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第39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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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是最熬人的。
莱娅在雨宴高层音乐厅点了杯酒，实际很少有人专门去音乐厅点酒，酒保的存在形同虚设。尤其现在音乐厅只有没有客人，台上孤独的钢琴手奏响了一支咏叹调。
好在今天关于赌场的生意终于处理完了，报表、报表，又是看不完的报表和项目清单，看得她莱娅眼花缭乱才借口脱身。
是芬里安把朋友安置妥当，返回赌场后才把她拉出苦海。趁休息室收尾工作的空挡随意聊起了刚刚发生的躁动，芬里安说自己和瓦迪耶都是阿鲁巴拿城郊长大的，少年时都是“砂砂团”的一员，就连公主殿下都是他们的一员。
莱娅转了转手肘，又看一眼挂钟，道：“公主？”心里思忖着要紧事，微微笑着应和：“公主都加入了，你们也真厉害。”
“是公主人很好，没什么架子。”芬里安笑着挠挠头，随着莱娅出了办公室的沿廊，抿了抿发干的唇瓣。
“对了，水铺的钱是你垫付的吗？”
“啊，”芬里安一怔，“是，是我。不，也不是全部，是瓦迪耶他们的钱只够付一半，剩下我垫付的。”
莱娅微不可查地点点头：“现在全国都陷入炒水热，下次买水还是尽量找普通步行街区的铺子吧。”
“好……”芬里安轻声应下，莱娅走出侧门，从他手中接过外衣，往肩上一挂，似有似无的栀子香飘来——他见过莱娅往手腕上搓香水，那香水的价格顶他三个月的薪资。
在顶层开了许久的会，此刻屋外天已黑尽，赌场群在闹市区，四下皆是霓虹闪烁，这一瞬间，芬里安觉得城市的一切都离他、离阿鲁巴拿过于遥远。
莱娅侧过头，揉了揉眉心，道：“不用送了，你把下周的行程排出来就休息吧。”
听说莱娅小姐和鳄鱼先生关系不错，望着这个唯一给自己施舍过善意的女人，芬里安欲言又止，“莱娅小姐，”他先叫住她，却不知该说什么，“雨地是唯一没有王卫军的大型城镇吧。”
“有沙……有鳄鱼先生在，要王卫军做什么？”
“……是啊。”
……
台上连唯一的钢琴手都下场了，莱娅抿了几口威士忌，一遍遍演绎接下来与沙鳄可能发生的对话。
克洛克达尔走近时，一眼就锁定了高脚凳上的莱娅，音乐厅四下幽暗，吧台的顶光笼罩她，就这道暖光让舞台光都黯然失色。
他伫立一会儿，没有打扰久违的静谧。
莱娅自然颤动的眼睫，睫毛像是夜蛾毛绒绒的触角，也像是麻雀细软的腹部，克洛克达尔在八岁那年捉过一只麻雀，感受到手心轻触时转瞬飞走。
“怎么不戴耳环？不喜欢？”
莱娅回头，摇头笑：“我哪敢，那么重，我怕戴着疼。”
克洛克达尔笑道：“这么不领情，早知道叫人改成项链或胸针了，喜欢哪个？”
莱娅托腮想了想：“唔，项链。”
二人轻声细语的，就像好朋友聊随意闲聊，待换班的酒保看到这一幕，识趣地默默退到一边。
莱娅想起刚刚芬里安提到的公主和砂砂团，不禁问：“今天那批人，是你安排的？”
克洛克达尔试图从她脸上找到一点埋怨或嘲讽，嘲笑他费尽心机操纵这一切，但他没有找到。
“不是。”这没什么不能说的，“怎么，有什么想法？”
莱娅耸肩，有些不明就里：“人往高处走，一个地方待不下去，难不成叫人家等死啊。”
“呵，是啊。”克洛克达尔轻哼，不知意指什么。
莱娅蹙眉，看他丝毫没有解释的意思，良久才道：“明明看不上他们，干嘛要派去建厂？”
克洛克达尔感到意外：“什么？”
“明明就是，你鄙视一个人的时候，很明显。”轻蔑又得意，藏不住的玩世不恭。
克洛克达尔挑眉：“你是说那群从约巴叛逃的民众？还是那群人云亦云的乌合之众？哪怕他们回到首都重新祈求国王，我都会高看他们两分。但他们偏偏选择匍匐在一个海贼的脚下求取一线生机。”
他忍不住向小姑娘袒露自己的真实意图，又是那副轻蔑又得意的神色：“不，应该说，他们英明的君王如果做了更正确的决定都会让我高看两分。”
莱娅默不作声望着克洛克达尔，望着这个二十岁与□□战平，出海就攥取七武海的名号的男人，相比芸芸众生，他一定是改变世界的一员。
她忽然意识到沙鳄在担心什么，担心她的轻易动摇和暧昧不明的立场倾向，可她从来都不像沙鳄想象中那样黑白分明。事实上，她上辈子就知道，世界政府设立七武海就是顺应时代的浪潮，在航海时代纵容海贼为祸一方。
这样海军就理所当然被塑造成正义的代表。于是隐匿在摇摇欲坠的平衡之下，暴政、动乱、高昂的天上金、人口贩卖，这些问题都可以只字不提。
至于战争，那些正义的、非正义的，海军与海贼、海贼与海贼、国王军与叛军，从来都是父权制度下的撕扯和掠夺，都是在天龙人掌控下的困兽之争。
一阵沉默后，克洛克达尔倏然开口：“其实你发现了吧？”
“……什么？”
他冷笑：“刚刚还说着难民滚出雨地的家伙，等我来时转眼就可以替灾民求情，慷他人之慨地做一个善人。
我鄙视这群弱者，弱就是原罪，但弱者之间也存在鄙视链，他们歧视更弱者，可伪装的小心翼翼，他们的同情，不过就是自上而下的又一重俯视。
在沙贼肆虐、旱灾横行的数十年里，他们做了什么，等待不可违逆的天道的恩赐、等待救世主的降临。
而仁慈的国王呢？他犹豫不定、平庸无能，从来没有真正改善国家的一切。
在当今的世道，居然有一个国家从国王到民众，都如此天真、愚昧。”
克洛克达尔相信莱娅发现了，发现所谓的团结、信任放在群体间就是一盘遭的棋局，而他只需要拨弄两下，调换棋子的位置就可以控制整场局面。
她心头纷繁杂乱，不知该说些什么，克洛克达尔不仅仅论述“弱即原罪”的理论，他是在对自己说：他是笼罩在阿拉巴斯坦囚笼的主人。
不知为什么，就在这一刻，莱娅隐约看到了两条路，一条是沙鳄精心为她编写的剧本，还有一条是沙鳄极力避免自己探索的，去窥探他无人知晓的心底。
如果我是你，我会按照沙鳄编写的剧本分离不差地演绎完。
……
“如果我是你……”罗宾在乌龟车上对莱娅如是说。
“你和mr.0，可有长远打算吗？”
她如实回答：“没想过。”
这是真的，她仗着年轻貌美，一腔死心塌地、声势浩大的喜欢，她不想半途而废。
罗宾笑着摇摇头，由于命运的威胁，她其实与莱娅并不算亲近，于是便天然认为这是莱娅的生存本能。依附一个并不讨厌强势的力量，用仰望、羡慕等借口填补“喜欢”的空缺。
否则喜欢沙鳄什么呢？他的怨毒、阴险、不择手段，这一切都没有在莱娅面前展现过罢了，但在她面前展现的真真切切。
不论如何，就算偿还莱娅从前没有暴露自己身份的恩情，罗宾尝试给出赌局核心一点点援助，她笑问：“他说过我不少坏话吧？”
八岁就被通缉的恶魔之子，赏金破七千万的罪恶力量。
莱娅摸摸鼻子：“是不少，但我在考虑是否相信。”
“考虑？”罗宾为这个暧昧的词而纳罕，因为觉得沙鳄并不值得相信？
“你知道的，一个人真正的形象不会是别人口中的形象。强势方总会污名化弱势方，个人的力量在悠悠之口面前不值一提，但就算你是真正的恶魔，我也不觉得怎样，这个称呼只能证明你的强大，强大到世界政府不惜用给你定下这种头衔。”
“……”
莱娅怔怔然看向罗宾，收好自己不该有的好奇心，和一星半点的同情。
罗宾脸上仍维持着笑意，深色的眸子仍旧暗如永夜：“一点友善的提醒，如果我是你，我会按照沙鳄编写的剧本分离不差地演绎完。”
如果我是你，多奢侈的一句话。如果你想乖乖生存下去，最好抓住每次机会。
如果我是你，我不会研究古代兵器，不会研究历史正文，不会成为众矢之的，不会被千夫所指，传承百年的心血毁于一旦。
还是如果我是你，我不会甘愿为只见过几面的女孩献祭生命，不会把正义和希望赌在一个懵懂稚嫩的孩子身上。
说完这句话，罗宾失去笑意，心满意足地享受苦海。
“沙鳄编写的剧本”？他想要她的什么，他明明什么都有了，忠诚？信任？还是一个利益同盟？
莱娅无可奈何：“他总是不相信别人，哪怕别人是真心实意的。”
刹那间，罗宾意识到这一切都是莱娅自发的意愿，而非生存这种拙劣的借口，她有片刻的自惭形秽，惭愧于无法意识到人还有除了生存之外的需求。但很快，这份情绪转化为一点微弱的期待。
莱娅道：“谢谢你的提醒，我会注意的，只是没有想的那么长远。”
“那我祝你，早日确认自己的选择。”
……
自己的选择。罗宾是这样说的。莱娅几乎是不假思索的，露出一个和煦的浅，似是觉得好笑，眯起眼睛：“所以你又去当大善人了？”
沙鳄毫不介意自己的话没有回应，他笑道：“如果你想，下次这个善人由你来当。”
“我可不想夺了您的一大乐趣。”
“……”
她盯着自己的指关节，思忖着自己是不是应该有多过的疑问，什么样到选择才是正确的。
不禁，她还是困惑着：“你打发他们，和八年前国王打发他们有什么区别？”
“区别？亲爱的，我可从来不开空头支票。”克洛克达尔撵着莱娅垂落的一缕发丝。
等到工厂修完的那一天，也就是他登上阿拉巴斯坦王座的时候，那时候他会真真正正掌控这个国家的经济命脉，成为所有民众口中，名副其实的——阿拉巴斯坦的守护神。
作者有话说
第39章 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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