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璀璨星辰》暗豁

1、新同桌

　　璀璨星辰

　　一

　　秋天的第一场雨.
　　“这是条，放好到时候有人检查校服，你给他看，校服还没回来.”
　　“你先回班.”他现在急需补觉.
　　整体氛围算是和老师形容的一样.
　　他习惯用脚尖踢门.
　　“同学是不是走错班了.”
　　“没有”他往后退了退，看班牌.
　　“都看什么看呢？还不快写！”这语气和刚才说程逸的一点不一样，老韩在他后面.
　　“老韩！”蒋潘宇拍了拍旁边那座“山.”
　　“老师…”“怎么不进去啊？你去坐那吧！”
　　老韩指了指“山”旁边的空位.
　　他摸了摸桌面……一层灰，简单的擦了一下.
　　“wc！”蒋潘宇在疯狂吐槽，“闷！”
　　有灰了就算了，为什么会有蜘蛛网？
　　老韩拍了拍手“好，现在开背.”
　　他们作为火箭班的老师也没操多少心.
　　蒋潘宇见老韩靠近，赶紧扭回身子装认真，老韩把纸 “啪” 地放在他桌上，他才看清是古诗词赏析.
　　“背熟，明天就期中考试了.”
　　“太离谱了吧…” 他低声骂.
　　他耐着性子翻了翻，密密麻麻全是字，连个空隙都没有，这厚度看得人头皮发麻.
　　那座“山”终于从臂弯里抬起头，揉着眼睛一脸茫然 —— 他怎么也想不到，不过睡了一 节课，身边就多了个同桌.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才转来？”
　　他才懒得搭话.
　　“高冷？”
　　贺晨宴挑眉，见他无语地瞪过来，差点没憋住笑，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背吧，同桌.”
　　“人设不塌就行.”
　　贺晨宴在旁边看着他背，他觉得有点别扭.
　　“把头转过去”
　　“What's up?” 贺晨宴故意逗他.
　　“说母语”
　　“Why？”
　　他干脆捂住了耳朵.
　　贺晨宴没再闹，目光不自觉扫过他的五官.
　　蒋潘宇在后排偷偷跟同桌嘀咕：“我去，老韩这枸杞哪儿买的？天天喝不嫌腻？”
　　火箭班的同学向来 “自律”，个毛.
　　“你叫什么名字？” 贺晨宴见他放下手，又开口问.
　　他压根没听见.
　　贺晨宴的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他才抬头看过来：“有事？”
　　“我刚问你名字，听见了吗？”
　　“没.” 贺晨宴只好重复：“怎么称呼你？”
　　“程逸.”
　　后排的蒋潘宇差点把笔掉在地上 —— 有生之年居然能看到贺某主动找话题？
　　准确来说是这段时间的第一次.
　　蒋潘宇听着他们的对话彻底糊涂了.
　　下课铃刚响就第一个冲了出去，班里同学也跟着涌出门.
　　他还拿着那沓纸没动.
　　“同桌，你不去吃饭？”
　　“不饿.”
　　“你不怕得胃病？”
　　“已经得了.” 贺晨宴瞬间无言，从口袋里掏出手机.
　　“有微信不？同桌.” 他亮出自家二维码，“你加我还是我加你？”
　　“不加.”
　　额…他俩现在像热脸贴冷屁股.
　　“你喝可乐不？” 贺晨宴晃了晃手里的可乐.
　　“不了.”
　　他刚拉开拉环，“嘶” 的一声，可乐顺着瓶口溢了出来.
　　“wc！纸，同桌！”
　　他撕了几张纸递过去.
　　“不够啊，多撕点！”
　　又递过一沓.
　　贺晨宴没接，只是盯着自己的袖子沉默 —— 深色校服上晕开一大片湿痕.
　　他把纸团丢在一边，贺晨宴伸手过来：“纸呢？同桌.”
　　他瞟了他一眼：“没有.”
　　可可乐渍哪那么容易擦掉.
　　“啊…… 唔！” 他伸手捂住了那人的嘴.
　　“别吵.” 他松开手时，贺晨宴委屈地瘪了瘪嘴.
　　“贺大帅哥，叫魂呢？”
　　上课铃响了，老韩却迟迟没来，同学们开始小声议论：“不应该啊，老韩这时候早该到了.”
　　“都把课本带上，现在排队下楼.” 老韩拍着讲桌催促.
　　贺晨宴见他两手空空，震惊地问：“你啥也不拿？”
　　“快走！” 老韩在后面催命似的喊.
　　“你走路怎么这么慢？同桌.”拽着他往一楼跑.
　　校门口停着十几辆公交车，车身上贴着 “考点接送专用” 的字样.
　　“学校怎么舍得租这么多车？”
　　贺晨宴拉着他往最近的公交车跑.
　　他靠着窗戴上耳机，耳机里循环着白噪音.
　　与世隔绝.
　　“喂，同桌，窗户关小点？” 贺晨宴的声音隔着耳机传来，有点模糊.
　　贺晨宴指了指他袖口的湿痕，直接伸手把车窗往上推了推，“淋雨容易感冒，明天还考试呢.”
　　贺晨宴迷糊地又睡.
　　公交车突然猛地一颠.
　　贺晨宴没坐稳，身子往外一倾，额头差点磕在窗框上.
　　他下意识抓住了贺晨宴校服的前襟.
　　“嘶 ——” 贺晨宴被他拽得往前倾了倾.
　　“那啥，你是打算一直吊着我吗？”
　　贺晨宴刚要抬手稳住身形，手腕还没碰到扶手，他的手突然松了.
　　“砰” 的一声闷响，贺晨宴结结实实地摔在过道上，脸差点贴到地板.
　　车厢里瞬间安静，前座的同学都回过头，连老韩都从车头探过身：“怎么了？”
　　贺晨宴趴在地上懵了两秒，缓过劲来才撑着座椅靠背爬起来，鼻尖沾了点灰，校服裤膝盖处蹭出片浅痕.
　　“哈哈哈哈贺哥你这姿势够标准啊！” 后排的蒋潘宇笑得拍桌子，“脸朝地着陆，满分！”
　　贺晨宴没理蒋潘宇，拍了拍膝盖上的灰，一屁股坐回座位，故意往他身边挤了挤他身上挤了挤.
　　“你刚才拽得挺用力啊.” 贺晨宴侧过头，声音压得低，带着点戏谑，“怎么突然松手了？嫌我沉？”
　　他半天才吐出几个字：“手滑.”
　　“手滑？” 贺晨宴挑眉，伸手想去碰他的手腕，“我看看是不是沾了雨水打滑 ——”
　　他往旁边躲了躲，避开贺晨宴的手.
　　动作幅度不大，却带着抗拒.
　　贺晨宴的手僵在半空，倒也不尴尬，顺势收回来挠了挠头，转而从书包里摸出包湿巾，抽了一张递过去：“擦擦手，刚才拽我衣服沾灰了.”
　　他没接.
　　前排的同学已经转了回去，蒋潘宇还在后排跟同桌嘀咕：“程逸变样了，是不是被鬼附身了.”
　　“我觉得像，他刚才脸煞白.”
　　“鬼附身？” 贺晨宴突然笑出声，故意提高了点音量，后排的嘀咕声戛然而止.
　　贺晨宴抽了张湿巾擦了擦鼻尖的灰，又把湿巾包装往他面前推了推，这次没再递纸巾，只是用下巴点了点：“真不擦？等会儿拿笔写名字.”
　　他沉默了几秒，伸手拈起那张湿巾.
　　贺晨宴看着他低头擦手的样子，嘴角偷偷勾了勾.
　　他的手指很长，骨节分明.
　　贺晨宴突然觉得刚才摔那一下不算亏，至少这人总算肯接他递的东西了.
　　“你骨骼线闭合了吧？”
　　他抬眼看向贺晨宴，眉梢微微蹙起，眼底明晃晃写着 “你有病？”.
　　贺晨宴被他这眼神看得有点心虚，挠了挠头，指了指他的手腕：“不是，我就是看你手挺长的，想着你是不是还能长高…”
　　“算了算了，当我没说.”
　　他精准地将废纸投进了贺晨宴手边的垃圾袋里 .
　　那是贺晨宴刚拆开的零食袋，顺手当垃圾袋用的.
　　“嚯，投篮挺准啊.” 贺晨宴在旁边吹嘘.
　　“我跟你说，我初中打篮球的时候，三分球命中率可高了，后来膝盖伤了才没打…”
　　他没接话，却没再戴耳机.
　　后排的蒋潘宇又探出头：“贺哥你俩聊啥呢？骨骼线？你是想拉程逸去测骨龄啊？”
　　“滚蛋.” 贺晨宴回头丢了个眼刀，“再吵把你扔下去喂蚊子.”
　　秋天的蚊子倒是不多，但蒋潘宇还是识趣地缩了回去.
　　他没吭声，却悄悄挺直了背脊 —— 他其实比贺晨宴高半个头，只是平时总低着头.不明显罢了.
　　“对了，” 贺晨宴像是突然想起什么.
　　“刚说到长高，我给你量量臂展？听说臂展长的人打球厉害.” 说着就要往程逸胳膊上缠.
　　他往窗边一躲，这次动作幅度挺大，差点撞到车窗.
　　他瞪着贺晨宴，声音冷了几分：“别闹.”
　　公交车缓缓停下，车门 “嗤” 地一声打开，老韩在车头喊：“三号教学楼到了，考号 1 到 20 的先下车！”
　　“走了同桌，再不走老韩该点名了.”
　　车外的风带着雨后的清冽，吹得人神清气爽.
　　贺晨宴指了指不远处的教学楼：“考场在三楼最东边，咱俩考号挨着，到时候说不定能前后桌.”
　　当然说这还早.
　　贺晨宴晃着书包带，絮絮叨叨地说，“空调开得贼足，到时候记得多穿点，你穿这么薄，冻感冒了明天考试该发挥失常了.”
　　“贺哥！！这边！” 蒋潘宇从教学楼门口探出头.
　　“我刚看了，你俩真在一个考场！贺哥你 3 号，程逸 4 号，就隔一个座位！”
　　贺晨宴眼睛一亮，撞了撞他的胳膊：“听见没？我说啥来着，缘分！”
　　他没理 “缘分” 的说法.
　　“喂，同桌，” 贺晨宴突然抬头，正好撞上他的目光.
　　“加个微信呗.”
　　他随便找了个借口：“手机被收了.”
　　实际他现在连手机都没有.
　　他妈只说：影响学习.
　　“行吧，手机被收了够惨的.”

　　二

　　一晃眼到放晚自习.
　　他总算是摆脱爱叽叽咋咋的同桌.
　　贺晨宴望着他落单的背影还是跟了上去.
　　“hi.”
　　他手里多了一沓纸.
　　“重点！”贺晨宴勾着他的脖子.
　　“小逸！”姜兰靠在路牌下，朝他招手.
　　他愣了愣：“妈.”
　　贺晨宴低头松开手：“拜.”
　　姜兰看着贺晨宴的背影笑了笑，转头戳了戳他的额头：“新同桌挺活泼.”
　　“明天考试别紧张.”
　　姜兰试图夺过他的书包，可被他固执地躲开.
　　“你这孩子.”
　　他最近几天暂住在他哥家.
　　楼道里的声控灯随着脚步声亮起.
　　门刚打开条缝，一个小身影就撞了出来.
　　程晓晓眼角挂着泪，看见程逸就噘起嘴，指着客厅茶几哭喊：“舅舅把妈妈的花瓶打碎了！他还凶我！”
　　他一愣，刚要解释 “我刚进门”.
　　程峰一巴掌就扇过来.
　　一阵尖锐的嗡鸣突然在他耳里变炸开.
　　“程逸！你刚转学回来就惹事？她那么小，你跟她较什么劲？”
　　“我没有.” 他皱着眉，声音冷而硬，“我刚进门，没碰花瓶.”
　　“还敢顶嘴？”
　　程峰拽着他往墙角摔，“砰！”的一声摔倒.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程峰的拳头又落在他肩上，带着狠劲：“天天狡辩！和你妈一样！”
　　一锤，二锤…
　　姜兰和他嫂子靠在沙发上看着这一切.
　　没人帮，没人拦.
　　一群人里没一个有良心的.
　　程峰的拳头又落下来，砸在他背上，力道大得让他闷哼一声.
　　程峰又拽着他去逼他跪地.
　　“道歉！”声音里一股威胁味.
　　他想着咬咬牙就过去了：“对不起，对不起…”
　　程峰的手猛地一推，他的额头磕到茶几腿.
　　终于松开了手，程峰转身坐回沙发.
　　不是他不反抗，他打不过.
　　他慢慢从地上站起来，膝盖发麻，后背的钝痛顺着脊椎爬上来，和耳鸣声搅在一起.
　　他没看沙发上的人，径直走向次卧.
　　他塞了一团布到嘴里.
　　困.
　　他扒开一堆书靠在墙边侧身睡去.

　　三

　　天亮了.

　　他，轻轻带上门，走进了晨雾里.
　　空气里带着雨后的凉意，清新得让他鼻子发酸.
　　听见脚步声，贺晨宴猛地抬头，看见他时眼睛亮了亮，立刻跳起来挥手：“同桌！这里！”
　　贺晨宴几步跑过来，手里的塑料袋往他怀里一塞，“给你，热乎的肉包，刚出锅的.”
　　未完待续