视线顿住的方向,一只体型异常健壮矫捷的吊睛白面大老虎,从掩身的高灌木丛里飞扑了个空,大吼一声,四足刨地蓄力,冲常乐跑远的方向飞追而来。
常乐没了命的在狂奔,心里呕的要命:‘妈的,贼老天,老娘想找洞天福地寻仙访道想了大半年没见你满足,张口念叨一句打老虎你能转眼扔来我跟前,真他爹的缺德他爹给缺德捅心窝,缺德要老子命了!’
“轰隆隆!”
青天白日一个雷打下来,差点要常乐摔个狗吃屎。
一点儿也不想死的常乐在硬气到底和继续骂骂咧咧之间,选择了窝囊道歉:‘天老爷英明大气,老天爷肚里装天下,缺德是我,缺德她爹也是我。
以后我一定痛改前非,洗心革面,再指天骂地!英明神武青天老爷行行好,快把这只巨虎给收走呗?’
想着她还回头掠了眼,却发现要了老命了,那白脸老虎它姥爷的越追越近!
她只得回了头再提提逃命速度,心想:‘奶奶的,这会是真要螺旋升天了~’
不过..该跑还是再多跑跑吧,万一捡回条命呢,对不对?再怎么着,总不能自己洗白白跳进老虎嘴里去呀。
现实不容她再在分神乱想,常乐已经感到后背寒毛被倒逼着跳起僵尸舞。心思电转间,寒气汇心之时,她猛地往右前边大树上一扑,三下并作二的爬到树梢头下方最粗的枝杈上!
这一片的树木均约一人双臂合围大小,树干高大笔直,树冠茂密,低处无分叉,且间距合适连跳。
后边老虎体型巨大,要爬上来怕是颇费力气,这分枝估摸承受不住老虎的重量。
不管如何,都可为她争取逃出升天的几率。
可常乐前脚刚躲开背心一招黑虎掏心掌,踩上高处分枝还没能喘口气,就瞥见树下大虎尾巴来回一晃悠,略略退后,前身伏低蓄力,猛地扑将过来!
它两前掌间留二指宽,掌尖较掌根更朝前些许,分冲两边,聚力在树上重重一撞后,又借着阻力反跳回去,将将落地站稳,就后身一扭,长尾如鞭呼啸而来,带出烈烈劲风!
一切的一切,不过转眼,常乐就听身下大树‘咔嚓’一声巨响,从中而断!老虎又在树断之前便径直前扑,恰好踏上断树,树身急速向地面砸去!
她心中大骇,连忙趁着树干向前倒下之机,脚下用力一蹬,糅身向前方变得极近的高树跳去,而后再不敢停歇,脚尖轻点树枝,腾身连跳,穿梭在树冠之间。
没等常乐放下心,去想如何甩脱这凶猛大虫,大老虎在又踏断两颗树之后,似乎就以意识到不对,紧急调整了战略方针。
于是她才要去观察周围环境,想应对之策时,就发现老虎变成在树下方左右与后边起跳,偶而在树略低两分时候,差些就将她扑下!逼得她心中悬紧。
很快,能找到的落脚树木,两树间距越发拉大,她不得不将紧张如何不落虎口的心思分出一部分,集中在两树距离的计算中,以免一脚踏空,纵不被吃,也得被高空坠落砸成血糊。
如此,当她发觉前方林木越发稀疏起来,查觉出不对劲时,已经晚了!
不过眨眼她已跳上最后一颗树,只见树下左前方不过几步远,便是一线悬崖!
原来这一面林子的树冠茂密紧闭,正好把悬崖围挡住,常乐一直在树冠间穿梭,不到最后一棵树上,前方情况便不能见分毫。
看地上遍布各种野兽骸骨,她心下懊恼:‘草,我居然被一只老虎做局了!’
现下无法,她脚下半点不敢迟疑,跳下树的同时,分心观察四周,想要找寻一线生机。
左边山石高耸,完全被挡死,右面却是垂直的石壁,下去虽无接力点,不过上方垂出地面部分,却悬挂着零星几根细藤。
看到此,她双眼一亮,心中大喜:‘老娘命不该绝!’
老虎踱着虎步从树后绕出,毛绒绒的面上似乎有得意萦绕,可惜此虎虽聪明,但尚未绝顶,否则它决计要学一学大反派,逼逼叨叨两句胜利宣言,好在满足口腹之欲前,先过把嘴瘾。
话说不出来,老虎自然没心思给猎物太多的时间,双爪刨地蓄力,猛地就朝常乐飞扑而来,是想趁她绝望、慌乱之机一举扑倒她,咬碎她的喉咙,一享用计戏耍捕下的美味猎物!
紧急下,常乐只得仓促下蹲蓄力,凝全部内劲聚于右脚,脚尖朝向右前方,短短助跑一趟,发力往右边斜前方石壁底垂下的一根细藤急射而去!
细腾近在手前,眼看她就要抓住希望,心中大喜之时,却听身后老虎恼怒的大声咆哮,随即一阵劲风在咆哮中拦腰扫来,似乎想把她圈回去!
近在咫尺的劲风催逼得骨肉生疼,死神就在眼前招手,常乐匆匆瞥见老虎尾巴长度,便向右微拧臀部,避免中脊骨直接被撞的同时,凝气聚在左后侧腰肌,希望能在关键时机挡上一把,免叫她喜提先分尸后碎骨的无双成就。
老虎尾巴猛力甩上她左侧后腰肌肉,已是伸张到了极限。
一股巨力鞭在她后腰上,带得她在半空转了半圈,面朝斜下方崖底直直砸去!
‘老娘艹你大爷!’
常乐心中狠狠大骂,脸上泛白,红唇以紧抿到无半滴血色,居然还能看出笑影。
她眼珠极速转着,潜意识想找到一点生机。
就在将要绝望之时,她隐约看见下方渐近的崖壁,满目绿色的藤条铺满悬崖侧壁,如同充满生命力的希望,叫她心中大喜。
于是她立刻集中体内剩余全部内劲,留出一点,其余全都分布在身前重要脏器关节处,在快撞到藤条遍布的崖壁上时,猛地伸直了臂膀,浑身肌肉都在朝前使力,注意力全集中在距离的缩短上!
还剩三米。
只有两米了
一米!
终于!她感觉指尖触碰到一根藤条,十指赶忙下了狠劲将之拽紧!之后余留内劲猛地发力,使出千斤坠之术!
“砰!”
狠狠的一声撞击夹杂着她喉中带出血味的闷哼,她重重砸在崖壁的藤条群上,身体还在因惯性和千斤坠余力向下狠坠。
这一撞已使得她全身内劲散去,浑身发软,精神涣散,她赶忙在口中内壁狠狠咬了一下,勉强聚起精神,一个劲的收紧双手,省得好容易捡了半条命,却在意识不清之下又送还老天!
她脑中充斥着擂鼓般的‘咚咚’作响声,神情恍惚的挂在那,不住的要自己打起精神,缓了十数息却犹如数天之久,好容易才打起精神,消失的感觉也跟着精神回来了。
“嘶!”
先就是手疼,手上带着熟肉末的血像不要钱一样,顺着藤条哗哗往下流!腰疼,像是断了一样的疼。还想吐,五脏六腑可能有点不想和她继续过下去了,齐心协力在闹着要离口出走。
常乐紧紧咬着牙,从齿缝里挤出声来:“妈的,要不是老娘两辈子学武,天赋异禀,这辈子还有点家传,练出了些内劲在身,这一连撞还真就叫贼老天收去做奴隶了!”
骂一骂,似乎又能攒起一点气力了。
常乐勉强打起精神,转头往四处一看。周围都是雾,目之所及除了绿藤条就是白雾,上不及天,下不着地。
她想了想,向上费劲,说不准那只黑心虎性格还很执着呢?于是打算向下去:“贼老天,到你洗清缺德罪名的时候了!”
如此想毕,她右腰一提劲,向右边换了一根新藤,再两脚脚掌错开夹住手中这根粗藤,两手交替向下一点点滑去。
修仙界,佛心宗再西,横断山脉深处。
“砰!砰!砰!”
死一般寂静的山林中,一连串巨响连着劈里啪啦的树木爆裂碎断之音炸响。
树木残肢碎断间,一个紫色身影砸断巨木倒飞不止!
一道一指长短的黄色亮光,紧跟着没入他的身体,后又有一巨型虚掌在后,不紧不慢的向他抓来,悠闲的,仿佛他已是掌中之物!
紫衣之人撞在一株巨大青松上,终于止住倒飞之势,在回弹时被虚掌卷进掌心,狂呕出一口血!虚掌卷住他,很是戏弄的晃了晃,叫他一头栽倒,死了一般顺着晃动的力道来回滚动。
“什么天狐?狗屁天阶血脉,不堪一击!”远远的,有个声音很是嫌弃,又不一般的得意:“啧啧,朝阳啊朝阳,你的儿子就归本尊了,哼,哈哈哈!”
虚掌向后回缩,就要拢紧!
就在这结局已定之际,突然,一细长黑缝张开,将快要完全合上的虚掌中之人吞去,虚掌手心瞬间一空!
如此突变,让虚掌在原地一顿,忽然猛地捏拳,巨拳消失无踪,其所在范围的空中顿时一阵扭曲,凭空掀起了一阵乱流,林卷山顷。
下一息,此地一切飘起杂质又迅速被压下,山林间数千丈高低崎岖山脉忽然一低,现出一块平整地面。
此地上空,一名黑衣干瘦的阴郁青年忽然现身,他额上青筋凸起,嘴角下勾,神色分外阴沉。
他凝神一息,又皱眉捏了一个决,只见一道灰色细蛇般的气息一直循着原地打转:“已经不在此地?这是,空间乱流之气!”
阴郁青年神色阴沉,不甘心的散去灰气,恨恨咬牙:“六阶空间传送术!这小畜生竟有如此宝物傍身!哼!要不是本尊怕伤了这完美的躯壳,未尽全力,怎么会让他有机会使出手段逃跑!”
他面色阴阴的在原地沉默了一会,面上又浮现一丝庆幸:“幸而本尊留有一手,给他体内打了一道魇机符,不然朝阳那贱狐狸出关,必能立即将人带回妖界,本尊要错失这次,良机便再难寻。”
心中又害怕错估:“六阶空间传送是化神领悟的空间神通,炼虚之下,百人难活其一,他用的莫不是空间藏身之异宝?’
思及此,阴郁青年周身又荡出一缕气息,到处搜寻一番,无果,只得消去侥幸,除了此地自身气息,择一方向,眨眼消失无踪。
妖界,青丘紫府闭关室内,一名姿容俊秀,粉妆玉琢的神妃仙子,美目忽睁,皱起秀眉掐诀细算起来。
半响,只觉气机飘忽,她大惊道:“同脉决都被阻隔,斐儿出事了!”
一道灵波自她身上荡出,闭关室内如莲阵纹隐现,须臾之间,室内蒲团上盘坐女子消失无踪。
仙源山,迷谷东面小溪旁,空中忽有黑线,凭空被撕裂成大口,从五彩斑斓的黑暗中,掉出个浑身血裹着的年轻男子,他只来得及将一枚丹药送入口中,便失去意识,晕在草丛中。
他眉如墨画,白玉面上因受伤导致的气血翻涌,使之双颊飞起两抹嫣红,好一张魅惑又天真的绝世之容。即便现下他长发散乱,形容狼狈,也难掩风流天姿。
此时迷谷悬崖下方,常乐在眼前已现黑白交替之时,终于是屁股着了地,她靠着山壁在剧烈喘息,稍稍缓了口气,也许,大概也晕过去了一瞬间,或是好一会。
反正她挣扎许久,还是摸出内服的散剂倒入口中,用血水混着唾沫往下干咽到双眼翻白,险些没被噎死。
她咂吧着干巴巴的嘴,扶着山壁,蹭掉手中多余血迹,割了衣角随便包上伤口,就用一双比熟过头的面条坨没好多少的腿,半步一踉跄,颠倒如烂醉的寻了个方向而去。
一路好容易撑着精神不散,观察着周围:“这是在哪?外边那么热,我怎么觉得跟冬天似的?我不会要死了吧?”
她心中一冷,不一会心中又鼓起劲:“死亡山壁都给老子捡了一口气回来,没得窝囊死在这一步!”咬牙继续走着,企图能寻到水源。
清溪小草地远处灌木里,不断传来悉悉索索的动静。
“唰啦~”
草丛中钻出一人,正是半路循声而来的常乐。
她疲惫的面上挂着笑意,慢慢朝着溪边走去:“还好,老娘命不该绝!”
走至溪边蹲下,常乐率先捧了一捧水扑面醒神,又甩下包裹,寻到水囊,自制的过滤器,以及杀菌的散剂。
解了要从喉咙烧到胃里去的干渴,她才摸出金创药,处理起手上的伤口。
这是她体表伤的最严重一处,指尖到掌心皮肉翻飞,没有一块好肉,其中还夹杂着藤蔓绿汁和纤维。仔细的用清水小心处理好伤口,先不包扎,而是找出祛瘀药酒。
有藤蔓和内劲做缓冲,身上外伤应该不会有,摸着,骨头应该也没断,不过肌理应该受损严重。常乐解开衣服一看,果然,身前成片瘀黑。
只是,低头看着那两个瘀紫到泛黑的肿胀大馒头,她现下是又恨自己不是飞机场,这两块肉这下真是痛到她想晕过去,又庆幸不是飞机场,至少有这两坨做最后的物理缓冲,才免了她的胸骨断裂之危。
还有后边,她拧身去看,眼睛看到实情后,送入脑中的景象,让成倍的疼痛感袭来,她忍不住龇牙咧嘴,口中不住倒吸着凉气:
“靠,后腰怕是损伤到了内肌,没想到那老虎的尾尖力量这么大,即便我用内劲护住了,还能比悬崖上砸的伤要严重这么多。”
等处理好所有伤处,她已疼到满头大汗,两眼发花!
只是勉强咬牙强撑着从包里找出驱蛇防虫,和一些驱兽的散剂,草草在周围撒上一圈后,潦草裹了裹衣襟口,就一头栽倒在细绒草上半昏过去。
‘夏日炎炎,一间栽有鲜嫩牡丹的小院内,榕树下躺椅上躺着一位以棉绢遮目晒太阳的女子。
盛夏的中午即便是在树荫下依旧灼热难当。
可遮目小憩的女子身上,却还盖着一层薄薄的百蝶戏花小毯。柔软的小毯子很服帖,隐约能勾勒出她曼妙身姿的轮廓。
院里还有一口小井,花墙前立着晾衣杆,上边整齐搭着灰色的,彩色的,还有小小衣裙,在随风摆动。鸟声和着微风携隐约暖香阵阵,都融进这一院温馨美好中。
后方侧边厨房内,走出一名笑盈盈的女童来,她看着不过两三岁的年纪,却脚步稳当,手上还托着一个托盘,上边有一碗泛着苦味的药,以及一个盛着糖的瓷碟子。
女童走至躺椅边,先小心把碗搁在一边小几上。然后才转身,细白的小手搭在那名女子身上轻轻推着,奶声奶气道:“娘,八珍汤熬好了,您起来用些暖暖肠胃。”
好一会之后,女子才有动静,她先从薄被下伸出一只纤葱玉手握住了女童的小手,跟着揭开目上棉绢缓缓直起身,对女童轻笑道:
“嗳!辛苦我们家小常乐啦~”
秋水为神玉作骨,即使她花瓣一样的唇儿是那样的苍白,也难损其一分姿容,更像是为她妆点上了些弱柳扶风之风情。斑驳的树荫落在她含笑的眉眼上,让人不住晃神。
女子绝美面容上盈满慈爱的笑,修长微凉的手缓缓抬起,在小常乐小脑袋上轻轻揉了揉!
小常乐圆嫩小脸笑得像甜滋滋的汤圆儿,正要开口说些什么,却感觉眼前真实的一切笼上烟云,瞬间浮上天去了,自己却被紧紧吸在地上,旁边还有什么在不断戳着她!’
常乐睁开眼睛时,还有些回不过神来,对着左上方的人,下意识伸手抓着他,软软唤出口:“娘,你去哪儿!”
被她抓住的少年秀唇嘟起,面上显出委屈之色,手上抓着的细软树枝又开始不断戳着常乐,嘴里愤愤道:“阿斐是男孩!不是女孩!而且有了阿斐之后,娘才能做娘呢!”
比起身上的疼,这点简直是小意思,根本没感觉,只是她听得面前男子的话,眼角忍不住抽了抽。
她打量着面前的人,看着约莫十八九岁,长相着实精致,一双含星凤眸本应多情撩人,此时微微瞪圆了,撅着嘴儿倒是让人觉着稚嫩可爱得紧!她眼睛一亮,不禁打个唿哨,赞道:“好一个俏儿郎!”
幼稚的青年紧抿红唇,双颊鼓起,眨了眨眼,见她眼中全是自己,就觉得脸上有些烫烫的,丢了软枝,手就贴在了脸颊上,嘟囔道:“阿斐生病了,脸上烫烫的。”
常乐忍不住笑出声,撑着地坐起身。
紫衫少年见状,也往地下一坐,好奇地问:“小妹妹你不会说话吗?”
刚刚那点气愤和害羞,似乎眨眼间被他抛去九霄云外了。
他还一脸同情之色,倾身过来摸着常乐的脑袋安慰:“没关系哦!阿斐带你去找娘亲!娘亲可厉害了!妹妹你会好起来的哦!”
说着这话时,他笑得眉眼弯弯,一派的天真可爱。
人美又好玩,常乐心中非常愉悦,下意识放出最大善意,像是哄绒绒一般,笑眯眯地哄他:“我是姐姐!阿斐你是怎么掉下来的?你家住哪里啊?等姐姐出去了呢,就带你去找到家呀~”
阿斐听她这样问,收回手一屁股又跌坐回去,大眼睛立马变得雾蒙蒙的,迅速附上一层水光。
他盘起腿,双手不断比划着,可怜兮兮的哽咽道:“阿斐、阿斐是被一个大坏蛋追了好~久好久!那个大坏蛋要吃掉阿斐呢!
然后、然后就‘咻’地一下,被一个黑洞洞给吞了!过了好久好久,才从一个黑漆漆的地方被吐出来了!”
说到这,他两手抹泪大哭:“哇~呜呜呜~~阿斐,阿斐家在很远很远的地方,阿斐把家弄丢了,找不到了!呜呜呜~”
常乐听他这样说,有点糊涂,见他哭的可怜,也就笑道:“阿斐先跟着姐姐好不好?姐姐保你饿不死哦~”
阿斐顺着她的力道起身,眼泪还粘在睫毛上欲掉不掉呢,就开心笑起来,还认真纠正道:“不对!妹妹!你要叫我哥哥,我比你大呢!”
他就站在常乐面前,用手比着两个人的差距,显见的,常乐只到他胸口位置。
常乐拉下他的手,摇着手指,一本正经的瞎说:“女孩子比男孩子矮一点点是正常的,不能看身高比大小,阿斐看起来比我幼稚呢!就得叫姐姐。”
阿斐嘟起嘴,一脸不赞同:“不对,不对!我阿叔说了,高的小孩就是大孩子,我是哥哥!”
常乐笑眯眯的道:“我阿叔也说幼稚的人才是小的那个呢!”
阿斐听着,争不过又不赞同,头都要摇成泼浪鼓了!
常乐闷笑,感觉身上的伤痛感又祛了几分,心情一好,就一脸我让着你的表情:“那你我都有道理,看在你长的比我高一点点的份上,就不用叫姐姐了,你就叫我常乐吧,或者阿蝉也行。”
阿斐看着笑眯眯的常乐,侧首挠脸纠结了一下,才郑重的点头同意,然后软软的唤她:“常乐~”
常乐心情十分好的答应一声,转身打量起周围。
面前这条溪流不知流去何处,溪流附近草虽茂密却短绒绒的,对面是茂密树林。
看来这一片暂时还是比较安全的,对面树林里就不知道是个什么光景了。
她昏睡了一阵,这会已是感觉勉强好些了,只是浑身热意蒸腾,不知道是不是起热了。这会早过了饭点,刚刚还激烈运动了一阵,现下她是觉得饥饿难当。
但包袱里就只一点野果在,这会还多了个脑子不好的美人跟着,看来,她还是要尽快找到落脚地歇一歇才好。
常乐随口问扯着她衣袖摆弄的阿斐:“你刚刚是从哪儿过来的呀?”
阿斐指了指上游:“在那边,本来我是往那边走的,可是一直在雾里面转圈圈呢!就来这边了。”
常乐弯腰从包袱里寻出野果:“唔,那我们去看看,喏,吃果子。”
阿斐接过果子小口啃了起来,乖乖跟着和常乐走。
等两人找到阿斐跌落的草地,只见那一块被压得半天支棱不起来的绒草,被凝固的血液染的黑红。
常乐有些惊讶,招手让阿斐低下头,在他头上细细摸了一圈,发现也不是脑袋磕破了:“没有伤口啊?啧,要是内伤就不好了。”
她摸出治疗内伤的散剂,还有水囊递给阿斐:“喏,喝了这个。”
阿斐闻了闻那药包,强烈拒绝:“不要不要,好苦啊!”
“良药苦口嘛,快吃了。”常乐很耐心的哄着,大美人嘛,还傻的可爱,尽力治一治还是有必要的。
阿斐双手都捂在嘴上,不住的摇头,已经不能用嫌弃来说了,大长腿一迈,两步窜远了去。
看他这般敏捷,飞跑起来猎豹都有不及,常乐脸上浮出若有所思的表情,自收了药不提。
在附近找了一圈,又去雾气聚集不散处转了两圈。
常乐觉得身上力气越足,早消耗殆尽的内劲竟已有一点回复的势头,当下决定,一路向下游而去。
走了没多久,她感觉体内内劲能够聚集起来,便时不时揽着阿斐飞跃一段路。
“哈哈哈~再飞高一点~”
“哈哈,还要还要!”
一路上,阿斐时不时有压抑不住的清澈朗笑,间或夹着少女绵绵低语。
待到金乌欲与银盘换哨,落霞铺满天际,给林梢绿地披就一缕红纱时,两人已经沿着溪流走了大半天了!
常乐正揽着阿斐跃在林边穿梭,她打算找个合适的地点落脚,最好能看到什么野兽废弃的窝穴。
阿斐突然指着溪流对面,偏向右前方处兴奋道:“常乐常乐~快看那边,有一只好大的鸟儿!”
常乐纳闷回头,再跃起往那定睛一瞧,心中大喜过望!
只见那边远处隐约能看到屋顶,两边屋檐翘起,难怪阿斐会说好大的鸟儿呢!
她脚下拐道向那掠去,口中笑道:“那不是鸟儿,是我们找着住的地方了!走,姐姐带你过去!”
“常乐~”阿斐有些生气的强调:“我比你大,不能叫你姐姐,你怎么又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